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眾家販子使出渾身解數,東邊兒的敲鑼、西邊兒的嘶吼,可無論如何,就是搶不過那攤——
賣身葬父!
「……手一雙,能幹啥?種田打雜逗小娃,爬梯登樓鋪磚瓦,彈琴走棋作書畫?說出口,不是假,粗活細活一把抓,簡簡單單出個價,十兩就跟爺回家!」
少年操著清脆嗓音,流利地念著打油詩,靈動的眸子帶著微笑,逐個睞過每個盯著他瞧的大爺們,同時一邊搖頭晃腦,頻換表情,確實勾住了圍觀群眾的注意。
「小子,詩念了這麼久,說你的眼、口、鼻、耳、腳、手各有什麼用,你當真這麼神、這麼能幹活兒?」
「就是麼!我說,八成是騙人!看你臉是髒的、衣是補的,還要賣身作人家的奴才,好葬你老子,這等窮光蛋怎麼可能會琴棋書畫?搞不好,連大字都識不了幾個吶!」
少年始終微微笑視,任路人甲乙丙丁咋咋呼呼,等大夥兒要問的、要罵的全說完了,這才開了口,涼涼地回道:「要賭嘛,就得下注。區區十兩銀,買我這個人,這個賭呀,相當便宜了。」
「要是你剛說的全是騙人的,咱們該拿你怎麼辦?」
問題一出口,所有人不禁輕輕點頭,伸長了脖子,就等少年回答。
圓亮了眼,帶上了笑,少年故意拔高聲調:「人都賣給你了,還問我怎麼辦?當然是任憑處置啦!」
「對對對,說得有道理……」圍觀群眾的腦袋,再度一齊點落,這會兒,心裡大都覺得這十兩賭注其實挺便宜的,大不了轉賣出去嘛……
少年深諳打鐵要趁熱:「現在,就看哪位大爺是英雄、是好漢,有膽量賭這一局了。」
果然,這句話一出口,四方聲浪頓時響起——
「好吧,就我了!」
「我賭、我賭!」
「我來好了!」
薄唇勾起竊笑,隨即淡然,少年暫且保持沉默,旁觀眾人開始你爭我搶。好半晌,終於含笑出聲阻道:「各位爺,別爭、別搶、別吵嘴兒。依我說麼,既然各位爺都是英雄、是好漢,那就看誰出價高,我戚小月就跟他回去了!」
頭一回聽說賣身葬父還要……比價?!
大夥兒面面相覷,賣身葬父的不都是該哭兮兮、慘兮兮、可憐兮兮?哪有像戚小月這般伶牙俐因、鼓唇弄舌,活似路邊賣藝的,教人渾忘了應當「趨吉避凶」?
「十兩銀作底價,就看各位英雄爺、好漢爺哪位膽量高、出價高!」戚小月環顧眾人,將規則說得更明白些,「我數到三,就請各位英雄爺、好漢爺出價,一、二、三!」
「我出十兩!」
「十二兩!」
「我,朱大少,十五兩!」
清秀的臉龐露了抹笑,戚小月雙臂抱胸,嘴裡朗朗報出價錢,心裡喜得很吶!
這年頭,眼淚換得到同情,卻換不到銀兩,乾脆走別的路子試試。瞧!現在這樣,可比尋常那種披麻帶孝、跪地磕頭有用多了,畢竟——
人吶,就是不許別人踩在自個兒頭上,即便是花錢這檔事!
正當有人高聲報出三十兩、威小月暗自得意之際——
「借過借過,別擋道。」老遠傳來朗朗的叱喝,夾雜著馬蹄的達達作響。
數匹快馬在青石路上急急而馳,策馬的個個是精壯大漢,尤其是為首的男子,銀兔毛滾邊的黑袍在身後恣意飛揚,加上炯炯眼神、冷峻面容,一路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紛紛停下步伐,屏息以視。
一時之間,耳語交雜:「是東方家的人?」
「最前頭的可是東方家的少主?」
「原來,那就是東方日剎啊!難怪氣勢這麼不凡!」
突如其來的變數,打斷了賣身競價的熱度,惹得戚小月很不痛快,但終究只能吞了氣、豎了眉、沉了臉,跟大夥兒一塊兒等待那個名叫東方日剎的傢伙出現。
就在東方日剎即將從戚小月面前經過時,驀地,右側酒樓竄出四名蒙面客,飛身襲向東方家的人馬。
「噯——快閃吶!」
幾聲尖叫,原本圍觀的路人倏作鳥獸散,誰也沒膽量留在當場。
戚小月看著肥羊大爺們一個個逃離眼界,氣得七竅生煙,雙手握拳猛跺腳,目光恨恨地掃視不遠處的惡鬥,挑了裡頭惟一知道名字的做代表,忍無可忍地迸出驚天怒吼——
「東方日剎,你、你、你這該死的臭傢伙、臭王八、臭雞蛋!」
面對電光石火的驟變,東方日剎絲毫未現慌張神情,反而從容地勒馬停住,旋即一個躍身,足踏馬鞍、身立馬背,接下蒙面客源源不絕的攻招。
幾名隨行大漢翻身落馬,急急奔來,準備助他一臂之力,卻被東方日剎喝阻:「別過來,這是我的事!」
「你們是誰派來的?」東方日剎沉聲問道,招式上沒半點鬆懈。
蒙面客全數沉默,眼見聯手仍無法取勝,不免有些焦急,彼此使了個眼色,開始猛攻東方日剎的馬;只要令他失了平衡,馬兒吃痛直起或狂奔,肯定讓他手忙腳亂,趁著那個時候……嘿嘿嘿……
東方日剎不以為意,勾起了個冷笑:「西門凜,是麼?」
說話的同時,東方日剎霍地拔起,速度之迅、出手之捷,瞬間就封住蒙面客的要穴,四人來不及反應,魁梧的身子便像斷線風箏般飛跌出去。
這一著,連旁觀的戚小月都沒料到,更意外的是,好死不死,偏就有名蒙面客往這兒砸來,而且墜落之快,讓戚小月想閃都閃不掉。
「啊——」戚小月緊緊閉起眼,拉高了嗓,放聲尖叫。
一、二、三……咦?沒、沒、沒事兒?
戚小月慢慢挑開右眼簾,瞧見的,是副寬闊胸膛;眼珠子再往旁邊稍稍一移,喝!那個差點成為「天外橫禍」的蒙面客,正被人抓在手裡。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有膽的話自己來,犯不著盡派些軟腳蝦試探虛實。東方日剎隨時歡迎他的挑戰。」
冰冷穩沉的聲音在近前方突然響起,戚小月驚得自動掀了左眼簾,亮晃晃的眸子瞪視著東方日剎,眨也不眨。
東方日剎鬆開了對蒙面客的鉗制,回身就走。
直到他翻身上馬,戚小月這才想起自個兒的損失,連忙奔了過去,準備向他伸手討賠償:「喂喂喂!你站住、你等等!」
「小子,你要做啥?」
東方日剎還沒回應,戚小月就被他的麾下一把揪住前襟。
不管三七二十一,戚小月就衝著東方日剎,理直氣壯地說:「我在這是生意做得好好兒的,結果你們跟人家打架,害我的客人全跑光了,這筆損失你怎麼說?」
「走了。」東方日剎只淡淡地撂了句,連轉頭一瞥都省了。
「是,少主!」
戚小月得了自由,可不願意輕易罷休,眼見他們要離開,這會兒,吃了秤晚鐵了心,硬是靠上前去。「哼!你們就會欺負咱們窮苦人家麼?」
「小子你別擋路!」一名大漢隨手便往戚小月那兒揮去,戚小月頭一低、一側,躲過了鐵掌,但頭巾卻逃不過被掃落的命運。
霎時,青絲宛如流泉瀉下,迤邐出一股獨屬女子的柔美風情,現場所有人都愣住了:「你……你是個大姑娘?」
趁著眾人錯愕,戚小月顧不得難堪,飛快溜到東方日剎旁邊,手悍然攀住他的韁繩:「你身為少主,還不負起責任,不怕人家笑麼?」
此時此刻,東方日剎終於緩緩轉過頭來,沒想到,卻在瞧見戚小月的剎那——
怔住了!
炯亮目光緊扣著她微微泛紅的臉蛋,一瞬不轉。
「你、你看什麼看?我說的話,你到底聽到了沒有?」她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微露了氣惱。
「你……」濃眉一蹙,原本想對她說的話,臨到唇邊拐了彎,化成了尋常的提問,「你在這兒做什麼生意?」
「我……我……」戚小月垂下了眼,左瞄瞄、右瞟瞟,猶豫該怎麼回答。賣身葬父,算不算是種生意?
就在這時,一旁的販子高聲替她答了:「她呀,要賣身葬父!」
「賣身葬父?」
「呃,是……是啊!」勉強抬起眼,戚小月尷尬地咧嘴一笑。
「你損失多少?」
居然這麼乾脆?戚小月心下懷疑,偏偏他的表情淡漠,根本無從揣測他的思緒,只得乖乖報價:「三十兩!」
數字一出,東方家的隨行護衛個個傻了眼,全部瞪向戚小月。賣身葬父要討三十兩,這妞兒搶劫麼?
「我沒誆你!」見東方日剎沒作回應,戚小月猜想,八成是他不信這價錢,於是昂起下頦,義正詞嚴地道,「在你來之前,已經有人喊到三十兩了,要不是你出現,還跟那些蒙面的傢伙打架,把我的客人全嚇跑,搞不好價錢還會更高呢!我跟你討三十兩,算便宜你了!」
東方日剎深深瞅著她,微哂:「五十兩,我要你!」
數字一出,東方家的隨行護衛個個再度傻了眼,全部改瞪向少主。用五十兩買個女婢回去?少主昏頭了麼?
「五、五、五十兩?」連戚小月也不敢置信。
東方日剎沒回答,逕自轉身交代,要兩名隨行護衛助她處理善後,轉回眼後,又在她臉上停駐片刻,才淡淡道:「我等你,等你到陽谷。」
說完,手一扯、腳一夾,東方日剎就這麼揚長離去,徒留戚小月懷著滿肚子狐疑靜靜看著,直到煙塵漸遠漸散……
不知什麼緣故,戚小月總覺得東方日剎瞧著她的視線不大一樣,那斂在瞳底的炙熱,猶似夏日烈陽,灼得她的心口怦怦直跳,可她和他……
明明就是初見面的陌生人呀!?
☆ ☆ ☆
看來,這戶人家果然不是普通的富有,難怪了,難怪那個叫東方日剎的闊氣成這樣,五十兩說給就給,眉頭擰都不擰。
處理完阿爹的後事,戚小月自然得來陽谷報到。
「喂!別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乞丐一樣東張西望,難看死了!」為她領路的老嬤子當她是新進的僕役,先撂下馬威。
「嬤嬤說得是,我是沒見過世面!」戚小月嘻笑應道,還不忘加些甜言蜜語,「嬤嬤肯定前世修了不少善因,這輩子才能住在這麼了不起的地方。」最後語氣一涼,轉成輕歎,「唉,我就是前世沒修好,這輩子才會落到賣身葬父的地步!」
「賣、賣身葬父?」』嬤嬤停了腳步,吃驚地看著她。
「我阿爹死了,往後,我連半個家人都沒了。」戚小月點了點頭,擺起苦笑,「想想,賣了自個兒也好,既籌到安葬阿爹的銀兩,也為自己找個安身的地方。」
見老嬤子一副大受感動的樣子,戚小月索性再添兩滴淚:「反正,我從小苦慣了、窮慣了,確實踉小乞丐沒啥兩樣。」
「真是可憐的孩子!不過,你放心,以後吃的、穿的都不必愁。」嬤嬤拭拭眼角,一改先前訓示的語氣,「咱們少主雖難親近,對下人倒不會刁難。」
「以後,就靠嬤嬤照顧了。」戚小月露出感激的笑。
「那有什麼問題!」嬤嬤拍胸脯保證,「咱們先去找大總管,看他派什麼工作給你。」
「嗯。」戚小月佯裝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清楚得很,現下賣身錢拿了、陽谷住定了,使「博人同情」這招才有實效;而且,最好是用在像嬤嬤這樣地位的人身上,若是對東方日剎啊,恐怕他無法體會什麼是「苦慣了、窮慣了」,最後還會像某個笨皇帝一樣,回句「何不食肉糜」?
那個東方日剎啊……
戚小月心底暗暗啐了聲,跟在嬤嬤之後的腳步未曾稍緩。如果老天真的憐她,就保佑她分到可以遠離東方日剎的工作。
沒法子,就算隔了這麼多天,只要一想到初見他時的迫人視線,戚小月仍舊覺得呼吸加促,有種沒來由的恐懼蔓延全身。
那個東方日剎啊……
看來,老天真的待她不薄!
以東方日剎「少主之尊」,總不會天天親自到陽谷農場來監督吧?只要這麼想,分到的工作再辛苦,她戚小月都能甘之如飴。
「小月子,收工啦!」
「哦,好!」戚小月扯嗓回了句,「我把這兒清整清整就來。」
見戚小月渾身沾著泥土,從田地那頭緩步走了回來,鄰班的李大叔不禁讚道:「小月子很認真嘛,剛來就做得比誰都勤快;沒想到你一個大姑娘,竟然吭也不吭一聲。
「什麼認真、勤快,張大叔說笑啦,還不就是求口飯吃?說大姑娘嘛……」巧步偷偷繞到李大嬸身邊,戚小月一把攬住她的肩頭,笑意盈盈地說,「這個才是真正了不起,跟著李大叔一起上工,吭都不吭一聲,我?我才不算什麼咧!」
「小月子嘴兒甜得很。」李大嬸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她馬上接口:「沒錯,而目.說的話句句真得很!」
「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去,路上還能聊。」
聽李大叔這麼一說,戚小月立時現了尷尬、低了聲音:「李大叔,我……我想出谷一趟。」
「出谷?這不好吧……再說,過了酉時,谷門閉了,你到哪兒過夜?」
「我想去陪我阿爹。」她輕輕旋個微笑,「葬了阿爹卻沒法子守墓,已經很不孝了,要是連個探望都沒有,我真是枉為人子。」
「就讓她去吧,難得她一片孝心。」旁邊的李大嬸紅了眼眶,幫腔道。
「這……好吧!」沉吟半晌,李大叔終於鬆口,「你自個兒要當心點,明早辰時谷門一開就得回來。」
笑容驟然轉燦,戚小月迭聲喜道:「我明白。我明白,謝大叔、謝大嬸。」
「小月子,快去吧!機靈點兒,知道麼?」
☆ ☆ ☆
她是真心要去陪伴阿爹的,不過,在這之前,還有個地方可得先去——財發當鋪。
戚小月再將懷中的銀兩數了一遍,確定數目沒問題,漾起了粲笑,滿心歡喜地跨進了財發當鋪的門檻。
「錢老闆,我來贖我的玉了。」
「你、你來啦……」錢老闆嘿嘿賠笑,神色間有些不自然。
她瞧在眼裡、掂在心裡,試探問道:「今兒個,應該是贖期的最後一天,我沒記錯吧?」
「沒、沒、沒記錯!」他舉袖揩了揩額際冒出的冷汗。
「這裡是三十兩,不多不少。」戚小月取出懷中銀兩,擱在桌上。
「小月子啊,我……我把你的玉……把你的玉……」
「砸壞了?」小月屏住氣息。
「不,不是……」
「弄丟了?」她沉下表情。
「也、也不是……」
戚小月霍地圓了眸子、提了嗓子:「難不成,你、你賣人了?」
「……」錢老闆低頭不語。
她心頭一涼:「錢老闆,你快跟我說,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是誰買了?怎麼尋他?快!你快跟我說啊!」
他被她急切的模樣給懾住了,當下囁嚅道:「你來之前,那位爺才剛離開,實在是他開的價……」
戚小月沒聽完後頭的話,人就往外衝去,不作無意義的磨蹭,奔出了門,才及時想起,連忙探回了頭,厲聲再問:『那人往哪兒去?」
錢老闆心一驚、人一彈、手一指:「右邊兒,他往右邊兒去。」
天穹拉下瘀紫色的簾,黑夜將近了……
這時的大街,行人寥寥無幾,戚小月睜亮了眼,急匆匆地尋找可疑人物,攀然間,直覺告訴她前頭背對著她、正要上馬的那人,就是可惡的搶玉賊。
「喂!你等等!」她的口氣嗆得很,「要騎馬溜走的傢伙,別動!就是你!」
那人停下動作。
戚小月哪還有半點客氣,一掌拍上那人的肩頭:「還我玉來!」
「玉?」那人淡淡回問,同時,慢慢轉過身來。
本來想好所有說詞的威小月,卻在看清楚那人面貌的時候,驚得突了眼珠子、落了下頦兒:「你、你、你……東方日剎?」
看著她,東方日剎微蹩濃眉:「都什麼時辰了,你怎麼會在這兒?」
臉上搾出乾笑,第一次溜出谷就被逮個正著,她和東方日剎果然犯沖吶;偏偏玉在他手裡,這頭,再不願也得低下去。
「少……少主——」雖有些彆扭,她還是學著這樣稱呼他,「收工之後再出谷,時間自然會晚些,嘿嘿……」
「收工?」
「是啊是啊!」戚小月猛點頭,更將雙掌送到他面前,「大家都說我勤快!不信你瞧,這絕不是自賣自誇。」
她的手掌留了些粗痕,是這幾天工作認真的證明;東方日剎兩眼如炬,緊緊盯視著,不發一語。
戚小月以為他不相信,心又是惦著她的玉,急急搬出證人:「你還可以問農場的李大叔、李大嬸,還有……」
她嘰哩咕嚕報了一大串名字,老實說,七成他聽都沒聽過:「你記人、記事情的功夫不錯!」
沒想到他會冒出這句話,她微怔愣:「呃,這……這我還挺在行的!」
「你要贖回你的玉?」他沉嗓問,炯眸深深瞅著威小月。
「嗯,當然!」
「那塊玉……」話頭稍稍頓了頓,扣著她的目光卻沒半點鬆動,「對你來說很重要?」
「沒錯,很重要!」否則,她何必費心算計、當眾使勁演出,就是要讓自個兒賣個好價錢,葬了阿爹又贖回玉?
「你若能說服我,我就將它還給你。」聲調輕揚,東方日剎靜心等待,「告訴我,那玉是哪兒來的。」
「我從小就掛在脖子上,是家傳的玉。」玉在他手上,戚小月惟有招了。
「家傳的玉?」東方日剎的表情倏地轉黯,掩不住在瞳底跳動的兩簇怒光。
他的反應,她瞧得清楚卻想不通透——難道,她說錯什麼了?
最後,她只好把事情本末解釋得更清楚些:「先前給阿爹買藥的銀兩,就是典當那玉換來的,現在托少主的慈悲,我終於能將它贖回來。」
「托我的慈悲?」唇畔盪開一抹冷笑,東方日剎對她言詞上的討好毫不領受,「戚小月,要說服我,除非你想起這玉真正的由來。」
「真正的由來?」她的耐心已在崩潰邊緣,連嗓音都按不下了,「我早說了,這玉,是我從小貼身戴著的家傳寶貝。」
東方日剎沒有回答,逕自對她說:「該回谷了,再遲,谷門要關了。」
深吸口氣,戚小月勉強撐起好臉色:「少主,咱們打個商量……」
他直接截下了話:「如果是玉的事,我的要求不會改變。」說完,東方日剎翻身上了馬。
「等等等等!這事兒,咱們還沒完沒了呀!我的玉……」
戚小月急得追靠過去,哪知話還沒說完,人就硬生生被他單手撈上馬背,又是一陣忙亂:「喂喂!你幹什麼呀?我還有事,放我下去!」
「時候已晚,好姑娘不該在外頭遊蕩,跟我回陽谷去。」他的語氣淡似春風,卻又堅若沉鐵。
「我是要……」她衝口欲辯,話到唇邊及時吞下。就算將想去陪阿爹的事同他說了,又能如何?況且,她的玉還扣在他手裡,暫時先順著他吧。
明天、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總能讓她找到溜出谷的機會吧?!
哼,她就不相信跟他的孽緣會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