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她從不做這些傻事的,而現在她不僅僅常發呆、傻笑,甚至於還一個人自言自語。
「我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她坐在客店裡一個人自言自語著。
她的眼一刻也不離的瞪看著電視,而此時電視的書面剛好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情侶激切的擁抱,在他們的臉上均刻烙著得來不易的滄桑及感動,在他們臉上和著的淚在水銀燈下閃閃發亮,而當女的把台詞一字一字的說出來時,筱楓發現她感動得哭了。
我以為我再世不會有感動這種情緒了,我以為從母親死後,我再也不相信感情這玩意兒了。
而現在──我竟然為了電視劇的一幕而哭得咘嚦嘩啦的,而且還為了一個糾纏自己的陌生男子獨自傻笑,哈!這是十五年來,發生在她身上最好笑的一個笑話。
「筱楓,你怎麼了?」文秀不解的問著淚流滿面的筱楓問。「是不是什麼事讓你傷心?」
文秀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揚起,讓筱楓驚叫了一聲。「乾媽,您什麼時候到客廳來,我怎麼不知道,嚇我一跳。」
「了我來了一會兒,那裡知道你根本漠視我的存在。」文秀朝她睨了一眼,然後繼續說「瞧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活像個戀愛中的女人。」
「乾媽,你說到哪裡去了嘛!我只是被電視劇的情節所怠動,才會沒發覺你到客廳來。」
「你會被電視情節所感動?」文秀不相信的睜大眼問。「你不是一向視這些賺人熱淚的電視劇為文化垃圾嗎?怎麼你──」
「乾媽,你就別取笑我了,人生總會有一次的嘛!」筱楓紅著臉打斷文秀的取笑,事實上,乾媽說的沒錯,以前的她根本就不可能會看這些愛得死去活來的電視劇,可曾幾何時,她竟然變了,她竟然在看讓她不屑一顧的談情說愛的連續劇,而且還被乾媽逮個正著,難怪乾媽會取笑她。
「筱楓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告訴我?」文秀那雙精明幹練的眼盯著筱楓,從上個星期天看到筱楓和一個她期待中的男人約會後,她就一直在等──等筱楓自動告訴她,可是她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筱楓告訴她期待中的事,現在,她終於憋不住開口問了。
「沒有呵!」筱楓疑惑的看著文秀,它的心也跟著在猜測。
「沒有嗎?」文秀稍稍提高了音量說。
筱楓思索著。「真的沒有。」最後她肯定的說。
「別想騙我,我都看到了。」文秀得意的看著筱楓那張臉慢慢的變紅。
「您看到了?」筱楓被她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情搞糊塗了。「到底什麼事嘛?」
「就是上個星期天的事啊!」文秀終於忍不住透館了一點訊息給她,要不然筱楓這丫頭城跟自己裝糊塗的。「我想你的記憶力應該不會退化得這麼快吧!」
「上個星期天?」筱楓輕聲重複文秀的提示,當她看到文秀用眼神追問她時,她朝她聳肩表示不知。
「還裝?再裝就不像了。」文秀打算揭開她的秘密,要讓她俯首認罪。「告訴我,那個男的是不是你的秘密男友?」
「男的?哪個男的?」天哪!乾媽到底在說什麼啊?上個星期天?男的?筱楓在心中驚呼,難道……難道乾媽看到了,若真的給乾媽看到了,她一定會誤認管人傑是她的男朋友的,接下來一定會要她把他帶回家的。
「就是那個在路口接你的那個男的啊?」
「哦!您說的是管人傑呵!」她假裝恍然大悟,現在她得開始和乾媽鬥法了。「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
「不是嗎?」見筱楓肯定的搖著頭,文秀的眉皺得更緊了。「好,那你告訴我,他是誰?」
「他是我們公司收發室小朱的男朋友,那天小朱請我到她們家玩,而他家離我們這兒不遠,所以他順道過來載我啊!」她隨口說了個借口,小朱抱歉啊!我是逼不得已的,你千萬別計較我這個隨口編的謊言啊!她的心歉然的說。
「真的?」文秀仍不放棄地緊盯著她,希望能從她臉上的表情瞧出一點蛛絲馬跡,但是當她看到筱楓肯定的點頭時,那原本在她腦海裡盤桓的婚禮瞬間化成泡影了。
「筱楓啊!你這丫頭真懂得如何傷我老人家的心。」文秀感概的說。
「誰教您不問我,自顧自的在那逆瞎猜。」筱楓嘟著嘴嚷著。
「我哪知道啊!如果不是你刻意瞞我的話,我也不會在看到你上男人的車,就把他當成你男朋友呵!」
「乾媽,您就別操那麼多心了,我會替自己的未來好好打算的。」筱楓輕輕的環住文秀的肩輕搖著。
「我才不相信你,」文秀不能苟同的看著她。「你除了會顧影自憐外,我實在看不出你會有什麼美好的未來,因為啊!一個女人不管再怎麼能幹,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實在稱不上完滿,而這個家應該是由一個男主人、一個女主人和幾個小蘿蔔頭組成的。」
「乾媽,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幸福也是如此。」筱楓一臉的苦笑和隱約可見的悲傷,讓文秀見了又忍不住傷心滿懷。」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很多事都得靠自己掙取的,幸福也不例外。
「那你呢?單身這條路您不也走過來了,難道您不覺得能夠擁有真實的自我也是一種幸福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可是單身這條路太艱辛了,我不希望你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就選擇走這條路。」文秀保留的態度,勾起筱楓的興趣了。
「萬不得已?乾媽您能不能解釋什麼樣的情況是「萬不得已」呢?」筱楓不讓文秀有迴避的機會追著問。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文秀小心收藏起如潮水般湧現的痛苦,她不想讓筱楓發現而難過。
「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三十年前我曾談遏一場差點毀了我的戀愛?」
筱楓想了一會兒後,才緩緩的點頭應道。「我記得。」
「三十年前我愛上了一個男孩子,為了愛他,我把自己全給了他,誰知道當他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後,卻不肯承認我懷的孩子是他的,而且沒指責我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才會隨隨便便的把身體給了他,那時我……我……」
「乾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扯痛您的傷口的。」文秀的泣不成聲,讓筱楓見了心痛不已。
文秀不理會的繼續說下去。「當時我真的認為自己是個行為不檢點的女孩,因為在當時的社會是不允許女孩子有行為不檢點的事發生的,更何況是在樸實的小鄉村裡呢!而我的父母更因為我而受薑H的指指點點,甚而成為防人茶餘飯後的話題,於是乎我的母親因為受不了而跳河自殺,而我的父親把我帶到助產士那兒,替我施行墮胎手術後,就把我趕出家門並且和我斷絕父女關係。」
「乾媽,別說了,我求您別再說下去了。」筱楓哀求著說,她真的不知道文秀的遭遇竟是如此的悲痛,而自己何其殘忍,竟然會拿鐵鉤子去挖掘她埋藏在心底深處不堪回首的過往。
文秀用力的眨去眼角掛著的淚,她拍拍筱楓的手示意她安靜下來。「讓我把話說完好嗎?」
「嗯!」筱楓抵著雙層、合著淚點著頭。
「我離開家後,隻身來到台北,憑著高中畢業的學歷順利的找到了工作,之後幾年,我把自己完完全全投入在工作上,而三十幾歲的我,擁有一份不錯的工作,生活當然不成問題,可是時間久了,安定的生活突然不能滿足我了,於是乎我開始尋找,希望能找到一個堅實的臂膀可以倚靠,就這樣又尋尋覓覓了幾年,好不容易讓我找到了可以給自己安全感的男人時,我又開始迷惘了──因為我怕在過慣一個人的生活後,再也無法和自己以外的人共同生活,同時我也怕婚姻生活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樣,我更怕一旦結婚後,他會要求我放棄工作、放棄自我、放棄好不容易掙回的自尊和希望,如果真這樣的話,那麼我寧可一個人過日子啊!」
「所以您放棄了他而選擇單身?」筱楓替文秀把話說完。
「可是放棄他後,我又後悔了。」
「為什麼?」
「傻孩子,兩個人生活總比一個人單調過日子好,至少有人跟自己說話呵!而且不必接收別人投來的異樣眼光,或者是背後的閒言閒語及猜測。」
「是啊!吵架也要有對手。」筱楓沒頭沒腦的迸出這麼一句話,連自己都嚇了一跳,深怕又惹乾媽不高興了。
「或許吧!」文秀拿了張面紙擦去淚水,然後她拉拉筱楓的手。「那你呢?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做底把父母不幸的婚姻和那發生的遺憾給忘了,替自己找個吵架的對象呢!」
「我早把那些事給忘了,在我看到爸爸那佝僂的身軀和滿臉的滄桑時,我就原諒他了,至於那發生的系事,我想我很難把它忘記的。」
「既然你原諒你父親,那你是不是該考慮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筱楓表情有些茫然的看著文秀,過了好一會兒,她搖著頭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當初那個讓你拒絕婚姻的誘因已經消失了,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是沒錯,當初是因為爸爸背叛了母親的愛,讓我不敢走入婚姻,可經過那麼長的時間,我開始發覺讓自己不敢結婚的原因,不再單純的是因為對父母婚姻的失望,而是社會的一些現象及對自己的不確定讓我裹足不前的。」
「怎麼說?」
「我愈來愈覺得隨著生活腳步的加速運作,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像行進間的車子的輪胎和路面一樣,因為車速和停靠站的關係,輪胎和路面真正的交會點少得可憐,而人和人也是一樣的,如果沒有利益交集或某種機緣存在的話,那麼一個人之於另一個人不就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嗎?」
「我不懂這跟你結不結婚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呢!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所以能一起組成家庭,是因為存在他們之間的機緣是相當深厚,而一旦這個把彼此捆綁在一起的機緣淡了、沒了,那麼屬於他們的家庭就跟著沒了,這也就是為什麼現今雄婚率高的原因。」
筱楓對文秀苦笑著,停了好一會兒,才又繼續向她解釋自己對婚姻的疑惑。
「也許這真如您說的只是一個拒絕婚姻的幌子,實際上是我不知道自己在未來人生的定位點在哪兒,婚姻之於男女雙方都是一個充滿變數的賭局,有的人一路走下來平穩順暢,而有的人卻摔得鼻青臉腫,甚而喪失寶貴的生命,到最後仍不知自己想在婚姻裡得到什麼,想想這樣的人生不是很悲哀嗎?」
「其實婚姻並非你想像中的那樣的──」
「我並不是真的對婚姻沒信心,而是人心啊!」說到這兒,她想起管人傑說的話。「我想管人傑說的沒錯,心的好壞對一個人真的是太重要了。
聽到筱楓又提起管人傑,文秀的好奇心又再度被挑起了。「你跟這個管人傑很熟嗎?」
「我和他不過見了一、兩次面,談不上認識啦!」筱楓小心翼翼避開文秀想要看透她的眼,並且提醒自己千萬要穩住陣腳,別在乾媽面前摔觔斗啊!
「這樣呵!」文秀口語中的失望,讓筱楓的心漲滿了罪惡感。
「乾媽,婚姻又不是女人唯一能走的路,我免得像您這樣也滿好呵!」
「像我這樣有什麼好啊!都這把年紀了,從來沒享受過手抱親兒那種身為人母的滋味,更別提什麼享受含飴弄孫之樂了,有的只是熱鬧散後隨之而來的孤單、寂寞呵!」
「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因為我從不知道您孤單、寂寞啊!我一直以為您生活得很快樂、很充實,我……我還以為您很滿意目前的生活呢!」
「我是很滿意的,因為我的身邊多了個你啊!你不僅僅是我的伴,更是支撐我心靈的夥伴,如果沒有遇見你,我想我的後半輩子會很淒慘的。」文秀不斷的朝筱楓那張苦得不能再苦的臉眨眼晴,終於讓停留在筱楓臉上的愁容和自責拔腿溜走了。
「乾媽,您對我真好,我真的真的好愛您。」筱楓說完,即不顧文秀的反對硬是往她懷裡鑽,這小女兒撒嬌的舉動,讓文秀的眼忍不住濕濡了。
「乾媽也愛你。」文秀啞聲訊。「知道嗎?你是上帝送給我的天使。」
「我才不要當什麼天使,我只想當您的乖女兒。」
「既然這樣,那這個星期天願不願意陪老人家我逛街呢?」
「好啊!」筱楓對於文秀這個提議可是舉雙手雙腳贊成,原因在於她好久沒有陪乾媽壓馬路了。
「就這麼說定囉!」文秀不太放心約又看了她一眼。「我說筱楓呵!你可得把這個約會記到你的本子裡去,別到時又黃牛放我老人家的鴿子。」
「不會的啦!」筱楓拍胸脯保證。「我還想好好的活下去,所以找絕對不敢放您鴿子呢!」
「那就好。」文秀笑著說。
當……當……牆上的錢在這個時候敲了十下。
「唉呀!這麼晚了,難怪我老覺得想睡覺,原來已經十點了。」
說著,文秀就站起身,臨淮房前還不忘叮嚀筱楓。「明天還要上班,別太晚睡。」
「我知道。」筱楓朝文秀點點頭。「乾媽晚安。」
「晚安。」說完,文秀就進房去了,留下筱楓繼續先前沒發完的呆。
翌日,中午休息時間,筱楓拿起玉珍放在桌上的報紙,當她看到報紙刊載的新聞時,她那隻眼睜得老大。
「爸真的把公司結束了。」看到這則報導時,筱楓不太相信的自言自語著。「是不是因為上回她刺傷木青的事被阿姨發現了──」
她搖著頭,一顆心因為擔心而七上八下的。「不,不會的。」
對,打電話回家問問,這個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過之際,她急忙拿起電話撥了熟悉的號碼,可當電話那頭傳來女人的聲音時,她又不由自主的把電話掛上。
等會兒再接吧!她這麼告訴自己,也許五分鐘後再接好了。
好不容易迫了五分鐘,她無法再等下去了,於是她又拿起話筒撥號。
「喂!爸,我是筱楓。」當電話那頭傳來汪一中的聲音時,筱楓緊張得差點為之硬咽。
「筱楓?我不是叫你別打電話回家的嗎?」
「爸,我擔心木青會找您麻煩啊!」
「傻丫頭,木青自知理虧,所以發生的事他一字都沒有說。」
「真的?連阿姨都沒說?」
「嗯!」
「那您為什麼要把公司結束?」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公司不過是個空殼子,我再硬撐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再說我年紀也大了,不如把公司結來,我也好享幾年清福。」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筱楓長吁一聲,聽到父親健康明朗的聲音,讓她懸掛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筱楓我不跟你多說了,木青快回來了。」
一中聲音裡的擔憂讓筱楓又忍不住恕腄C「爸,您是不是有什麼事瞞我?」
「沒……沒有呵!」
「爸──」
「我……好吧!最近木青老纏著我。」
「他為什麼要纏著您?」
「他要我告訴他你台北的住址,而我告訴他我不知道,孩子,為了你的安全,我希望你和這個家徹底斷絕關係。」
「不,我不能這麼做。」
「傻孩子,我從來就沒有為你做過什麼,現在你就再聽我一次吧!別再打電話或回家來,木青不會輕易放過你的,而我這個做父親的,怎能眼睜睜的看到木青再度傷害你呢!」
「爸……我答應您,可是您也要答應我,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為自己切想,照顧自己。」筱楓淚流滿面,從母親死後,這是第一次害怕失去,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她只剩父親這個親人了呀!
「我會的……筱楓,木青回來了,我要對電話了。」
筱楓來不及反應,電話就被切斷了。
江木青,這個人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從我的噩夢裡消失呢!
筱楓掛上電話後悲哀的想著。
星期天,筱楓陪文秀幾乎把大台北著名的百貨公司逛遍了。
「筱楓,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吧!」提著大包小包的文秀,臉上難掩疲憊的說。
「好久沒這麼瘋狂的逛街了,唉!真把我累壞了,看來我真的老了。」
「乾媽,誰說您老了啊!您忘了,剛剛在逛鞋店的時候,那服務小姐不是誤以為您是我姊姊嗎?可見得老的不是您,而是我啊!」筱楓望著一臉疲憊的文秀打趣著說。
「你還說呢!提到這個我就有氣,你為什麼要對她說我今年「才」六十一歲,難道你不知道年齡是女人的秘密嗎?」文秀不高興的質問一臉無辜的筱楓。
「我……我……人家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說溜嘴嘛!」
「算了,我們找個地方歇會兒吧!」
「乾媽,你不生我的氣啦!」
「生你的氣?我又不是吃飽撐著,再說我這個大人怎麼可以跟你這個小人一般見識呢!」
瞧文秀咬牙切齒的模樣,讓筱楓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看來我這個乾媽年輕的時候,也一定讓那些個追求者吃足苦頭的,天!我真想瞧瞧當時的景況。
「筱楓,你在使笑個什麼勁啊!」文秀見筱楓半天不吭上一句,只一味的望著自己傻笑著,她有些做賊心虛的說。
「沒事啦!」筱楓笑著打馬虎眼,探知若她把那些個想法告訴乾媽的話,她老人家準會沒完沒了的臭自己一頓。
「既然沒事,那我們走吧!」
文秀不打算追究下去,如果她再追問下去的話,那她和筱楓就得在這兒站到天黑,並成為眾目焦點了,於是乎她提起包包就要離開,哪裡知道筱楓一動也不動的在原地東張西望的,沒一會兒工夫人就不見了,當她看到筱楓時,只見她牽著一個小女孩哭啼的往自己走來。
「筱楓,這小女孩怎麼啦?」文秀關心的問。
「她可能和她的家人走失了,剛我看到她在人群中慌張的來來回回走動,我擔心她會碰到壞人,所以找就把她帶過來,」說到這兒,筱楓看了文秀一眼很釘說。「乾媽!逛了一整天了,您也累了,我想還是請您先回家吧!我陪小妹妹在這附近等她的家人來找她。」
唉!筱楓這孩子就是人善良了。「我看這樣子好了,我先到前面的咖啡座休息,等你替小妹妹找到家人後,你就到那兒暗我喝杯咖啡吧!」
「好吧!」文秀的語氣不容她反對,她只好點頭應好。
「那我先過去了。」文秀把筱楓手中掩著的袋子接過來,然後就離開了她們。
「小妹妹,告訴阿姨你和誰出來的啊!」文秀離開後,筱楓蹲下身,和善的詢問有關小女孩的一切。
「我……我跟媽媽一起來的。」說著,那原本在小女孩眼睛打轉的淚,倏地滑了下來。
「媽媽……我要媽媽……」
「乖,別哭哦!阿姨陪你在這兒等媽媽。」筱楓安慰著說。
「謝謝阿姨。」小女孩硬咽的說。
筱楓愛憐的拍拍那張期待著的小臉,看她的年紀該和冬兒差不多,雖然年紀相仿,遭遇卻有天壤之別,唉!看來真的是命不由人。
就這樣,筱楓牽著小女孩的手在人來人往的騎樓,等待小女孩的親人,望著一隻隻從她們身上飄過的眼,把筱楓從希望的高峰打入失望的谷底。
難道是惡意遺棄?筱楓在心底想著,轉念至此,她小心打量小女孩,看她的裝扮應該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果沒有人來找的話,她該如何安置她呢?
「呵,原來是你趁我不注意的當口,偷偷把我女兒帶走,如果不是我發現得快的話,也許我女兒已被你賣了也說不定。」
正思考著要把這個小女孩怎麼辦的時候,筱楓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音,而那聲聲的指控讓筱楓反感的皺緊眉頭。
「這位太太,請你說話客氣點。」
筱楓望著眼前身著時髦華麗衣裳的婦人,她突然覺得悲哀,為手裡牽的小女孩感到悲哀,為小女孩的未來感到傷懷,不管家裡再怎樣有錢,如果缺少溫暖的話,依然只是外表好看的因所罷了,而生活其中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從其中得到所需要的愛及關心,難怪犯罪年齡有逐年下降的趨勢,因為他們寧願在社會中尋求刺激,也不願意待在沒有溫暖的冰室裹啊!
「客氣?我沒有把你拉到督察局告你誘拐,就已經便宜你了,你還敢要求我對你客氣,你也不想想看你算什麼東西嘛!」
筱楓極力的穩住即待爆發的脾氣,婦人的鄙視並不能傷害她什麼,反倒讓她有一種新的情緒產生,瞧她那隻手掛了好些個鑽戒的手誇張的比畫著,那懸掛在她耳朵的耳環不時的隨著她的嘴形而晃動,兩地眼裡的光彩無非是這些閃閃發光的幻石點燃的,一旦失去這些東西,也許她就會覺得人生非常的乏味、無趣,兩地卻覺得眼前的婦人貧乏得可憐,因為一個人所需要的精神食糧,絕不是外在物質所能填滿的。
「小妹妹告訴阿姨,她是不是你媽媽?」筱楓輕歎一聲後,隨即不理會婦人連珠炮似的路下身詢問小女孩。
「嗯!她是我媽媽。」小女孩怯怯的看了一眼婦人後點頭說。
「好了,那你跟媽媽回家吧!」筱楓把小女孩的手交給婦人。「小孩我就交給你了,別再把她弄丟了。」
那婦人接過小女孩的手,一句話也沒說,轉頭就雄開了。
筱楓苦笑的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想想這情形真的應驗了「一樣米養百樣人」這句話,筱楓仔細的玩味這句話後,才往文秀休息的咖啡座走去。
「找到小女孩的母親了?」文秀不等筱楓坐下忙追問,看到筱楓她懸掛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嗯!」筱楓點頭應了一聲,隨即悶不吭聲的把放在文秀前面的白開水喝個精光。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文秀關心的問,不過從筱楓的表情來看,她多少可以猜得幾分。
「乾媽,您看看我像是誘拐小孩子的人嗎?」筱楓氣嘟嘟的說。
「不會啊!你是乾媽見過心地最善良的女孩子了。」文秀笑著說,隨即想到什麼似的,她驚訝的問。「難不成那小孩的家人把你當成誘拐小孩的人?」
「是啊!這年頭呵,什麼事都可以做,唯獨好人絕對不能做。」
「好了啦!瞧你氣成這樣子。」文秀好笑的睨著她。「看在乾媽的份上,你就別再生氣了,乾媽請你喝杯咖啡消消氣好不好?」
「誰說我生氣了,人家只是覺得很感慨罷了。」筱楓死鴨子嘴硬為自己的怒氣辯解,硬是不肯承認她被那個氣焰囂張的媽媽氣得半死。「我真的搞不懂,便那樣的女人如何去做好母親這份神聖的工作呢!」
「傻丫頭,其實並不是每個女人天生就是當母親的料,由於每個女人對人生的價值有不同的需求及認定,所以當然會有不同的選擇及做法,比如有些母親她認為我只要給孩子吃得飽、穿得暖,就算盡了母親的職責,但她卻忽略孩子心理上的需求,有些母親認為孩子是父母無法完成的心願的延續,所以她總是盡她最大的努力、付出最大的心力,無非是想給孩子一個最好的成長環境及學習空間,而這一連串的給予及付出卻在無形中給了孩子壓力,」說到這兒,文秀歎了口氣繼續說下去。「這兩種母親是我們社會上最典型的母親,你能說她們錯了嗎?不能的,因為她們的出發點無非是愛孩子,所以我們無權去做評斷的,畢竟我們兩個都不是為人母,所以很難去領悟及體會為人母的箇中滋味吧!不過不管怎麼說,我想跟著孩子一起學習和成長,應該要比如何首個好母親還要重要。」
「我知道。」聽完文秀的話,筱楓的怒氣算是消了大半。「不過我還是認為既然要做母親,就先要明白孩子不是手中的黏土,可以隨自己的心意任意捏揉的。」
「好啦!說那麼多,口不幹啊!」
文秀笑著睨她一眼,隨即招呼服務生替筱楓叫了杯咖啡,然後再端起自己的咖啡杯放在唇邊輕啜了一口。
「筱楓,你認不認識正朝我們這兒走來的男人?」文秀喝咖啡的當口,不經意的瞥見一個男人正朝自己走過來,遂好奇的問筱楓。
「誰呀!」筱楓說完,順著文秀目光望過去,當她看到管人傑正朝自己走來時,她在心裡暗叫一聲:槽糕!
「嗨!」管人傑不理會筱楓投以不悅的目光,大大方方的向文秀介紹自己。「您好,我是管人傑。」
「你就是管人傑?」文秀的好奇心在聽到管人傑這三個字時,全都似脫韁的野馬亂奔一通。
「您認識我?」人傑驚訝的問,然後他偷偷的瞥了筱楓一眼,而筱楓臉上那似有若無的紅暈讓他開候的笑了。
「嗯!筱楓跟我提過,你是她公司收發室小朱的男朋友嘛!」文秀笑著說。「我是筱楓的乾媽。」
「封不起,您別說什麼來著?」人傑急著追問。
「我是筱楓的乾媽。」文秀想了一會兒後重複說。
「不,是前面那一句。」
「前面哪一句?」文秀摸不著邊的看著急切的人傑,突然她想到了。「筱楓說你是小朱的男朋友。」
「小朱?」人傑無元神的重複這個名字,天!我什麼時候認識什麼小朱,又怎麼含成為她的男朋友呢!
他轉過頭向筱楓發出求救信號,只見筱楓面有愧色的始終不肯正面看他,於是乎他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地出的主意,天!她真那麼討厭自己嗎?要不她為什麼告訴她乾媽說他是小朱的男朋友,原以為和她從孤兒院回來後,她多少有點喜歡自己的,哪裡知道原來她對自己真的無心又無意,這一切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罷了!
「我想我明白了,對不起,打擾了。」說完,他朝文秀欠欠身,便黯然的離開。
「管人傑──」
筱楓喚著背影有些淒涼、孤寂及受傷的管人傑,一時間,千百個讓她難以理解的情緒在她全身奔竄著。
我錯了嗎?我只是努力著不讓自己受傷,難道這也錯嗎?
天哪!我到底做了什麼啊我,傷害管人傑不就等於傷害自己嗎?
筱楓懊悔的問著自己,我真的做錯了嗎?
「筱楓,你這孩子真讓我操心啊!」文秀從管人傑的眼睛可以看出他對筱楓是真心相待的,雖然她從不干涉筱楓的感情生活,但她對筱楓就這樣的把到手的幸福推開的做法,實在無法苟同,畢竟為了自己而傷害了別人,確實有失厚道及自私了些,但是見筱楓滿臉的懊悔,她也不忍心指責它的不是。
「乾媽,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筱楓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很正常,但是聽在文秀的耳朵裹卻是震顫不已。
「我們走吧!」
文秀安慰著拍拍筱楓的手,然後拿起放在一旁的東西和筱楓一起球開咖啡座,為這一天書下有缺憾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