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莊主慕容嘯天更被譽為神劍山莊百年來最出類拔萃的人物,一手劍法出神入化,江湖上罕逢敵手;慕容嘯天本人又急公仗義、樂善好施,因此武林同道對他無不欽仰,共推為武林盟主。
神劍山莊位於天茫山的半山腰上,要進入神劍山莊,必須先經過葫蘆鎮。
葫蘆鎮位於天茫山的山腳下,因為地形南北狹長,中間卻又從兩側凹了進去,活脫就是個葫蘆模樣,因此得名;而北邊的葫蘆口,正是前往神劍山莊的唯一入口。
從葫蘆口進入天茫山,只有一條羊腸小徑通往山腰,小徑兩旁桃李成林,一到暮春三月,落英繽紛、花團錦簇,風景美不勝收;不過因為路徑往復盤旋、崎嶇難行,平常人煙罕至,只有飛禽走獸隨時可見。
不過現在,卻有一大一小兩個姑娘漫步在小徑上。
「小姐!」小姑娘月牙兒小心翼翼地捧著手上的一把劍,嘟嘟嚷嚷地說:「莊主明明說,要小姐寫完三百個大字才准休息,小姐卻一個字都沒寫,還偷了莊裡的『鴛鴦劍』溜出來獻寶。莊主要是知道了,非打小姐板子不可……」
大姑娘慕容巧巧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笑咪咪地問:「咦?你這小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關心我了?」
「人家本來就很關心小姐啊!」月牙兒嘟起了嘴巴。
慕容巧巧瞅著她,似笑非笑地說:「不是吧?!之前我偷偷溜出門的時候,可不記得你曾經開口攔過我呢!對了,你好像還每次都要我帶冰糖葫蘆回來給你吃嘛!」
月牙兒俏臉一紅。「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牙兒現在比較懂事了。」
「喔?我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巧巧坐到路邊的一顆大石頭上,扯著衣袖扇起涼來。「奇怪?才不過三月天而已,怎麼天氣就這麼熱了?」
「小姐,你也斯文點,莊主說別人家的小姐沒人像你這麼大刺刺的。」月牙兒苦著一張臉,也坐到慕容巧巧身邊。
「別人家的丫頭也沒人像你這麼囉嗦啊!」巧巧伸了伸懶腰,一派輕鬆地說:「待會兒上街想吃些什麼?冰糖葫蘆?棉花糖?還是狀元糕?」
「牙兒現在什麼都吃不下。」她搖了搖頭,無精打彩地說。「牙兒只希望小姐趕快回去把三百個大字寫好,莊主晚上會檢查的。」
「嘖嘖嘖!沒想到小丫頭還真的轉性了。不過……」慕容巧巧頓了頓,才一本正經地說:「我爹好像到關東去了耶!來回總要個把月,他要怎麼檢查?」
月牙兒一愣。「莊主出遠門了?」
「是啊!我昨兒個晚上偷聽到的。」巧巧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惱色,拉著月牙兒的手,很認真地說:「牙兒,我平常待你好不好?」
「很好啊!」月牙兒隨口回答,卻不忘追問:「莊主既然出遠門了,小姐的三百個大字晚幾天寫不就沒關係了?」
慕容巧巧點了點頭,得意洋洋地說:「對啊!咱們算準日期,等爹回來前幾天,再花幾兩銀子找人捉刀代筆,不就什麼問題都沒了?」
月牙兒大喜,立刻就站了起來。「小姐,走吧!」
「去哪?」
「當然是上街嘍!」她滿臉都是喜色,扳著手指,滔滔不絕地說:「我要上街買些困脂水粉,還要裁件新裙子……對了,聽說葫蘆尾上新開了間館子,叫什麼『恩德元』來著,廚師還是特地從京城請來的,燒得一手好菜呢!我們買完胭脂水粉和裙子後,還可以到那裡歇個腳吃些東西。」
「你不是什麼東西都吃不下?」
月牙兒臉上一紅,搓著衣角低頭不語。
慕容巧巧歎了一口氣,也跟著站了起來,「我爹是不是跟你說,我每天三百個大字要是沒寫完,你就要陪著我一起挨三十個板子?」
「小姐知道了?」月牙兒一愣,囁嚅道:「莊主說我和小姐狼狽為奸,也不知道是小姐帶壞了我,還是我帶壞了小姐,所以、所以兩個人都該打。」
慕容巧巧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那肯定是你帶壞我嘍!」
月牙兒這可不服氣了,噘著嘴說:「亂講!牙兒十歲起就跟著小姐,一直把小姐服侍得妥妥當當的,才沒有帶壞小姐呢!」
「是是是!算是我說錯了行不行?」巧巧拉著她的手,沿著小徑緩步而行,笑道:「不過你這小丫頭還真現實咧!以前爹光打我一個,你就從來都不會心疼小姐我;現在板子快挨到自己身上了,馬上就變成個管東管西的管家婆了。」
「這也沒辦法啊!」月牙兒忽然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我娘死前曾經跟牙兒說,像我們這種賣給人家為婢為奴的,除了要懂得看主子臉色,還要會懂得保護自己,否則,一天也別想熬得下來。」
慕容巧巧鼻子一酸,柔聲說:「對不起,牙兒,我又說錯話了,我都不知道你心裡這樣苦……」
月牙兒展顏一笑,一臉的天真爛漫。「牙兒心裡才不苦呢!牙兒離了父母,來到了神劍山莊,被派來服侍小姐,本來也是戰戰兢兢的,可是小姐卻待月牙兒好好喔!」
「牙兒半夜肚子餓了,小姐會溜到廚房找東西給牙兒吃;牙兒想起天上的阿娘,哭個不停的時候,小姐會帶牙兒上街看戲,逗牙兒開心;牙兒生病了,小姐會整夜守著牙兒,像牙兒的阿娘一樣……」
「我沒你說的這麼好啦!」慕容巧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過她手中的鴛鴦劍,定定地說:「待會兒到葫蘆鎮之後,你先到『恩德元』等我,我有些事情要先處理一下。」
「什麼事啊?」月牙兒盯著那柄鴛鴦劍,有些不放心。
「一些小事而已。」巧巧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勉強一笑,轉過話題。「今年的桃花似乎開得早了,往年這個時候,桃花還只是含苞待放面已呢!」
「嗯,是開得早了些。」月牙兒點了點頭,卻不忘追問。「小姐究竟要去辦什麼事啊?還帶著這把鴛鴦劍……小姐該不會有事瞞著牙兒吧!?」
「你果然愈來愈像管家婆了耶!」慕容巧巧避開她的目光,輕描淡寫地說:「我出門前不是就告訴你了嗎?有幾個朋友想見識見識咱們神劍山莊收藏的名劍,我不好意思拒絕,只好隨便拿一把劍讓他們開開眼界嘍!」
「朋友?誰啊?男的女的……」
她打斷月牙兒的話,沒好氣地說:「喂!你別這麼囉哩囉嗉的行不行啊?你當是縣太爺在審犯人啊?不過就是拿把劍給朋友瞧瞧,難不成你以為我會把鴛鴦劍拿去當掉啊?」
「……」
***
慕容巧巧現在就站在葫蘆鎮唯一一家當鋪--「利源當鋪」的前面;只見她在門口發了半天呆,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大步走了進去。
當鋪的老朝奉抬頭看了她一眼,笑容滿面地說:「黃金首飾、古玩字畫,小店來者不拒。姑娘想當些什麼東西?」
慕容巧巧一輩子沒進過當鋪,滿臉脹得通紅,好不容易才把要說的話給擠了出來。「劍!就我手上這把劍。」
老朝奉一愣,接過她手中的鴛鴦劍,細細端詳起來。「這……」
她看見老朝奉皺起眉頭,忍不住開口詢問。「這柄鴛鴦劍值幾兩銀子?」
「這恐怕值不了多少錢。」他搖了搖頭,將鴛鴦劍遞還給她,勉為其難地說:「姑娘要是有急用,小店勉強收下,也只能出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你當這是破銅爛鐵啊!」慕容巧巧叫了起來。
「姑娘要是不滿意,小店也不勉強,不過……」老朝奉一雙老鼠眼賊溜溜直轉,似笑非笑地說:「你這把劍就算拿到別家當鋪,也是只有這個價錢,再高是沒有了。」
「這裡就你一家當鋪,你做的是獨門生意,我能上哪兒當去?」慕容巧巧悶哼一聲,沒好氣地說:「反正姑娘不缺錢用,這把劍就十兩銀子當了……」
「慢著!」
慕容巧巧順著聲音回頭一瞧,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冒出一個青衫綸巾的書生。「你在跟我說話?」
「這裡就我們三個人,在下既然不是在跟掌櫃的說話,自然就是和姑娘說話了。」書生相當斯文有禮。
「有點道理。」慕容巧巧一笑。「你叫我有什麼事嗎?」
「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姑娘。」
「喔?說來聽聽。」
書生定定地看著她,問道:「姑娘既然不缺錢用,為什麼非得當了這把劍不可?」
「原來是這件事啊!」巧巧盯著那柄鴛鴦劍,臉上又出現了惱怒之色,恨恨地說:「這把鴛鴦劍會妨主,誰拿著誰倒八輩子楣;我現在當了它還有十兩銀子可拿,為什麼不當?」
「是嗎?」書生聞言,臉上的表情變得既奇怪又複雜,良久,才輕歎一聲。「姑娘就算要當了這把劍,也不該只當十兩銀子。」
「喔?」
書生從她手中接過鴛鴦劍,引劍出鞘,輕輕一振。「聲若龍吟不絕,寒芒似秋水長虹。這樣的一柄好劍就算是古代神劍干將、莫邪也未必比得上,如何只值十兩銀子?」
老朝奉聽見這話,臉色全變了。「你別開玩笑了,老頭子一雙眼睛鑒識過多少古玩珍品,難不成還會看走眼?」
「掌櫃的自然是不會看走眼,不過……」書生忽然從老朝奉嘴上扯了一根鬍鬚,對著劍刃一吹,意有所指地說:「心若不正,眼光自然也就偏了。」
老朝奉見自己那根鬍鬚沾劍即斷,臉色變得更難看了。「老頭子這可聽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了。」
「你不明白,我可是明白了。」慕容巧巧哈哈一笑,一派輕鬆地說。「掌櫃的你沒看走眼,也知道這是把價值連城的名劍,你不過是把我當成呆子,想佔我些便宜罷了。」
老朝奉面色如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書生一臉訝異。「你不生氣?」
「他精我呆,我被騙了也是活該,有什麼好生氣的?」慕容巧巧展顏一笑,對著老朝奉伸出手來。「還是十兩銀子,姑娘這柄劍當給你了。」
老朝奉又驚又喜,連忙要拿出十兩銀子交給慕容巧巧。
「原來姑娘是壓根兒不想要這柄劍。」書生歸劍入鞘,長歎一聲。「神兵利器,如何能落入庸人俗子之手?姑娘若不嫌在下寒鄙,可否將此劍轉讓在下?」
老朝奉這可急了,立刻破口大罵。「喂!臭小子,你登門踏戶搶生意啊?這位姑娘已經將這柄劍賣給老子,這柄劍就是老子的;龜兒子想要這劍,先拿出五百兩銀子再說!」
「掌櫃的,你的銀子我可還沒拿呢!怎麼這把劍倒已經變成了你的?」慕容巧巧見掌櫃的粗言穢語不斷,眉頭微蹙,轉頭對書生說:「這把劍你要是喜歡,只管拿去,我一毛錢都不要你的。」
書生還沒來得及答謝,老朝奉已經叫四、五個夥計圍上來,打算直接動手搶了。「來人啊!給我上!」
「嘖!原來當鋪是這樣做生意的,姑娘今天可真是開了眼界。」慕容巧巧抄起一張板凳護在書生前頭,冷冷地說。「要動手只管衝著姑娘來,這位公子是斯文人,可禁不起你們這些雜碎三兩下拳腳。」
書生聽見這話,睜大了眼睛。「姑娘……」
慕容巧巧壓低了聲音說:「你別怕。他們人數雖多,我還應付得了,你待會兒只管衝出去,千萬別回頭。」
書生定定看著她,眼中又露出那種既複雜且古怪的表情。「姑娘此言差矣!在下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這件事是在下引起的,在下怎能臨陣脫逃,讓姑娘自個兒以身犯險?」
「書獃子!你是聽不懂人話啊?」她這可急了,剛要再說,那四、五個夥計的拳腳卻已經氣勢凌人地招呼了過來。
慕容巧巧雖然是武林盟主慕容嘯天的掌上明珠,偏偏身上功夫有限,只得拿起板凳拚命地亂揮亂舞;不過奇怪的是,她的板凳一碰到眾夥計們,夥計就立刻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哈!原來姑娘不濟事,你們卻比姑娘還差勁!全像是豆腐做的,一碰就癱了。」慕容巧巧一臉得色,笑著對著書生說:「書獃子你沒事吧?今天算你走運,也不知道是我突然神功護體,還是這些人真的太飯桶了,居然兩三下就全被我給打得趴下了?」
「姑娘太客氣了,姑娘武藝超卓,在下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書生一揖到地,朗聲說。「多謝姑娘解圍,否則現在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可就換成在下了。」
「你不用客氣啦!我這些是花拳繡腿,只不過是唬人的把式,如果遇到真正的高手可就不管用了。」慕容巧巧拱手回禮,一瞥間,發現老朝奉嚇得全身發抖縮在角落,不禁笑道:「掌櫃的你別怕,姑娘下次有好東西再來關照你,這次就先放我們一馬吧!」
老朝奉嚇得牙齒格格作響,結結巴巴地說:「姑、姑娘請慢走,小、小老兒不送了。」
書生看了老朝奉一眼,歎了口氣。「姑娘脾氣還真好,這掌櫃的惡形惡狀,還得罪了姑娘,姑娘居然就這麼放過他了?」
慕容巧巧擺了擺手,爽朗一笑。「也沒什麼得不得罪的,我讓掌櫃的空歡喜一場,本來就有些過意不去,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書生默然不語,眼中卻流露出欣賞之色。「對了,這柄鴛鴦劍……」
「這劍啊?已經是你的了。」慕容巧巧盯著他手中那柄鴛鴦劍,大大鬆了一口氣,笑嘻嘻地說:「對我而言,這把鴛鴦劍可是個大麻煩,現在劍既然送給你了,我什麼麻煩全都沒了。」
「是嗎?」書生輕撫劍身,臉上忽然出現一絲莫名惱意,淡淡地說:「姑娘急著要將這把寶劍送人,這個『麻煩』肯定是麻煩得很嘍?」
「豈止?這個麻煩還是莫名其妙從天上掉下來呢!」她搖了搖頭,歎了一口長氣。「想起來就心煩,不談這事了。不好意思,我和人有約,要先告辭了。」
「姑娘……」書生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拱手為禮。「姑娘慢走。」
慕容巧巧淺淺一笑,向門口走去,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書生見慕容巧巧僵在門口,好奇心起,也跟著走到門邊,這才發現門外站了個一臉怒氣的小姑娘。
「牙兒,你、你怎麼到這種地方來了?」慕容巧巧勉強開口。
「牙兒還想問小姐,為什麼到當鋪來哩!」月牙兒雙手插腰,氣急敗壞地說。「劍呢?小姐該不會真的把鴛鴦劍給當掉了吧?」
「你別急,聽我慢慢說……」
「還慢慢說?」月牙兒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牙兒前兒個才聽莊主和夫人說起,鴛鴦劍關係小姐一生的幸福,劍要是遺失了,小姐一生的幸福也沒了,小姐居然要牙兒別急?」
慕容巧巧聞言,心中一暖,柔聲說:「一把劍不會給人幸福的,只有自己才能給自己幸福。」
「姑娘這話有道理極了。」書生心中一動,朗聲道。「當真是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佩服,佩服!」
月牙兒順著話聲看去,發現鴛鴦劍就在一名綸巾青衫的書生手裡,開心的叫了起來。
「啊!原來鴛鴦劍在這裡啊!嚇死牙兒了……喂!你拿著我們莊上的鴛鴦劍做什麼?你是不是偷我家小姐的劍?這把劍可是要緊得很,要是弄丟了,你這窮書生死十次也不夠賠!還不快還給我!」
「牙兒!說話怎麼這麼沒禮貌?」暮容巧巧輕斥一聲,「這把劍是我送……」
「這把劍是你家小姐借我一觀的。」書生打斷她的話,將鴛鴦劍交到月牙兒手中,彬彬有禮地說:「名劍丰采,果然不同凡響,在下真是開了眼界了。」
「是小姐借你看的啊!」月牙兒喜孜孜地接過劍,將鴛鴦劍緊緊握在手中,對著慕容巧巧笑咪咪地說:「原來小姐沒騙牙兒呢!不過小姐也真是的,什麼地方不好約,偏要和朋友約在當鋪,害牙兒差點沒給嚇死。」
慕容巧巧看了書生一眼,無奈一笑,剛要開口,書生又搶著說話了。
「小姑娘這就有所不知了。當鋪可是個好地方,不只能當東西,還能買東西,流當的東西裡頭就有不少價值連城的寶物哩!」
「原來如此!」月牙兒點了點頭,卻又有些狐疑。「小姐對古玩字畫、珍珠首飾向來沒興趣,怎麼……」
「你還真是愈來愈囉嗦耶!」慕容巧巧見鴛鴦劍又回到自己手上,一陣沮喪,沒精打彩地說:「以前沒興趣,不代表以後沒興趣,你以前不也不穿花裙子的?」
月牙兒小臉一紅,咕噥一聲。「牙兒以前不知道要漂亮,現在知道了嘛!」
慕容巧巧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既然知道漂亮,那肯定是有心上人了。人家不是說『女為悅己者容』嗎?」
月牙兒臉更紅了,嘟嘟囔囔地說:「女孩子本來就會愛漂亮啊!誰家小姐像你,不抹胭脂不擦粉,身上也不帶個香包佩飾的,一點都不像個女孩子。」
「是真名士自風流,帶那些東西多累贅。」慕容巧巧聽了也不惱,反而笑嘻嘻地開起玩笑來。「而且你家小姐麗質天生,天生的唇紅齒白、冰肌玉膚,哪用得著在臉上『糊牆』?」
「這話在下贊成。」書生連連點頭,情不自禁地說:「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姑娘本就是人間絕色、傾城佳人。」
「喂!我不過是開開玩笑而已,你這書獃子別說得煞有介事的好不好?」這下換慕容巧巧臉紅了,拿衣袖遮著臉,沒好氣地說:「你是吃飽了沒事做不成?我們姊妹倆自個兒說話聊天,要你在一旁插嘴?」
書生也發現自己失言了,尷尬一笑。「在下是老實人,老實人只會說老實話,卻不小心唐突姑娘了。」
「還說?」慕容巧巧白了他一眼,拉著月牙兒的手說:「咱們上『恩德元』吃東西去,別跟這書獃子瞎扯了。」
「可是,他不是小姐的朋友嗎?丟他一個人在這裡,似乎下是待客之道耶……」
書生見巧巧臉上嫣紅未退,更添女兒羞態,心中怦然一動,忍不住插起話來。「小姑娘這話公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在下遠來是客,姑娘總該盡盡地主之誼才是。」
慕容巧巧忍不住好笑起來。「請你吃頓飯當然不成問題,不過,這些話應該由我這個主人先開口吧?你大概是書念太多了,都讀成了呆子,一些人情應對都不曉得,難怪老是說錯話得罪人。」
書生一愣,苦笑說:「姑娘說得是,在下言語失當,還請姑娘海涵。」
「小姐,你這朋友是誰啊?還挺好相處的嘛!」月牙兒覺得這個書生為人和氣,說話斯文,心裡頭頗有好感,附在慕容巧巧耳邊低聲地說:「小姐說他是書獃子,他都不生氣呢!換成一般的酸秀才,早就氣得直跳腳了。」
慕容巧巧這可被問住了,支吾了半天;書生見狀,笑著替她解圍。
「對了,還沒跟小姑娘自我介紹哩!敞姓關,草字雲飛,河南洛陽人,曾經和你家小姐有數面之雅,前幾日客途到此,所以……」
「沒錯,正是這樣,這位是關公子,從洛陽來這裡玩的。」慕容巧巧雖然和關雲飛只是初遇,這時也只好順著他的話敷衍兩句。「你這丫頭別再問東問西了成不成?再問下去,天都黑了,咱們和關公子也不用吃飯了。」
「好嘛!牙兒不問了。」月牙兒吐了吐舌頭,拉著小姐的手,開開心心地說:「人家的胭脂水粉也還沒買呢!對了,吃完飯我們再去市集逛逛,今天開市,一定很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