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安穿著一式不變的白襯衫、牛仔褲,而嚴浩則像剛從伸展台走下來的模特兒一樣,薄絨布的淺咖啡色長褲隨著光線表現出特有的質感,上身V字領的長袖黑灰色毛衣,襯托出厚實的胸膛,並使他堅毅的下巴更覺性感。
從一進門,汝安就感受到許多的目光直射在她身後的嚴浩身上,讓她頗感不自在。她習慣躲在象牙塔裡,而她發現嚴浩對眾人的注目並不以為意,似乎早習慣了。
點好餐後,嚴浩終於發現她的不自在。
「你怎麼了?」他溫柔的問道。
汝安停止玩弄桌上的水杯,急忙抬頭,「沒事,沒事!」臉上卻是勉強的笑容。
嚴浩停頓半晌,沉默的看著她。
「走吧!」他起身站到汝安身邊。
「去哪?」她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離開這裹。」他扶起她的手肘。
「但是餐還沒送來──」
不等汝安說完,他已經付了帳,拉著她走出大門。
嚴浩並沒有走向停車的地方,而是帶著她漫步在街道上。汝安對嚴浩的舉止雖然覺得有些訝異,但是這種被瞭解的感覺卻溫暖了她的心。
「前面有一家有名的饅頭魚丸店,我們買回家吃。」嚴浩頑皮的眨眨眼。
回家?回誰的家?
「你去買,我在這等你。」嚴浩停下腳步。
汝安懂得他的細心,點點頭輕快地跑去。不一會兒,她抱著熱騰騰的食物跑回來,「好香耶!」她甜甜的笑著。
等不及回到車上,她已經忍不住吃了起來,嚴浩也大方的陪著她品嚐美食。兩人笑笑鬧鬧的在河堤上解決這一餐。
「你怎麼都沒有打電話來公司?」他終於問出存在已久的疑惑。
汝安半不好意思、半無辜的說:「其實……我不太確定你的全名是什麼耶!怎麼找人?」
什麼?這一個禮拜,他神經兮兮的對電話聲特別敏感,生怕錯過她的電話,沒想到她竟然……唉!
「嚴肅的嚴,浩浩蕩蕩的浩。對了,怎麼叫你?」
「你可以叫我丁丁,大家都這麼叫。」
他們沿著淡水老街走著,嚴浩見一樣買一樣,林林總總加起來有十幾包食物。
「你都吃這麼多?」
「不是,這些是給你吃的。」他望著嬌小的她笑瞇了眼。
嚴浩告訴她,他一星期只住淡水兩天,其餘時間,是和父母兄嫂住在市中心,公司則位於南京東路。
汝安有些失望,原來他只在淡水兩天。隱藏起些微的失落,她告訴自己,這樣也好。
回到了各自的家門口,嚴浩手上仍抱著一堆沒吃完的食物。
「不請我進去?」
「我……我家不適合。」她吞吞吐吐。
「那來我家喝杯咖啡?」
「歡迎我參觀嗎?」
「當然,請進。」
一進門,汝安才知道什麼叫作巨人住的房子。原來嚴浩是買下四樓和五樓,再打通成三層樓,每層都將近三米高,綠色雕花的銅質扶梯貫穿三層樓。
客廳中一副巨大的電影海報佔了牆壁的二分之一,海報下灰黑色的沙髮帶著個性與柔軟,和嚴浩本身的氣質很像,她暗自揣想。
嚴浩看她讚歎的張大眼,不由得笑了,怎麼會有女孩如此單純的將心情放在臉上?
「還好沒去我家。」汝安嘟起嘴說。
「為什麼?」
「也會讓你目瞪口呆。」
「這樣會讓我更好奇。」嚴浩低笑。
他帶領著汝安參觀,先上到三樓,推開一扇門,「我的臥室。」
汝安不懂為什麼她會跟一個才第二次見面的人有如此熟稔的感覺,可以如此放心地待在他身邊,這不像她的作風。而且這個人竟然把屋子佈置得如此接近她的理想,這讓她有點沮喪。
「怎麼了?」嚴浩看著她忽喜忽憂的表情,不曉得她又想到什麼了?
「我根本沒法佈置得比你好嘛!」她開始抗議了。
「這是誇獎嗎?」
「是。你可以考慮改行做室內設計了。」
「哦?可是我熱愛我的工作。」他做了一個按快門的動作,然後將手比成一個方框,從框內看著汝安,「明天有空嗎?」
「沒空。」她明白的拒絕。
「丁丁,我想拍你。」他直爽地說。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強烈的悸動,他想拍個真正的女孩,而不是經過雕琢的假人。
汝安全身一陣酥麻,他叫她小名的語氣,居然像相知相許八百年的情人一樣,溫柔得令人心顫。
「我該回家了。」她逕自走下樓。
嚴浩並沒有追下來,他倚著樓梯扶手問:「你會不會來找我?」他剛給了她名片。
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答。
「你來。」嚴浩的口吻帶著強迫與任性。
「嗯!」汝安點點頭,轉身看他。「是朋友?」她問。
他並不回答。
他要的不只是朋友。
這點他很篤定。
☆ ☆ ☆
這次,他比以往更不願意離開淡水。早上醒來後,他就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去按丁丁家的門鈴,稍微保持一下距離。
說要保持距離的人是他,現在,擔心她沒吃飯、沒睡好覺的人也是他。
怎麼會這樣呢?他總覺得稍一不注意,丁丁可能就會消失了。她自然爽朗而健談,但也有太多地方是他觸碰不得的,他進一步,她可能會退返三步,這使他覺得自己像站在明處,而她依然隱隱約約、冷眼旁觀。
對於這種情況,他十分不喜歡。
外面的天空藍得醉人,他想起曾看過一部電影,片中身為攝影師的父親告訴他的兒子:有太多時候,容易為一種單純的喜歡而感動,太多的感動,造成太多次按快門的衝動;然後你要告訴自己,每一次的感動、每一次按快門,要考慮的不只是感覺而已,還有責任。
心情突然沉重而嚴肅起來,拿起相機,他快步走入陽光裡,想藉著拍照忘記那一雙純淨而閃亮的眼暉。
草草結束了這星期的充電,嚴浩帶著強烈逐離的意念,才讓自己離開淡水。
原因無他,只為拿起相機時,腦袋中、鏡頭裡,他看到太多的丁丁。
他快速回到位於敦化南路的家。
☆ ☆ ☆
「你回來了,媽在等你。」
嚴浩看看時鐘,八點二十,太早回來了。再望向說話的大嫂──白瑞琪。
她依然是素淨而細緻的肌膚,依然是一頭披肩的黑髮,就像當年她和他戀愛的時候,就連看他的眼神也一樣。
「家偉呢?」他避開她的眼神。
「和爸還在公司開會。」
白瑞琪有著所有女人羨慕的身材,一雙修長而勻稱的美腿,皮膚白裡透紅,像新生嬰兒般柔細且毫無瑕疵,配上精緻而古典的五官,她就像個易碎的瓷娃娃一樣令人著迷。
這也是當年學攝影時,他會瘋狂的為她拍照,瘋狂的愛上她的原因。
記得她剛入學時,他才大二,已是攝影社的社長。他們那一夥社員總會「尊」稱自己是獵艷高手,所以學校的美女,別校的美人,他們是一清二楚。
嚴浩經常取笑他們標準太低,沒有審美觀念,直到他遇到白瑞琪。他永遠記得第一次看到她時的情景──
她穿著淺藍色碎花短裙,上身一件同色系短袖V領線衫,和一群同學正步出商學院大樓。遠遠的,嚴浩就無法再踏出一步。第一次,他懂得古人所說的「驚為天人」。如今,她當時的模樣依然清晰,只是,她再也不是當時的白瑞琪了。搖搖頭,嚴浩關上房門,換好衣服沖了澡,才走上二樓敲門,「媽,是我,小浩。」
「進來。」
歲月並沒有在紀愛璋臉上留下太多刻痕,她也從不刻意掩飾歲月的細紋,頭髮在腦後縮成一個整齊的髻,整個人散發出柔靜和善、雍容優雅的氣質。
紀愛璋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十六樓的高度,可以看見夜空中不斷閃爍的星點。
「小浩,你哥哥就要到外公的公司去了,爸爸那邊會少一個幫手,你年紀也不小了,玩相機當興趣就好,何必認真?」她開門見山地說。
嚴浩不語,思緒飄得老遠。從小,他就不懂為何自己姓嚴,而哥哥卻姓紀。雖然在家媽媽總是只叫他們小浩、小偉,但是,他知道大他二歲的哥哥制服上繡著──紀家偉。
長大後,他才知道,媽媽是外公的獨生女,當初外公只答應招贅,但是白手起家的爸爸不願意。
後來外公讓步,但條件是:出生的第一個男孩必須姓紀。他懂事後,也明確的感覺到常來家裡的外公,眼中只看到哥哥,根本無視於自已的存在。當時他年幼的心靈,還曾經為此劃下不淺的傷痕。
「媽媽知道你從小就不會和哥哥爭,但是你當兵不到半年,哥哥就娶走了你女朋友,你真的無所謂?」
紀愛璋心疼的看著這個酷似丈夫的小兒子。從小他就善良、敏感而心軟,而小偉則是個被外公寵上天的霸王,所以她和丈大都比較偏愛這個小兒子,以平衡他總是被外公冷落的心靈。
但是,小偉卻處處爭寵,利用弟弟的善良來欺負他。紀愛璋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只是她從未聽過小浩說過一句哥哥的不是,這使得她更是打心裡疼愛小浩。
「兩年前,你哥哥堅持要先去爸爸的公司學建築,之後再接手外公的事業,你也無爭的去開自己的工作室而不願進爸爸公司──」
「媽,我成立工作室和這些無關,我本來就無心進爸爸的公司,又何必……」他打斷媽媽的話,自己卻又說不下去。
「又何必怎樣?又何必去和哥哥爭是不是?」她道出事實,然後又提高聲調,「你也知道了?你哥哥就是這樣利用你的無爭,你知道的,對不對?」純愛璋有點動怒。
嚴浩從懂事以來,很少看見媽媽生氣,所以他有點訝異。今天的談話,不同於以往。
「媽,你金牛座的本質又出現啦?」他想逗一逗母親,看是否能平息她的怒氣。
「你這孩子……」她拍拍坐在地板上抬頭看她的小兒子,心想不談煩人的事也好轉而問道:「小浩,工作室現在的狀況怎麼樣?」
「還好。」
「你現在週末都到哪一個幸運的女孩子家?」她調侃著兒子。
「嗯……她很特殊。」雖然是住在隔壁,但他說的是事實,丁丁真的很與眾不同。
「特殊得不想讓媽知道?」
「再等一陣子,好不好?」他笑。
紀愛璋也跟著開朗了起來,從白瑞琪之後,她沒看過小浩對哪個女孩認真過。兒子是不急,她可著急他會不會終生不娶。她拉開抽屜拿出一疊相片,「她們是我一起學插花朋友的女兒,說想去你公司拍照,你看看。」
「媽──」
「那你就答應我,半年內把那女孩帶給我認識認識。」紀愛璋提出要求。
嚴浩想了想,點點頭,「可以,我們一言為定。」
「還有,半年後進爸爸公司。」
「不行。」嚴浩毫不考慮的拒絕。
「小浩,哥哥有外公那邊的事業,我不擔心。你呢?到時候連你爸爸的公司都交給哥哥,你怎麼照顧你未來的妻子?」這是純愛璋最擔心的。
「媽,當初爸爸不也是白手起家?而且我的工作室收入也滿穩定的啊。」
「難道你願意爸爸公司後繼無人?」
她心中浮起奸詐的微笑,她和小偉一樣,利用小浩的心軟,只是,這次是為他著想。
「媽──」好像除了慘叫,嚴浩已無其他的選擇。
門內母子倆和樂的聊著天,緊貼房門外的白瑞琪內心也為聽到的話翻騰不已。她早知道家中二老向來偏愛嚴浩,但她沒想到婆婆是如此護子,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嫁給紀家偉?
那時她剛升上大四,面臨著嚴浩入伍當兵,而她實在受不了通車上下課的煎熬,以前總是嚴浩送進送出,她何需煩惱交通問題?
一時之間,她對每天慇勤接送的紀家偉心生好感起來,反正都是入主豪門嘛,沒有什麼差別。
而且她會答應下嫁,也實在是被紀家偉感動了,他送她一幅畫及一本知名出版社的暢銷小說,那本書的封面就是那幅畫,而她就是畫中的女子!
她回想起當時的悸動,仍舊可以令她忘我,現在那幅晝就掛在他們房門前的牆上。
家偉應該是拿嚴浩幫她拍的相片給畫者吧!她記得嚴浩也相當喜歡那張相片,他說相片之所以吸引人不是因為拍照者的技巧,而是相片中那個笑起來甜膩的小美人。
白瑞琪條然驚覺,她依然無法忘記嚴浩對她的每一次溫柔、每一句疼愛的話語。
糟糕的是,家偉就要離開公公創立的富偉建設轉至他外公的公司,這兩年他根本是白忙一場,公司依然拱手讓給嚴浩,而他得去接他外公的出版事業。
雖然一樣是個龐大的財團,但是現在經濟不景氣,外公那邊的經營方式守舊而固執,和公公這邊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她依舊咬著唇,心中浮現一個主意。撥撥秀髮,她步下樓來,走進臥室。
站在鏡子前,她仔細端詳自己白皙透明的肌膚,明亮感性的雙眸,張開櫻唇朝鏡子呵氣,就著霧氣寫著──
嚴浩。
在名字上奉上一吻,她不禁沾沾自喜起來,上天賜予她這樣的外表,就是要讓她得到想要的一切!
☆ ☆ ☆
交完畫稿從出版社出來,才下午兩點多。汝安獨自走在南京東路上,享受暖暖的冬陽,來往車輛似乎也慢下車速,她把手插進外套口袋信步走著。
咦?是什麼?
她掏出口袋中的東西,低頭一看──是嚴浩的名片。
他的工作室應該離這兒不遠吧?才想先,一抬頭,前方約二十公尺處一個前衛又有個性的大型看板落人她的眼簾──嚴浩攝影工作室
這麼巧?!
站在玻璃門前,她猶豫了幾秒,這叫工作室?
光是門口的接待室,就約有十五坪,擺設豪華且有品味。一幀當紅偶像的巨幅海報掛在會客室左方的牆上,照片中的人眼簾低垂,充滿知性的美感,她從沒見過這位明星有這般動人模樣。而嚴浩提到他的工作室時竟然像在形容個髒髒小小的斗室般!
她心中升起不自在的感覺,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她就穿著淺藍色的牛仔褲和一件及腰的毛衣,一點都不正式,就這樣唐突來訪!她再次自責。
就在她想轉身離開的瞬間,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丁丁?」
「嗨!」她略帶靦腆的轉身,望著看來十分「興奮」的嚴浩。
他帶她走進正忙得不可開交的拍照現場,熱鬧的音樂、忙碌的工作人員,加上鏡頭前五、六個年輕活潑的男女,一時之間,她覺得像進入另一個空間似的。
嚴浩向她一一介紹現場的工作夥伴:燈光師、道具、美工、服裝師……
汝安聽得一團亂,根本記不得誰是誰,只能禮貌性的笑著。而當嚴浩介紹她為「鄰居」時,她發現心中有股失落感浮起,她不喜歡這樣的身份,不喜歡只是個的「鄰居」。
「你坐一下,我忙完就來。」
汝安被安置在化妝間外舒適的沙發上,從這裡可以看見嚴浩指揮工作人員及拍照的身影。她看得入神,渾然不覺身旁站著一個已經注視她三分鐘的男子。
「嗨!你好。我是莊力凱。」他緩慢的說,怕突然出現會嚇到她一般。
她瞪著眼,往聲音來源望去,「嗨!我是丁汝安。」半帶著驚嚇地點點頭。
「我是化妝師,叫我阿力就好。」他看出她眼中的疑問,簡單的自我介紹。
他畜著及肩的長髮,乾淨俐落的束在腦後,顯得他端正斯文的五官益發清秀,再配上一對劍眉,卻只增英氣而不見剛烈。
好「漂亮」的男子。這是汝安唯一的想法。
「你扮女生一定很漂亮。」她不經思考地脫口而出,這才驚覺自己失言。一時間,兩人同時沉默下來,隨後只聽見阿力爽朗的笑聲。
「這是讚美嗎?」他笑瞇了眼。
「對不起!對不起!」她不斷道歉。
「沒關係,我以前在學校時真的扮過女生,嚴浩也是。你不曉得,我們兩個甚至把當時的校花比下去了呢!」他神色自然的敘述著。
「嚴浩?同學?」汝安覺得他們一點都不像同學。
「你不曉得?我們是大學同學。原本我也是學攝影的,學著學著就轉來化妝了。」他聳聳肩。
「但是男生做化妝師,會不會怪怪的?」
「對部分的人來說會,但對像嚴浩這種人就不會。」阿力左右搖晃食指。
「為什麼?」她疑惑地挑起眉。
「以前嚴浩也請過女的化妝師,但是呢……」他轉頭看看嚴浩的背影,故意語重心長的說:「幾乎每一個化妝師都會愛上嚴浩。後來他媽媽帶他去給一個叫作「凱」的算命師哪兒算命,那算命師說嚴浩名字取得不好。浩字犯水,女人為水,右邊還附個告字,這下可好,難逃被女人告上法庭的命運。還加上嚴,那可更糟了,嚴上兩個口,還兩個女人耶,而且都很敢!」他勉強按捺住大笑的衝動,望著汝安張口結舌的模樣繼續說下去:「後來那個算命師就說要嘛改名,要不然就是請個男的化妝師,而且名字中有個「凱」字的更好。」
汝安這才曉得她上當了,她笑著斜睨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師,您名字中就有個凱字,敢情您是從算命改行來化妝的?反正都是師字輩嘛!」她故意在「您」字上加重語氣。
「唉!這一請就是兩年。我可失算,唸書時每次我們同時看上的學妹,總是被他給搶走,來這裡,舊事依然不斷重演,害得我一直是孤家寡人。但是說也奇怪,我們總是會看上同一個女人。」阿力搖頭歎息。
「那個女孩很幸運囉!同時被兩個大帥哥看上。」汝安瞇著眼笑道。
「就是嘛!尤其是像我這種舉世無雙的帥哥。」他蹺起小腿做出沉思的「酷」動作,惹得汝安更是笑得不可自抑。
「沒錯!是長得很美的帥哥。」她已經可以和他開起玩笑。
「哎呀!人家不來了啦!」阿力這下子又做出女人撒嬌的模樣,低頭假裝玩著手指,神情羞澀的左右搖晃著身體。
兩人像已認識很久的朋友般笑語不斷,莊力凱打心裡欣賞眼前的女孩,她是如此聰慧,而且美麗大方。
「對了!我幫你化妝,一定會讓你嚇一跳,要不要試試?」他突然心血來潮。
「不要,你比我美,為何你自已不化?」
「哎呀!我就是怕我太美,嚴浩會愛上我。你都不曉得,我有多累啊!真是的。」他還故意跺跺腳。
「那你把頭發放下來讓我看看,看是不是真的很美?」汝安邊笑邊動手拆阿力的發圈。
「不行!」阿力強行護髮。
「好嘛!」她自然的拉著他的衣角,像個小孩般撒嬌著。她把他當成兄弟……呃,不對,是當姊妹般親熱。
正在嬉鬧的兩人渾然不知嚴浩早把相機交給助理,一個人倚在不遠的牆上好一陣子了。
嚴浩只覺胃中像打翻了一罈醋,酸得令他想吐,他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歡汝安對著別的男人笑,管他什麼同窗好友,他都不准!他像個任性倔強的小孩暗自在心中怒吼,表面上卻按捺著性子,走近他們,「什麼事這麼好笑?」
「是阿力啦,他不肯放下頭髮給我看。」汝安臉上閃著愉悅的笑,看得嚴浩更是妒火中燒。
「是丁丁啦,她浪費一張好臉,不肯讓我美化一下她的臉,這對如此專業的我來說簡直是種侮辱嘛!」
什麼阿力?什麼丁丁?這兩個人才見面二十分鐘,就已經直呼小名、稱兄道弟了?他酸溜溜的想。
而且這臭阿力還要幫丁丁化妝!嚴浩不敢想像阿力若在化妝時伸手碰她的話,他會不會衝動的動手揍人!
「我想丁小姐是來找資料,不是來玩的。」他面無表情,語氣客套而陌生,還帶著──火藥味。
笑咪咪的兩個人都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怒意,汝安霎時沉下臉色,這人是怎麼了?把她當成鄰居,還稱呼她丁小姐,既然如此,他眼中那股酸意又是什麼?他何必管她和誰聊天?
她倔強的衝口而出:「阿力,我化!」還將下巴抬得高高的。
阿力認識嚴浩也不是三兩天的事,他想今天的刺激已夠,可別弄巧成拙,眼前這兩人散了,他一番苦心沒回報不打緊,還落個奪朋友妻的惡名,到時可就連跳黃河都洗不清了。雖然他真的非常欣賞眼前的小辣椒,畢竟他沒見過有哪個女人敢對嚴浩如此。他想嚴浩這次真的是遇到對手了。
「改天吧。今天凱算命師說:諸事不宜。」阿力婉轉的說。
汝安一點都不想讓嚴浩好過,「你該不會沒信心?我太醜了哦!」她對著阿力說。
就在氣氛愈來愈緊張時,幸好前頭傳來叫喚嚴浩的聲音,他二話不說的轉身大步離去。
「真的要化?」阿力輕聲問。
「嗯!」汝安半堅持半委屈的點頭,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
「好乖好乖,不哭哦!嚴浩吃醋罷了。」他拍拍她的頭安慰著。
吃醋?她看到嚴浩眼中的醋意是真的?
阿力一邊點頭一邊熟練的在汝安的臉上動作,「他就是這樣,面對愈在乎的人就愈不正常,他自己都不曉得他有這種毛病,像傻瓜一樣。」
真的嗎?汝安依然睜著大眼發出疑問。
「對了,我們這邊有個慣例,讓我化過妝的美女都得在嚴浩的鏡頭下留下記錄存檔,我可是先聲明了哦!待會兒你可別怯場。」
她眼瞪著阿力嘟起嘴來。原來她又上了阿力的當,阿力就是要嚴浩拍她!
「你希望我把你化成什麼樣的感覺?」
汝安歎口氣認栽,只得頑皮而刁蠻的說:「溫柔而任性、聰明而迷糊。」
阿力笑了笑,心想:這不就是她的本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