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杭州市,最開心的人就是丁苡芩了。在這裡一下工,她就能自由地和申引蔚四處逛,不必再因交通問題而處處遷就劇組的時間。而因為這部新戲的進度落後,在東北等著她開拍的那個劇組,在吳賜佑的協調下決定,先把其他所有戲分拍好,再等她過一陣子來補拍剩下的戲。所以這段時間裡,丁苡芩便可以專心地待在杭州,不用再搭飛機趕來趕去了。
杭州這個樸雅的城市,本來就是丁苡芩最喜歡的地方之一。再加上能和申引霨手牽手走在古色古香的老街上,或是和他一同乘著一葉小舟,領略冬天的西湖夕陽之美,都更讓她感到無限的幸福和安定。連最以工作為要的她,也忍不住想丟下工作,就這樣和申引霨相倚相偎,直到永遠……
唉……但是想起現實生活面,丁苡芩還是忍不住要操心。
"引霨,你來大陸已經這麼多天了,什麼時候要回台灣?"
"台灣那邊有子學在。"申引霨輕輕拉起她肩上下滑的外套。
"可是你不回去行嗎?"她擔心地看著他。
"我是來大陸出公差的,順便又請了兩個星期的假。"
"真的嗎?引霨,我不要你為了陪我,而放下公事喔。"
"放心吧,我不是因公忘私的人,再說,我後天就要回台灣了。"
雖然不希望他為了自己荒廢公事,但一聽到他就要回台灣了,丁苡芩的心裡還是好捨不得。
"你還會再來嗎?"她的心已經感受到離別的酸苦了。
"嗯,我一有空就馬上趕來。"
"喔……"苡芩頓時覺得落寞。這句沒有確定期限的話,令她心裡好難受,真想放下一切跟著他回去。
"跟我回去,好嗎?"看出她的不捨,申引霨問道。
"對不起,我放不下我的工作,我必須敬業。"苡芩好抱歉,她也想不顧一切,但肩上的責任又由不得她任性。
"我最討厭敬業的人了……"申引霨喃喃地抱怨著,卻忘了自己也是一個極敬業的人。
"別這樣,我回去再好好的補償你嘛……"丁苡芩哄著他。
"怎麼補償?"他曖昧地睨著她的唇,靠近她。
"色狼,才不是你想的那種補償咧!走啦,該回去了!"
苡芩掙開他的懷抱,跑向租來的馬車。背對著他,她想起即將到來的分離,臉上的笑容不禁黯淡了下來……
回到劇組下榻的飯店,為了不讓申引霨看了捨不得,丁苡芩始終甜甜笑著,話也比平常多。小柔雖然察覺到她的笑容裡有些憂傷,但瞧著他們甜蜜的樣子,就不作他想。
而一旁的吳賜佑看著他們,終於放心多了。
這幾天,申引霨對苡芩照顧得無微不至,比他這個經紀人兼保母還盡責,根本不是什麼冷漠、無情的人,看來他以前太過主觀,誤會申引霨了。
吳賜佑心想,苡芩也許隨時就會和他解約了吧?雖然非常不捨,但是看到苡芩能找到幸福,一切都值得。
不過,她現在還有工作在身,開心到忘記工作可就不行了!
"苡芩呀,你下場戲的劇本背好了沒?"吳賜佑擔心地問著身旁的丁苡芩。
不知正和申引霨說什麼悄悄話,開心得笑瞇眼的丁苡芩,聞言轉過頭來。
"放心,佑媽,劇本我早就背好了。"說完,她又轉回去繼續和申引霨小聲說笑。
吳賜佑無可奈何。誰叫這裡是苡芩的客房,她沒把他和小柔這兩顆電燈泡趕走就不錯了。
安靜甜蜜的氣氛,突然因為一陣刺耳的手機鈴響而打斷,申引霨看了看他的手機,是趙子學打來的,連忙接起。但因為房內收訊不好,電話很快就斷訊了。
"怎麼了?"苡芩問道。
"沒事,是子學打來的,電話斷了,我出去打給他。"
申引霨走出房門,卻遇到貝麗兒。
"申先生。"貝麗兒走近他,臉上的笑容好燦爛。
申引霨退了一步,刻意和她保持距離。因為他總覺到這個女孩眼底的笑意,是對他別有意圖。不過他希望是自己猜錯,因為苡芩當她是好姊妹。
"申先生,出去夜遊嗎?我剛好有空。對了,找苡芩姊一起吧──"
"不必。"
他的冷淡令貝麗兒一愣,她以為相處了這麼多天,就算還不太熟識,但一個禮貌性的笑容也應該有吧?可是申引霨卻對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真叫她又氣又急。
"那……"
"很抱歉,失陪了。"申引霨不想和她多作交談,於是決定先回房,電話晚點再打。
見申引霨轉身,手扶上門把,貝麗兒急忙地故意問道:"對了,申先生,你知道苡芩姊明天有一場五秒鐘的吻戲嗎?"
"吻戲?"申引霨一聽,臉馬上凝了起來。
"是呀,拍吻戲很辛苦的,你別看只有五秒而已,如果拍不好一直NG,為了這五秒,得和男主角吻上幾十遍,搞不好,嘴唇還會脫皮呢!"她滔滔不絕地說著拍吻戲的甘苦。
申引霨沉默,心裡一片烏雲。他怎麼能讓其他男人碰他女人的唇!不行,絕對不行!
"幫我把導演找來,我在苡芩的房間等他。"他冷著臉,說完就開門走進去,沒看見貝麗兒嘴角的冷笑。
這個多金的完美男人,她一定要得到手,至於鄭諭,他只是小小貿易公司的小開,怎麼比得上申氏集團的申引霨?
"申先生,您找我來,有什麼事嗎?"平時呼來喝去的孫導演,在申引霨面前也是要鞠躬哈腰的,因為申引霨是這部戲的大金主,可得罪不起。
"……我要你立刻把吻戲改了。"鐵青著臉的申引霨,在一陣沉默後突然說道。
"等一下!"丁苡芩立刻阻止道。"原來你繃著臉不說話,就是為了這件事?那你剛才回來為什麼不先和我商量?"
"這件事不需要商量,只需要決定。"他專橫地說道。
"我不答應!"他專橫,她的固執也不小於他,方纔所有窩心的甜蜜全讓怒火取代了。
"什麼事情我都可以由著你,但是這件事不行。孫導演,我要你立刻改了它。"
"這……改了,劇情就不完美了。"不太想改的孫導,吞吞吐吐地解釋著。
"我不相信一部好戲只因為沒有吻戲,就會不賣座!"
即使賠了也沒關係,他就是不要他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吻!
"申引霨,請你不要干涉我的工作!"丁苡芩生氣了,這是他們第一次起爭執。
吳賜佑在一旁也想反駁,但是懾於申引霨的勢力,只能閉嘴。
"這是我的投資,我有權決定。"
"申引霨!"丁苡芩瞪著他,叫道。
"改了戲,否則就別拍。"他非常堅持。
"你簡直不可理喻!"
見場面火爆起來,一股熟悉的害怕竄進申引霨的腦海,接著父母吵架的畫面就彷彿出現在他眼前……
他忽然住了口,怕自己也會像父親對母親一樣地對丁苡芩。
"別不說話!"見他不理自己,丁苡芩氣極。
申引霨沒再多說,只是轉向導演,淡淡地說一句"改了它",便離開了丁苡芩的房間。
站在門口偷聽的貝麗兒一見申引霨出來,連忙跟上。
"申先生,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會害你們吵架。"她裝出一臉無辜的神情。
"沒關係,我還要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呢!"要是等他回到台灣,看到這吻戲已拍完播出,他一定會翻臉大怒,到時候可不是吵吵架就能解決的了。
"可是害你們吵架,我真的很內疚……"
"不關你的事。"
"可是我心裡很難受的。這樣好了,我請你去茶館吃吃杭州有名的糕點,就當是賠罪,好嗎?"
為了不使她繼續內疚,也想謝謝她,申引霨答應了。
他們一進入古色古香,掛滿火紅燈籠的茶館,馬上就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人人竊竊私語,猜想他們是不是男女朋友。
貝麗兒得意地昂起下巴,她的目的達到了。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嘴最雜,記者也可能潛伏在裡面,她就不相信和申引霨逛杭州的事情,不會在各大報傳開。
"申先生,你別想太多,我相信過一會兒等苡芩姊氣消了,就可以體諒你的心情的。"她遞上一盤桂花糕給他。
申引霨拈起一塊嘗著,不想回答。他已經有些後悔和貝麗兒出來了,她的巧笑讓他很不自在,讓他想起從前那些只為名利而接近他的女人。
他冷靜地想了一下,終於明白,這件事是貝麗兒故意告訴他的,雖然他很慶幸因此知道吻戲的事情,但他不喜歡她以挑撥為目的。
"不錯吧?再試試這杏仁糕吧。"她把椅子拉近他。"申先生,我發現你好像不多話喔?"
申引霨沒有回答她。
"可是我看你和苡芩姊,很談得來呀!"
他還是不理她,又挑了盤梅香糕,專心嘗著味道。
貝麗兒叫了滿桌的茶點,拚命地找話題和他聊天,從經濟到政治、從八卦到社會事件,但申引霨卻只是專心一意地,把每盤糕點各嘗一塊,根本沒聽見她在說什麼。
"……哈哈,你說好不好笑?"
申引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招呼侍者。"桌上這些,每樣再替我另外包一份,我要帶走。"
他剛才已經全部嘗過一遍,確定口味。苡芩不喜歡吃甜的東西,這些正好適合她。他要把這些糕點帶回去賠罪,因為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很生氣。
"好吃吧?"唱了快一個小時的獨腳戲,貝麗兒的笑容有些僵硬。
"貝小姐,我很感謝你告訴我那場戲的事情,但是,我們以後別再單獨出來了。"他把話說得很明白。
"你是怕我把你搶走呀?"貝麗兒眨眨眼,故意說道。
"你會嗎?"申引霨反問。
"如果我說會呢?"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這問題是帶著暗示的挑逗,貝麗兒媚笑起來。
"那你打錯算盤,找錯對象了。除了丁苡芩,這輩子我不可能愛上其他女人。"他堅定的告訴她。此時,茶館侍者送來已裝盒的外帶糕點,申引霨一刻也不願多待,快速地離開。
貝麗兒的笑臉瞬間猙獰,痛恨起丁苡芩。
她就不信憑她的條件,會得不到申引霨的心!
丁苡芩,你最好給我小心點兒。
一天一夜過去,丁苡芩還是不肯原諒申引霨,狠著心讓他繼續站在房門外。
"苡芩,申先生他在外面已經站那麼久了,我看還是讓他進來吧。"小柔很不忍心。
"想都別想!"申引霨堅持要改劇本,她的氣還沒消呢!
"可是……"
"小柔,你是幫我,還是幫他?"
"我當然是幫你呀!只是,他一個大男人捧著糕點站在長廊上,真的很沒面子耶!"
"我才不管他呢!"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看到申引霨不在乎他人目光,直挺挺地站在門外時,丁苡芩早已萬分不捨了。
"他不尊重你的工作,就別讓他進來。"敷臉時一向絕不開口的吳賜佑,此時也出言支持丁苡芩。
真是的,因為申引霨這次的干涉,很可能讓苡芩以後的戲路減少耶。要嘛就娶回家,不然就不要擋他的財路嘛!吳賜佑在心裡抱怨著。
"佑媽,別再火上添油了。"小柔朝他擠眉弄眼的。
此時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苡芩姊,我能進去嗎?"
原來是鄭諭。害丁苡芩心裡開心了一下,她還以為那個只會站在客房外的笨蛋,終於知道要開口求她原諒了。
"進來吧。"她讓小柔替鄭諭開了門。
"苡芩姊,你們都在呀!那太好了,我父親到杭州來,想請大夥兒吃飯,走吧!"
"你們去吧,我不想吃。"她還氣悶著。
"苡芩姊,拜託賞個臉嘛!我父親可是專程為你下杭州的呀,他是你的戲迷,整天吵著要和你合照呢!"
"苡芩,出去走走吧,省得在這兒悶出病來。"聽到有人請吃飯,吳賜佑立即拿下了面膜。
丁苡芩想想也好,於是決定出門。
打開門,她看到申引霨仍站在她房門邊,她頓時心軟、不捨,但一想到他的專制,她的脾氣又上來了,她不理他,快步地走開。
但申引霨卻拉住她的手,低聲說:"我們談談。"
"不要──"
她的抗議還沒說完,申引霨就當眾封住她的唇,其他人見狀全都尷尬得不知手腳要往哪裡擺。
片刻後,他看著她,眼神非常堅定地再說:"我們談談。"
被申引霨吻得昏頭轉向的丁苡芩,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申引霨拉走。這下子其他人只好摸摸鼻子,自己去吃宵夜了。
申引霨帶著丁苡芩來到飯店的頂樓。在這裡,滿天星星彷彿近在眼前,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下它們。
但丁苡芩無心欣賞這美景。她嘟著嘴,氣自己剛才不夠堅持,又臣服在申引霨的吻下。
"你想說什麼就快說,我還要去吃宵夜。"
"我無話可說。"
"你無話可說,還拉我來這裡做什麼!"苡芩真是不敢相信,他連一句解釋或道歉的話都不想說。
"只想陪你看星星。"其實他有滿腹的歉意想說,但他又不希望其他男人碰苡芩,只好陷自己於兩難裡。
"我不想看。"說完,她立即轉身走。
申引霨沒攔住她,只是淡淡地說道:"記得那次我們出海夜遊,賞月看星星的情景嗎?"
他一提,苡芩停住腳步,憶起那次偷閒得來的珍貴幸福,心不禁動搖了。忽然,她好想再一次放下工作,享受那種無拘無束的悠閒。
申引霨又道:"我這輩子最想要的,就是要和自己最愛的人放下所有俗事,安安心心的看海、賞月、逐鯨,所以我買了遊艇。"
該死,為什麼她又感動了?腦子開始築起了和他相同的夢想,連心也蠢蠢欲動……工作和愛情頓時在她心上拉鋸著。
"我知道自己不該干涉你的工作,也知道你熱愛你的工作,但是,我還是希望你放下工作,跟我回台灣共築一個幸福的家。"
他的語氣平淡低沈,但苡芩卻知道那是他內心最強烈的渴望,她突然好心疼。因為,他此刻說的,全是他們兩人最希望擁有的。
於是,她的心終於有了決定,但她不想太早告訴他,就當是對他專橫的懲罰。
"演藝圈太忙、太累、太複雜,我不希望你太辛苦,也不願常常見不到你……"說到最後,申引霨的聲音似乎有些痛苦。
丁苡芩終於轉過身,她看見月光下雙眸低垂、表情頹喪的申引霨;心彷彿被緊揪著不放,喉頭好緊,眼眶熱熱的。其實,她更想要一直、一直待在他身邊……
"我……"
聞聲,申引霨抬起頭看著她。
"我……拍完這部戲,就回台灣。"她終於妥協了,妥協在他的深情厚愛裡。
"謝謝你。"沒有太多的愛語,只有一句深沉的謝謝,和重重的擁抱。
待在申引霨懷裡,苡芩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她根本片刻都離不開他,還信誓旦旦地告訴自己,一定能愛情、工作兩兼顧,結果落得工作時情不自禁地思念著他,和他在一起時卻又想起工作。
她知道自己的不專心,一定令他非常痛心難過,因此要她在兩者間取捨。而她選擇了他,因為他是她今生的最愛,任何事也取代不了。
"對不起……"她哽咽地道。
申引霨看著懷裡微微顫動的人兒,感到無比內疚,他重重地吻了她的髮際。
他知道自己自私,但為了愛,他不能妥協。為了補償,他唯有用整顆心來呵護她一輩子。他有力的雙臂縮緊,似乎想將她融入體內。l
星空夜色中,他們甜蜜地擁著對方,在寂靜沁冷的空氣裡,數著彼此的心跳聲。相倚的兩人,沒發現頂樓黑暗的一角,一雙眼睛正護恨的瞇起……
下了決心後,丁苡芩拍起戲來更是賣力。申引霨為了能和她一起回台灣,決定多停留數日。所以為了不耽擱他,她更是趕緊將自己的戲分先告一段落,好請假和他一起回台灣。
說也奇怪,有申引霨在一旁陪著,她就拍得特別順利,還多了些零碎的休息時間。而他們也不浪費,常常帶上點心就到西湖去划船,就算只能在湖上待半小時,他們也覺得十分滿足。
可是他們形影不離的恩愛模樣,卻惹毛了貝麗兒。她常常在一旁研究著,不明白為什麼明明自己條件不比丁苡芩差,但申引霨卻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還刻意疏遠她?她真的很想弄明白。
於是趁著丁苡芩在化妝室換裝時,貝麗兒走向申引霨。
"申先生。"
看到她,申引霨只是淡淡點頭,可是臉上沒什麼表情。
貝麗兒好氣,她隱下怒火,用無辜的聲音問道:"申先生,不知我哪兒有得罪到您?"
"沒有。"
"可是您都不太愛搭理我。"
申引霨看著她。"想說什麼請直說。"
"老實說,我真的很喜歡你,可你是苡芩姊的男朋友,所以我不能橫刀奪愛,但我也想有公平競爭的機會。"
申引霨皺眉。丁苡芩的告白令他覺得可愛窩心,但貝麗兒卻像在下戰書般直接無禮,令他心底感到不悅。
"可以嗎?"
"我不喜歡健忘的女人。"他冷冷地提醒道。
"我當然記得你說過只愛苡苓姊一個,但人不可能永遠專情的,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一定會發現我的好。"貝麗兒急急地拉住他的乏卻又在他冷峻的目光下自動放開。
"你的好只適合其他男人。"
"可是我只要你──"
"咦?你們在聊天呀!"苡芩剛好走出來,打斷了他們的交談,看見貝麗兒也來了,立刻露出笑容。
"嗯,沒什麼重要的,我們走吧。"
"那……麗兒,我們先走嘍!"苡芩開開心心地挽著申引霨離開。
貝麗兒氣極地握緊拳頭:心裡暗暗發誓,不管用什麼手段,她都一定要把申引霨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