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尖叫聲嚇得麥隆整個人彈坐了起來。
沒有敵人來襲,沒有失火,沒有任何的異狀,只有身旁大驚小怪的妻子。
「怎麼啦?」他躺回床上,閉上眼睛,睡意濃濃的問。
「你沒穿衣服?」依莎貝驚異的喊。
「我睡覺不穿衣服,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問題是我為什麼也沒穿衣服?」依莎貝用毯子護住赤裸的身子,尖聲的說著。
「那又如何?」麥隆斜眼了她一眼。
「我們……我們昨晚睡在一起?」
「看起來是如此。」
「你……你……」依莎貝早嚇得說不出話來。
「我有沒有侵犯你?你是不是這樣問?」麥隆好整以暇的替她說。
「有嗎?」她滿懷希望的望著他,盼望他搖頭。
「有。」
「有?」依莎貝不相信的瞪大了眼,再次求證。
「有。」他正經的再答一次。
「你……你下流。」依莎貝抓起掉落於地的睡衣,怒氣沖沖的套上。
「為什麼,你不是我的妻子嗎,我只不過是執行丈夫的權利罷了。」
「妻子?我是你不要的妻子?」
「但這是我妻子啊?」他理直氣壯的回應。
看見床單暗紅的血跡,依莎貝尖叫起來。「我受傷了!」
「這是必然的。」麥隆溫柔的話語裡有些許的得意。
「什麼是必然的?」她一面說一面將頭探入睡衣的領口,想知道哪裡受傷。「我不知道你原來是個虐待狂。」
「我不是虐待狂,你會流血是因為你仍是處女。」
依莎貝停止了對自己的檢視。「處女!」
「你自己也懷疑嗎?」麥隆假裝同情的搖搖頭,「老實說,我也嚇了一跳呢。」
「處女?」依莎貝不理會他的假惺惺。「黛兒告訴我,我不是被捉姦在床嗎?」
「是啊!」
「那我怎麼還會是處女?」
「如果你不知道的話,還能問誰呢?」他兩手一攤,聳聳肩。
她被他的態度激得瞇起眼,瞪著他。「你好像很高興嘛,對於你的妻子是個處女?」
麥隆乾咳了幾聲,清清喉嚨,「呃,真正的淑女是不會這麼直接問話的。」
「是嗎?那,親愛的丈夫,我的第一次你還滿意嗎?」她才不管他的暗示,更直截了當的問。
只見麥隆露出盈盈的笑意,「還不錯。」
「才不錯而已?」依莎貝邊問,邊快速地跑到浴室著上便衣。
「呃,非常的不錯。事實上——很滿意。」他壞壞的補充。
「滿意你的頭!」她把換下的睡衣用力丟向他,頭也不回的奔出去。
那一整天,依莎貝的臉總是紅通通的,沒人知道為什麼。
她破天荒的跟李奇窩了一整天,只為了不想碰上麥隆,但這可樂壞了老師父,為了討好她,他還烤了一隻叫花雞與依莎貝共享。
「那時,我剛晉陞為武將,年輕善戰」,李奇又對依莎貝說著值得炫耀的往事。「隨後被派鎮守北方,以防那些清兵蠢蠢欲動。經年累月的待在營裡,思鄉時怎麼辦?只有看看戲,解解鄉愁了。」
「是啊,明代好像流行南戲。」
「沒錯!我記得一詞叫『糟糠自厭』的戲,唉!那趙五娘演得可真好,如今陰錯陽差的來到這陌生的國度,幾十年了,可真懷念啊!」說到此,李奇話語裡允滿了鄉愁。
黃金玉學過這齣戲,這老人眼中的落寞激起了她的側隱之心。「我會點皮毛,唱一段給你聽聽,如何?」她自告奮勇的推存自己。
「你會,怎麼可能?」李奇不信的問。
「沒上妝,外表可能不像,但唱是沒問題的。」
「你這是在消遣我這個老頭子嗎?」
「聽聽看嘛!就唱這趙五娘在饑荒歲月中,獨自一人侍奉公婆,忍受苦難這段好了。」她想了想,這段曲她記得挺熟的。
「呀?她怎麼知道劇情?」李奇面露驚訝。
「哈,你只要記得我有無師自通的本事就好。現在別說話。」
黃金玉先吊吊嗓子,心想,幸好依莎貝的嗓音還算不錯,擺了個身段後,她唱道:「亂荒荒不豐槍的年歲,遠迢迢的不回來的夫婿,急煎煎不耐煩的二親,轉怯怯不濟事的孤親已,苦!衣盡典,寸絲掛體。幾番拚死了奴身已,爭奈沒主公婆,教誰看取……」
一個金髮藍眼的異族女子用著昆山腔唱出趙五娘當時的悲及苦,她的外表與唱腔是這麼的不搭調。但「能諧聲律,轉音若絲」的獨特美聲,使人產生置身其中的錯覺,跟著她的嗓音悲歎著。
呼!有幾十年沒聽過祖國樂曲的李奇眼角泛出了淚水仍不自知,只是著迷的看送眼前的女子輕挪蓮步,一舉一動括脫似的趙五娘。
「嗯,你怎麼了?」黃金玉發現了李奇的淚水,及時的收住自己的表演。
「沒有,沒有,我是太高興了。」老師父趕忙的擦試淚水。「真的?」黃金玉高興極了,李奇可是她的第一位觀眾呢。「那我再唱一段『遊園』請你指教吧。我扮大家閨秀杜麗娘,可惜沒人扮侍女春香,你就湊和著看吧。」
她就在馬廊的後端,面對一座小山丘及滿山的野花表演了起來,黃金玉左顧右盼,用眼神來示意花有高低。
「原來奼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予斷撲殘垣。」她唱完,又向左走,露出感慨。痛惜的表情,再繼續吟唱。「良辰美景親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接著用雙足微踢裙邊,走壓步如同采藕式,抬左腳左邊身子微高,抬右腳右邊身子隨之提高;眼皮似睜非睜,似閉非閉,顯現出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
「麥隆,你老婆在做什麼?」傑斯盯著依莎貝怪異的舉動,好奇的問。
兩男兩女站在馬廊的轉角處,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依莎貝的背影。
「她好像在表演什麼。」黛兒說著。「是嗎?麥隆?」
「我不知道。」麥隆乾脆的承認。
「我小時候好像看過。」貝兒思索了片刻,忽然說道:「這是我國的歌劇。」
「東方歌劇,依莎貝怎麼會?」傑斯不解的問。「對了,她似乎也熟悉東方的語言。」
麥隆一聲不響的離開了他們,他突然覺得必須馬上見到喬伊,問問他自己,早該知道的事情。
「閒凝眄聽聲聲燕語明女剪,聽嚦嚦鶯聲溜得圓。」黃金玉終於結束了這曲子。背後響起了掌聲。
「晦,是你們,嚇了我一跳。」她回頭,喘口氣道。
「依莎貝,我小時候曾看過這戲,你表演得太好了,瞧,師父激動得都哭了。」貝兒讚賞地看著她。
依莎貝轉身向李奇,果然見他淚眼汪汪。
「李將軍,你別這樣啦,有這麼好嗎?」
「是的,是的。」李奇不斷抹掉溢出的眼淚,微笑的回應。
她自己也開心的笑了,第一次體會有掌聲的表演。「改天我做一些行頭,跟貝兒演出『貴妃醉酒』給你瞧瞧。」
「貴妃醉酒,貴妃醉酒……」李奇喃喃的念著,他幾乎忘了自己是多麼喜歡這句戲。
望著自己的愛徒貝兒,想著如果依莎貝也答應做他的徒兒,那麼此生便無憾了。
可是,那位公爵大人等於是個王爺啊!他該怎麼為依莎貝出這日氣呢?李奇苦惱地忖度著。
坎莫公爵問了喬伊快兩個鐘頭,卻仍是一片茫然。
依莎貝就是依莎貝,他還能希望從喬伊那裡得到什麼不同的答案?
山莊裡的僕人似乎一邊倒的護著他們的女主人,這對公爵而言無異是當頭椿喝,根本無法接受。哦!不,還不止呢!他的兩個妹妹及傑斯這傢伙似乎對依莎貝也關愛有加。
他,坎莫公爵,在山莊裡的地位突然從雲端跌至谷底。
他的妻子像迷一樣,引出了他前所未有的好奇,他發覺自己的目光已無時無刻。不由自主地追尋著她。
昨夜的溫存記憶猶新,她是處女的事實的確滿足了他男人的心態。但為什麼也還會是處女呢?
許多沒辦法求證的事如化不開的霧,完全與他事事有規律的個性背道而馳。
不否認的,他喜歡現在的她,但如果有一天她記憶又恢復了,那她是否還會是現在的她,抑或又回歸原來的本性?
找道格來吧!他在內心建議著自己。
她的舊情人在這幾年裡變得更俊美了!這是依莎貝喜歡的喜型,不像他的鍘硬。
或許道格的魅力能重拾她失落的記憶,進而與她舊情復燃呢!
想到此,他微微皺眉,不喜歡面對有可能是這樣結局的後果。麥隆清楚自己著迷於現在的依莎貝,也知道與她共同生活將充滿了挑戰及趣味,但他不願意冒險承擔對她放入感情後,又擔心她隨時「清醒」、背叛他的後果。
果斷一向是他的作風。如果依莎貝在道格來了之後,真的又恢復了以往的個性,那麼,就讓他快刀斬亂麻吧!
明月山莊是一座大型的木造屋,矗立在鄉樹的一隅,放眼四周只有這一棟高大的建築物。
這裡是坎莫公爵馴一匹匹好馬的地方,平時顯少有陌生人來訪,而公爵也幾乎不曾駐足。
山莊裡住了十位馴馬師、六位女僕,以及十一個年紀大小不一的孩子,他們住在離主屋不遠處的村屋裡。
主屋除了固定守夜的人以外,只有兩個未婚的女僕住在這裡。而這些人除了做自己分內的事外,就是伺候被公爵遺棄的夫人。
單純的日子在兩年前有了變化,兩年來後的今天,望著遠方場起的滾滾飛塵,誰會想到坎莫家的三兄妹會流連於荒涼的山莊裡,還在這裡接待了客人!
當然這一切都不關依莎貝的事。
如每個清早,她騎著小黑已奔得不見人影。
自從那夜她的丈夫佔了她的便宜後,依莎口才不管曾給貝兒什麼承諾,二話不說的就搬到黛兒的房裡,不曾再給麥隆好臉色看,不曾再私下與他說一句話,不曾正眼再瞧過他,她表現得彷彿自己才是公爵大人。
坎莫公爵不曉得愛情是什麼,但她擺這種臉色對他,是從未人有敢這樣做的,而他竟然只是聳聳肩地讓步了。
所有的人都因為公爵對依莎貝縱容的態度而更崇拜她,就在幾天前,她甚至還為喬伊被公爵指責沒盡到監督山莊之職而大聲與他對峙呢!
她當然不曉得公爵所指的「監督」之意是對她讓步了。
不過現在所有的人全知道,有事相求找公爵夫人比必須面對公爵好多了。所以山莊裡的每一件事,他們總是細心的為公爵夫人留意著。
但他們也不曉得今天會有客人來訪。
依莎貝溜馬回莊後,遠遠的瞧見大門外正在卸下行李的陌生僕人,她心裡突然浮起了一絲不安。
草原上的兩上運動場沒有任何人。通常武士們與公爵不玩球時,小孩或馴馬師總會遞補上去玩。
這兩項運動已是每天山莊裡無法中斷的消遣,可是破天荒的在今早微風徐徐的天氣裡,居然吸不了半個人。
是誰來了?她有些好奇。
看這些馬車上的行李及僕人的數目,她判斷來者不是人數眾多便是女客,才需要這麼大張旗鼓。
下了馬,她拍拍身上的青草及泥上,把馬牽給了喬治。
喬治沒有了平明和煦的笑容,緊張的接下韁繩後,即不敢再看她。
「怎麼了?喬治?」
「沒有。」他過於快速的回答。
「那怎麼看起來怪怪的?」依莎貝不解的問。
「沒有,夫人,沒什麼事,大概是山莊裡突然有客人來訪,有些緊張吧!」
「哦。」她接受了他的解釋。「誰來了。」
「我不知道。」喬治又躲開她的眼光。
「是嗎?沒關係,我自己去看好了。」
「夫人!」依莎貝走到馬廊門口,喬治又叫住了她。
「什麼事?」她轉頭問。
「沒有,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您,您永遠是我們的公爵夫人。」
「多奇怪的哪!」依莎貝好玩的笑了起來,「我得記得告訴肯蒂,她丈夫今天怪異的行為。」說完,她大步的走回主屋。
大廳內的人因為她的出現而中斷了談話。
依莎貝欣賞十六世紀的陳設與貴族,那畫面就如同在名畫裡看到的一樣,總讓她對自己有機會參與這個世紀而慶幸不已。
她先望向麥隆,他目光深沉的盯著她,王者的氣勢讓人無法忽略,再看貝兒,每次多看她一眼,總會覺得她比以前更美;而傑斯坐在她身邊,手不經意的輕觸,兩人就像天造地設般登對。
她的眼神一瞟,看見了他們的第一位客人,是狄瑞·葛蘭伯爵。
依莎貝嘴角扯出淺笑。他是個帥呆了的男人,使人感覺像個天使,不過天使聽說是沒有性別之分的,但狄瑞可是個十足的大男人。
他惡作劇的送給他微微的一笑,依莎貝不疑有他,更擴大臉上的笑容後,目光對上了黛兒。
啊?她正一臉憂鬱地看著自己呢!
為什麼,是狄瑞嗎?依莎貝淘氣的暗示並對黛兒眨眨眼,接著看見了第二位客人。
火雞!
依莎貝身軀裡的黃金玉突然想到了家裡的小時候飼養的火雞。
它們有著會使人眼花撩亂的羽毛,而且經常自以為地搖擺著臂,神氣的四處炫耀。每當黃金玉餵食它們時,甚至還不知感恩的啄痛她。
她最討厭火雞了,更不用說他還有一張美得帶陰的臉。
他絕不像女人,但卻可以從他身上感覺到一股陰陰的氣息。
他向她走來,對依莎貝如此張口結舌的望著他,感到一股取勝於公爵的優越。
「依莎貝,好久不見了。」他背對著公爵,目光肆無忌憚的遊覽記憶中中她不曾擁有的身材。「你變得更美麗了。」
坎莫公爵只能看見依莎貝的表情,他臉色不變,但對於這個男人無禮的直呼他妻子的名,內心一股怒火猛地燃燒起來。
「你是誰?」依莎貝冷冷的問。
這句話及她表現的冷漠就像是一股清泉,把公爵的火氣間澆掉。「依莎貝,你記不得了嗎?」他露出了假笑,完全沒檢討自己的一意孤行,才會有今天的場面。「他是道格·沃莫肯男爵。」
「我該認識他嗎?」她反問丈夫。
麥隆對於依莎貝的表現滿意得忘了顧及自己的形象,他大大的咧嘴一笑。「他是你認識的一個老朋友,我本為以為沃莫肯男爵的到來,或許對你的失去的記憶的事有所幫助。」
她的老朋友?唉,黃金玉對依莎貝擇友的眼光也只有歎氣了。
「是嗎?」換上一副較和善的嘴臉,她對眼前的「老朋友」說:「沃莫肯男爵,你得原諒我的失禮,失去記憶使我忘了兩年以前的每一件事。」
「可憐的依莎貝,」沃莫肯男爵用著過分熟捻的親密語氣回道:「希望我能對你有所幫助,使你及早恢復記憶。」
「是啊!我也希望依莎貝能快點回來呢!」她說出只有她一人聽得懂的話後,對其他人微微頷首,逕自上了樓。
當晚。
「依莎貝,」黛兒躺在她身旁聊著,「麥隆對你今天的表現高興極了。他甚至在晚宴時還開口大笑呢!」
「哦,我做了什麼?他又在笑什麼?」兩手枕在頭下,依莎貝隨口問。
「是啊,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葛蘭伯爵講的那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狄瑞·葛蘭?」
「就是他,我實在不喜歡那男人。」
「哈,可是你已經開始注意他了,」依莎貝取笑道。
「我沒有。」黛兒會起身,著急的否認。
「他是個不錯的男人呀!黛兒,你就聽麥隆的建議,嫁給他吧!」
「我是不結婚的。」黛兒強調。
「我知道,可以難得遇上這麼英挺的男人,你就另當別論吧。」
「依莎貝,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眼光?我一點也不覺得他帥,要是他有一絲像麥隆,那我早就嫁了。」
「你覺得麥隆帥,」依莎貝立即質疑黛兒的論調。
「是啊,他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男人。」黛兒語氣裡全是崇拜之意。
依莎貝受不了的翻翻白眼,「談不下去了,我建議我們還是睡覺吧。」
「嗯。」黛兒拍枕頭又扯扯毯子。「依莎貝。沃莫肯男爵既然住在山莊裡,我想你應該回去麥隆那裡。」
「為什麼?」她打了一個不文雅的呵欠,閉上了眼。
「讓男爵知道你沒與丈夫同睡一房可不太好。」
「關他什麼事?」
「是不關他的事,但是……唉,反正不太好就是了!」黛兒歎了口氣。
「哦?為什麼?」依莎貝又打了個呵欠,不死心地追問。
「他……他……他是……」黛兒支吾地說著。
「別再吞吞吐吐的,否則我可要睡著了。」她喃喃的對黛兒威脅。
「他曾是你私奔的情人。雖然事過境遷,但別讓他誤以為你與麥隆不合,他還有一絲機會,好嗎?」黛兒一口氣的說完,房裡突然靜了下來。
依莎貝睜開眼,睡意全消。她坐起來,盯著黛兒。
「你說什麼?」她尖聲的問。
「對不起,我只是……只是……」黛兒不知該怎麼說。
「別只是了。」依莎貝打斷了黛兒的話。「你說沃莫肯男爵是我私奔的對象?」
「依莎貝,你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黛兒流露出同情的眼神。
依莎貝不語,又躺回了床上。
呼,那個男爵居然是她的情人,私奔的對象!
她怎麼會喜歡那種男人?依莎貝,你的眼睛長在哪裡?黃金玉感到惋惜。
「依莎貝、你還好吧?」黛兒搖搖她,柔聲問著。
她閉上眼,「睡吧,黛兒,我累了。」
黛兒心想,她應該沒事吧,於是依言躺回床,閉上了眼。
不久,黛兒均勻的呼吸聲傳了過來,依莎貝再度睜開了眼。
這下,喬治怪異的舉動及男爵親呢的眼神全有了解釋,她思忖著。
中國有句俗話說:「壞事傳千里」真是說得一點也沒錯。
明月山莊的僕人們對她曾製造出醜聞一定早有耳聞,所以才會有當初對她的冷漠表現。
而事隔兩年了,沃莫肯男爵為什麼突然來訪,聽黛兒說當初麥隆決定放他一馬時,他甚至沒力氣站起來,而是爬著出去的。如今,他怎麼還有膽前來?
唉,不對!麥隆介紹他時,那語氣分明是他邀請男爵來的。依莎貝回想起白天的那一幕。
他這麼做有什麼用意,
黛兒曾說麥隆因為她的表現,高興得在晚餐時開懷大笑,依莎貝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
嘿!莫非他是故意的,難道他根本不相信依莎貝這兩年來的表現,所以想藉由沃莫肯的出現逼出依莎貝的本性!黃金玉想到有這個可能性。
哈!哈!她氣極反笑,目露懼人的凶光。
好,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她保證絕不會使麥隆失望,她會讓他看到他想要看的。
演戲可是我的老本行呢!這個可惡的男人,你等著瞧吧!我的公爵大人,她暗忖道。
入秋的季節帶來微微的涼意。
陽光依舊普照大地,但已不似夏日的熾烈。
明月山莊的公爵夫人起了個大早,她破天荒的沒有出去溜馬,還穿著一襲端莊得無懈可擊的衣裳,第一次正式與大伙共進早餐。
因為她的加入,餐廳裡的武士顯得侷促不安。公爵夫人體貼的招呼,全然不為這氣氛所影響。
山莊的早餐採用自助式的,不斷的有各種熱食端上來給後到的人,這也是依莎貝想出來的點子,奇怪的是竟沒有反對。
傑斯與貝兒進了餐廳,瞧見了依莎貝,略顯驚訝地互看了一眼。
「依莎貝,這真是個驚喜。」傑斯上前親親她的面頰。「你看起來真美。」
「謝謝,」依莎貝給這完美的男人燦爛的一笑,然後轉向貝兒,「哪天你不要他時,記得通知我。」
「通知你什麼?」沃莫肯走進餐廳,華麗的裝扮顯得刺眼,他露出一個自己認為滿意的微笑,接續依莎貝的話問道。
一股厭惡之感不由得從心中升起,依莎貝放下刀叉,慢條斯理的諷刺道:「沃莫肯男爵,你真像只炫目的火……呃,孔雀。」
在餐廳用餐的人低聲的抽氣,對公爵夫人當著大眾面前,直言不諱的說出幾近侮辱男爵的話,全部低下頭,繼續吃著盤的食物,裝作沒聽見。
只有傑斯聽得大笑出聲。
「你一定得在大清早就破壞我的食慾嗎?」麥隆皺著眉頭走進來,狄瑞跟在他身後。
「噢,道奇,來,坐在我身邊。」依莎貝立刻換成一副熱絡的表情,招手叫沃莫肯男爵過來。「我沒有告訴過你,我最喜歡孔雀?」
餐廳裡所有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武士們困惑於公爵夫人一面八十度的轉變,而傑斯與貝兒則是膛目結舌的望著依莎貝。
麥隆心中升起的妒意快得自己根本來不及掩飾,他昨天維持到剛才的好心情全消失了,只見他面色鐵青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及那個花俏的男人。「真是溫馨啊!我的夫人顯然正盡女主人之職,那我就不招呼各位了。」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
「夫人,多年以前,我們也曾這般共進早餐,你還記得嗎?」沃莫肯洋洋得意,他慇勤的對身旁舊情人射出一波波的電流。
見麥隆走了,依莎貝根本懶得費心理他。「沃莫肯男爵——」
「叫我道格。」他顯現出一副專注的深情。
不想再與他廢話,她順了他的意,「好吧,道奇——」
「不。不是道奇,是道格。」他又打斷了依莎貝的話。
「誰在乎?」她忍不住尖聲的回應,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噢,對不起,我突然覺得不太舒服,先告退了。」向眾人微微頷首,不再瞥男爵一眼,即離開了餐廳。
「麥隆氣昏了,」狄瑞坐到傑斯的身邊。
「是的,而依莎貝是故意的。」想到此,傑斯忍不住低笑起來。
「唔,這可是難得的好戲,不看太可惜了。」狄瑞也興致勃勃的笑道。
「嗯,你說得沒錯。」貝兒附和狄瑞的話。「而或許麥隆的戲還未上演,另一齣戲會捷足先登呢。」
「貝兒.還有別出戲?」傑斯好奇的問。
「是的,聽說某位全英國最有身價的伯爵對一位金髮碧眼的姑娘一見鍾情呢。可惜流水有意,落花無情啊!」
猛地,咳嗽聲響起,狄瑞紅了臉,「對不起,我還有事,先告退了。」
盯著好友匆匆離去的身影,傑斯轉頭不解的問:「貝兒,你是說狄瑞與黛兒嗎?」
「還會有誰呢?我的夫君。」
「你怎麼知道的?」
「相信我,對於週遭的事,我比你知道的多得多。」貝兒故作神秘的眨延眼。
「嗯,這一次我們是旁觀者了。」傑斯輕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