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傑「好」字都還未來得及出口,牛嬋的小屁股已摔坐在地,手上拿的那一盒裝滿雜七雜八的東西也散落一地。
我就知道,方世傑雙眼一緊閉,臉兒順勢喪氣的往旁垂,歎著息的搖著頭,當然,這句話只敢說在心裡。
牛嬋痛得兩眼直眨,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扁著雙唇好不委屈的睨著他。
遇到這一張小可憐的臉,他又能如何?
放下手中拜託街口打鐵匠老周幫他特製的鐵箱、鐵片,明明她愈幫愈忙,方世傑卻還得陪笑的邊撿邊說:「沒事、沒事,撿起來就好、撿起來就好。」
牛嬋下唇都抿起來了,「人家才不在乎那個呢!你都不扶我卻先撿東西,根本是不關心人家。」說著、說著,原本只是在眼眶中打轉的淚珠已潸潸流下。
這一流,就像水管破裂,不,應好比水庫洩洪般沒完沒了。
「是、是,是我不對。」方世傑只好放下手中撿得正上癮的零件,唉!真的是遇水則……敗呀!「是我錯,大姑娘、好姑娘,再哭就要淹水了呀!我可是不大會游泳喔!」他低頭彎腰扶她站起,卻被她一手打開,他突然放手,害她又摔坐下來。
「唉喲,痛死啦!」牛嬋又哭了出來,「誰教你突然放手的?」
「你打我,不要我扶的ㄝ!」
「那你也不能真放手啊!」
方世傑徹底被打敗了,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更何況遇到的是大頭兵?唉、唉、唉!認了。
「所以找說不需要你幫忙嘛!怎不跟大家一起去玩棒球呢?」再次扶起她,這會兒不論她如何拗,他都不敢放手。
「你嫌我礙手礙腳是不?」牛嬋委屈的說道。
自從上次方世傑教會大家玩棒球後,有事沒事,全莊人便會組隊互比,沉迷得很,今天就是,所以他才能偷溜。
「我……哪敢。」方世傑回的有點猶豫。
「哈!就是,不過我可告訴你,搞不好我有潛能,等這潛能覺醒時,你都會嚇死。」
「哈哈!」方世傑本能反應便是大笑,「那可能和天空同時出現兩個太陽一般困難吧!哈……喔!」接著肚子吃上牛嬋忿忿的一拳,原本的笑聲立刻被哀嚎取代。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世傑終於利用手邊所有能利用的東西全組合在鐵箱內,又將像扇葉的鐵片,一片片的連結成半圓弧狀,一個跨世紀克難型的衛星站便完成了。
牛嬋只看得兩眼發直,和他躲在高及小腿的草叢中,以免被人發現而來打擾他們或大驚小怪。
之前,他就試驗過好幾次,果然在這最初他被牛嬋發現的山谷中,計算機反應的磁性最強,這也表示他能與現代的家人們聯緊的成功率增高。
「喂!遠近馳名、笨手笨腳的牛嬋,你的口水滴下來啦!」方世傑忍不住調侃牛嬋的目瞪口呆,難得她有超過三分鐘不出聲。
「你才流口水哩!」說歸說,她還是用衣袖抹了抹嘴邊,「哇!你真的不是蓋的地!好強喔!佩服、佩服。」
喔哦!有褒必有詐,方世傑拉緊神經的準備著,果然……
牛嬋立刻像哈巴狗一樣,搖尾吐舌的繞著他直轉,「教我好不好?好不好?」完全忘了他剛才罵她笨手笨腳,她還未反擊之事,「以前所有的事,我大人有大量,都不跟你計較,如何?便宜讓你佔盡了ㄝ!如何?如何?」
瞧瞧,這些台詞應該是他方某人說的才是。
見他半天不回話,她已經知道答案了,嘴一歪,翻臉比翻書還快,「小器鬼,喝涼水,喝了涼水變魔鬼。」不僅如此,還將身體插坐在他和衛星之間,並以「背後」和他「面」對面以達到「翻臉」的效果。
方世傑好氣又好笑,試著板動她的身體,卻被她用力甩掉,唉!哄她好像會變成一種習慣,一種他最不想養成的習慣,「生氣啦?笑一個嘛!牛嬋?刁蟾?牛妹?牛蛙?青蛙?方太太……」
「誰是方太太呀!」牛嬋總算轉身,緋紅雲霞露出小女人的嬌態,一手嬌嗔的拍在他胸上。
突然有想與她廝守終身的念頭,方世傑倏地將她擁入懷裡,心中盤旋著竟是周華健唱的,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留下來陪你每個春夏秋冬……
牛嬋害羞的想推開他,沒料到他會忽然將她抱住,而且還抱得這麼緊。
「討厭,吃人家豆腐。」猛然抬頭才發覺他眼神中儘是她不曾見過的憂傷,「怎麼啦?」為何他雖在身邊,卻有著遙不可及的感覺?一股不祥的氣息湧上心頭。
「你那叫豆腐乾!」他又換上那遊戲人間的態度,戲謔的搔她癢,「或叫臭豆腐,嘿嘿嘿!」
「又壞嘴!」她癢得受不了的又罵又求饒,剛才是自己看錯了嗎?
牛嬋用雙手撐著臉頰趴在草堆裡,兩腿無聊的向空中晃呀晃,她已經以這個姿勢窩在此快兩刻鐘了,但她仍算好,起碼她換手撐臉好幾回,有時還會打出一個大哈欠,在旁的方世傑卻以那個坐姿盯著克難衛星一動也不動,害她差點以為他只是塊大石頭。
她終於受不了的用手在他眼前揮一揮,「回來呀!」
「招魂呀!」他總算動了一下那長而密的睫毛。
「我們到底在等什麼?」她想問這個問題已經想了兩刻鐘啦!
「等太陽……啊!到了。」
只見太陽已到頭頂,乃是正午陽光最烈時,方世傑立刻激活小衛星並打開他的小計算機。
「等它幹麼?」牛嬋用手遮住眉間往上瞄了瞄,不知自己為何也要「呆」在這曬太陽,她已全身是汗了。
這也是第一次她見識到他的專注,剎那間竟覺得他有種威風凜凜的氣勢,那英姿讓她很難與平常馬不敢騎、牛不敢摸、一點武功也不會的他——那個她笑稱為白面書生的方世傑聯想在一起。
看他玩計算機的模樣猶如魚兒得水,突如其來的悲傷冉冉而升,他畢竟不屬於這兒,不知不覺,她蜷曲著身子低泣了起來。
「太棒了,終於連上了,你知道嗎?我計算過中午十二整時的磁力最強……唉!該死,又斷了……呃?你怎麼了?怎麼哭啦?不舒服?中暑啦?」
牛嬋只是一勁的搖著頭,賴在他懷裡摩挲著,聲音哽咽的支吾,「你想……回去……對不……對?」
原本掛在嘴邊的笑僅在那裡,該不該告訴她實話呢?昨夜他和牛五、牛十又偷偷聚會過,牛五卜過卦,如果這次日蝕時他不走,那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其實,他何嘗捨得下她,她可是第一位姓牛而不會讓他過敏起疹的女人哩!
但是留下來的話,他只有死路一條,他不想小孩一出生便沒有了爹,他不想她年紀輕輕的便要為他守寡,他不想……他不想……
喔!天知道他多想就像現在一樣的永遠抱著她,一生一世的愛著她,與她拌嘴。
「不會,我不回去。」她的生日快到了,自己不應該讓她難過的,但,長痛不如短痛,方世傑加重手的力量將她靠著自己更緊。
上帝,就這一次,他告訴自己,心中暗自作下決定,真希望時間就此停住……
「收到了、收到了!」人世宇興會得揮著它那雙機械手,一路叫得很大聲,惟恐別人聽不見,由於太過高興,它還不小心因煞車不及而撞到牆壁好幾次。
「收到什麼、收到什麼?」所有聽到的人都圍著它直問,連向來是慢郎中的齊齋也都不落人後的已站在它身邊。
「收到主人的訊息了,地點不確定,但他說他很好,就要回來了。」人世宇一口氣把全部的話講完,然後和人一樣喘吁吁的猛吸氣。
「真的?」
方正天和莊靜閃著淚光彼此對望,方人傑也開心的將林丫丫又舉又抱,齊齋只好自己抓抓自己的腦袋。
不管如何,這對方家來講已算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雖未放棄尋找方世傑的下落,甚至遍佈全球的找他,但每個人的心裡多少都因時間的堆積而產生失望的念頭,所以,現在只要是能得到他的一點點訊息,他們便覺心滿意足了。
「太好了!」大家忍不住的相擁在一起。
「相信負責美國方面的宇傑,也會很愉快知道這個消息的。」方正天擦著眼淚,不斷的點著頭拍拍人世宇的肩膀。
牛嬋簡直快要氣炸了。
早上才看到方世傑與二叔的大閨女混在一起,中午又看見他和三叔的小妹笑成一團,這會兒又瞥見他和七叔的女兒玩在一塊……他連六歲的小女孩也不放過嗎?
而這些都還不是惹她發怒的大事,重點是他竟然當她是隱形人,見到她不言、不笑也不打招呼,基本上應該不是說「見到」,他根本就是「越過」她去看其它事物。
最、最、最可惡的是,他竟然趁老爸出去買準備迭她作為後天生日的禮物時,接受媚姨的公然挑逗,孰可忍、孰不可忍!
牛嬋早看媚娘不順眼,瞧她動不動就眉來眼去的勾搭男人,以為她誰呀?那像抽筋的模樣還道自己多迷人哪?尤其她私底下和張克常一起五四三的,以為她牛嬋不知道嗎?只是大人的事,她小妮子不屑管而已,何況說了老爸不見得信。
但是這次媚姨可欺侮到她的地盤土來了!
「你什麼意思?」牛嬋實在忍不住的拉開方世傑質問,昨天他不是還深情的擁著她嗎?
「什麼『什麼意思』?」方世傑滿臉的不耐煩。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她氣得直跺腳。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你……」
「如果沒事,大小姐,我要離開了。」他的冷若冰霜讓她寒了心。
牛嬋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嘶吼著,「方世傑,你去死。」
望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方世傑苦笑的啞口無言。
這樣最好,起碼走時她不會太難過,萬一他在回去的「途中」出了意外,她也不會傷心……
柴房內的光線不是很強,因為它是在莊內最偏僻的地方,所以平常來這裡的人並不多,於是便成為媚娘和張克常私會的地方。
「如何?後天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媚娘叮嚀著。
「早備好啦!」
「你知道該怎麼辦?」
「曉得、曉得,你問過好幾遍啦!我假裝要巡視廚房菜色,趁廚工不注意時把這迷藥混入菜中、酒中,嘻嘻……然後……哈哈!」
「要死啦!每次一得意就忘形,萬一被別人聽到怎麼辦?」媚娘賞張克一個衛生眼。
「這兒平時就你、我會來,難不成你另外養了小白臉?」
「去、去!」
張克一把抱住她不斷的淫笑,「既然來嘍,不香一個多浪費呀?來嘛!」
沒兩下,就聽到兩人在柴堆內發出進入「狀況」的聲音。
半晌之後各自穿上衣服,張克面有難色的偷偷瞄媚娘一眼,「你……呃……記不記得我大哥?」
「你大哥?」媚娘的聲音和眉頭明顯的抬高半吋,「張旺?幹麼?那個死人。」
張旺原是媚娘的丈夫,十年前說是要出外做生意,自此音訊全無,聽人說他是和鄰村的小寡婦跑了,害得她也變成活寡婦,但她也不客氣的跟小叔張克打得火熱。
「我昨去買藥時……在酒館遇到他。」
「他還好吧?」媚娘停住穿衣的動作,眼神陰晴不定,裡面有喜有怨也有恨。
「他現在在西山做山賊。」
她一陣冷笑,「哈……那滿適合他的嘛!」
「我有向他提到你。」
「他怎麼說?」
「他說他很高興你過得好。」
「好?」媚娘抓住張克的衣領,失控的大叫,「這叫好?要不是為了那筆寶藏,我才不願每天和那死肥豬睡呢!動不動就『不行』還要充英雄,一身的臭汗弄得我反胃,你說我這叫過得好?」
「噓、噓!」張克安撫的摟著她,「我知道、我知道,你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知道就好。」
「我不會負你的。」
「諒你也不敢。」媚娘嬌嗔的道。
「但是……如果你想回到他身邊,我不會阻止的。」
「哼!他想得美,回去幹麼?當山寨夫人啊?」
張克心中一絲甜蜜,這表示她會留在他身邊嘍!事實上,要女人,他不是沒有,像現在城裡就養了好幾個,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但,男人的自尊心總會讓他私底下與張旺較勁。
「我告訴他後天的事了。」
「你白癡啊!沒事找人來分呀!萬一他洩密,那可怎麼辦?你有沒有頭腦呀你?」
張克抓住媚娘拚命打在胸膛、肩上的雙手,「他說他願意幫忙。」
「廢話,有好拿的誰不要。」
「可是……」
「所以找說你做事不帶腦,你還不信。」
這點說得張克很不悅,使壞他可是最在行的,難得他口氣堅定,「我決定了,不管你贊成反對,反正我已經答應接受他的協助。」
「既然你都說好了,那我也沒話說。」
「我就知道你懂事。」張克立刻換上笑容,拉著媚娘的手又摸又親,「其實,我也是為你好,後天雖然死肥豬沒請外人,但光是他那幫弟兄全部到齊也有十三人呀!想想。」他從背後抱住她,「有幾個身手還不錯,只有我們兩個人難免弱了些。」
「你不是買了迷藥?放多些不就行了。」
「我買的份量足夠讓一百頭牛睡死,但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嘛!如果真有啥問題,有我大哥幫助,咱們就安全多啦!」
媚娘思考著他的話。
「我也是心疼你ㄝ!」接著,張克順著媚娘的脖子吻下去,她陶醉的伸出手反抓他的頭,一陣陣慾望又再次燃起,兩人迫不及待的褪去才剛穿上的衣服。
疼痛終於又熬過去了,方世傑將已被汗水浸濕的長衫換下來遞給牛十。
「確定是後山那塊山凹地裡的草叢堆嗎?」牛十憂心的問,原就削瘦的頰因此顯得更貼骨。
「嗯!今午溜去測過了。」方世傑一副要人安心的笑著,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更是不浪費能使用的每分每秒,尤其今天發作的時間又此昨天縮短。
「不是要你多歇著嗎?」牛五不禁想念他,身子都變得這麼弱了還到處走動,他知不知道他現在的氣色有多差?
「五叔,我沒事。」方世傑感激的握握牛五那雙長滿繭的粗手,要不是這雙手的照顧,以他最近愈來愈虛弱的健康狀況來看,根本什麼事情都不能進行,更甭說昨晚熬夜完成的「磁場探測器」。
有了先前克難衛星的左證,他相信牛嬋最初發現他的地方之磁場不同於其它處,於是激起他製作此探測器的想法,今天正午他跑去實地實驗一番,果然證明他的理論是對的,而基於原理,磁力最強的那一點,便是回到未來的「路口」——他稱之為「門」。
「明天……」牛五磨拳支吾了半天,不知自己在婆媽個什麼,「你要平安回到家呀!」
牛十難過得無法言語,其實這段日子以來,他和牛五一樣,早就當方世傑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
「會的。」方世傑只是笑。
「一定?」
「一定!」方世傑保證。
但事實上,說真格的,理論歸理論,更何況這類的事情以前他從未遇過,也從未在任何科學輾轉上看過有關的資料。
因此,明天正午時分,真正完全日蝕時,他能不能利用那短短的幾分鐘,從找到的「路口」回到屬於他的原來世界裡,還是個未知數哩!
而且,如何將「門」開啟和進入才是難題呢!
「牛娃兒是真的喜歡你。」牛五感傷的提起,這兩天方世傑對牛嬋的刻意冷淡,他都看在眼裡。
「我知道。」但是又能如何?方世傑苦在心中。
誠如王大同當初所言,這就是山神對他的處罰吧?!他無意闖入這個世界,傷了一個他所愛的人的心,卻也讓她闖入他的心而使他自己更傷心。
「牛娃兒個性雖然不好,但她其實是很善良的,她……」
「我知道。」
「我……」
「我別無選擇呀!」
牛五還要再說,牛十揮手阻止,他瞭解方世傑的苦衷,相信今天若是換成他自己,也會作出同樣的選擇。
「我只是不願意兩個互相喜歡的人……」牛五用手背拭去欲落下來的淚,別看他粗線條的外型,其實感情是相當豐富的。
「嘿!別這樣,五叔。」方世傑故意取笑牛五,實際上,他的心中也不好過,想要道別,又不能彼此說再見。
牛十試著把場面弄愉快,「快準備吧!不多久牛娃兒的生日慶祝會就要開始啦!如果遲到了,她鐵定會出難題整咱們的。」
去年牛十就被迫教她如何配「發笑藥」,牛五被逼教她如何做陷阱,搞得全莊雞犬不寧,沒事就被她拿來做試驗品,害他倆備受牽連的四處讓人指責。
今年絕不可!於是下意識裡,三人不禁加快速度。
人生不管再長,也只有一個二十歲,所以理應好好慶祝一下,更何況是牛家莊天字第一號的大寶貝——牛嬋的二十歲!
只見滿莊喜氣洋洋,紅紙貼得到處都是,人人穿上最體面、漂亮的衣裳,廚房一大早就煮東燉西的,好不熱鬧,就連乎常在外東奔西跑的叔侄們,也都放下身邊的事趕回來,牛家莊的「相關企業」賭場、酒廊、布莊……今日一律五折優待以表祝賀。
整個場面搞得有如在辦喜宴,其實連牛大自己的生日也沒弄得這麼誇張。
「老爸,你當今天在嫁人啊?」牛嬋甚是煩悶的暄嚷著。
「乖女兒,難得二十嘛!」牛大一臉討好,對於這寶貝女兒,即使他以前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他卻怎麼也大聲不起來。
「幹麼?你就沒二十過嗎?難不成你一生下來就這把年紀?」
「這不一樣嘛!」牛大堆著滿臉橫肉笑著,最近她脾氣特別大,少惹為妙。
「有啥不一樣?」牛嬋的語氣一點也沒有他的開心。
想到今天中午沒看到方世傑,她心裡就像塞住東西般的只覺悶,他會不會和媚姨躲在柴房中做……就像張克一樣?
「當然不一樣,因為你是老爸的寶貝ㄝ!」
「老爸!」牛嬋既感動又傷感的摟住牛大。
牛大不禁感歎時光過得頁快,當初懷中的小娃兒如今已長得亭亭玉立了。
官小姐,你看到了嗎?你的女兒已經長這麼大了,而且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走吧!大家鄱在大廳等你呢!主角不出現,我們怎麼開動吃飯哪?老爸餓死嘍!」
「嗯!」牛嬋破涕為笑的盤住牛大的手臂,心裡但覺一陣溫暖,男人不見得都像方世傑那麼壞。
「生日快樂!」大伙舉杯高喊著。
「等下再喝這杯酒,先拆禮物。」牛三嬸興奮的叫道,女人家嘛!總是比較好奇那一包一包的東西。
「對、對,不准偷喝,先拆再說。」牛四嬸附和。
「是呀!」眾女眷幾乎都出聲,還有什麼比得上拆禮物來得重要?
只有媚娘和張克的表猜很怪異,閃煤不定的眼神硬要擠出一些配合大家的笑容,思考著如何勸大家多喝一些。
除了少數幾道菜,張克把所有的迷藥幾乎全倒入酒中。
而張旺領著另外兩名山賊弟兄,經由張克的介紹,已混進僕人堆裡幫忙,現在正在張克旁邊向他施眼色。
因為熱鬧鼎沸,誰會去注意或在意多那麼幾個家僕?
「哇!好精緻的耳環。」
「看看這個,好漂亮ㄝ!」
「這手鐲好美喔!」
只見一堆女人七手八腳的自行拆禮物,又七嘴八舌的評頭論足一番,然後互相誇耀誰迭的東西有多好、多美、多實用。
看著七零八落散得一地的首飾、珠寶、衣料,牛嬋更是一點心情也沒有,瞄見方世傑坐在遠遠的一桌,對自己完全不聞不問的樣子,心中不覺又氣又悲,一股想哭的衝動令她巴不得消失在人群裡。
「你要去哪?」牛大對站起來要離開的牛嬋問道,他今天實在是太開心了。
「上廁所。」牛嬋沒好氣的低著頭。
「早去早回呀!」牛大笑得眼睛都埋在肉堆裡。
牛嬋忍不住暗對,「回你的大頭鬼。」便急著到庭院透透氣,臨出門只聽到不斷勸酒的聲音。
「臭世傑、爛世傑、笨世傑、呆世傑、死世傑、壞世傑……」牛嬋對著夜晚的空氣大罵。
「不好吧?背著人家罵壞話。」一個不以為然的熟悉聲音突然冒出。
牛嬋嚇了一大跳的轉過身。
果然迎面而來的是那張令她朝思暮想的臉只是他看起來全麼瘦了?是夜色讓他感覺臉色蒼白嗎?
「你來幹什麼?」牛嬋口是心非、態度惡劣的抬高下巴,明明是想得半死卻又裝出不在乎,真是死鴨子嘴硬。
「你怎麼不進去?」方世傑答非所問。
「進去作啥?無聊。」
「那我在這陪你。」
「誰要你陪啊!」別走,你別真的走喔!牛嬋在心中說著反話。
「那我走嘍?」
她就知道,牛嬋垂頭興歎,靜默不語,想叫他留下卻礙於面子說不出口,只能對著自己的倒影在月下飲泣。
過了幾分鐘,聽到身後真的沒聲音了,她才難過的蹲在地上哭了出來。
「豬八戒,叫你走你就真走……平常怎不見你這麼聽話,嗚……沒良心的。」
「誰沒良心呀?」
譏誚、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在耳邊猝然響起,牛嬋嚇得猛然轉頭,卻差點碰上方世傑近在眉睫有如放大好幾倍的臉,又嚇得跌坐在地,倒爬了好幾步。
「不會吧!」方世傑神情甚是疑惑的摸著自己的臉,「依舊瀟灑迷人、風辨翩翩,怎地你一副被我嘛到似的,太傷我的心了吧?」
「你……不是走了嗎?」牛嬋驚魂未定的撫著胸口,剛才那些話他不知有沒有聽見。
「你希望我走喔?好吧:那這次我真走嘍!」他抬起一小步,見她沒動靜,又跨出一小步,「真走嘍!」再邁出一小步,「真——走嘍!」但卻仍是繞著她轉。
牛嬋被他逗得化涕而笑。
「不生氣啦?」
「誰生你的氣啊?」
「那剛剛是誰一直臭、爛、笨、呆又死呀、壞呀、還豬八戒的亂叫一通呢?唉!原來你在自言自語,那我不打擾你。」
「喂!」牛嬋拉住他,「別走。」
「好小聲,我耳朵不好,聽不到咧!」方世傑好似喃喃自語,拚命搔著耳。
「我要你別走。」
「奇怪?還是聽不見,這耳朵真糟糕。」
牛嬋惱怒的拉下他的耳朵,對著耳內大吼:「我叫你別走。」
「哇!破了、破了,耳膜破了。」方世傑摀住雙耳跳開五尺。
「誰教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活該。」
「對呀!我活著應該嘛!方太太。」他從背後摟住她,下巴在她頂上廝磨著。
牛嬋愛嬌的依在其中,扭捏羞嗲的紅著臉,「誰是方太太?」
「以前你就問過啦!除了你之外,還有誰夠……悍、夠凶、夠恰、夠……唉喲我的媽,痛……痛!」
牛嬋狠狠的掐著他的臂膀肉,一手扠著腰,「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哪悍?哪凶?哪恰?啊、啊?」
這茶壺模樣不叫悍?不叫凶?不叫恰?那叫什麼?
「娘子饒命,小的該死,竟然把你的缺點全說出來了,真是罪過、罪過。」
牛嬋本來打算放手的,聽到後來就又死命抓著方世傑,「又說。」
「救命呀!」
兩人追跑了一段,才累得坐下來休息。
「不行啦!我認輸。」方世傑喘著氣,體內的疼痛似乎在醞釀,「休息一下吧!」
「嗯!」牛嬋靠在他臂彎中,這種感覺真好。
方世傑似笑非笑的抬起她下巴,就是這雙含情脈脈的晶瑩大眼讓他失去了方向,本來決定在離開前不要再與她有任何牽扯,好使自己走得痛快些,但,說什麼就是硬不下心腸來。
月兒也像感受到他的心事,而陰暗的躲到雲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