芯芙不曾見過她如此悲傷過,她急忙衝向前去。
「來,我們找個地方坐坐,等你心情比較平靜的時候我們再回家。」她溫柔的牽起徐巧茵的小手,柔聲說道。
她神色漠然,靜靜的流著淚,靜靜的跟著芯芙走。她不知道芯芙要帶她去哪裡,她只知道自己由教室衝出來後,已經在街上走了好久好久。她不知道該去哪裡,只知道現在還不能回家,以她現在的模樣若回家的話,只會更徒增家人擔心。
雖然趙可茹的話很狠毒,但她說的並沒有錯。她是沒爹沒娘的孩子,但換個角度想,她也是有爹有娘的孩子呀。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幫她解決,只有靠她自己才能處理。
一路走來,她不知道有哪個地方可以讓她整理自己紛亂的情緒,或許到秘密花園吧,在那個寧靜的小湖邊,她或許能找到屬於平靜的自己。但當她在街上看到芯芙站在面前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慌亂的心已經漸漸開始平靜下來了。
跟著芯芙轉過街角--
「咦!這裡是……」她微愕的看著眼前的咖啡館。
這間咖啡館對她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曾經芯芙想帶她進去坐坐,但她覺得自己太小,還不是進來這間店的時機。
她常常在放學後由咖啡館門前經過,由門外看進去,打扮入時的小姐,高大英挺的老闆和服務生,濃濃的咖啡香,輕柔的音樂,溫馨的氣氛……她覺得這裡是大人來的地方。
她相信總有一天自己也會進來這裡,點上一杯咖啡,看一本書或是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的聽著音樂看著街景。
今天再跟著芯芙來到這,她卻興起了想踏進入的念頭。
「芯芙,這位小姐就是巧茵吧。」楊維辰看芯芙牽著滿臉淚水的小女生進來時,便猜想到她應該就是徐家最小的成員。
他引導兩人來到窗邊的座位,一一拉開椅子協助她們入座。「想點些什麼?建議兩位點個鬆餅,現烤的鬆餅最香了。」
「一份鬆餅,一份檸檬派,兩杯咖啡,嗯……一杯咖啡好了,再來一杯青蘋紅茶。巧茵你還不適合喝咖啡,我幫你點杯紅茶吧。」芯芙輕輕說道。
徐巧茵無聲的點點頭,明亮如晨星的丹鳳眼好奇的環視週遭。午後的咖啡館客人並不多,除了她和芯芙外,就只有一個男生坐在角落專心的看著書。
冬天的陽光透過玻璃在屋內玩著光影的遊戲,滿室隨處可見的綠意更為人們帶來心靈的寧靜。吧檯後,英俊的老闆帶著微笑,專注的攪拌著爐子上的咖啡壺,他是那麼地專心,專心到彷彿忘了其他事物的存在。
這間咖啡館和外在世界雖然只隔著一道透明的玻璃與牆,但卻好像與世隔絕似的,自成一個獨特的空問。在這個空間裡時問彷彿是不存在的,或許該說時間的流速變得緩慢地讓人不易感覺它的存在,就連週遭的空氣也好像停頓下來般。
雙手捧著熱熱的紅茶杯,徐巧茵專注的注視著裊裊上升的水蒸氣,原本煩躁的情緒慢慢沉靜。
在這一刻,她深切的體認到自己是多麼衝動啊。她何必理會趙可茹說的話呢?何況她也只是把所聽到的事實說出來而已,她親身父母確實已經身亡。以後的歲月中,也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的趙可茹,難道她要跟每一個說實話的人生氣嗎?
在這一刻,她學會對這件事釋然,也學會笑著接受這個事實。心情獲得釋放的同時她笑了。
「芯芙,為什麼你不問我發生什麼事呢?」她奇怪的問道。
當心情平靜下來這才發現,自始至終芯芙只是帶她來到這間咖啡館,她不曾問發生什麼事情,只是靜靜的陪在自己的身旁。
「我問你的話,你會告訴我嗎?」她瞭解的將問題反丟給她。
徐巧茵想了一下,小臉上浮起一朵蓮花般的笑容,肯定的回答,「不會,我不會說的。」
「所以嘍……」她聳聳肩頭,俏皮的和她相視微笑。
看著她瞭解的眼神,徐巧茵覺得自己好幸運,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將是她的母親。她是那麼瞭解自己的想法,是那麼疼愛自己。如果媽媽還在世的話,也會像芯芙這般愛她吧。
「芯芙,我好愛你哦!真希望你跟老爸能快一點兒結婚。」感動之餘,她脫口而出。
「說真的,我也希望能早一點兒嫁給你老爸呢。別跟你爸說哦,不然他又要笑我了。」紅著臉的芯芙瞄了瞄四周,一臉作賊心虛的模樣輕聲道。
「哇!真的呀?芯芙,你的臉皮也很厚耶。」徐巧茵開心的大笑說道,她知道她只是想逗自己開心罷了。
「沒事了,吃完這些東西我們就回家了。」支著小巧的小巴,芯芙欣慰的看著徐巧茵臉上又洋溢著屬於小女孩的天真笑容。
乖巧的點著頭,徐巧茵如秋風掃落葉般的將桌上的鬆餅和檸檬派全掃進肚子裡,小小的臉上,雙頰因塞滿東西而鼓得像青蛙似的。
她留戀的環視週遭,她要將今天的景致刻在腦海中。以後她還會再來這個獨特的咖啡館,還是會點上一杯紅茶,也會再點一份鬆餅和檸檬派,而這兒內的擺飾或許不會改變,但今天的一切對她來說是特別的。今天所發生的事情,是她生命中重要的里程碑。
☆ ☆ ☆
「巧茵,你在學校發生什麼事嗎?怎麼會和芯芙一起回來呢?」
兩人才踏進屋內,耳朵便傳來焦急的疑問句。只見三個男生憂心忡忡的站在玄關等著她們,看來他們已等了好一陣子了。
「老爸,沒什麼事啦。你們怎麼知道的?」徐巧茵放開芯芙的手,緩步踱到他們面前,微傾著頭好奇問。
徐皓軒由地上拿起一個紅色的書包,「你自己看,有一個女孩自稱是你的同學,大約半小時前送來的。什麼也沒說清楚,東西放著人就跑掉了。」他雙眉緊皺不快的說道,心中想著又是一個不懂禮貌的小鬼。
「她說她叫崔湘妃。還要我們轉答一句「對不起」。小妹,你和那個女孩子吵架了嗎?」徐皓翔神色自若,柔聲的問。
她接過自己的書包,若隱若現的難懂笑容浮現在臉上。她明白崔湘妃是為趙可茹的失言向她道歉,不過這人也真是的,還特地把書包送回來,就為了向她說聲「對不起」。其實,若今天角色互換,她也會這麼做的。真不愧是她承認的對手,和她有相同的格調。
「巧茵,為什麼不說話?學校中發生了什麼事嗎?」老爸終於開口說話了。
一個未婚男人帶著三個小娃娃過活,實在不容易。三個孩子中,他最操心這個小女兒。小女孩的心思總是比較細膩敏感,加上巧茵又比同齡的孩子早熟,他總是會煩心,在她成長的過程中自己是不是疏忽了什麼。
「老爸,你又瞎擔心了。真的沒發生什麼事啦,只要你和芯芙趕快結婚就好。不跟你們胡扯,我要去換衣服了。」她拿著書包一溜煙的跑上樓去。
徐逸臣不放心的注視她飛奔而去的身影,「芯芙,你知道吧。巧茵在學校發生什麼事呢?」
「我不知道。從頭到尾,我沒問她,她也沒告訴我。」她聳聳肩頭,帶著笑意公佈答案。
她覺得眼前這三個男生就像女兒晚歸的父親一般,既擔心女兒晚歸但又不敢強硬的追問理由,生怕女兒一生起氣就此一去不回頭。
「怎麼可能?她和你一起回來的,你為什麼不問她呢?你們女孩子應該比較有話說呀。」徐皓軒急切道。
「有些事情不一定都得告訴別人啊。雖然巧茵沒說,但我們只要知道她已經沒事,這比較重要吧。而且我看得出來,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她成長了不少,她真的長大了。相對的,我還比較擔心你,身為大哥的人還這麼毛毛躁躁的。唉……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懂事成熟點呢?」她摩搓著尖削兒的下巴,愁容滿面的說。
「哪有?我哪有毛毛躁躁的?而且小鬼就是小鬼,我就看不出來,巧茵那小鬼有哪點長大的樣子。」徐皓軒漲紅著臉,不服氣的嚷著。
「看吧,你現在不就是毛毛躁躁的。哼!還說我誣賴你,該反省反省嘍。」她笑著挑高眉。
「不跟你瞎掰了。皓翔,我們上去換衣服。」他二話不說,賭氣的拉著弟弟便往二樓跑。
「芯芙,巧茵真的沒事嗎?」徐逸臣猶不放心的再一次追問芯芙。
他不是不相信她的說詞,現在的他不是揚名國際文壇的大作家,只是一個操心煩惱女兒的父親而已。
「你放心,她沒事的。女孩子就是這樣,思想比較早熟。有些事情她得自己處理,若需要幫忙時她會告訴我們的。我覺得我們應該相信她的能力,我們能做的就是在一旁守護她,當她需要我們時隨時在她身邊。其實,不只是巧茵,對皓軒和皓翔也應該同等看待。孩子是獨立的個體,做父母的應該要懂得放手,我們總不能一輩子都跟在其身旁,得讓他們學習如何生活,如何解決問題。總有一天他們會離開這獨自翱翔,我們不可能陪他們一輩子的。」芯芙有感而發的說道。
這是她的成長經驗談,她雖生於富貴人家,但家族長輩不曾認為子孫輩便得繼承家業。長輩認為養成他們獨立自主的個性勝於一切,所以在她和堂兄姊們的成長過程中,父母僅扮演輔導指引的角色,自小便著力於培養他們獨立生活的能力。
聞言,他同意的點點頭。
「你愈來愈像他們的媽媽了,滿口的媽媽經。」他愛憐的撩起她的髮絲,輕嗅著發上淡淡的薔薇清香,那是只屬於她的味道。
「真的嗎?呵呵……那我一定是最年輕的媽媽!」她想像著自己參加三個孩子的母姊會時,站在一群媽媽桑中間的畫面,連她都覺得好笑。
「哥……你不要盯著我直轉圈圈嘛,我是你妹妹又不是你女朋友。我覺得你們真的該交個女朋友了。」此時二樓傳來徐巧茵尖細的叫嚷聲,聽起來好像是她在抗議哥哥對她的騷擾。
「一定是皓軒那小子。」徐逸臣既無奈又肯定的笑說著。
「我猜也是。說他毛毛躁躁的,他還不承認。皓翔就比他穩重多了,他比皓軒還像是大哥呢。」芯芙認同的點著頭,客觀的評論道。
「別小看了皓翔。他的心思縝密,喜怒不形於色,其實他的心眼最多,鬼點子也最多了。」他警告著芯芙,千萬不要讓二兒子斯文的外表所騙,以為他是無害的。
「看你這個老爸的德行,我可以想像他以後的模樣,他的個性有八分像你,氣質也很像你。想想連我你都能騙到手,他以後說不定會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呢。」她欷吁不已的說道,明亮的美眸閃著狡黠的神辨。
「你誣賴我!我才沒有騙你。反倒是你偷了我的心,這才是事實,你自己說,要如何賠償我?」他佯裝一臉的無辜與委屈。一個大男人臉上掛著如孩童般的天真表情雖然有點兒突兀,但看在芯芙的眼中,卻激起她天性中的母愛。
瞬間,她有個衝動,想將這個高她一個頭的大男人緊緊擁在懷中。
「討厭,你最沒正經了!就喜歡逗我。皓軒他們一定是遺傳到你,都一個樣兒!」
「好了啦!不開你玩笑了。現在跟你說正經事,陶楓下午打電話來說回加拿大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輕攬著她,他認真道。
「日期是什麼時候?」一聽到歸期已定,也就是自己帶夫婿面見長輩的時機已到了。她不禁流露出小女人的嬌態,嬌羞的問。
「再兩個星期。呵……我覺得我已經等不及想娶你進門了。我看回加拿大前我們乾脆先公證結婚算了,免得夜長夢多。最重要的是免除我的煎熬,對一個男人來說,天天看著迷人的你卻夜夜擁被獨眠是很殘酷的。」他似真似假的說。
他的口吻雖然帶著玩笑,但眼神卻訴說著認真。他忘情的注視,用熾熱的眼神向芯芙傳達著他滿腔的情意。
「不理你了,你又不正經了。」她嫣然一笑,轉過身背對著他。
在國外長大的她,雖沒有無謂的「處女情結」,但仍單純的想將自己珍視二十幾年的第一次在新婚之夜無保留的交予他,這個她一生最愛的男人。
☆ ☆ ☆
「砰!」
清晨的陽明山上,徐家的大門被用力推開,只見徐皓軒像火車頭似的衝了出來,而徐皓翔則悠然的跟在後面。
路旁的鄰人好笑又不解的看著數年如一日的情景,這兩個兄弟同樣的身高,同樣的英挺,但卻有著全然不同的性情,這也造就了兩兄弟極端相反的氣質。一個像陽光般的熱情,一個如月光般的沉靜,他們之間的差異就像天與地之別。
「巧茵,你一個人去學校好嗎?還是讓哥哥們送你去比較好呀。」徐逸臣不放心的說道,一邊還抽空向驚愕的鄰人點頭打招呼。
不怪他們傻傻的看著他,實在是他幾乎……也可以說是不曾在中午以前露臉。平常時間都是芯芙送他們出門上學,今天是因為擔心女兒,他才會破例的出現在這裡。
「老爸,都跟你說了我沒事,你擔心什麼嘛。即便有事,我自己也會處理的。」徐巧茵不耐的甩著腦後的馬尾,氣惱的瞪著眉頭緊蹙的他。
一大早這句話他已經問了N遍,同樣的答案她也回答了N遍。老爸真的很龜毛,他問得不累,她的小嘴都快說累了!
一旁的芯芙無聲的笑著,這對父女感情的交流還真是特別。做父親的其實是想自己送女兒上學,但他不好意思說出口。做女兒的其實是不希望父親擔心,但話一出口就是這麼嗆人。
「徐巧茵……」
徐逸臣認出從路邊走過來的小女生,是昨天幫女兒送回書包的漂亮女孩。
奇怪了,她怎麼會在這裡出現?看女兒驚訝的神情,他明白就連她都想不到這個女孩會來接她。
「崔湘妃,你怎麼會在這裡?天啊!你在這裡等多久了?我記得你家和我家是反方向的呀。」徐巧茵驚異的問道。粉紅的小嘴微微開敔,呆呆的注視著眼前這個天生的敵手。
「這張相片給你看,可是你絕對不可以告訴別人說哦。」她靦靦的由書包中拿出一張相片塞進她手心,她正以自己的方式為昨天趙可茹的失言向她表達歉意。
這是她最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可如今,她願意與她分享。
那是一張中年男人的獨照,相片中的男人有著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孔,那是一個在人群中擦身而過都不會引人注意的平庸男人。
「這是……」徐巧茵不解的看著手中的相片,他是誰呢?崔湘妃為什麼要拿給她看呢?她靜靜的注視著面帶赧顏的崔湘妃,等著她給她答案。
「他是我爸爸,雖然不是很好看,但是他是最好的爸爸。哦……我長得像媽媽,我媽是超級大美人喔。」崔湘妃語氣強調的說明。
「哼!我家芯芙也是大美女呀,才不會輸給你媽媽呢。」聞言,她揚起小臉蛋,驕傲的說。
清晨的曉露間,百鳥齊鳴,兩張美麗的小臉洋溢著滿滿的自信和倔強,彼此不服氣的對視著,誰也不肯讓步。
「哈哈……」瞳眸中反射的容顏,徐巧茵覺得自己好像照著鏡子似的。她和崔湘妃容貌雖然不同,但心高氣傲的本質卻是相同的。
注視著這個如同自己翻版的對手,她心中的不服氣漸漸消失,而她這一笑打破了長久以來兩人對立的狀態,崔湘妃也跟著開心的笑了。
這一刻,她們不僅是對手更已成好朋友。
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個永遠的知己,是值得珍惜的。但若能有一個永遠的對手,那更是難能可貴。而能如她們這樣同時擁有知己和對手,那應該算是奇跡了。
「老爸,我和同學一起上學了。」徐巧茵大聲的向身後的父親道別後,便和崔湘妃親密的拉著手上學去了。
「我跟你說哦……我不會……輸給你的……這次……我一定要贏……」
漸行漸遠的兩個小女生,晴朗的空中猶傳來兩個人的爭執和勝利的誓言。
「嘻……巧茵已經解決了她的困難,而且我要說我真以她為傲,她處理得太漂亮了!這下子,你也沒什麼好擔心了。」芯芙滿懷欣慰,一臉的驕傲。
人聲漸渺的徐家大門前,只剩緊緊相依偎的男女,他們兩個人的心情是驕傲中帶著些許莫名的異樣感覺。
他們就像每個為人父母者,驕傲的看著從小摟在懷中的孩子正要展翅高飛遨翔萬里,望著遨遊天際的孩子再回視自己空虛的懷抱,不禁有著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不捨。
☆ ☆ ☆
地球另一端,加拿大的陶家大宅中,庭院深深的內屋中傳出震撼人心的獅吼
「把芯芙給我叫回來!」
以米色系為主的大廳中,白髮蒼蒼的老者揮舞著手中的報紙,勇健的腳步來來回回的踱在波斯地毯上,精瘦的背脊打得筆直,全身瀰漫著濃濃的怒意,炯炯虎目閃耀著懾人的光采。
他就是陶家傳奇神話中的主舵者陶震龍,此時的他不是縱橫商場的戰神,僅是擔心著不在身邊的寶貝孫女的老人家。
「還有,把陶楓和芊慧一起叫回來,我要問問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芯芙在陶楓的朋友家裡當管家嗎?怎麼又變成她和人同居呢?」他怒氣騰騰的質問著現任陶氏企業總裁,芯芙的大堂兄陶威。
陶威此時真是有口難言,大清早就讓爺爺十萬火急的電召回大宅。才踏進大門,迎接他的就是一連串的怒吼。可憐的他,進門都十分鐘了,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這叫他如何回答呢?他只知道事情是關於芯芙的,阿楓夫婦好像也牽涉在內。
一旁坐在蘋果綠沙發中的老奶奶杜慈荷,端莊的白色髮髻,歲月不曾在她美麗的面容上留下太多痕跡,優雅的氣質中另有一股精靈般的風采,她給人的感覺和芯芙十分神似。
她品嚐著最鍾愛的高山金萱茶,明亮的美眸時而縱容的看著老伴,時而憐惜的看著孫兒。都幾十年的老伴了,老伴的個性耿直公正,平時處事冷靜穩重,只有當事關她和小孫女時,這個人的冷靜便蕩然無存。而當他發怒時,也只有她和芯芙可以熄火。
芯芙是兩老最疼愛的孫女了,不僅因為這孩子最貼心,更因為在所有的孫子中,這個孩子最像她了,面貌相似,個性氣質更像,她就像她年輕時的模樣。
陶威可憐兮兮的向奶奶求救,「奶奶……」他很清楚當爺爺發火的時候,最聰明的做法是什麼都不要解釋,趕緊找奶奶來幫忙就對了。
接收到孫子的求救訊號,杜慈荷心想該是自己出馬的時候了。
「老頭子,你跟阿威發飆也沒有用呀。芯芙和阿楓他們都在台灣,那裡發生的事情他怎麼會瞭解呢?當務之急是先將他們叫回來才對呀。」
「爺爺,阿楓昨天打過電話,他們下下星期就回來了。他還語帶神秘的說,他們會帶個朋友和幾個小朋友來看您和奶奶呢。」陶威趕緊趁奶奶救援之際,向爺爺報告當事人要回來的消息,他想這個消息或多或少應該會有助爺爺平息怒火。
「真的?他們要回來了?哼!別說什麼驚喜了,我不要讓他們氣病了就萬幸了。」一聽寶貝孫女要回來了,陶震龍滿腔的怒火全消,取而代之的是壓抑不住的喜悅。但在孫子面前,他又不得不矜持一下,畢竟幾分鐘前,他才沒頭沒腦的向他發火。雖然他也瞭解事不關孫子責問他並不對,但他總得找個人發洩一下。
也算阿威倒楣,這件事他應該找芯芙的父母詢問的,但是他們偏偏在此時跑去N度蜜月了,再說他總不能向老伴發怒吧!算來算去只好把這倒楣孫子找來了。
「爺爺,到底是什麼事情讓您發這麼大的火?」看他終於消火了,陶威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又誤觸了地雷。
「你自己看看。朋友寄來給我數月前的台灣報紙,上面竟然說我們家芯芙和一個國際作家徐什麼的同居,上面還有相片為證呢,你說看到這種新聞怎麼不讓我生氣?!」一提起整個事件的開端,陶震龍的怒氣又被挑起了。
「徐逸臣……爺爺,我看這件事有待查證。記得芯芙曾說過,她就是在徐家當管家的呀。爺爺您也知道報紙上的新聞常常是瞎說的,尤其是這種緋聞,可信度非常的低。」他一面詳看手中的報紙,一面客觀的評論。
「但是報上會這麼寫,絕不會只是空穴來風。更何況連相片都有,相片上的女孩子也確實是芯芙,還和那個男人那麼親密。」他生氣的將相片指給孫子看,自己從小捧在手心的寶貝孫女和個他不知道的男人動作親密,也難怪他不能接受了。
「從相片上看,這個徐逸臣長得不錯呀,和芯芙滿登對的。」這張相片照得很好,完全捕捉住那一瞬問男女兩人間的微妙情愫。
陶威仔細的評估著,卻不知此舉已引來老人家的怒火。
「阿威,你說什麼……」陶震龍虎目噴火似的怒瞪著他。
「老頭子……一切等他們回來後再說。我可先警告你,芯芙回來時,不准你事情沒問清楚就開炮。哎,也不想想自己幾歲的人了,火氣還是這麼大。阿威,報紙給我,我還沒仔細看過呢。」杜慈荷放下手上的玫瑰花瓷杯,不滿的向老伴嬌嗔。
「知道了。」老婆發威,他也只有乖乖聽話的份了。陶家的成員都知道,陶震龍雖是家族的龍頭老大,而杜慈荷卻是他的頂頭上司。
「嗯……這個男人長得不差,配得上我們家芯芙。就不知道他的品行如何?不過芯芙這孩子眼光極高,能讓她看得上眼,應該是不錯。」閱讀著孫子遞過來的報紙,杜慈荷欣賞的說道。
她畢竟是女人,對感情這回事總是比較敏感。從相片中,她已經可以百分之九十確定自己的孫女鍾情於身旁的男主角,其餘百分之十就等孫女回來後,由她自己承認了。
「老伴,怎麼連你也……」陶震龍氣餒的嘟嚷著。孫子不認同自己的意見就算了,現在就連陪伴自己生活數十載的老伴也和自己唱反調,怎麼不令他感到無力呢!
「老頭子,阿威說的沒錯,報紙常是捕風捉影,誇大其詞。就算芯芙真的喜歡那個男孩子,也不錯啊,我相信她挑的人絕對優秀。怎麼了?難道你不信任自個兒的孫女嗎?」她挑眉反問著。這個人就是這樣,只要事情是關於芯芙這個寶貝孫女兒,他就失去平日的冷靜客觀。
是啊,為什麼不相信她呢?陶震龍苦笑著自我反省。芯芙是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孫女了,她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瞭解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由她生為陶家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跑去當別人的管家這點就知道這個女孩有多麼獨特了。
從小她就是個與眾不同的孩子,在她的生命中,金錢、名利和權勢都是虛幻,亦從不在她的考慮內。她要的是活得快樂自在,活得無憾無悔。
也對!這樣一個特別的女孩,她選擇伴侶的眼光也不同於他人,而讓她選上的男人也將是萬中選一的精品。想通了這一點,對報紙所刊登的緋聞,他也釋懷了。
老伴說的沒錯,芯芙八成是看上了報上的小伙子了。他已經等不及他們回來,也想快些想瞭解這個有可能成為孫女婿的男人。
「阿威,給你一個工作。在他們回來前,我要你把這個徐逸臣的相關資料整理給我。」由怒轉喜的他明快的下達指令,威嚴風采就如同佇立高處俯視萬民的王者。
「老伴,你哦……」杜慈荷縱容的看著神辨飛揚的老伴,這個如王者般的男人是自己愛戀了半個世紀,也陪伴呵護自己半個世紀的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