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子,茉子,你醒醒,醒醒啊!」雪子心急地呼喚昏迷不醒的女兒。
昨天下午自後山耙昏倒在地的茉莉帶回宅子後,她便一直昏迷不醒,這不尋常的怪異病狀令做母親的她不禁憂心如焚、心力交瘁。
這孩子為何不聽勸誡,無緣無故跑到後山去?而且還狼狽不堪、毫無知覺的昏倒在神社外。她一定冒犯了後山的那些神靈,所以犯了沖、中了邪,否則怎麼一直不省人事,無法醒來?
「伯母,我想茉子大概被山靈的邪氣給壓住,就讓我試試祖父曾經教授過的鎮靈儀式,把茉子自黑暗中喚回。」一位器字不凡,一直守在茉莉身旁的年輕男子突然開口。
「謙信,那麼就麻煩你了。」雪子對著這位穿著灰色西裝,長相英挺、風度翩翩的男子深深一鞠躬後,立刻退到一邊靜候。
「茉子,忍著,我會救你出來。」上杉謙信望著她蒼白的臉蛋,神情十分複雜。
他明白是怎麼回事,太明白了。在來京都之前,他就知道茉莉一定會發生問題,現在事情不出所料,她果真被前世宿緣所牽制住。
一坐穩,他立即閉上眼睛,口中唸唸有詞。不一會兒,原本陷入昏迷、不省人事的茉莉果然有了動靜,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便緩緩醒了過來。
「茉子,茉子,你終於醒了,媽可被你這孩子給嚇死了。」一見女兒清醒,雪子情緒既激動又開心,緊緊握住茉莉的手,眼淚不禁掉了下來。
「媽……」茉莉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母親沁著淚水的美麗面容。
「伯母,茉子沒事的,您要保重。」謙信在旁安慰喜極而泣的雪子。
「茉子,你為什麼不聽媽的話,獨自一個人跑到後山的嚴皇神社?要不是謙信和媽及時趕到,把你從後山帶回來,你這條小命鐵定不保。」雪子眼角帶淚地責備女兒。
「後山?我不記得自己去過後山。我只知道我在臥房裡聽到一陣熟悉的笛聲,之後我跑了出去……」
「然後呢?」雪子追問。
她搖頭。「然後我就不記得了。」茉莉腦袋空白一片,什麼也想不起來。
「不記得?!怎麼會這樣?」雪子優心忡忡。
「伯母,茉子可能剛清醒,所以—時想不起來。您就先讓她好好休息一下,過些時候再詳問她好了。」一直守在一旁的上杉謙信如此建議。
「嗯,也只好這樣了。」雪子點頭,依然放心不下。
「媽,他是誰?」茉莉終於注意到母親身邊這位長得像極黎明的陌生男子。
「茉子,媽跟你介紹,這位就是上杉謙信,要不是他·及時趕到,幫媽把唇迷不醒的伯;抱下山,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把你帶回來呢!」雪子心有餘悸地說。
「是你……抱我回來的?」茉莉仔細打量他。
酷似黎明的五官、整齊卻不老氣的髮型,一塵不染的襯衫及西裝,看似年輕,卻有一股成熟的迷人風采,雖是位有錢少爺,全身上下卻毫無紈挎子弟的奢華氣息,可以看得出他是那樸做事認真、頭腦靈光又親切,一站出去就會吸引眾人眼光的優秀青年。
他的長相雖好看,卻少了那麼一點點的個人味道,挺可惜的,不是她所喜歡的那一型。
「是我從嚴皇神社前將你抱回來。」他輕應一聲,臉上那抹不經意的微笑足以迷死人。
「那麼……那麼你的手會不會很酸?」她突然問。
「你說什麼?」謙信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是說,你把這麼重的我從山上抱下來,你的手一定又酸又痛吧!」她替他的雙手叫屈,抱著她一路走回來,他的手不酸才怪。
「茉子,你真是個體貼的女孩,連這種事情都替別人設想周到,能夠娶到你,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上杉謙信看著她,誠懇地說。
「福氣?我看是孽緣吧!」茉莉翻了翻白眼,中文脫口而出。
「茉子!」雪子輕斥。
「孽緣也是一種緣分,不是嗎?」謙信改用流利的中文,笑道。
「天!你會說中文?」茉莉眼睛睜得老大。
「茉子,謙信可是精通中、口、英、法,德、俄六國語言,你別盡用中文說些有的沒有的,丟人現眼。」雪子捏了捏她的們俏鼻警告道。
「伯母,沒關係的,我不會介意。」謙信笑了笑
「哈!會說中文是不是?太好了,我正擔心無法和你正常溝通,既然你會說中文,那麼事情就好辦了。」萊莉見狀不禁欣喜。
她當然不會乖乖聽話地嫁給眼前這傢伙,此刻她所謂的「好辦事」,就是指可以找個機會好好跟他談談,「請」他自動撤銷婚約,否則……嘿嘿……
「茉子,別胡說,一點女孩子的樣子也沒有。「雪子斜睨她一眼。看見寶貝女兒恢復平日的胡鬧模樣,她那七上八下的不安情緒總算穩定下來,她就茉子這麼一個女兒,絕不能再發生任何意外。
「你有什麼事情想和我溝通嗎?」上杉謙信問她。
「當然有,不過不是現在,等我換上外出服後,我再偷偷告訴你。」她點點頭,故作補秘地說。
「茉子,你不能出去,你才剛醒過來,要好好休息才行。」雪子阻止她。
「媽咪……」茉莉倚近母親身邊向她撒嬌。「人家已經休息夠了,睡了那麼久,躺得我的骨頭都快散掉,再不出去走走,整個人都快發霉了。更何況你也得讓我和謙信大哥有時間單獨相處,彼此多培養感情啊!否則我們都快訂婚了,卻依然像互不認識的陌生男女,這多憋扭、多奇怪呀?!你說是不是?我未來的『阿娜答』。」她向上杉謙信眨了眨眼睛,打Pass。
「是啊,我也希望能夠到京都的其他地方參觀,正好可以請茉子當我的嚮導,順便培養一下感情。」上杉謙信表示贊同。
「這……好吧!有你在茉子身邊,我也比較放心。謙信,你要幫我多照顧這丫頭,我不希望像這類的意外事件再度發生。」拗不過女兒的央求,雪子只好點頭答應。
「伯母,您放心,我會竭盡所能照顧茉子。天黑之前我們就會回來,我和茉子不會錯過晚宴的。」上杉謙信舉手投足間自然散發著一股貴族氣勢,就連說話時也是不卑不亢、器字軒昂,有種令人望其項背的王者風範。
「OK,既然可以出去閒晃,那麼本小姐現在要換衣服,麻煩請在場的各位非禮勿視、趕快閃人,否則萬一不小心長針眼,本小姐可不負責任。」茉莉邊說邊毫不客氣地把上杉謙信及房內其他的閒雜人等趕出去。
雪子則是無奈的輕歎口氣。唉!該孩子到底像誰?
京都鴨川堤岸
「茉子,京都不愧是日本第一古都,任何一棟建築物都可以稱得上是古跡:不像東京,除了上杉老家外,其餘古老建築幾乎都已被破壞殆盡,轉而興建起高樓大廈。」
上杉謙信和茉子隨意參觀完幾個風景區後,便來到位於京都市中心的「四條大橋」上,瀏覽這條自古即為京都生命泉源的鴨川。
「可是我比較喜歡東京,那裡有許多新鮮有趣的刺激玩意,而京都卻連一間像樣的PUB都沒有,遜斃了。」茉子倚靠在大橋的護欄上,向北眺望鴨川。
初春時節,河岸櫻花繽紛,沿岸搭起的納涼棚則是虛位以待,準備迎接下班後的晚餐人潮。
「聽你的口氣,你好像真的很不喜歡京都?」上杉謙信看著她。
「不是不喜歡,而是『很討厭』。」她強調。
茉子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連身洋裝,在鴨川河畔涼風的不斷吹送下,她那飄逸的身影中帶有些許俏麗、頑皮,煞是迷人。
「為什麼很討厭?」他笑著問。
「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很討厭就是了。」她聳聳肩。
「也許……是前世的因果關係,讓你潛意識裡很討厭這座自戰國時代起即為關西重鎮的古老城市。」上杉謙信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前世?謙信大哥,你相信前世今生這種理論?」她抬起頭問。
「嗯,我深信不疑。」他點頭,眼底閃著異樣光芒:
「可是我不太相信。」
「為何不信?」他追問。
「我覺得人死後,塵歸塵、土歸土,所有生前的愛恨情仇也隨著生命的逝去而蕩然無存,哪裡還有什麼『前世緣今生續』這種事情?我才不信呢!」她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也許不久之後,你會改變現在的想法。」他十分肯定地說。
「不可能的啦,除非我親自碰上,否則我怎麼樣也不會相信。」茉莉揮了揮手。
「茉子,雖然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但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有一樣見面禮要送給你。」上杉謙信話題一轉。
「見面禮?!好啊,我最喜歡收禮物了!你要送我什麼東西?謙信大哥。」茉莉滿臉好奇。
上杉謙信自口袋中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笑著遞給她。「哪,就是這個。」
「該不是戒指吧?」茉莉搖一搖盒子,她討厭那種毫無實用價值的裝飾品。
「不是戒指,再猜。」他笑看她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的可愛神情。
「猜不出來啦,我直接拆開不就得了。」毫無耐性的茉莉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裝,打開盒子。
「如何,喜歡嗎?」
「一……一把鑰匙?你送我一把鑰匙?」茉莉取出盒內的東西,滿臉疑惑。
「這的確是一把鑰匙。不過,說得正確一點,我送你的是用這把鑰匙能夠打開的東西。」上杉謙信補充道。
「該不會……該不會是房子?你不會送我一棟用這把鑰匙才能開啟的屋子吧?」她直覺地脫口猜道。
「如果你希望是一棟房子,我可以補送;不過這次不是。來,我帶你去看。」上杉謙信一說完,就牽起她的小手,坐入一直等候在旁的賓士車中。
不一會兒,車子駛到郊區一間貨運公司。「哪,我送你的禮物才剛到,進去看看吧。」
上杉謙信領著茉莉進入貨運公司內,和裡面的工作人員打過招呼後,工作人員便領著兩人來到一間寬敞明亮的倉房。
一跨入倉房,瞧見這份神秘禮物時,茉莉不禁為之一愣,上杉謙信送給她的見面禮竟是……「天!是『銀色風暴』!」
彷彿是作夢般,她望著眼前這輛銀亮得發炫、今年才最新推出的重型摩托車,久久不能自己。擁有一輛比風之臬更先進、更高科技的重型機車,一直是她的夢想;而這輛今年才在東京國際機車展中獨領風騷的「銀色風暴」,更是她夢寐以求卻不敢奢望的。
「喜歡嗎?」上杉謙信笑問因過度興奮而顫抖的她。
「喜歡,當然喜歡。在台灣的家裡,我臥房內的牆壁上貼有兩張機車海報,一張是風之臬,另一張就是銀色風暴。」她衝向前去,難以置信地伸出手輕摸那銀得發亮的車身。天,她好像在作夢!
茉莉興高采烈地站在機車前,東摸摸、西擦擦,開心得忘了週遭的一切。
二十分鐘後,站在一旁的上杉謙信才緩緩開口對她說:「茉子,時候不早了,我們得趕回冷泉古宅吃晚飯。明天我會派人來這裡取回摩托車,到時你就可以玩個過癮,現在我們先回去吧,免得讓伯母久侯。」
上杉謙信見她如此開心,著實不忍拉著她立刻離開,但晚餐時間已逼近,他只好半拖半拉的把茉莉帶出貨運公司。
「謙信大哥,我有話對你說,我們散步回去好嗎?」百般不情願的被拖出來後,茉莉在坐進賓士車前,忽然如此對他表示。
「也好,反正這裡距離你家並不遠,我們就走回去好了。」上杉謙信毫無異議地點點頭,隨即吩咐司機先行回去。
「謙信大哥,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玩重型摩托車?是媽咪告訴你的?」茉莉邊玩弄手中的鑰匙邊問。
「茉子,不是伯母說的。為了讓我們兩人不至於太陌生,在這次見面前,我花了些工夫去瞭解,因此你的一些基本喜好及興趣,我都略知一二。」上杉謙信據實以告。
「你的意思是,你曾經派人調查我?」茉莉皺著眉。難怪前陣子她總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原來是這傢伙搞的鬼,欠扁!
「嗯。」上杉謙信坦承。
「謙信大哥,既然你已瞭解我的一切,那麼我也不浪費時間和你蘑菇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不能接受你如此貴重的禮物。」茉莉不悅地將手中的鑰匙放入他的西裝口袋中。
「茉子,生氣了?」上杉謙信握住她欲縮回的右手,看著她問。
「不生氣才怪!我為了修好風之臬,答應媽咪盡量在你面前表現得『淑女』一點,而你存心看我笑話。」茉莉撇過頭,毫不客氣地指責他。
她生氣自己為何要故意裝成乖寶寶?更恨死了身上這件連身洋裝!要不是母親的逼迫,打死她都不會穿上這種東西。為了風之臬,她已犧牲太多……
「茉子,如果是為了調查的事情,我願意向你道歉。可是我要你明白,我絕對沒有存心要看你笑話的意思。」上杉謙信緊握她的手,誠懇地看著她。
「哼!我才不信。你明明知道我是個整天打架鬧事、飆車的小太妹、壞學生,而你卻依然笑著看我佯裝成溫柔聽話的乖乖女,你這不是存心看我出糗是什麼?」茉莉用力地甩開他的手。
「茉子,在我眼中,你就是你,是個坦直率真、毫不矯揉造作的冷泉茉子,我不認為你是什麼小太妹、壞學生。如果我討厭你的所作所為,我就不會大老遠的從東京趕過來和你訂婚,你明白嗎?」上杉謙信捺著性子跟她解釋。
「我就是不明白。為何我們兩個家族必須為了一個荒謬的原因而互訂婚約?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兩人根本談不上認識,現在卻為了一個古老的迷信,硬是將我們兩人湊成堆,這根本是不合情理,太荒謬了。」茉莉提起先前打算和他「溝通」的事情,今天下午一直苦無機會和他好好談論。
「茉子,你的個性仍然和以前一樣,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而且變臉比變天還快。」上杉謙信放開她的手,笑著搖搖頭。
「喂,你在說什麼啊?聽你的口氣,好像早八百年前就認識我似的。」茉莉皺了皺了鼻。
「我們倆的確很早就認識了。」上杉謙信認真地看著她。
「什麼跟什麼嘛,愈說愈離譜了。」茉莉瞪他一眼,決定不理會他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她已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回台灣,就算犧牲風之臬,她也在所不惜。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她根本不該來京都,真是悔不當初。
「不久你就會明白我現在所說的話。」上杉謙信低歎一聲。
「我才不想明白呢!」一定是兩人的年紀相差太大,所以溝通起來困難重重。
「等等,茉子。」上杉謙信忽然叫住她,「前面有戶人家正在舉行法事,我們不要走過去,會冒犯到別人。」
距離前方不遠處,有戶人家搭起高高的白色布幡,而一群僧服打扮、手持禪杖的和尚則從遠方快速行來。兩旁的路人無不紛紛退開、急急跪拜。
「謙信大哥,繞道的話還得走上一大段路,會趕不上吃晚飯的時間。沒什麼關係啦,我們低頭走過去就行了。」茉莉拉著上杉謙信想快速通過。
由於兩人低著頭走,冷不防地,走在前面的茉莉不小心撞到了人。
「對不起」茉莉連忙道歉。
一抬頭,迎上她的卻是一雙邪美且帶有磁性的深遂眼眸。咦?好熟悉的眼……
「沒關係。」被撞的年輕僧侶面不改色地經聲應了一句,隨即快步走向法事會場。
「等等……」茉莉想叫住他,卻突然被上杉謙信雙手推著往前走。
「茉子,再不回去,連我也會被責罵。我們趕快走吧!」上杉謙信動作輕柔地推著她走,但他的眼神卻一直跟隨著那位年輕僧侶的背影。
而那是一雙略帶嘲弄的勝利眼神……
「茉子,管家說下午接到一通奇怪的電話,對方的聲音很年輕,是個女孩子,又說中文又說英語的,話沒說清楚就掛掉了。我猜一定是你台灣的朋友打來的電話,」晚餐前,雪子在房內替榮莉整裝。
「我的朋友中知道這邊電話的人並不多,會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由於只有美珠及應援團的妹妹們知道自己目前人在京都,所以不難得知是誰撥來的電話。而且,她曾經吩咐過美珠,除非是萬不得已,當真面臨走投無路,否則不准隨便打這個電話。看來一定是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了,她得盡快回去看看。
「你不妨先回個電話,也許你那朋友真有急事呢!」雪子建議她。
「算了,不理她。」反正明天她就要溜回台灣,到時候再弄清楚也不遲。
「茉子,你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就不對了。身為朋友們的大姊頭,就必須付出比別人更多的關心與注意才行,否則你根本沒有資格讓別人信服。」雪子以她過來人的經驗數落著。
「媽,你那個年代跟我們這時代差得十萬八千里遠,你說的那一套現在已經不合潮流了。」
「沒關係,反正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聽不聽隨你了!」雪子無奈道。
「可是我並沒有看見老人呀!媽。我只見到一位溫柔美麗、婀娜多姿的京都才女,哪來的老人言啊?」她裝傻。
「乖女兒,你這張小嘴可是愈來愈會說話,老媽算沒白疼你了。」雪子笑吟吟地拍拍寶貝女兒的粉頰,心花怒放。
「有沒有獎品?」茉莉得寸進尺。
「當然有。」雪子笑著點頭。
「真的,什麼東西?」茉莉喜出望外,很高興又賺到一筆。
「哪,祖傳的謠曲樂譜一本:」雪子拿出一本古老冊子丟給她。
「媽,我要這本樂譜做什麼?拿去賣錢?」茉莉滿臉受不了。
「茉子,別小看這本樂譜,它可是搶手得很,很多博物館及古物收藏家想高價收購,老媽都不肯答應呢!」
「媽,那你把它送給我也沒用,我又……」當她隨意地翻了翻冊子時,一個怵目的曲名令她驟然住口,神情顯得十分不自然。
「怎麼話說一半?茉子。」雪子關心地問。
「媽,這首『入夢』為何被撕掉了一大半?」茉莉看著老舊冊子中的明顯撕痕,瞬間百感交集、無法遏抑。
「我以前也問過你外婆這個問題,她說我們的老祖先一一也就是這首『入夢』的原作者一一不知為了何種原因將『入夢』的下半部毀掉,所以這首謠曲也就只剩上半部流傳至今。」
「你是說這首『入夢』是我們冷泉家祖先所創,而這本破冊子是原始的真跡,不是仿造品?」不知為何,一看見這首「入夢」,她就想起傍晚不小心撞上的那位僧侶。他那雙懾人的眼眸、熟悉的氣息,令人望之退怯的冷漠神情……為何會突然想起他?
「茉子,你還好吧?要不要緊?」雪子見她臉色蒼白、神情恍惚,不禁緊握她的手,憂心地問。
「媽,我不想留在京都,我想立刻回台灣。我不要待在這個地方,再不離開的話,我總覺得一定會有事情發生。」她突然情緒激動地哭嚷著。
「茉子……」雪子訝然地望著淚流滿面的女兒,錯愕不已。
她就知道,一定是茉莉擅自闖入嚴皇神社;觸怒了神靈,所以現在的她才會胡言亂語,補情恍惚。
「我真的不該繼續留在這裡……」她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再次和那位不意撞上的不知名和尚見面,可是心裡卻又有另一個聲音催促著自己趕快離開京都。此時的她心裡好矛盾、好痛苦、好難受……
「茉子,你一定是太累了才會胡思亂想,你先休息一下好了,等會兒的晚宴你就別參加了。」雪子拭去她頰上的淚痕,柔聲安慰她。
「媽……」
「別說了,茉子。好好休息,媽媽等一下會再來看你的。」她扶茉莉躺下,替她蓋上被子。
茉莉剛才的舉止太異常了,完全不像平日活潑好動、樂觀開朗的她,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難道是她昨天闖入神社沾染上不乾淨的東西,所以現在才會言行怪異、魂不守舍,甚至連在後山的那段記憶也完全空白。
「唉!」雪子輕歎一聲,決定去找謙信商量這件事情,看看是否有辦法可以解決寶貝女兒的問題。
飯後,雪子和上杉謙信兩人為了茉莉的事情而大傷腦筋。
「伯母,我看還是讓茉子明天回台灣好了。」深思熟慮後,上杉謙信語重心長地表示。
「可是後天就是你和茉子的訂婚儀式,明天就讓茉子回去,你們兩人的婚事怎麼辦?我沒辦法對你的家人交代啊!」雪子追問。
「訂婚的事情可以稍微延些時候,至於我的家人那方面我會負責解釋。甚至如果伯母不反對的話,我想將婚期提前,直接和茉子結婚,而訂婚這道手續就免了。」
「直接結婚?」雪子略顯吃驚。
「嗯,我想早日完成我和茉子的婚事,免得夜長夢多,另生枝節。」他的心中一直存在另一個陰影。令他不得不先下手為強。
「謙信,你幹嘛這麼急著和茉子結婚?茉子未滿十八歲,現在就結婚的話好像嫌早了點。」她不太贊同。
「伯母,我是為了茉子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上杉謙信沉聲道。
「為了茉子好?這話怎麼說?」
「伯母,您知道茉於今天中午清醒後,為何會不記得之前在後山所發生的事嗎?」他的眼神落在廳內一幅年代已久的絹畫上。
「唉!如果知道就好了。」雪子輕歎。
「我知道原因。」
「謙信,你真的知道茉子為何會變得如此怪異?」雪子看著他問。
「呃,原因很簡單。茉子誤闖入嚴皇神社,吵醒了在那邊安眠的鬼神,因此讓一些低級靈有機可乘,藉機附在她身上作怪,所以茉子才會心神不寧、神智不清。」他簡潔地回答。
「我也是如此猜想。可是這又和你跟茉子提早結婚有何關聯?」雪子仍然不明白。
「當然有關係。一旦我們兩人結了婚,我就可以在茉子身邊保護她,讓那些附著在她身上或是周圍的低級靈無法糾纏她。」上杉謙信的眼底閃過一抹殺氣騰騰的光芒。
「謙信,我當然相信身為上杉家長子的你有保護茉子不受邪靈侵攏的能力,不過這件婚事最大的問題在於茉子,她向來野慣了,鐵定不會乖乖聽話結婚。這該如何是好?」雪子傷透腦筋。
「伯母,這件事您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辦法。」上杉謙信篤定地說。
「謙信,你這種勢在必得的魄力像極了你去世的父親,而且你對茉子的喜愛程度遠遠超出我原先的想法,既然你如此堅持,那麼我這個未來的岳母大人也就沒有理由反對你們提早結婚。只要你能夠好好疼愛茉子,讓她過得幸福快樂,我會站在你這一邊支持你的。」雪子終究還是答應了。
「謝謝伯母,我會努力讓茉子心甘情願、快快樂樂地點頭嫁給我,您放心。」上杉謙信親口允諾。
他上杉謙信所要的東西絕不會失手,更不會輸給那個一直躲在暗處的男人。
戰國時代一樣,現在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