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看熱鬧的人群之後,韓千劍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他和藍菊悠的新房。那群衙門同僚原本還不打算這麼快就放過他,還想跟進來鬧洞房,不過在和韓千劍比試之後,一個個敗得灰頭土臉,全被韓千劍輕輕鬆鬆給送了出去。
他緩緩推開房門,看見藍菊悠身著紅色嫁衣穩坐在床沿,懸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心才算妥貼下來。
至進門之前他都不敢相信自個能成家。爹娘早死,沒人催促,他也沒想過成家的事,不過打從他解事起,他在心中一直埋著一個願望,就是娶個妻子,有個胖娃娃;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但是多年來江湖打滾的生活,讓他以為這輩子不可能實現;不料,在這個小地方,他卻找著了要同他過一世的伴侶。
韓千劍深呼吸後才跨入門內,直向藍菊悠而去。
揭開蒙頭紅續,藍菊悠揚起的眸光和他對上,教他的心驀地打了個顫。此刻是他的洞房花燭夜,這個認知教他有些不知所措。
「菊悠,菊悠娘子……」他輕輕喚道,收到的是藍菊悠微嗔的容顏。
「快去沐浴,渾身上下都是酒味,臭死人了!」藍菊悠一點都沒有新娘子的差澀,反倒大咧咧地將他往外推。
韓千劍聞聞自己,自知理虧,只好摸摸鼻子去洗掉酒味。推開門便見小豆子、小春子跌坐一團,見韓千劍納悶地望著他倆,便連跑帶爬地衝下樓去。
「怪事,那兩個小子玩什麼花樣?」他暗忖,但是他倆身上穿的銀藍色套頭高領棉衫倒引起他的疑問。
那不像是當朝的衣物,他們是打從哪裡變出來的?
刷洗後,韓干劍才小心冀翼地踩進房門。裡頭的燭火早熄,隱約只見藍菊悠躺在床裡邊,他也輕輕地躺在她身側。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韓千劍便不敢任意造次。只得壓下對於洞房花燭夜的遐想,乖乖睡覺。
但一整晚他都是翻來覆去,無法成眠;畢竟一人睡和兩人睡的感覺不同,同時現下睡在他身側是他方成親的妻子,心中的興奮之情不難想像。
可惡!這個小子怎麼還不睡!藍菊悠心中暗罵。
這木板床可硬了,教她躺著怪不舒服,一心只想回平行次元中的軟床睡,怎知韓千劍直亂滾像煎魚似的,這教她怎麼溜呢?
她瞄瞄自己手中的戒指,一個計謀浮上心頭。她假裝翻身,面對著韓千劍。
雖然藍菊悠合起雙眸,但是她的臉近在咫尺,教韓千劍心頭如何不小鹿亂撞,連忙背過身子,不敢看她。
藍菊悠唇角浮現一個狡黠的笑意,揚起戒指瞄準他頸子,藍光閃過,韓千劍登是和周公下棋去也。
隔日清晨,韓千劍一起床不見藍菊悠身影,教他有些許納悶。而昨夜一夜無夢也教他有些疑惑,他何時見周公去的,為何一點印象也沒有?
縣老爺說給他一個新婚假期,讓他可以多陪陪小妻子。他信步走至窗畔,推開它,發現底下柴房門邊,小豆子正砍著柴薪,看他一副矬樣就知道對他來說這是件苦差事。韓千劍微微一笑,便自窗框躍出,抽去小豆子手中的斧頭,示意小豆子讓開,換他試試。
不多時便將一堆柴薪劈成適合灶中燃的柴火。小豆子崇拜地望著他。
突然,有塊手絹出現在他額畔拭去他的汗滴,韓千劍呆楞地望著那手絹的主人——他的妻子。
藍菊悠笑盈盈地望著他:「辛苦了。」
韓千劍一時間感到心頭甜滋滋的……將心中的疑問暫放邊去。
「捕頭姐夫,你可以教教我們功夫嗎?」小豆子和小春子睜大了眼望著他。
韓千劍拍拍他倆的頭頂心:「好啊,只要你倆有心,我自然願意。」
「捕頭姐夫,十方禪寺今天有個法會,我們去玩玩好嗎?」小豆子祈求地望著他。
韓千劍欣然點頭,樂得兩個孩子雀躍不已。
十方禪寺一年一度的祈福大會是這方圓百里的大事,寺裡的方丈每年都固定於此時為百姓祈福並說法。
而虔誠的善男信女也會在法會期間至寺裡奉上鮮花素果,拈香供佛。難得出來遊玩的姑娘們也會在這時候借上香的理由外出透透氣,同樣也招來許多小販來做生意。
自山上通往寺門的台階上擠滿了人潮,好不熱鬧。
小豆子和小春子像游水般地撥開人群往山上走,不時還有人和他們寒暄問好。
「孩子就是孩子。」韓千劍笑著說道。
「真是!」藍菊悠哼道。「這兩個傢伙一見到好玩的便跑得不見人影。」
她微惱地跺了跺腳,這嬌態看在韓千劍眼裡分外可愛。有妻若此,夫復何求?他心裡樂呵呵的。
鍾罄聲悠揚,嘹亮的在山林間迴響,如流水澆息世俗喧囂,凡夫俗女抬頭望向山門方向。
「法會要開始了!」不少人驚呼。
許多人拎起裙擺衣腳於台階上奔跑,藍菊悠一不留神便被衝撞至韓千劍懷裡,她不滿地瞪向那些人的背影。
「那麼性急做什麼!又不是趕著投胎。」她朝他們吐了吐舌。
「你的言行收斂點。」韓千劍輕斥,她說話總是這麼口沒遮攔的,不像個女人家該有的樣子。
「我說錯了嗎?夫君。」藍菊悠挑高了眉看他,存心挑釁。
最好你嫌棄我,一口氣把我給休了,咱們一拍兩散,誰也不欠誰。藍菊悠心裡打這主意,暗自竊笑。
「別這樣。」韓千劍莫可奈何地歎口氣,拉住她的手帶向自己身邊。
藍菊悠微微抗拒,冷著臉瞟了他一眼,韓千劍執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是我不好。我的菊悠娘子……」他在藍菊悠耳畔低聲賠不是。
看他一副無辜模樣,藍菊悠造作的怒氣也告煙消雲散。說真的,對一個好脾氣的人能發什麼脾氣呢?他都先招認不是了,她的戲碼也就唱不下去。
風起,捲起階面上的落塵與殘葉,高高低低向下頭的台階掃去。
突如其來的涼意教藍菊悠忍不住打個噴嚏,韓千劍自然地將她納入臂彎裡。她忿恨難平地打了他肩頭,而韓千劍只是笑著接過她的粉拳。說實在話,她的拳頭能對他造成什麼傷害呢!
打了幾下拳頭,發現韓千劍無動於衷,藍菊悠便無趣地作罷,乖乖地倚在他臂彎裡。韓千劍的體溫暖暖地圈住她,教她有種安適感,更把山徑上的涼意給隔在外頭,她唇畔不自覺綻出笑意。
藍菊悠身上淡淡香氣沁人韓千劍心田,滿是她的味兒,繫在他的心,似乎也把他和她的宿命也相連在一塊。他環住藍菊悠的腰,領著她一階一階往上走。
「別氣了呵,氣壞身子多划不來。」他於藍菊悠耳畔喃喃說著。「放寬心,我們去聽聽方丈師父說法。」
「不,我想去後山那兒的湖邊坐坐。」藍菊悠故意唱反調,等著看他怎麼回應。
「那好,就去湖邊坐會。」韓千劍哄著她,只要她息怒,要他做啥都好。
秋天不只是藍天高遠,連湖水也被晴空洗得清亮,像塊鏡子似地躺在山谷裡映照流雲山色。然而愈近立冬,天氣也愈涼。從谷中傳來的風息帶點淡淡的蕭瑟——
韓千劍和藍菊悠相偕坐於湖畔的草地上。藍菊悠自然地倚在韓千劍懷裡享受那分安適感,而韓千劍則是偷偷地咀嚼美人在懷的小小虛榮,嘴邊漾著藏不住的笑意。
藍菊悠隨手拉起韓千劍佩劍上穗子玩耍,眸光偶爾瞟向韓千劍傻笑的臉龐。
這個傻子其實長得還算順眼,濃密劍眉底下一雙帶著稚氣的眼瞳,高挺的鼻樑、方正的臉龐,和永遠都帶著笑意似的唇片。一個老是一本正經的人,怎麼看都教人想捉弄他。藍菊悠不假思索地捏了把他的臉頰。
韓千劍吃痛,無辜地瞅著她,他又做錯什麼?
見他一副含冤莫白的模樣,藍菊悠忍不住逸出一連串銀鈴似的笑聲。
縣城外十里坡上有座荒廢的山神廟,原本香火鼎盛,但自從一日廟祝離奇死亡,陳屍大殿,找不出兇手,且傳出晚上鬧鬼的消息後,便沒人敢去那兒參拜。
漸漸荒草漫跡,成為廢墟。
而近月前,有位獵戶夜裡打從那兒經過,聽見廟裡傳來駭人的異聲,同時夾雜淒厲的呼叫聲,慌得他拔腿就跑,連獵物都來不及帶走。這消息傳出後,那地方再也沒人敢去。
此刻山神廟裡燃起篝火,劃亮大殿裡的景物。一位穿著獵裝的光頭男子坐在首座,一雙眼帶著邪氣盯著篝火瞧。底下坐了兩排人,約莫有十多人之譜。飛天鈴鐺赫然在其中。從上回光頭男子以奇怪的東西放出駭人的聲音後,便沒人敢前來探視究竟,山神廟也就成為他們的藏身所在。
「老大,你說的那神兵利器究竟什麼?」背上背著爪鐮的疤面男問道。
光頭男子冷冷地膘他一眼,那疤面男害怕地低下頭去,因為在場的人都明白若是惹惱了帶頭老大,他就只有吃不完兜著走的命運。
當初老大召集人馬時,因為不知道他的底細,因而不服從,結果老大只以手指尖指著不服的人,那人便昏厥在地;他隔空點穴的工夫放眼全江湖沒人及得上,而且他的內力驚人,以指尖一比,連石塊都會碎裂,這等勁道在江湖上還未有第二人。
看來他是害怕我對他不利,這些烏合之眾。光頭男子心中暗自冷笑,這些低能的古代人,不過是小小的雷射槍便讓你們肝膽懼裂,連原始的打火機都能叫你們三天說不出話來。生活在這種年代簡直是天堂,一些簡單的技術都能讓他們奉若神明,只要再將時空通行許可拿到手,從三十世紀運來更高科技的產品,便能稱霸這時代,同時讓歷史從此改寫。
他召集這群人,主要是因為好控制,那些所謂的正派人士事拖拖拉拉,多所顧忌,若談起逐鹿中原大業則惶惶不安,唯恐干犯龍顏。眼下這些人雖然是這朝代中的雜碎,功夫比不上那些正道人士,不過只要讓他們怕他,便不擔心背叛這回事。
所謂的功夫,在雷射槍前還能起什麼作用。給這些雜碎些許甜頭嘗嘗,就更死心塌地。他唇畔滑出笑意。
「死光頭!你居然叫我們西山四虎兄弟來這破廟找你,膽子不小。少得不耐煩了!」自廟門走來四個彪形大漢。為首的一名大漢,臉上有一道自左眼角延伸至右頰的刀疤,他的話音中帶著森森殺意。
「放肆!居然敢對我們司空老大這麼說話!」飛天鈴檔站起來同他對仗。
「屎空,連大便都是空的,想必腦袋也空空的了……這是哪來的怪名字!」那四個身著虎皮圍巾的漢子狂肆地笑謔。
司空影也跟著他們笑開來,不過他的笑聲陰惻惻的,像是人快斷了氣似的有些虛軟,但又連綿不絕牽了幾轉,像是從九泉下的冥府傳來的鬼吟,教人從背脊升起一股寒意,教那四人嘴角不自覺抽了抽。
「我看得起你們,希望你們加入我旗下。」司空影雙手交握,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一雙下三白的眼睛在他們身上轉了轉,果然見到西山四虎氣呼呼的樣子。
「我想揭竿起義,這會正需要四個先鋒。」
西山四虎聞言笑得更張狂。哪知司空影手一揚,一道白光滑向他們,頓時便不能動彈,像是廟裡頭的木頭佛像,此刻他們明白碰上了惹不得的人物,個個冷汗直流……
原先便在山神廟中的人見首領大顯神威,個個嘖舌不已。老大這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絕招不知從哪學來的,根本無法防備。西山四虎今天是栽跟斗了。
「老大饒命!您怎麼說,我們兄弟絕對全力以赴……老大饒命……」
司空影眉一挑。「我要你們放出消息,告訴全江湖的人,嘯天令重出江湖!就在這兒,這鎮上!」
話一出,所有人皆睜大了眼,嘯天令!
夜風颯颯,吹得外頭的草皆垂首彎腰……
韓千劍攏攏被子,今晚有些寒意,也許就快變天了。他在被窩中縮縮身子。其實他是怕冷的,尤其是跟著師父拜師學藝那段時日,師父老愛要他在大雪紛飛的日子裡蓋薄被,說要練練他抗寒的能力,誰知抗寒沒練成,反倒更教他畏寒。翻過身子,發現藍菊悠眨著雙眼凝視著他。
「相公,你不睡嗎?」
「呃……快了,快了。」韓千劍輕輕挪向藍菊悠的方向。
藍菊悠察覺到他的意圖,瞳眸掠過狡黠的微芒,她笑得燦爛,手心滑過他的頰,韓千劍亦握住她的手,感受她柔軟的觸感。
「睡呵……」藍菊悠在他前額上印上一吻,隨後戒指射出藍芒,隱沒在韓千劍的頸項。
又急又快的黑暗迅即將韓千劍的意識捲入。他又見周公去了。
呵呵呵……藍菊悠踩著愉悅的步伐走回平行次元的房間。
天光大亮,韓千劍又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陷入昏睡中,帶著半惱的心情遂直接向衙門報到。他垂頭喪氣地坐在桌前,和陶杯大眼瞪小眼。
踏進廳裡,老林便看見韓千劍枯坐在那兒,朝他自己後頭吹了聲口哨,差役們馬上一擁而來,團團將韓千劍包在中心,各人各找張凳子,坐下來睜大眼睛望著他。
「頭兒,您看來有些憔悴……這幾日累了吧?」老林曖昧地撞撞韓千劍的肩頭,其他人興奮地望著他瞧。
「是啊,瞧您累的,身體可要照料好啊,別以為年輕就可以為所欲為。」小呂也插嘴。沒發言的人紛紛點頭,眼裡皆帶著曖昧的笑。
「這樣可不成喲,老了會不好。」
「咱們同事一場,特地幫你找了些補品,強精補腎健體防體虛……」小錢從背後拿出一個雕工精美的木盒子,裡頭盛裝的是一支老山參,上頭還綁著紅緞子。
「這可是三和堂的老大特地為捕頭您留的好貨喲。」
那群衙役們笑得花枝亂顫,反正牽涉到風花雪月、男歡女愛、雲雨巫山之類的事他們就特別高興就是。
韓千劍沒好氣地瞟了他們一眼:「啐!什麼都沒發生,我睡得像豬一樣。」
他們紛紛怪叫,個個嘴歪眼斜的,全是不相信的模樣,彷彿是見了什麼怪物似地全張大了嘴巴。
「頭兒,你這麼不解風情嗎。」
「還是——」
「頭兒,該不會你這麼年輕就……不濟事了……」
幾十個捕快全湊至韓千劍面前瞅著他,細細研究他的氣色,有人還捏捏他的皮膚。
「頭兒,三和堂的大夫醫技高明,你要不要去給大夫看看,診斷診斷……」小陳開口,提出他最誠懇的建議。
而這個提議引來其他人的共鳴。老林便作勢要領他去三和堂。
韓千劍雙手一擺,將他們趕開:「去去去!有時間想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如去城裡好好巡視。別忘了,這段時間城晨多了不少生面孔,還有十里坡那山神廟……」
一聽見十里坡山神廟,那些聒噪的捕快們登時以手掌掩住嘴,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聽得一清二楚。你看我,我瞧你,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頭兒,那兒不乾淨,咱們別去呵……」老林試探地說道。誰敢去那兒,萬一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如何是好,命搞不好也飛了。
「不想去,那好,別在我耳邊嘮嘮叨叨。」韓千劍沒有第二句話。
「是是是,頭兒說得極是,咱們這就上工去。」
那些人飛也似地衝出去,不敢多待一刻,生怕跑慢了便被派去山神廟巡察。
韓千劍朝他們離去的方向冷哼,就知道他們的脾性。抓起桌上的佩劍,戴上官帽,他也外出巡視。再怎麼說,這縣城的安危就全在他肩上,不警覺些怎麼得了,萬一又來了個像飛天鈴鐺之類的人怎麼辦,還有大牢的看守也得加強,因為才剛把飛天鈴鐺逮著,沒兩天就讓他跑了,弄得現在城裡的姑娘們人人自危。
想到這兒,他輕輕地歎氣。說起來這飛天鈴鐺還算是他和藍菊悠的媒人,沒有他,他韓千劍怎麼可能和藍菊悠共結連理。雖然還得謝謝他,不過站在縣民的立場,還是得將他緝捕結案才是。
不知道老天爺會不會看在他這點赤誠,讓他和藍菊悠成一對恩愛到老的夫妻?
轉著走著,他已把整個城走了一半。一路上的人皆樂呵呵地朝他問候,多半是說這城裡的一朵名花就被他摘下之類的渾話。剛點完第一百個頭,便瞧見阿大匆匆向他跑來。
「捕頭,你媳婦的店有人鬧事,砸了全店的桌子,你快去瞧瞧!」
菊香樓有人砸場!怎麼回事?韓千劍腳不停歇,直向菊香樓去,心中擔心的是菊悠不知會不會有意外。
衝過三條街,離菊香樓還有一段。心中暗怨,平時不覺這縣城有多大,今兒個卻教他跑不到終點!
遠遠便見三四名非善類的漢子雙手插腰杵在店裡,其中一名拎小雞似地將小豆子抓起,半空裡晃著。小豆子快喘不過氣來了,臉上紅白交雜。裡頭近八成的四角木桌已不成原形,裂的裂、塌的塌,連椅子也是,可憐兮兮地垮在地板上。
韓千劍竄上階,從那人手中搶下小豆子,並將他納在背後,以劍放在身前戒慎地盯著那些來意不善的人。
「你們眼裡沒王法了嗎?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婦孺,未免將國法置之不理。」
「王法?呸!京城遠在天邊,還什麼王法不王法。」
那漢子仗著自己比韓千劍高一個頭,便居高臨上地怒視著他。
韓千劍聞言,劍身一轉,「轉成劍鞘端對著那人的胸口一點,那個漢子便連退了兩三步才站穩。
「在下韓千劍,忝為本城捕頭,拙荊為菊香樓店主,不知有何冒犯,致使這位兄台在這兒鬧事?在下身為本城治安之職,希望兄台能說分明。」
「老子就愛鬧事,怎麼著,你管不著!」那四名大漢排成一列,雙手插腰,一行人惡狠狠地瞪著韓千劍。
「那別怪本人不客氣,職責所在,不得不為。」韓干劍微一拱手,便斜前跨出一大步,以劍指點住他們四人的穴位。
由於出乎意外,那四個莽漢只能呆立原處無法動彈。
「得罪。」韓千劍抱拳為禮,同來的阿大拉下腰間的繩索將他們捆做一團。
韓千劍拋下他們連忙走至藍菊悠身畔:「菊悠你沒事吧?」
藍菊悠拍拍裙擺上的煙塵,澄亮的眼瞳中找不出一絲恐懼,依然閃著自信的光彩。
「沒事,你回去吧,我和小豆、小春打理一下就好了。別婆婆媽媽的。」她用力地將韓千劍推開。「你快回衙門去吧。」
韓千劍摸摸鼻子,灰頭土臉地被自己媳婦趕出家門。不過他走出菊香樓前又走回他娘子身前,將她漏了扣上的團花扣結上,把微露出她頸子的衣領給系正。
都已嫁做人妻了,怎麼可以這麼賣弄風情,他心裡頭叨念著。弄完了才和阿大拉著那夥人離開。
斜睨著阿大邊偷覷他邊竊笑的神情,韓千劍一時氣不過,端了他屁股一腳,教阿大險些從台階上摔下去,幸好他下盤穩,沒教他跌個狗吃屎。
「笑啥,有什麼好笑的?」
「我什麼也沒做啊……」阿大哀哀地瞅著韓千劍。
頭兒是怎麼回事,火性愈來愈大,之前不是說他沉穩內斂嗎,怎麼成親後就變了樣。
藍菊悠輕佻地倚在櫃檯邊撥弄著算盤,月牙白的綢袍合身地貼在她身軀上,腰間以棗紅緞帶隨意紮成單結,同時還在腰帶上繫了個鈴檔,只要她身體微動,鈴聲便會響起。雖然晚上天氣轉涼,甚至帶著微寒,可是她的領子就是不肯好好地拉好,總得露出大半個頸子。
有外地來客呆呆地望著她時,她還拋去淡淡的眼波……
這會兒又來了五名著勁裝的漢子,他們表情和普通人一般,但是精明人一瞧便知他們是有來歷的。短小精練的身子骨,眸中透著光,一看便知非平常人等,他們吃著桌上菜飯,但眼角餘光則是注意著藍菊悠的舉動。
直到人差不多都散盡時,他們才走同櫃檯的藍菊悠。藍菊悠算著帳便覺得有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身上,抬起頭才赫然發現那五位客人將她困在櫃檯裡頭。她心知有異,表面仍不動聲色地瞅著他們。
「客官,有事嗎?本店也要打烊了。」她合上手中的帳本,而指頭上的戒指則對準他們。
「大娘,我家老大請您把東西交出來,別扯破臉。」
其中一個為首的人開口。
藍菊悠心跳漏了一拍,不過她還是不動聲色,假意陪笑:「什麼東西啊,我不知道,大爺有向小店訂酒席嗎?小店定會記得,不會遺漏的。」
「明人面前不說假話。大娘別說笑了。」
為首的尋隊眼光輕佻地在藍菊悠身上溜過一轉,藍菊悠亦發現他輕薄的意圖,涼涼地回給他一個笑容。
她左手手指不住地在桌面上跳動著,發出清脆聲響,銀色的戒指反射燭光微芒。
「不懂就是不懂。客官是不是弄錯人了?」
那五名漢子馬上抽出腰間的佩刀,其中一個當場劈向藍菊悠,突然間一聲凌利聲響破空而來,那刀應聲裂開。那五人呆了一呆,即知有高手助陣。方才拔刀的男子突然間被一道拳風給擊倒,其他四要連忙望向拳風來向,只見韓千劍一臉怒氣地站在那兒。
近來是怎麼回事,時常有人來菊香樓鬧事,而藍菊悠今日的打扮著實又讓他的怒氣上揚,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不把他這位捕頭當一回事。
「你們得先過我相公這關。」藍菊悠笑開來,保鏢回來了,這下生命無虞。
聽見她這麼說,那些人便使出自身絕學攻向韓千劍。一時間刀光當頭罩向韓千劍,但他也不急,看準了方向,身形向後飄去,落在菊香樓外。那些人也跟出去,於是刀劍碰撞聲不絕於耳。
藍菊悠從櫃檯後走出,其實看韓千劍和人過招她心裡還是會記掛的。她也不是沒良心的人,人家有恩於她,多多少少總要把他的好記在心裡,更何況他現在可是她的保鏢哪!
不過還好,看他的樣子能應付得來。她心裡鬆了口氣。但下一刻一把刀突然從韓千劍背後殺來,教藍菊悠不禁驚叫。而她的呼聲引來一名漢子的殺機,一柄反射著點點寒光的單刀直向她襲來。
韓千劍見那勢一急,手中的劍勢便加重,直刺中一名漢子的手臂,劍尖一挑,又滑向另一人,火光進裂,那把單刀登時從中斷裂,反手點住三人的穴道,但是向著藍菊悠而去的單刀卻不是他所能制止,他臉色大變。
誰知那人卻突然身子一軟,斜斜地摔倒在地,而藍菊悠撫住心口直舒氣。
「老闆還真沒唬人,防身武器真管用。」她喃喃自語。
「你沒事吧?」韓千劍一個前步竄來,趕緊看看他娘子有無傷勢,幸好她毫髮未傷,才教他定下心。「他是怎麼著,怎麼突然間倒了?」
他蹲下身子檢視那失去意識的人,看不出他有什麼明顯外傷,那到底是怎麼昏倒的?
藍菊悠眼瞳轉了轉,這不關她的事喲!誰教他自動進入戒指雷射光槍的射程範圍內呢,她唇畔滑出一朵頑皮笑意。
韓千劍回頭時恰恰捕捉到她的微笑,一瞬間教他胸口一緊,喘不過氣來。他不禁以手指尖撫上藍菊悠的面頰,柔細的觸感通過指尖傳達至他心裡頭,他的瞳仁瞬間化作深邃的海洋,只映照出她的容顏。
她是他的妻啊……韓千劍思緒停頓,只有藍菊悠的笑顏據守心頭。
藍菊悠被他的模樣弄得有些不自在,他怎麼搞的,一直呆呆地望著她。她拉下韓千劍的手,但反而被他握在掌中,他溫熱的體溫慰貼著她的掌心,教藍菊悠俏臉一紅,心中怦然一動……
「你定累壞了,我差小春子弄點東西給你填填肚子。」藍菊悠抽出自己的手,假裝忙碌地整理散在櫃檯上的帳薄,不敢再看韓千劍的面容。
而韓千劍自嘲地笑了笑。「我得先將這幾個混混送府查辦,晚些回來,不用等我。」
把那五人送進牢裡,韓千劍支開輪值的人,獨自一人在偏廳裡喝悶酒。心中著實悶得很,走了個江鈴,這會兒城裡又莫名其妙多了五色人種。縣老爺今早才哀哀地求爺爺告奶奶地要他別讓縣城出亂子……
別出亂子,這話說得簡單,可他韓千劍連自己的婚姻都擺不平了,怎麼可能把大大的一座城管好呢?
他又灌下一杯酒。
夜半無人,韓千劍獨自走回菊香樓,無人的街道教冰寒的夜更形寂冷,銀燦燦的月光被雲絮遮去,只能靠手中的那只燈籠照路。
他推開菊香樓的後門,沒有半盞燈火,想必都睡了。徐行至柴房邊,他突然已起第一回住在菊香樓時聽見的異響,福至心靈地朝裡頭望去,不看還好,一看裡頭的情形便教他大吃一驚!
藍菊悠和小豆子、小春子換上了奇怪的衣裳站在牆邊,而藍菊悠手掌一按牆面,那牆便出現一道漫溢著藍光的門狀物,他們三人便穿過那藍色光門,消失無跡!
韓千劍連忙推開木門,急向那光門衝去,在光門消失的前一刻也跟著他們進去,但因為動作太猛,整個人摔在平地次元的地板上。
藍菊悠等人被他的突然出現給嚇了一跳,韓千劍也在見到平行次元中的景象和他們身上的衣飾後楞了一下子。
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地板上鋪設了軟墊,而且還有三個圓滾滾的大枕頭在要板上。那地板鋪設的又是什麼東西,居然可以把人的臉照出來!為什麼藍菊悠身上穿著那襲藍衣如此古怪?
一大堆疑問在韓千劍腦中轉著,他眼前的東西怪得超出他所能想像的程度。
突然,一道藍光激射而來,韓千劍尚未看清,昏沉沉的黑暗已教他無法思考……
「記住,你沒進來過!你沒進來過!」藍菊悠的戒指上又浮現一個圓形的藍色光屏,她反覆以光屏在韓千劍額上來回掃著。它可以用來消除人的記憶,是讓時空監測員被人發現真實身份時用來消去那人印象之用,可以維護他們自身的安全。
「菊子姐,怎麼辦?」小豆子問。
「菊子姐,你想瞞捕頭大哥一生一世嗎?他可是你夫婿呢。」小春子不贊同地望著藍菊悠。「捕頭大哥他常望著你背影發呆,而每當你和那些看來就不是好傢伙的人周旋時,他臉上總是浮現擔心的神情。」
「是啊,捕頭大哥他是真把你當妻子看待。」小豆子正經八百地凝望著藍菊悠。
藍菊悠兩難地低頭盯著韓千劍的臉龐,悠悠長歎。
「真教人傷腦筋。」
他們三人垮著臉看著陷入昏睡中的韓千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