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趙世勳疼惜地親了一下妞妞的額頭,笑著和她頭頂著頭。
曾雅子看他們像父女一樣的親密,感動的眼淚就忍不住想往外潑灑,她仰頭看向天空,讓喜悅的眼淚悄悄留進心裡,用心將它珍藏起來。
趙世勳把她女兒的心都收攏走了,曾雅子不甘示弱,也勾住他的手臂,笑著說:「你是老闆,你說了算。」
老闆?忙著自地上翻身坐起的織田乙彥聽到曾雅子最後一句話。
曾雅子過去多麼溫馴,只要他不悅地哼口氣,她就惶恐地低垂著頭、怯懦畏縮得不敢亂動,半句話都不敢多說。織田乙彥想起來就得意,那時家裡多太平,就像重現記憶中父親的威嚴。
但是她們母女剛才依賴那個高頭大馬的男人教他顏面盡失;最令人忍無可忍的是,一想到妞妞跟著曾雅子嫁人,去喊別人爸爸,織田乙彥就恨得滿口牙咬得嘎吱作響。雅子曾經是他的,妞妞身體裡更流著優秀的織田家的血液,除了他織田乙彥,這個世界上誰都不許得到她們!
織田乙彥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往曾雅子他們離去的方向追去,一路跟蹤他們三人回到小木屋。他眼尖,看到門口掛著公司標記,原來這棟木屋是員工宿舍。
老天一定是站在他這邊,因為他打量附近環境,發現這一帶不算熱鬧,也明白交班時間過後,更少有人經過。織田乙彥很有耐心地等著,等到天色暗下,可以掩飾他的行蹤,他才潛到曾雅子家的窗外。
站在小木屋窗外往裡觀看。屋裡陳設簡單,他的女兒還有那男人兩人像白癡一樣和鸚鵡說了許久的話,當那只「雞毛」用破鑼般難聽的聲音模仿一句或亂答腔,他們就笑得更白癡。織田乙彥想照這樣下去,他的女兒早晚會變成大白癡。
怎麼不見雅子?織田乙彥彎低身子,繞著牆走,經過一扇窗,有窗簾遮蓋,沒有開燈,應該是臥房。再繞幾步,來到另一扇窗下,是廚房;他聞到滷肉的香味。抬頭看,果然沒錯,曾雅子正從冰箱拿出一把青菜。
他家的廚房是不許男人進去的,所以他從來沒有見過曾雅子在廚房準備晚餐的樣子,此時見了,織田乙彥心裡一陣悵然,沒想到這樣的畫面看起來挺美的。
織田乙彥一雙眼睛忍不住隨著曾雅子轉動。他現在的妻子是母親中意的媳婦,娶進門後卻連瓦斯爐都「不肯開」。他的新任妻子在蜜月回來便明白告訴母親,她的手絕對不做任何家事;從來也不知瓦斯怎麼開的她以後也不想知道。她這一番宣告,讓他母親當場張口結舌、手腳發抖:而且上班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家就拉蹋得像只賴鬼。
婆媳的戰爭多過夫妻間的口角,他母親常在吃虧之後哀聲恨歎,罵他娶的太太一個不如一個。沒辦法,外表看起來嬌弱的女人,力氣和脾氣竟然大得像母老虎,打人要打不會還手的,這種女人他惹不起,只好少開口。
他當個孝順聽話的兒子,卻換得一個可怕的老婆,全年無休吵鬧的家,現在才知道原來犧牲最多的人是他。
忽然,他緊蹙著眉,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細細的直線,雙拳不知不覺跟著無法抑上的忿怒握成堅硬的拳頭。過去每當他這個神經質的動作和表情出現,就是曾雅子開始提心吊膽的時刻開始了。
是誰惹他又動肝火?當然是他自認為不貞的曾雅子,還有她那無恥的姘夫!他目睹那個強要奪人之愛的男人走進廚房,大膽的手自他前妻身後將她整個圈進他的懷裡,下巴還擱在她的頸肩間說話磨蹭著;更可恨的是,她竟然也由著他,而且像個蕩婦一樣吃吃笑著。
他丟下工作,欺瞞家人跑到這來,為的就是找到曾雅子母女,帶她們回去,沒想到她卻讓他連續看到這種「戴綠帽」的畫面!織田乙彥氣惱地失去理智,轉身大步要衝進曾雅子家的大門,走不到兩步,腳卻絆到一塊石頭,整個人失去平衡地臉面住地上撲倒,幸好他手腳還算俐落,總算沒跌出聲響,讓他們出來看到他的模樣。
織田乙彥心裡暗中詛天咒地,狼狽地爬了起來,不過這一跤跌得好,讓他留住最後一絲清醒——既然男的到廚房來了,那客廳不就只剩下他的女兒?
織田乙彥抽掉衣服上的灰塵,陰森的眼睛陡然閃著不正常的興奮寒芒。
「雅子,當我處在痛苦和想念你的煉獄裡時,你就不該快樂的!嘿嘿,你就別怪我帶幸子回去向母親交代……」
*-*-*
「還沒好嗎?肚子餓了。」趙世勳像小孩一樣纏著要吃。
「快了,真饞。」曾雅子笑著推他去拿盤子。
「沒辦法,沒想到和鸚鵡講話也會講到肚子餓,妞妞說她餓得走不動,派我當代表來問晚餐幾點開始?」
「再十分鐘就好。」
「好,那我幫你。」趙世勳自曾雅子背後將她環住。
「不用了,廚房那麼小。乖,去外面等。」曾雅子笑著趕人。
「那我問個小問題就出去。」趙世勳低下頭在曾雅子耳邊低語。
好癢……曾雅子笑著縮肩斜頭。「別鬧了……什麼問題,快問呀。」
「這七天,你有沒有想我?」趙世勳將熱熱的氣息,用一種煽情的方法吹拂向曾雅子白細美麗的頸子。
曾雅子心跳差點停頓,體溫快速升高,連粉頸都變成紅色。曾雅子羞郝地閉上眼睛,趙世勳的熱氣呵得她忍不住想笑,她扶著他圍在她腰上的手笑著說:「不知道。鍋子裡的水快干了。」
「沒有答案,我的手指就要開始跳舞囉……」
趙世勳放在她腰上的手指竟然像蟲一樣動了起來。曾雅子笑著強忍,她趕快嬌聲求饒:「別這樣,我好怕癢的……好啦,想啦。」
「多想?」不安分的手指又開始亂動。
曾雅子笑著回過身,晶瑩的黑眸凝視著趙世勳的眼睛說:「好想好想!」然後踮起腳尖輕吻他等待著的唇。
本來是打招呼的輕輕一吻,沒想到趙世勳發現曾雅子柔軟的唇快要離去,雙掌馬上攫住她的纖腰,柔情蜜意地將她抱起擁吻。
曾雅子笑著抬起手圈著他的脖子,四片嘴唇熱情地互訴相思之意,過了片刻曾雅子和他分開換氣,她忽然聞到一股怪味,腦子正在反應那是什麼味道,趙世勳的嘴唇就蓋住她的聲音——那個問題就暫且不管它了。
忽地——趙世勳突然皺著眉咕噥問道:「什麼東西燒焦了?」
曾雅子眼睛突然睜得好大!她放開手順著趙世勳滑下,然後用力將他推開,回身掀起鍋蓋。「啊——真的燒焦了!」看完乾焦的魚後,她回頭看一臉無辜訕笑的趙世勳,菱型的紅唇不覺往上揚起,光彩的黑眸盛滿笑意。「這盤魚你要負責吃掉。」
趙世勳還來不及表演他的苦瓜相,就聽到客廳傳來直喊「救命」的聲音。
「都是你送她鵝雕,以後家裡會很吵。」曾雅子是說家裡等於有兩隻鸚鵡。她搖頭脫下圍裙,皺起鼻子責怪想盡辦法作怪的男人。
「等新鮮感過了,我保證一切恢復安靜。」趙世勳笑著輕掐曾雅子可愛的下顎。
「救命,救命!」
鸚鵡怪聲怪氣的叫聲讓曾雅子忍不住笑出來。「一直喊救命,這會不會是可憐鸚鵡的心聲?世勳,既然你那麼懂得小女孩的心思,就請你想辦法停止妞妞的疲勞轟炸,叫她先進來吃飯吧。」
「妞妞,不要再教鸚鵡喊救命了,過來洗手吃飯,吃飽了我們去海灘夜遊。」趙世勳眨眨眼,低沉有力的聲音自胸部發出,很好聽地傳遍整棟房子。
每次這麼一喊,妞妞都會馬上大聲響應,接著小身影就跳到門口,今天怪怪,等了一、兩分了,就算前腳貼後腳,從客廳走到廚房也都該走到了,但是妞妞一聲也沒吭,人遲遲沒有出現。
「沒想到你也會失去魅力。」曾雅子取笑他,決定親自去把女兒請進來。「妞妞——」
曾雅子再叫一聲。陡地想起什麼,急忙放下手上的盤子跑進客廳,客廳沒有妞妞的影子,只有趙世勳送的那只白色華美的鸚鵡,得意地拍著翅膀,用它破鑼般的嗓子叫「救命」。
曾雅子立刻有了很不好的預兆,她臉色蒼白,雙手揪著胸口大叫:「世勳!」
趙世勳隨即站到她的後面,自曾雅子頭頂上看向客廳,見不到小妞妞的身影,他低喃一聲:「織田乙彥!」
曾雅子擒在眼瞳裡的淚水隨著她點頭的動作大顆滴落。「一定是他。」
「怪我大意,叫第一聲救命時我就該出來看了。」
趙世勳話未說完,曾雅子已經衝出屋外,雙手放在嘴邊放聲大叫:「妞妞——」
她淒惻的叫聲並沒叫出女兒,卻驚動無數回巢的馬兒,它們振翅離巢,抗議地噪叫幾聲又飛回巢裡。
趙世勳屋外找了一圈,結果失望地轉回來。
「怪我,都怪我……」曾雅子流淚頓足,百般怨怪自己。
趙世勳心疼地上前將她抱緊。「不能怪你,真的不能怪你。我也有錯,雅子,我會把妞妞平安找回來還你。」
對啊!世勳一定有能力可以找到妞妞!曾雅子冷顫的手搖著他,把一切希望放在他身上,她急切說道:「世勳,拜託!你一定要用一切方法找到妞妞,我好怕他把妞妞帶走。」
冷靜的趙世勳拉著曾雅子的手往車子走去。「我們先去找鮑總,再由你來報案,除非織田乙彥變成海龜,否則我叫他走不出關島。」
論起權勢、財富和人脈,他趙世勳不敢嗆聲說他出面就能翻天覆地,但至少可以潑水成冰、發聲震山!
看到趙世勳剛毅堅強、沉著自信的樣子,讓曾雅子重燃希望,她手壓著心口,努力不再議眼淚掉下。「世勳,妞妞很怕他。只要妞妞一哭,他的脾氣就會變得更壞,有時會像瘋子一樣失去理智。」
「放心。我一定會將妞妞帶回來,我一定會保護你和妞妞的安全。上車吧!」趙世勳動作輕柔地擦掉曾雅子的淚痕,深邃的黑眸卻燃著曾雅子從來不曾見過的忿怒。他上次被石曼芬逼得好生氣,幾乎要打石曼芬時,都沒這麼可怕。
短短時日,趙世勳早就將可愛的妞妞當成自己的女兒,又一個不知死活的人動他趙家的人!
曾雅子專心開車,趙世勳負責下令聯絡,車子停在廣場前時,鮑總經理已經查過織田乙彥並沒有回客房。
等待令人煩躁焦慮,趙世勳用力往桌子拍下,站起來帶領才剛集合的員工出去尋找妞妞;而曾雅子則在他堅持下,留在鮑總經理辦公室等警察和好消息。
*-*-*
關島很小的,為什麼她到現在還沒接到世勳的好消息?
曾雅子望著窗外,才發現今夜沒有月亮,漆黑的戶外顯得特別的黑暗和神秘,她合掌對著天際的星群祈禱,希望聰明的妞妞沒有哭,沒有惹煩乙彥,沒有讓她爸爸生氣;也希望乙彥念在妞妞是他親生女兒的分上,手下留情……
不能自己出去找女兒,坐等消息對她也是一種可怕的煎熬,等得愈久就愈會胡思亂想。時間像沙漏裡的細沙一樣迅速消失,曾雅子覺得好可怕,她感覺時間是有限的,像密閉沙漏裡的細沙,沙子漏完了,沙漏裡的時間就靜止了,而妞妞才剛剛萌芽的生命能不能保全呢?
曾雅子突然想到,織田乙彥如果要帶妞妞離開關島,必定要先取得妞妞的護照
證件。她匆匆找人說她有事必須回家一趟。
曾雅子拒絕人陪,因為織田乙彥要是藏在附近,看到她旁邊有人就不會出來了。
趙世勳從行動電話聽說曾雅子獨自一人走了。
「走了?她走去哪?」趙世勳的響應很驚人,像一頭怒獅發出響亮的吼聲。
「雅子說她有事要回家一趟。」聽到消息的人轉答。
這個傻瓜!趙世勳心裡著急地罵道。
趙世勳告訴跟來找妞妞的鮑總經理。「鮑老,我帶兩個人去雅子家附近再找一次,這邊拜託你們繼續找。」
「好,快去。車子就叫熟路的人開。」鮑總經理招手叫幾位壯漢分別開車、找人,也保護趙世勳安全。
趙世勳在車上,眼睛邊搜尋四周,腦子邊想,織田乙彥大老遠跑來抱走妞妞,到底是何居心?是想念女兒,還是要牽制雅子?
趙世勳想起織田乙彥看曾雅子的眼神,忽然起一陣雞皮疙瘩。那傢伙應該還愛著雅子,他清楚雅子愛女心切,所以故意抓住妞妞來逼使雅子答應他的條件,以達到一家三口團圓的目的……
沒錯,織田乙彥正打著這樣的算盤!
雅子姿色、體態、教養都勝過家裡的那個潑婦,把雅子母女帶回去,母親見了孫女當然會高興,他們也就闔家團圓了。
*-*-*
曾雅子匆匆回家,一顆心忐忑不安地開了門,開亮了燈,小心地看看四周,客廳沒有她所擔心被人造來翻找過的凌亂,幸好臥房也是。心想,織田乙彥一定看到很多人在找他們,躲著暫時不敢出現。
她又走進廚房,桌上的食物早就變涼,又想到妞妞現在肚子一定很餓了……
她坐下來等。乙彥和妞妞一定就在附近,她感覺得到。老天!他們一定要在附近……
「媽咪!」
忽然,她聽到妞妞的叫聲。曾雅子急忙擦掉眼淚,蹌跌搶至門口,只見織田乙彥抱著妞妞站在紗門外。他帶著審判的眼光看著她,雖然那嚴峻的眼神令她頭皮發麻,但曾雅子一顆心只懸著女兒安危,她吸一口氣,毫不遲疑推開門。
妞妞看到媽咪出來,馬上伸出雙手想要她抱,織田乙彥卻用力夾緊妞妞的大腿,本來要偎進媽咪懷裡的妞妞,可憐兮兮地緊抿著小嘴,擒著眼淚,不敢亂動。
曾雅子心疼得冒火,若是一年前,她會像可憐的狗一樣,哀求他高抬貴手,不要傷害自己的女兒,但她已經不是一年前那個柔弱的織田雅子了,這間小木屋也不是織田家!更重要的,她終於瞭解,她愈懦弱,織田乙彥就愈張狂。
曾雅子向妞妞搖頭,冷靜地請他進來,請他坐下,請他喝茶,嘗試用理性的溝通來化解織田乙彥情緒化的對峙。
「你一定還沒有吃過晚餐?」
「不餓。」織田乙彥口氣粗戾。
「乙彥,小孩子的肚子禁不得餓的,我剛才就把牛奶溫熱在等你們了。」不管他喝不喝,曾雅子從容地走進廚房,很快用托盤端著兩杯牛奶放在桌上,頑固堅持地等著織田乙彥放人。
織田乙彥放開妞妞。妞妞像過去那樣逃回媽咪懷裡。曾雅子心疼地摟抱著女兒,低聲安慰叫她不要怕,然後端杯牛奶給女兒。妞妞幾乎一口就把牛奶喝完,她真快餓壞了。
織田乙彥被陌生的曾雅子給迷惑了。「雅子,美惠說你要嫁人是真的嗎?別忘了,我是你的丈夫。」
曾雅子抱著驚魂未定的女兒,一邊替她擦掉留在嘴唇上的牛奶,一邊沉著地應付織田乙彥。「織田夫人身體健康嗎?」
「她想孫子。」
「尊夫人還沒懷孕嗎?」
「她不想生孩子。」織田乙彥直盯著曾雅子的臉,意思很清楚。
說起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他的臉像平常一樣不帶半分情感,而且稱呼隨便地用個「她」,曾雅子像看到自己的過去。
幸好,那是「過去」。曾雅子閉上眼睛吸氣吐氣,然後耐著性子告訴織田乙彥:「凡事都沒有絕對的,等她年紀大一點,想法就會改變。」
「母親要我和她離婚。」
又是織田老夫人。織田乙彥,幼稚又可憐的織田乙彥啊!難道你永遠不想長大,不想當個能讓人尊敬的男人嗎?曾雅子問他:「你有把握她會答應離婚嗎?就算她答應了,想必會要求很高的贍養費,我懷疑織田夫人捨得花這筆錢。」
「只要我提出,她就會。」
「但是你並沒有提出,那表示你並不想離婚,你對你太太不是完全沒有感情,對不對?」
「不是。因為第一次離婚讓我感到後悔,所以這次離婚我要好好考慮。不過,見到你之後,我決定了,雅子,我們可以重新再來一次。」
「哈哈……」曾雅子突然無法抑止地大笑起來。織田乙彥不知道他講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莫名其妙地看著曾雅子笑完。曾雅子笑過後,揚著眉問:「我們說了這麼多話,你有沒有覺得你太過冷血了?」
「雅子!」織田乙彥低聲警告。
「過去我們母女整日提心吊膽,過著尊嚴掃地的日子,我問你,你可曾做過一天慈父的角色?妞妞到現在還怕你,你不覺得很可悲嗎?我是你們離棄不要的女人,今天你來抱走我的女兒,又一廂情願地要我回頭,你不覺得無恥嗎?我真替你可憐,長這麼大了,自己的生活弄不好還要拖別人陪你一起痛苦,真是無智又自私。你不該結婚的,因為你讓每個嫁給你的女人痛苦又痛恨。」
曾雅子說話的聲音像平常一樣,卻把他罵得很徹底。沒想到這輩子竟然會有機會罵織田乙彥,真是太舒暢了。
「你不一樣了。」織田乙彥有點不曉得該怎麼反應。
曾雅子點頭。「因為在這裡,我生活得很有尊嚴,所以撿回我曾經被你們母子禁錮的自信和快樂。在這裡,我交了很多好朋友,他們都願意挺身幫我,要是你傷害了我和妞妞,保證你無法離開關島一步。」
「你威脅我?」織田乙彥變了臉,聲音尖銳冷酷。
曾雅子放柔聲音:「不是,我只是提醒你,你年紀不小了,做任何事請先三思,還有,你家裡還有人在等著你回去。」
「你喜歡那個人?我聽到你說他是老闆。」
「他的確是我的老闆。」
織田乙彥諷刺曾雅子:「光是擁有這家度假村就夠教人眼紅,你真厲害,帶個拖油瓶還能吊到凱子,小心他玩膩了把你當破鞋丟掉!」
曾雅子毫不猶豫反駁道:「認識世勳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讓我再度鼓起勇氣去愛人,他也很愛我的女兒。如果他向我求婚,我會答應;如果他沒有開口,我也無憾。而你這種人,根本不懂得愛!」
織田乙彥沒想到曾雅子會回答得那麼坦白,無法接受的怒意讓他用力磨著牙。
曾雅子不後悔說清楚讓織田乙彥死心,但話一出口,她還是先謹慎護著女兒,眼睛注意他的動作。
在門口站了良久的趙世勳用力推開紗門。
「叔叔!」妞妞看到趙世勳馬上跳下椅子。
趙世勳蹲下來張開雙手等著她,妞妞跳上他身上前,他先檢查妞妞的手腳有沒有不該出現的傷痕,然後才把可憐兮兮憋著小嘴、擒著淚包的妞妞抱起來。趙世勳輕拍妞妞的背,當他的臉轉向織田乙彥時,表情全變,冷漠的臉龐和燃著火焰的眼睛直瞪著讓他發火的對象。
趙世勳來了,她便無所畏懼了,曾雅子走到趙世勳旁邊,趙世勳空出一手環住她的肩膀。知道她的心意真好,可惜現在得專心趕走這只不受歡迎的臭蟲。
趙世勳說:「織田先生,我很不欣賞你的玩笑,算你幸運沒有傷害雅子和妞妞,否則你會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恐懼和後悔,你的行李我已經叫人放在櫃檯,你直接走到門外,有人會專程送你去拿行李,送你離開關島。」
曾雅子看那男人的眼光教人嫉妒,織田乙彥抹著鼻子站起來。「雅子——」
「我不打女人,但我對男人可就不會手下留情了。」趙世勳發出最後警告。
曾雅子說:「我不想看到血腥場面。織田先生,保重。」
好絕情!不過,織田乙彥是不會故意去打鐵板的,他垂頭喪氣地走出曾雅子家,出了門口就被表面客氣、動作卻很霸氣的工作人員請上車。
目送織田乙彥離去,曾雅子放心地噓了口氣。
趙世勳聽到聲音,笑著低頭說:「剛才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曾雅子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笑著將手圈住他的腰。「世勳,好幾次了,我都看到你把公司的客人趕跑。」
趙世勳暱著曾雅子笑道:「趕幾個,公司倒不了。你不要故意岔開話題。」
「你又沒有求婚……」曾雅子臉更紅了。這麼好的男人,遇上他已經是她一輩子的幸運,沒想到,更幸運的是他竟然愛她。
大人在說什麼?妞妞咕嚕轉的眼睛忙碌地看著。
「我第一次跟人求婚,可能會很笨拙。」趙世勳笑著問:「雅子,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願意。」
宛如破鑼的聲音突然響起,意外地讓趙世勳和曾雅子哈哈大笑。原來回答的是打盹剛醒過來的鸚鵡。
「恭喜了,它願意嫁給你。」曾雅子笑紅了臉和趙世勳開玩笑。
趙世勳不被笨鳥打擾,含情脈脈地看著紅了雙靨的曾雅子。「你呢?」
曾雅子滿臉嬌羞地低下頭,很小聲地回答:「願意。」
「你說什麼?」趙世勳故意裝沒聽到。
「媽咪說她願意。」妞妞趴在叔叔耳朵邊說,她也很生氣鸚鵡亂攪局。
趙世勳眼裡全是笑意。「妞妞要作證,不能讓媽咪反悔。」
「好。小孩子不會說謊。」妞妞正經八百地答應。「我肚子又餓了。」
「哈哈……」笑聲,自三個人心裡發出,燈下,他們為未來的幸福互相慶祝。
*-*-*
而織田乙彥由一彪形壯漢相陪回到那霸機場。分手時,一路上不和他說話的男人拿了張名片給他,織田乙彥低頭看完名片上的頭銜,張開大嘴說不出話來。
「副總裁說請多指教。」冷冷說完,瞄了織田乙彥一眼,不屑地憚憚衣服,然後大搖大擺走進貴賓休息室。
愛上雅子的竟是京王集團的副總裁……織田乙彥露出苦澀的笑容,步履蹣跚地走向機場郵局,買了信封,寫上地址,在名片背後寫了幾個字,然後將名片裝進信封裡寄出去。
幾天後,曾雅子收到一封奇怪的信,打開一看,只見裡頭有張趙世勳的名片,上頭簡單寫著「祝你幸福」,她拿給趙世勳看時說:「看來織田先生學會反省了。」
趙世勳耍弄著手上的名片。「我還是不會邀他參加我們的婚禮。琳要你提早幾天到達,有很多人想認識你和妞妞,趕工出來的禮服也要先試穿,還有——」趙世勳笑著親吻緊張蹙起眉頭的曾雅子。「你要有心理準備,你將會有一個很忙碌熱鬧的婚禮。」
「天啊……」曾雅子呆愣愣地叫苦,眼裡卻有掩不住的幸福洋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