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腳步隨著春天將近悄悄地來臨,葉家後院庭園之中除了百花齊放、蜂蝶相引之外,還有著令眾僕役看傻眼的小姐以及未來的姑爺。只見小姐一襲淺嫩的青綠衣裳,襯托著她的絕塵脫俗,而未來姑爺則是翩翩的紫衣長衫,帶著一臉溫和的笑臉,氣宇昂軒地沐浴在陽光之下。
"哇!真沒想到小姐隨便丟個繡球也能找到這麼好的姑爺!更是令人欣羨。"一旁整理著花卉的婢女羨慕地輕歎。
"乾脆你也叫你爹辦個拋繡球大會好了,說不定也給你撿到個好機會喔!"另一名婢女連忙接下話,調侃地笑道。
"甭了甭了!如果是我要拋繡球呀!說不定連一隻蒼蠅都見不到呢。咱們小姐是天人之姿,才會吸引這麼多男人來搶繡球的,我可有自知之明。"
"呵呵!說得也是啊!"
兩個女孩嘻嘻哈哈地笑鬧著,遠遠便瞧見了滿臉怒氣的應浣蝶,她們趕緊正了神色,有禮地向應浣蝶行禮。
"君姑娘。"這可是未來姑爺的妹子,怠慢不得的。
從一大早開始,應浣蝶就聽著各種蜚短流長,說君無臣與那什麼葉姑娘在一塊有多麼相配,他們有多麼親熱,又有多麼像一對恩愛夫妻,每個小廝丫環見著了她總不忘記恭喜賀喜她,說她即將就有一個好"嫂嫂",聽了她真是一肚子的火氣,卻又無從發洩起。
想到以往逗弄自己的君無臣,現下換成是逗葉夜歆開心,她就覺得心頭梗著一根長長的刺,刺得她喉嚨難過,刺得她心裡酸楚。
"對了,小紅在此先恭喜君姑娘……"一名靈巧的婢女笑瞇瞇地道,卻被應浣蝶臉色陰驚地揮手阻止。
"不要再恭喜我了,要說去跟'我大哥'說吧。"她恨恨地望著花叢之中的一對男女,恨不得用眼神將君無臣給碎屍萬段。
見了應浣蝶恐怖至極的目光,兩名婢女趕忙找個借口退下,留下她一人怒瞪著君無臣,心想可能這一對兄妹有了什麼誤會。
無視於婢女的落荒而逃,應浣蝶的全副心神都放在那對郎才女貌的小倆口上。君無臣悠閒自在地揮動著折扇,嘴角帶笑地對身旁佳人說著話,而葉夜歆那原本白宮明亮的臉蛋,因為淺淺的笑意染上了一點暈紅,看來更是動人。
如今的景致看來,她的確不可否認眼前的人確實相配,只是,心底那股翻湧不停的酸意幾乎將她給淹沒。應浣蝶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龐,不知與葉夜歆站在一塊,他的目光會鎖住誰?
思及此,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腦子響起--當然是葉姑娘啦!他曾說過葉姑娘比她好多了,自然不會將她放在眼裡。
念頭一起,應浣蝶只覺眼前突然一陣模糊,鼻子酸酸的,十分難過。水珠似乎在眼中凝聚,她用力地咬著唇,強迫自己絕計不可掉淚。她告訴自己,一旦君無臣成親之後,她可以獲得自由,可以不必擔憂他與爹娘的恩仇,不是?
應浣蝶仰起頭,抑制著淚掉落。她惱怒地扯下一旁小樹的一截樹枝,手掌一疼,似乎給劃破了,但是手上的疼卻比不上心裡的疼。
"莫名其妙,有什麼好哭的?"她小聲地罵著自己,不明白心底那種陌生的情緒究竟是什麼?又為何會如此?不明白呵!
她一旋身,看也不看地往前跑去,跑的步子過大。一古腦兒的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傢伙,那傢伙似乎也是走路不長眼的,從前頭一轉彎,便迎上了她。
應浣蝶似是撞上了一堵牆,奔跑的身子收不回來,腳一拐,狠狠地跌了一跤,跌跤之前腳踝一彎,勾住了來人,使那人也順勢跌倒。
"哎喲!"應浣蝶痛呼,那人同時響起一聲悶哼。
她一抬頭,略顯吃驚。"喔!是你呀!"眼前人不就是那日在青竹當中所見的男人,他朗秀的外型並不難記。
男子靦腆地笑笑,有禮地道歉:"姑娘,又冒犯你了,礙事兒嗎?"
"不礙事、不礙事的。"應浣蝶爽朗地搖手,笑著。"奇怪了,我在葉家也好幾天了,為什麼都沒見到你呢?你是葉家的什麼人呀?"
男子站起身,攙扶起應浣蝶,他一面拍拍身上的枝葉一面道:"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窮書生,寄宿葉家罷了,並不值得一提。"他落寞的神色盡入應浣蝶眼底,她試探地看著他。
"那你為什麼又會來這兒呢?"說的同時,她一瞥花叢內的人兒。
他的眼神也飄到同一處,深深地瞧了一眼,然後長長地歎著氣。"也罷!橫豎只是癡人說夢,庸人何必又要自擾呢?"說完,他又轉身欲要離去。
"喂喂!先別走。"應浣蝶抓住他的肩膀,心中突生一計。"這位大哥尊姓大名呢?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呀?"
他停下腳步,不解地望著她。"在下喬枋,姑娘有何請求呢?"
應浣蝶瞟了君無臣一眼,對喬枋綻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我想過去找我大哥,可是腳剛剛這麼一拐,好像有些扭著了,可否麻煩喬兄扶我過去?"
"當然,算來也是我莽撞,才讓君姑娘受傷的。"喬枋心無城府地扶起了應浣蝶,任她軟綿綿地靠在自己身上。
她偷偷一笑,笑容中帶著一抹復仇的快意。
君無臣早知道草叢外頭是應浣蝶的怒目相瞠,但沒料到她的出現竟是半靠在一個男人的懷裡,還帶著滿臉清靈的微笑,讓他失了神。
"大哥,原來你跟'嫂嫂'在談情說愛呀!"應浣蝶軟軟地說,語音中有著難以發覺的咬牙切齒之意。
一句話,同時刷白了兩個人的臉色,喬枋與葉夜歆。
清麗的葉夜歆在看了喬枋之後,連忙地垂下眼,蒼白著臉色,聲音有些顫抖。"喬大哥,君姑娘,你們怎麼會在一塊兒呢?"她長長的睫毛略揚,看見了應浣蝶與喬枋的親密後,又迅速垂下,隱約之中似乎帶著水氣。
應浣蝶沒有忽略葉夜歆的神色舉動,但她更注意君無臣的表情。她刻意地帶起了笑,刻意地往喬枋身上更靠近,輕道:"我方才跌了一跤,扭傷了腳,便勞煩喬大哥將我扶過來。"
見她與喬枋簡直快密不透風,君無臣只覺心中有一把無名之火,他瞇起了眼,緊緊地握住拳頭。"沒想到小野貓也會扭傷了腳,真是不可思議呀!"
"怎麼說我也畢竟是個女流之輩呀!纖纖弱質當然不能與個男人相比擬,你說是嗎?喬大哥。"應浣蝶嬌柔地詢問,肩膀頂向看著葉夜歆恍神的喬枋。
傻愣愣的喬枋回過神,自然地接過她靠近的身子。"當然當然。"他陪著笑,眼尾卻一直飄向滿面委屈的葉夜歆。若是平日的蝶兒如此說道,君無臣肯定揶揄地嘲笑她,但此時此刻,他只覺得心頭的火苗愈燒愈大,這小妮子居然毫不避諱地靠在一個男子的懷中,真是可惡至極。他咧出一抹難看的微笑,迅速地靠向喬枋,伸手將應浣蝶一帶。"既然是我妹子,就不敢勞煩喬兄一直攙著她,我這個大哥來就好。"他將應浣蝶嬌小的身子順勢帶到自己懷中,順道狠狠地瞪她一眼。
"喂喂!我可沒說好……"話聲未落,她的整個人已然落入君無臣寬闊胸膛之中,而葉夜歆則是鬆了一口氣,淡淡地笑起來。
"君姑娘可得小心玉體,不然君公子會擔心的。"葉夜歆嬌軟聲音輕輕地響起,讓喬枋眼底那股莫名情緒更加閃亮,也連忙跟著點頭。
"是啊!葉姑娘說得是。"明眼人一瞧,絕對看得出喬枋對葉姑娘的明顯情意,正表露無遺。
應浣蝶抬頭想看看君無臣的反應,不知當他看到自己未婚妻被人覬覦實是何種表情,誰知一抬首,正對上他一對深沉的眼眸,令她一陣心跳。
"你好歹是個姑娘家,沒骨似地靠在男人懷裡成何體統。"他低下頭對她細語輕道,壓抑著強大的怒氣,一字一句緩緩的說。卻沒想到目前景致,她正也是沒骨似地靠在他的懷裡。
耳畔是他的氣息輕拂,應浣蝶先是一陣臉紅,才不甘示弱地回嘴:"既然'大哥'將有個良妻美眷,那'小妹'我想為自己見個良伴都不行呀?"
她的口氣酸味十足,讓君無臣釋懷一笑。"你,已經有一個了。"
"誰呀?喬大哥嗎?"應浣蝶一面說,一面用手推他,想掙脫他的懷抱。但方纔受傷的手掌,卻因為觸碰而顯得疼痛,使她急急地收回。
"怎麼啦?"君無臣將她的手一拉,手心一道半月型擦傷微微地滲出血來,他一陣心疼,輕撫著傷口。"瞧你冒冒失失,總是受傷。"
那又怎地?反正無人心疼。應浣蝶在心中輕輕道,斜眼看過葉夜歆,眸子中浮起了一層怨慰的淚光。
一旁的葉夜歆垂下對著喬枋的目光,頰邊有著淡淡的紅霞,她單純地笑:"你們兄妹的感情真好,真讓人羨慕。"
"誰跟他感情好來著?"應浣蝶沒好氣地應聲,右腳一跺,轉過身子,不讓她瞧見自己突然湧起的、不爭氣的水光。她不想當他的妹子,不想與他當一對感情好的兄妹,她只想……只想什麼呢?
她的眼正正地對上了喬枋,他瞧見她的神情,一陣錯愕,然後突地又瞭然的笑:"看樣子君姑娘累了,不如讓在下送她回房吧。"
應浣蝶點點頭,她本又是藉機會來會會君無臣,但著實沒有料到自己再見了他們小倆口時,居然會這般地難受,她伸出手去,喬枋正自然而然地要接過時,卻叫君無臣的冷冽眼神和葉夜歆的幽怨眸子一瞥,他只有讓她搭在自己手背上,讓衣袖隔開與她的接觸。
"那--我們先告辭了。"喬枋頷首,但應浣蝶卻沒有轉過頭來說一聲,就直直地向一旁走去,像逃避著什麼。
兩個人離開了一段距離,喬枋才打破了原本的沉靜。
"姑娘,君公子不是你大哥吧?"
應浣蝶愕然地抬頭,怔怔地望著喬枋俊秀的臉。"你……"
他聳聳肩,笑道:"旁觀者清,想必姑娘也可以看出我對韻妹的感情吧。我只不過將心比心,稍微一推敲,自然可以知道。"
他話中暗喻著自己對君無臣就是他對葉夜歆的感情,應浣蝶一聽,臉驀地一紅,嘟起小嘴來。"你別胡說八道,事情才不是這樣的,我可恨死那個登徒子了,恨不得可以趕緊擺脫他呢!"
"是嗎?"若只是一個人他還可說自己看錯,但偏偏他們兩人都是如此呀,喬枋笑了。只是卻不明白既然君無臣對韻妹無意,為何要定下婚事。不過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作主,身為小輩自然無權過問。
想到此,他的笑意抿去,不自覺地長歎。"心事竟誰知……"
應浣蝶靈動的眼睛一轉,輕問:"看起來,你似乎很喜歡那個葉姑娘?"其實喬枋的條件不錯,但她就是不懂,為何只有見到君無臣才會臉紅心跳。
喬枋又是一歎。"青梅竹馬,情感自然深厚。不過,她就要成親了。"
他的話讓她也是心頭一顫,應浣蝶苦笑一聲。"為什麼葉姑娘會要和別人成親呢?我看得出葉姑娘對你,也是……"她真是不懂,若是為了門當戶對,怎會草草地拋繡球招親呢?而且婚事辦得倉倉促促的,似乎,在趕什麼?
"罷了罷了,那只是從前而已。"喬枋手一揮,打斷了她的話。"我也不懂,明明我們已經互訴衷情,但為何款妹會突然變卦?我對她提出締結連理之意,全叫她給打了回票,而今,卻要跟一名陌生男子成親。"
"是不是葉員外不喜歡你呀?"應浣蝶大膽地猜測,一般富貴人家,不常常都是為了門戶之見而棒打鴛鴦的嗎?
喬枋搖頭。"若是為了門戶見第,我也曾經對歆妹說過,我會赴京考取功名,而且有絕對的把握,絕不讓歆妹跟著我吃苦的。但她卻仍是不肯。"
"不肯啊……"應浣蝶沉吟,也完全沒了主意。見葉夜歆對喬枋也不像無情,為何處處為難,處處拒絕,反要嫁一個身份來路不明,且毫無感情基礎的君無臣呢?而婚期又這麼趕,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姑娘,不必為小生煩心,姻緣本是天定,或許只能說,我與歆妹無緣吧。"喬枋對她感激地作揖,笑容中飽含苦澀。
"不行!什麼叫作天定?有沒有聽過人定勝天呀!書獃子。"應浣蝶插起腰,一向好管閒事的癮頭浮現,因為這一次還牽扯到君無臣,怎能就這麼放棄?
喬枋一愣,沒見過這麼霸氣的姑娘,他只有呆呆地點頭。
應浣蝶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戳著他的肩膀。"我告訴你,既然兩情相悅,就一定要去爭取,不要等到以後才來後悔莫及。"她一愣,這句話彷彿是告訴自己。頓了一下,又繼續道:"葉姑娘會如此一定有她的苦衷,為何不親口聽她說說看她的困難呢?說不定是可以解決的嘛。"
"姑娘說得是,不過……歆妹不肯與我單獨見面呀。"喬枋被動地接收著訊息,覺得頗有道理地不住點頭。
"這個,交給我!"應浣蝶爽朗一笑,拍胸脯承諾。
他被她的豪氣干雲給逗出笑容,誠心地道:"姑娘可真是好心,在下希望你與君公子也能夠締結良緣。"
聽了,應浣蝶隨即面紅耳赤,她怒駁:"你可別亂說話,誰要跟他締結良緣呀?我又不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呢!"
喬枋只是望著她可愛的神情,若有所思地淺笑著。
締結良緣呵-
???
夜涼如水,星閃似眼,為沉沉的夜幕中添了幾許醉人情境。
萬物睡了似地,寂靜無聲,庭園中原本的艷麗花彩,也進入夢鄉當中,只有踏過地上葉片的沙沙聲音,在沉默的夜色中帶出幾許的生氣。
"唉!"葉夜歆停下腳步,仰首望向灑了遍地銀光的月色。月色多美,偏偏人兒卻是獨憔悴。她輕輕地歎息。
用過晚膳後,應浣蝶說有重要事情必須同她談一談,邀她必須單獨赴會,就約在園內的淒風亭中。她伊人獨坐,從淒風亭中可以望見不遠處的青竹,月光下的青竹更顯傲然挺立,卻引發她無限歐吁。
喬枋愛好雅興,一片青竹全是他所栽植,還記得當時她對那一片青綠園子喜愛異常,而今而後,恐怕只能望而興歎了。
"竟夜不成寐,人眠我獨醒……沒想到歆妹與我一般,竟也不成寐嗎?"身後一個低沉沉的嗓音響起,她的眼底立即蒙上一層溶溶的水氣,難以化開,模糊了眼前一切視線,恍恍惚惚。
葉夜歆不敢轉頭,怕是自己思念過甚所產生的幻覺。明明是應浣蝶所約,為何來者是他?在她將要成親當兒,又來牽動自己不甚牢固的心靈。
"歆妹,為何不回頭?難道以往種種,真要化為虛有,而我連見你的容顏,也成了一種奢望了嗎?"他的聲音愈來愈近,近到了她的身後,也進到了她的心裡。淚,無聲無息地滴落,濡濕衣襟。
葉夜歆垂下眼,任珠淚縱橫。"你不該來的,我不是說過,不與你單獨見面,不與你單獨說話。"她哽咽著,喉嚨好生酸楚。再見面,再相晤,再談話,不過是任自己愈陷愈深,而她葉夜歆,承擔不起這些。
"我不懂,歆妹,我真的不懂。"她的咽嗚聲使他心疼,她肩膀的抖動讓他難過。喬枋握住她嬌小的肩頭,已是一種最大的冒犯。"告訴我為什麼?我們曾經青梅竹馬,曾經兩小無猜,曾經的好多好多,你都要否決了嗎?至少,給我一個理由,讓我知道我為什麼被你淘汰?為什麼出局?"
她低垂蟯首,心痛地搖搖頭。"不要問我,求求你不要問我。一切只能說,是命,都是命呀!"她愈說,淚兒掉得愈多。
"什麼命?人定勝天!只要我們肯做,什麼命都是一樣的。"喬枋疼惜著她的輕泣,但仍是語氣強硬地說。
"不一樣,不一樣的。"葉夜歆抬起頭來,轉過去盈盈地望著他,眸子有著千言萬語,欲言又止。"喬大哥,如果你是我的話,你就會知道絕對不一樣。我有我的宿命,無法改變的宿命呀!"
"荒謬,什麼宿命!"他改握住她的手,眼神中儘是堅決。"我不信,我之前就是不該信你說的什麼有緣無分,否則我現在不會這麼心痛,不會這麼Z徨無助,日日向上天乞求,希望你不要嫁。我不要你的認命,任何一切,都是人為的,只要肯做,一定可以突破的。"他堅定的眸子鎖著她,緊抿的唇是難得一見的執著與頑固。
葉夜歆被他一番話說得有幾分動容,她忍不住伸出手來,撫向他的臉龐。"喬大哥,你變了,是誰讓你變的?"
"是你。"他將她的手湊上唇邊,深情款款。"是你的冥頑不靈讓我變的,我好心痛,我好無力,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你從不告知我理由,從不與我一同商量,就硬生生地將我從你身邊趕走。是你的殘忍讓我變的,是你的冷酷讓我變的,歆妹,告訴我,讓我們一起想法子,一起解決。"
"喬大哥……"葉夜歆含淚輕喚,心疼如攪。她也想說,但偏不能說,只能任由疼痛的感覺在心頭蔓延著、環繞著。
"你還是不肯說嗎?你還是要拒我於千里之外嗎?"喬枋的眼中有著受傷,一向與自己一同長大的歆妹呀!到底瞞著他什麼?
她搖搖頭,咬著唇。"有些事情說了沒有必要,還是改變不了的。但是喬大哥,你相信我,我會這麼做,都是因為不想害你呀!真的。"
"呵!不想害我?"他冷笑一聲。"你已經害了,害得我好苦好苦啊,"
葉夜歆深深地凝望他一眼,便別過了眼,昧著心意輕道:"別這麼說。你與君姑娘,不是挺好嗎?何苦說我害了你呢?"說起了貌美如花的應浣蝶,她就覺得心裡頭似乎酸酸、緊緊的,有些難受。
"我與君姑娘?"喬枋一愣,不明就理。"歆妹,你是誤會了,我與那君姑娘可是一點瓜葛也沒有,更何況,人家已經心有所屬了。"
"真的?"葉夜歆先是一樂,但隨即又冷然了臉,平靜地輕道:"不過這也改不了事實。喬大哥,我是即將成親的人,我就要成為他人之婦了,喬大哥應該要祝福歆妹一聲吧?"她一笑,笑容是苦澀,是哀愁。
喬枋見了她笑不如哭的表情,憐惜地將她一摟入懷,全然顧不得什麼禮教觀念了。"我不知道,我是該昧著良心祝福你,還是順著我的心意將你給搶過來?歆妹,你何苦折磨我,折磨得我好苦呀!"
葉夜歆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但他懷抱是這般溫暖舒適,讓她好有依靠。就當是成親之前最後一次的放肆吧!她緩緩地閉上雙眼,任淚水一再地流過臉頰,也一再地滲入了他的衣裳。
"既然不能改變,就……祝福我吧。喬大哥……"
她細細柔柔的嗓音徹底地擊潰了他,他怎麼拒絕得了歆妹的請求呢?
喬枋咬著牙,忍著心底翻湧的痛楚,一字一字地輕道:"先說,喬大哥的祝福可是言不由衷的,是你的要求,我才說的。祝福你成親之後與夫婿相知相守,共度晨昏,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每一個祝福都深深地刺進了葉夜歆的心頭上,她不停地淌著淚,喃喃自語:"為什麼這是我的命?為什麼這是我的命呢?我不想,我不想呀!"
沒有聽到歆妹的細語喃喃,喬枋只是將頭抵靠著她的發,靜靜地感受著此刻。或許,歆妹成親之後,他就該離開,不再有所留戀。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他悠悠地吟唱起來,葉夜歆帶淚抬頭,低低地接了下去,這是他們孩提時候最愛吟唱的了。"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是嗎?你是嗎?我多希望你是如此……"喬枋低低地歎著,聲音飄忽,飄到了淒風亭外不遠處的一叢矮樹後面。矮樹後正是看熱鬧的應浣蝶,她睜著大大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轉著,見情形如此,皺起了眉頭也嘟起了紅唇,自言自語:"真是的,居然結果還是一樣,葉姑娘一樣要嫁給那個登徒子,真是浪費。"
想到再兩天就是成親的日子了,君無臣就要娶葉夜歆過門,那種感受,不知為何,就是難過極了,讓她極度不想面對。
"什麼浪費呀?"一個戲謔聲音在她後頭響起,應浣蝶一怔,沒有轉頭。
君無臣看著這個小妮子氣嘟嘟的模樣,就是一陣嘲笑。"怎麼?大哥要成親了,小妹還不開心呀?居然說是浪費!是浪費我還是葉姑娘?"他跟著蹲下來,蹲在應浣蝶身邊瞧望著淒風亭內的款款情嗉。
"哼!當然是葉姑娘浪費,竟然堅持要嫁給你。"她沒好氣地應著,轉頭後是一對火氣十足的眼眸,狠狠地燒向君無臣。"都是你這個可惡至極的傢伙,怎麼可以棒打鴛鴦呢?你瞧瞧人家兩情相悅,幹嘛介入人家中間,你知不知道破壞別人姻緣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她一面道,一面拿著手指戳他,每一下都是心底的愁與怨,藉機發洩。
被戳得疼極的君無臣趕忙抓下她的手,湊到眼前細細地觀察著,語氣透出關懷。"你呀!手掌的傷還好吧?有沒有擦藥呢?"他低頭,看著她手掌上的擦傷已經上過了藥,放心地鬆一口氣。
面對他突來的關心,應浣蝶不能適應地抽回手,面容飛地緋紅。"你……你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她說得結巴,他瞧得極有興致。
"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過,還有該摸的不該摸的,我也摸過,還害臊呢!"他揶揄著雙頰俏紅的她。應浣蝶一聽,思緒自然又飄到了日前他的逾矩,整張臉頓時燒得滾燙,幸而夜色昏暗,難見分明。
"你少欺人太甚,已經要娶親的人,怎可再調戲別的女子?你還真當我是你的親妹子呢!"她突然一氣,氣他以前說的話,而今就要成空。
"我可從不把你當我親妹子唷!"他自然地伸手將她的肩膀一攬,一派的豪氣。"而且,我也沒說我要娶親呀。"
應浣蝶本想掙脫他的懷抱,但聽聞他這麼一說,困惑地昂起頭來。"你這什麼意思?那葉姑娘怎麼辦?她一心一意要嫁給你呢!"
他帶起了慣有的笑,下意識地將手攬得更緊。"葉姑娘當然還是要嫁,不過……"君無臣賊賊地笑了起來,若有深意地看著應浣蝶。"我怎麼會當一個棒打鴛鴦的劊子手呢?更何況,有人可捨不得我呢!"
"你,又胡說些什麼?"彷彿被說中心事,應浣蝶心虛地回嘴,連忙想轉移話題。"說說你這是什麼意思?少神秘兮兮的了。"
君無臣點點她的腦袋瓜子。"傻貓,你還當我喜歡娶葉姑娘呢!只是怕你這只野貓無聊,而且這葉家似乎也挺有意思的,所以我才留下來好生地觀察一番。所以嘍!不就讓你找到事情做了。"他指指淒風亭內的一對佳偶。"這麼相配的兩個人,當然不能被拆散了,你說是吧?"
"你,是不是有什麼點子?"這葉姑娘不願嫁給喬枋,還有啥法子呢?
"山人自有妙計。"君無臣自信地笑笑,扇子擺了兩下後突然收起,望向一臉疑惑的應浣蝶,眼光驀地深邃了起來。
"對了,我問你。"
"呃?"現下應該是她要問他問題才是吧,對他的點子,她倒是好奇極了。
"我們來到葉家,明明你有很多機會可以逃走的,為什麼你遲遲不逃呢?為什麼還是跟我一起留在葉家?"
君無臣的問題讓應浣蝶一愣,她還真未起過逃走的念頭呢。只要想到要離開他的身邊,心裡頭就有些悶悶疼疼的,似乎……是眷著他吧。
她略一甩頭,口是心非地囁嚅說:"因為……葉家很有趣,而且你又說是我大哥,作妹子的怎麼可以逃走,還有……我想幫幫喬枋和葉姑娘,我還要監督你呢!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所以我才不逃的。"她嘿嘿地笑,止不住看著他時,心中不停的狂跳。
"喔--"她的神情就是他最滿意的答案,君無臣深深地笑了,拖長著聲音低道:"原來如此。"
被他瞧得不大自在,應浣蝶故意怒目一瞠,擰起秀眉之對啦!"就是這樣。你還沒告訴我,到底你是怎麼打算的,快點說吧!"
柔和月光下的應浣蝶,雙頰的暈紅格外地動人,君無臣邪睨笑容更甚,有著勢在必得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