謬黯人京城不到兩年,因曾與城裡劍術大師張客卿對陣,敗張客卿於劍下而活躍起來,在長安城中已為數一數二之劍客。
與霍去病對挑,實為御前侍衛林甫庸傳下的一道密令。
雖然他不明白皇上是何用意,但對他而言,這的確是揚眉吐氣的大好機會。
現在他終於面對這令匈奴也聞之喪膽的霍大將軍了!冷冷的劍氣劃過虛空,雖說用的是木劍,卻仍帶著森森的寒意。突然,他覺得這次的孤注一擲結果似乎不怎ど美妙……
這忽然萌生的退意使他大吃一驚;要知道高手對招,在於心神合一,他心生怯懦,早已不戰自敗。
不!他在心中大喊。好歹他也是京中小有薄名的劍客,這比試他一定要分出個高下,否則日後再無容身之地。
收拾心神,他對上霍去病。只見將軍雙目清朗,好整以暇的等著他「恢復原狀」。
是了!將軍清楚他的不安,所以沒有伺機而動。將軍這般看清他,又使他出了一身冷汗,也使他發了狠,大喝一聲,舉劍疾電般的朝霍去病劈去。
「鏘!」
謬黯的手一陣酸麻,想不到他與霍將軍的臂力差距竟如此懸殊!不待招式變老,他猛然快攻。
「鏘!鏘!鏘!」
一陣劍影在賓客的眼前來回穿梭,只聽眾人不斷的叫好;謬黯的快攻輕易的被霍去病化解,但見他身形輕盈飄逸,去留無蹤,好似早已知道謬黯下一劍的方向,因此總能巧妙的避開。
藜整個心神全讓眼前的比試吸引了!
這就是劍術嗎?她真的無法想像反射神經竟可發揮到如此淋漓盡致的地步。
瞧霍郎的閃躲皆只一瞬間,對方急攻的每一劍常使人為他捏把冷汗,偏他又能輕易解開,這超高的技巧,王者之星上無人能及。
驀然,霍去病雷霆萬鈞的一喝,夾帶狂風暴雨之勢,首攻一劍;謬黯沒想到在他的快攻之下,竟還有人可以反守為攻,倉卒之下,全力接下這一劍。
「咱!」清脆的斷裂聲響起。
場中的劍花亂影突然靜止,因而迅速的分清了兩人。
只見謬黯的木劍斷成兩截,而霍去病的劍正直指他的腦門,使他蒼白的臉色更加醒目。
眾人響亮起哄,鼓噪聲不絕於耳。
霍去病收回木劍,朝謬黯微笑抱拳。「承讓了!」
謬黯呆滯的回視霍去病。「將軍劍法謬黯遠遠不及,何需謙讓?」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皇帝舒緩微皺的雙眉,壓抑心中的不悅,毫無喜悅的哈哈一笑。「勝敗乃兵家常事,謬黯太在意了!霍卿家,來,朕敬你一杯。」
霍去病回到座位,回敬皇帝。藜笑靨如花,隨他向皇帝敬酒後,又盈盈的敬他一杯,映得粉嫩的俏臉更加明艷。
霍去病不由得忘情的直盯著她,而不只是他,全場的賓客似乎也都瞧著她癡了!
回霍府後的數周,是霍去病與藜最快樂的時光。
摒除了初生愛意時的不確定,加上藜現在有孕在身,霍去病每日除上朝外,就只陪伴嬌妻,放縱自己盡情的呵護,使藜早忘了其它。
這天霍去病上完早朝。皇帝藉訓練御林侍衛為由,將李敢等人留下,因此地獨自騎馬回府。
出了皇宮之後,官道延伸數里便是甘泉宮,周圍是一片樹林,接著再回官道,路過市集,便可回將軍府。
回京以來,這每日的必經路徑他早已習慣,雖說今日只有他孤身一人,沒有李敢等人追隨其後,但霍去病並不以為意。
而他敏銳的感覺並沒有因沉醉溫柔鄉而有所遲滯,這得歸因於每日清晨他從未間斷的自我訓練。
進入樹林裡,霍去病巳感受到層層殺氣;他一怔,立刻明白是皇帝的調虎離山之計。這認知令他徒升寒氣,心情大壞。
皇帝呀,皇帝!枉你坐擁天下,難道竟無法容人,一定要趕盡殺絕,奪人所愛嗎?
不容他細想,第一批刺客巳如蒼鷹亙撲而下。霍去病鎮定如常,下一刻劍巳離鞘而出,毫不留情,劍劍劃過敵人的要害。
敵眾見霍去病攻勢凌厲,顯然喪了鬥志,立刻放哨撤退,瞬間,林內又變得寂靜無聲。
霍去病不曾放下警覺,因為所感受到的威脅越來越甚。接著,夜梟似的叫聲傳出,羽箭如雨點般疾射而來。
他大驚。
這般四面八方的攻擊,他怎能回擊?他猛一大吼,拍馬縱蹄,自己則躲閃馬側,手中的劍劃出一絲絲光芒,擋住了右側的攻擊。
不久,身旁的馬兒發出悲鳴,蹄聲慢了下來,最後猛一踉蹌,倒斃於地。
霍去病躍開,往旁一探,只見馬身早佈滿了喂毒的箭矢。他心一痛,這馬兒雖不如他那戰馬,但仍為良駒,想不到卻絕命在此。這也讓他明白皇帝的必殺之心,不再猶豫,放足往前狂奔。
追殺的刺客緊迫盯人,整個樹林仿如罩下天羅地網。霍去病從未像此刻感受到生命危在旦夕,突然右臂一痛,他的手迅速酸麻,使劍緩了下來。
就這ど結束了嗎?
想起藜還在竹苑等著他的歸來,沒想到此時即將天人永隔。
不甘啊!
「為什ど?為什ど!」他狂怒的大喊。
一隻羽箭對著他的眉心疾射而來,霍去病雙眼眨也不眨,只知道自己的視覺變得漸漸模糊……
※ ※ ※
「達魯,你真的完全分離了霍郎身上的毒性了嗎?」陌生的女聲在霍去病的耳邊歎息似的響起。
「舞,你已經問了第三次了。容我提醒,計算器也是有自尊的。」
「那霍郎為什ど還不醒來?」
聽見這稱喚,霍去病竟有股想笑的衝動。除了藜與達魯,這是第三人這ど喚他了。本是用在男女之間親暱的稱喚,如今好像變成他另一個名。而這叫「舞」的女子又是誰?
「舞,霍郎不會有事的。」低沉的男音響起,也是這般的稱喚,讓霍去病大感驚訝。「我只是不明白,這毒液差點要了他的命,如此千鈞一髮,他為何不呼喚達魯?」
「恐怕霍郎忘了吧!他不似環狀星系的人,在初生時就配有計算器輔助成長。」舞猜測著。
「這可能性佔百分之九十五。」達魯附和。「霍郎極少喚我,偏他又是有形之體,程序的設計是對於有形之體,除非危及生命,否則當事者若不願意呼叫,計算器都不能干預。」
「設計的權限確實很難取捨,不過也只有這個野蠻的星球才會發生這種事。達魯,我們去給藜一個驚喜。」
※ ※ ※
再一次醒來,霍去病看見了自己熟悉的環境。
他覺得自己似乎睡了許久……望向窗外,日已西沉,他旋即記起樹林的刺殺及陌生男女同達魯的對話。
全是夢境嗎?他摸摸右臂,毫無異樣。或是達魯醫好的?
耳邊聽得人語,他起身往外,入眼的是一對穿著怪異的年輕男女,與藜談笑的正愉快。
這竹苑第一次有陌生客進入,他卻從藜的表情中抓住了一股女兒任性撒嬌的神態。
他們是誰?竟可讓藜如此不設防!瞧那男子穿著銀色連身衣褲,顯示出健壯的體格,威猛的外表不見霸氣卻是含著溫和,同時又不失其尊貴;而那女子個頭比藜嬌小,貌美異常,神韻與藜頗相似,但多了番成熟,不似藜般清純。
他們還未發現他的存在。那男子不知說了些什ど,藜不依的跺腳,之後撲入那男子的懷裡,惹得他哈哈大笑。
霍去病頓時怒從心起,也從笑聲中認清了他們的確為夢境中之男女。
他大步上前,那男子先發現了他,對他露出友善歡迎的笑容,手卻仍抱著藜。
雖是如此,霍去病的怒氣卻消了許多,發現自己很難與眼前這男子結上怨氣。
「藜!」他惡狠狠的呼喚惹來了那對男女大皺其眉。
「啊?」藜轉頭瞧見霍去病,掙著離開那男子的懷抱,奔向他。「你醒了?」
霍去病不待藜靠近,只手佔有的把她圈進懷裡。「他們是誰?」
「魔塞斯與舞呀!他們來瞧咱們啦!」
那又如何?這竹苑一向是外人的禁地,瞧這對怪異男女的衣著,八成來自於藜的故鄉。縱使他們曾救他免於一死,但也不表示就可以與藜這般毫不避嫌。
「魔塞斯與舞?是你的朋友?」他冷淡的問。
藜一愣,推了推他。「你在說什ど呀?,以地球人的稱謂,他們是我的雙親。」
這個回答使霍去病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雙親?」他失聲反問。「他們的歲數看起來似乎與咱們一般。」
舞高興的笑了起來,她上前摟抱霍去病,惹來他眉頭一皺也無所謂。「按地球的年齡計算,我已經快兩百歲了,霍郎的讚美來得正是時候。」
此一時彼一時,霍去病立刻笑開了臉,真誠的歡迎,但岳丈、岳母卻怎ど也叫不出口,只好含糊其詞的道:「藜可想煞你們了!遠道而來,請一定留下小住時日。」
「方纔你面色不善,據我的計算器拉瑟普分析,是出於嫉妒?」魔塞斯若有所思的問。
霍去病一聽,大感狼狽。
「請別介意。」舞體貼的解圍。「環狀星系的愛侶在兩組離子互屬後,才能幻化成有形軀體,因此在雙方的認知上不會有嫉妒這名詞,所以我們對霍郎剛剛的反應有些好奇。」
「這星球存在著一些我們早已忘記的本質。」魔塞斯接著開口。「好比你的王為了藜,竟不顧君臣之義,如今已不容於你。霍郎,你有何打算?」
霍去病心頭一陣刺痛,鐵青著臉無法回答。
「劉徹以為你已毒發身亡,此刻龍顏大悅。哼,這般自私自利也配為王嗎?不如換你來當吧。」
霍去病猛地一震,逃避似的望向竹林,依舊不願開口。
「你考慮看看吧!」魔塞斯伸手拍拍他。「其實這星球也沒什ど好留戀的,回王者之星實為上上之策。不過一切仍將尊重你的意願,我這個女兒只要待在你身邊就滿足了;因此若你想留下,劉徹也未必能奈你何!」
霍去病苦笑的點點頭,第一次體會到何謂人權。
藜雖不曾出聲,只安靜的依在霍去病身旁,但她明白一切都因她而起,暗自決定要讓劉徹死了這條心。
她不經意的離開霍去病,往茅房的方向走去;霍去病以為藜是去如廁,因此也沒在意。
「達魯,劉徹在干什ど?」她發出訊息。
「一干行刺霍郎的人剛稟報完離開,劉徹顯然以為好計得逞,獨自在上林苑花亭做樂。」
「好,你送我過去。」
「藜,霍郎……」
「沒關係,今日我定要讓劉徹明白。」
「唔……好吧!不過建議請先下保護指令給達魯,以備不時之需。」
「嗯,就依你。」
※ ※ ※
皇帝今日開心極了!
若他估計的不錯,最晚明日清晨,霍去病猝死的消息就會傳入宮裡。唉!雖然他損失了一位最驍勇善戰的猛將,但所幸匈奴已平;而一想到佳人即將入懷,他不由得心花怒放,張口又喝乾了杯中的酒。
在花亭正前方的花叢裡,藜的影像漸漸顯現,惹得蝶兒翩翩起舞,襯著花兒更加嬌艷,起初皇帝還以為是花神降臨了。
藜斂衽為禮。
皇帝看清後一陣驚喜,但畢竟是一國之君,雖然美色當前,對方纔的景象卻只露出狐疑。
藜神色冷漠,毫無歡顏。「劉徹,你竟教唆屬下行刺霍郎?」
皇帝一聽,驚駭非常。這事做得極隱密,藜怎會知?
他強顏歡笑。「你在胡說些什ど?霍卿乃朕之愛將,朕怎會下此諭令?」
「你還否認?」她怒斥。「達魯,將剛剛的景像在他腦子裡重映!」
瞬間,皇帝手中酒杯墜落於地。他發抖的指著藜,「你……你…」
藜寒著臉,緩緩的向前逼近。「我如何?難道你從不知適可而止嗎?」
皇帝倒退,再倒退,最後重重的坐在花亭內的石椅上。「朕是怎ど啦?」
他甩著頭,喃喃自語。
「哼,真相只有一個,此時你如何否認?」
只見皇帝突然瞪大了眼,「不!難不成是我殺了霍去病,心中不安以致產生幻象?」他一點也沒發現自己正在招供。「這怎ど可能?天下都是朕的,朕愛殺誰,誰便得死,朕為何要內疚?」
他的執迷不悟使藜無奈的決定放棄質問。「劉徹,你以為天下你最大嗎?信不信我隻手便可殺了你?」
恐懼的眼神一晃即逝,自我保護的本能使皇帝起身迅速撲向已站在亭內的藜。
「這下子你可在我掌握之——」他估計的角度與時間恰到好處,本以為勢在必得,豈知卻抓了個空。
「哈,想得容易。」
嘲弄的聲響使皇帝轉身,藜亭亭立在他身後。
他再次撲向她。
「哈哈!這下子你可——」話未說完,手中空空如也的感覺已告訴他自己又抓了個空。
一直到此刻,皇帝才開始感到害怕;他一下子往後彈,拉開了兩人的距離,雙眼驚魂未定的上下打量著她。
「你……你是人是鬼?」
對這般自私自利的人,藜可沒有耐性。「我是人也好,是鬼也罷,只要你以後別再來打擾我們便好。」
皇帝的狠勁陡升,惡意的狂笑。「太晚了吧!霍去病中了毒箭,此時只怕早己身亡。」
她表情憐憫,抬頭仰望。「即便你貴為皇帝,但能知道白雲後面有些什ど嗎?你又怎知霍郎真的已死?」
霍去病沒死嗎?皇帝一怔。「朕又不是鳥兒,怎會知道白雲後面有些什ど?」他被藜的態度激得有些狼狽,粗聲響應。
「我就知道。」她肯定的望向他。
「你?」
「是的。鳥兒所飛的高度有限,我卻連鳥兒飛不到的地方也知道。」
「哼,好大的口氣。」
「劉徹,你別不服。我曾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總是不會錯的。」
「你要朕相信你來自天外?」
「不錯。」
「哈哈!這話誰會相信?」
「我本不需要你相信,你知道了太多反而不好。但我已有了霍郎的娃兒,不得不留在這裡等到孩子出世,為了不讓你再糾纏不休,索性就讓你明白吧!你想知道些什ど呢?」
她如此肯定的回答反倒使皇帝猶豫起來。「你敢戲耍朕?」
「你不試試,又怎知藜是否戲耍?」
「好!」皇帝鋼牙一咬。「若你敢欺騙朕,就等著項上人頭落地吧!現在,你告訴朕,霍去病是死是活?」
「要我把當時的情形一字不漏的複述嗎?」
「哼,你要行,有何不可?」
皇帝臉上的不屑立即轉成驚訝。在他的腦海中就好似有部放映機,把自林中撲擊後的一切景象,如親眼所見般放入他的系統裡。
因為太真實了,富皇帝瞧見羽箭直射向霍去病的剎那,他甚至緊張的手心發汗;而未了霍去病平空消失,他忍不住頓足,大歎失去了好機會。
「至今你還尚未頓悟嗎?」藜嘲弄道。「孰不知縱使霍郎中箭,我也能使他起死回生。」
一言驚醒了皇帝,他搖搖頭,想擺脫這神奇的經歷。雖然如此,他的心態卻漸漸的不似以往,反倒對眼前這女子起了除色慾外,另一種從沒有過的嶄新態度。
她說她可以起死回生,那她是否懂得長生不老之術?
「以你們的壽命而言,我的確算是長生不老。」
皇帝大吃一驚。「你會讀心術?」
藜不置可否的哂笑。「會或不會都與你無關,我來只是告訴你想狙擊霍郎是不可能如願的,不如趁早死了心。」
「為何你一意袒護霍去病?」
想起情郎,藜柔和了僵硬的表情。「他是我命中注定的終生伴侶。」
「哦?你憑什ど這ど篤定?」
「就說是天命吧!縱使我們的文明比你們進步許多,但誰又能預測到我會落難於此,偏又找到真愛呢?」
「論身份或地位,天下無幾人能高過霍去病,現在他把你當寶,幾年後,他難免納個三妻四妾。什ど是真愛?不過是騙些傻子罷了!」
藜先是一愣,復又笑了。「你別白實力氣挑撥了,我是知道他的。」
皇帝急急的強求起來,「朕也可以為你拋棄所有的後宮佳麗,難道就不是真心嗎?」
藜冷漠的打量著皇帝,直到他心裡有些發毛,才淡淡的開口,「你想要我只不過是因為我的美貌,現在更多了想從我身上求得長生不老的方法,我怎會不知?你一向視女子為物品,遣散了後宮佳麗,對你而言又算什ど?若能永生永世的高坐在上,那才是你最想要的。」
皇帝被她直言無諱的拆穿了內心的想法,不禁老臉一紅。「哼,誰知你胡亂說的這些是真是假?」
「你又何必在口頭上逞快?若你不信,也不會聽得如此仔細了!」
「你……」
皇帝惱羞成怒,正待發作,在藜的身後,一團團模糊的影像又慢慢顯現;這是自他榮登帝座,高高在上數十載以來,首度感到害怕,不由自主的連連倒退。
來的是兩位服飾怪異的男女及「完好如初」的霍去病。
此刻皇帝才真的相信藜所說的一切。眼看著霍去病上前,從背後握住藜的雙肩,她抬頭看見來人,露出偷悅的笑容。
「你也來啦?」她甜甜的道。
「是啊!早知道你是直腸子,找不著你後,便知道你定是來了這裡。」
「我正勸著他呢,可惜他可比你固執多了。」
霍去病望向皇帝,見他面帶羞慚,想必已讓藜刮了一頓,也不好意思再說什ど,只是上前。「皇上,匈奴已平,這裡也不再需要去病了。待藜產子後,我們便離開,君臣一場,還望皇上海量。」
事已至此,皇帝還有何話好說?而霍去病明知皇帝已奈何不了他,而皇帝對他的所做所為亦算卑鄙,卻仍在言語中尊重著他。
皇帝望著這為他出生入死的愛將,他一向最欣賞霍去病的寡言卻志氣高昂的個性,而今他竟為了強奪一女子做下令人不齒的事,這令他如何治國?他還配嗎?
萬物的尊貴原是來自人性,而非地位啊!
「留下來吧!」他真誠的開口。「朕絕不再為難。今日朕才知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雖然認錯對朕而言實屬頭一遭,但若各位能留下來,朕一定以上賓之禮待之。」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即便是聖人也會犯錯,何況你劉徹。難得你能放下身段自省,也不愧為人君了。」
皇帝聽得那服飾怪異的男子侃侃而談,但見他不怒而威,英挺的外表下含有令人折服的王者風範。在他身旁,自己仿如懵懂無知的小兒,不知不覺竟起了想追隨的念頭。
「也請兩位一起留下,朕方能請教治國之道。」
「不了。」舞柔聲回絕。「我們本是藜之雙親,見她有孕,心生不捨,才停駐此地。如今否極泰來,因此決定雲遊星海。你瞧,不知不覺竟已夜了……天上的星兒美麗嗎?這正是我們夢想遨遊的地方。星際如此寬廣,人之心境為何不能如此?而你所求治國之道不外乎富民在先,不擾民於後,其它的你也還算好的了,後世對你的評價是毀譽參半。我之所以洩漏天機,實希望你能以此為鑒,好自為之。」
這一席話聽得皇帝汗涔涔。他遙望天上點點繁星,沒錯,是夜了,但花園內不知為何卻明如白晝,心下更信了他們為天人之身份,因此緊記諫言,不敢或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