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已經洗好澡的杜舒庭,還待在她自己的房裡,坐在床上緊張地咬著枕頭。
「你還在摸什麼?」床頭的視訊,突然傳來辜京徹的影像。
「我……」舒庭困難地吞著口水。辜京徹裸著上身躺在床上的樣子,好迷人、好引人遐思喔!
「過來。」尾音結束,視訊也關上。
舒庭放下枕頭,但馬上又緊揪在胸前,帶著枕頭出門,走到門口,她又回房加了件薄外套,再走到門口,她又轉身回去換了件牛仔褲後,才「真正」出門。
「我房裡不缺枕頭,睡個覺也不用穿外套和牛仔褲。」看著她全副武裝的模樣,辜京徹感到好氣又好笑。
舒庭臉一紅。「我……我習慣穿這樣睡……」
「胡扯,脫下。」
「平行,我……」
「你要自己脫,還是我來脫?」
「我再回去換。」脫了褲子,只剩條小褲褲,那還得了!
「給你三分鐘。」辜京徹看著表開始計時。
不到三分鐘,舒庭就換好一襲保守高領的睡衣出現,手裡依然揪著那顆該死的枕頭,辜京徹雖然不滿意,但還能接受。
「過來吧!」他一手枕著頭、一手拍拍身旁的位置,他裸著上身,那偉昂頎長的完美身形,讓舒庭心跳漏了三拍。
她退了一步。「我睡沙發就好,爺爺不會知道的。」她又補充了一句。
「我不會讓女人睡沙發的,你要破壞我的原則嗎?過來。」
他的語氣霸道強硬,舒庭只好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邊,再把枕頭擱在他們中間,築起楚河漢界,結果辜京徹大手一抓,就把枕頭扔得老遠。
辜京徹一把將她的腰撈過來,貼著他。「簡單的睡個覺,別玩那麼多的花樣。」
「那……那你別靠我這麼近,我會呼吸困難的。」她雙手撐住他的胸口。
「我習慣抱著東西睡。」他不理她,更緊抱住她,閉上眼,聞著她的髮香。
「那我把枕頭撿來給你——」
「閉嘴!」
結果這一晚,他們蓋棉被純睡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害她緊張得一夜都睡不著覺。
不過,能這樣靠著自己喜歡的男人睡,感覺真的好溫暖、好幸福!
她偎近他,滿足地閉上眼,於天露魚肚白時,在他懷中安穩地睡去。
微微鼾聲傳來,懷中的身子不再僵硬,辜京徹知道舒庭終於熟睡了。
他睜開眼,臉上揚起一道幸福的笑容,他將她攬得更近,充實著他的懷抱。
早晨,習慣早起的辜京徹,就算只合眼兩個小時,他依然固定會在六點醒來。
昨夜,杜舒庭緊張地盯了他一夜沒睡,他也好不到哪兒去,她溫軟的身子就在他身下,而他卻因為承諾而不能碰她,真是一種煎熬!
他看著她宛如天使的純真模樣,忍不住地吻了她紅嫩的櫻唇,櫻唇的柔軟和香甜,又誘惑著他探進她的唇腔攫取。
舒庭嚶嚀一聲,下意識地回吻他,雙手攀上他的頸項,然後穿入他濃密柔軟的黑髮中,將他拉得更近。
突然強大的刺激沖刷過全身,杜舒庭嚇醒了!
「阿徹……」
「別怕,相信我。」辜京徹緊擁著她,眼底是快溢出的柔情。
他溫柔堅定的眼神是種魔咒,令舒庭不能自已地相信他,完全信任地把自己交給他……
太陽出來了,陽光灑進滿室溫馨,兩個疲累的人相擁而眠……
「先生!」
早上十點,離接機的時間只剩一個半小時,丁叔見辜京徹遲遲未起床,於是前去敲門。
房裡,淺眠的辜京徹立刻醒來,而懷中的舒庭則是睡得不省人事,看來,她真的累壞了。
他淺笑著,隨意地披上一件睡袍開門。
他半掩著門,壓低聲音問:「什麼事?」
「先生,該出發到中正機場接老太爺了。」
先生的異常行為,丁叔並不覺得奇怪,因為辜宅上下全都知道昨晚先生和太太終於同房了。
「我知道了。你去備車,十五分鐘後出發。」
「是。」
辜京徹回房梳洗,換好衣服後,舒庭還是睡得很沉,他捨不得打擾睡夢中的天使,只是愛憐地給她一個吻,然後才依依不捨地出門,還吩咐所有人不得打擾她。
而睡癱了的杜舒庭在沒有人干擾下,完全忘了時間,直到窗欞上的鳥鳴聲將她叫醒。
她看向身旁,幸好辜京徹早已離開,否則她還不知該怎麼面對他呢!
早上她會不會太大膽了?辜京徹也和她一樣感受到刻骨銘心的愉悅了嗎?
呵!一想起早上的激情,明明沒有人,她還是紅著臉躲到薄被底下。
她輕咬著食指,回憶著早晨的一切,帶笑的表情和發亮的雙眼,幸福模樣藏也藏不住。
被裡的溫度愈來愈高昇,她探出頭吸一口涼意,赫然看見桌上的電子鐘。
糟!都快下午一點了,爺爺的飛機十一半到機場,怎麼沒有人來叫她起床呢?!
她連忙起床衝回自己的房裡,隨便的梳洗一下,然後衝下樓。
「快!有誰能幫我叫計程車!」杜舒庭邊整理著頭髮邊嚷著。
「太太,您準備上哪兒?」
「機場。」
「先生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應該也快……」
女傭話還沒說完,杜舒庭就聽見輪子滾在石磚上的聲音。
她跑出主屋,看見幾名護理人員推著擔架,辜京徹也隨侍在一旁,擔架上面黃肌瘦,腹部腫脹的老人,一定就是辜爺爺了。
看著形如枯槁的辜爺爺,她的心難受地緊緊一揪。「爺爺怎麼了?」
「進屋再說。」
安頓好爺爺之後,辜京徹回到客廳和隨行的主治醫師,用英文討論著爺爺的病情,雖然舒庭聽不懂,但她從辜京徹沉重的表情可知,辜爺爺病情真的已至末期。
看著辜京徹憂心的樣子,她的心真的好疼,真希望自己能幫上什麼忙。
「……這段時間,我爺爺的病情控制,就要麻煩你了。」
「應該的。」
「丁叔,帶威廉醫師到客房休息。」辜京徹用中文交代著。
「阿徹,爺爺怎麼了?」舒庭憂心地問道。
「沒事,只是長途跋涉太過勞累,威廉醫師說讓爺爺休息一下就行了。別擔心。」
見舒庭三番兩次真心為爺爺擔心,他覺得好窩心,看來,她已經把爺爺當成是自己的爺爺了。
舒庭點點頭。而後她吶吶地道:「對不起,我睡過頭了,我應該和你一起去接爺爺的,對不起。」
「是我不讓他們叫醒你的,爺爺我去接就行了。」他實在捨不得她勞累。
但舒庭卻誤會了他的美意,以為在他心裡,她仍只是個「外人」,所以一些「家事」,他還是不讓她參與。為此,她感到受傷。
「你今天吃過了嗎?」
舒庭搖頭,不敢開口,怕哽咽的聲音會洩漏出她的情緒。
「我也還沒,我讓傭人弄些東西,我們到園子裡吃。」
春風得意再加上重病的爺爺終於如願回到故土,辜京徹心情一鬆,臉上冷硬完全消失,現在的他,完全是個居家男人,溫柔爾雅,談笑風生。
舒庭看著他,他的笑容是這麼的陽光、這麼的喜悅,只可惜,這個笑容不是為了她,而是爺爺,她的心感到失落,如果這個笑容是為她而笑,那該有多好!
「走吧,今天園裡粉紅色的薔薇花開了。」
「不要了,你自己去吧。」她不想打壞他的好心情,決定躲回房裡自憐自艾一番。
「你怎麼了?」開心得有些忘形的他,終於發現她的不對勁了。
「沒什麼,只是頭有點痛。」
「怎麼會這樣?」他焦急地摸著她的額際。「我找威廉替你看看。」
「不用了。」她拉住他。「我睡一下就好了。」
「我陪你上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他愈是關心她,她就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她好怕自己會不顧羞恥地求他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於是她倉皇地離開。
看著舒庭有些顫抖的背影,辜京徹愈覺得不對勁,他躊躇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去看看她,可是她並不在他房裡,他朝她的房間走去。
她的房門沒關,他走了進去,聽到被裡傳來陣陣的啜泣聲。他心一急,連忙拉開她的被子,他的動作太突然,舒庭來不及止住眼淚,一對水汪汪的淚眼,赤裸裸地對上他焦急的眸。
「你在哭?!」他被她的眼淚嚇到,心整個提了上來。
「沒有。」她把臉全埋進枕頭。
「枕頭都濕了,還說沒有,你是為了早上的事?」他實在不願往這方面猜想,他希望舒庭是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和他結合的。
「不是……」
「那到底為了什麼?」她愈不說,他就愈心急。
舒庭還是搖頭。
他抱起她,執著她的下巴,命她看著他的眼,可是她的眼就是不看他。
「說!」辜京徹被惹毛了,他冷硬霸道的性子立刻出現,他沒哄過女人,不知道當女人無理取鬧時,到底代表著什麼。
被他一凶,舒庭淚掉得更凶。這要她怎麼開口,她要如何開口說她喜歡他,想永遠留在他身邊,就算沒名沒分也沒關係?
她緊咬著下唇,像是萬般委屈地猛掉淚,看得他心疼極了,他挫敗地垮下肩,表情再也無法冷硬。
他將她擁進懷中。「算了,你喜歡哭就哭吧,不過,希望你一次把它哭完,我可不要再見到你的眼淚。」
許久之後,舒庭抽噎地開口。
「阿徹你……」愛我嗎?舒庭好想問,但話到嘴邊又消失了。
「怎麼了?」
「沒什麼。」她緊緊靠著他,未來如何她無法預知也無法掌控,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一刻的幸福絕對是屬於她的。
觀察了一天,辜爺爺終於在威廉的許可下,讓杜舒庭用輪椅推著他到花園曬太陽。
「爺爺,這片紅色薔薇花是今天早上開的,漂亮嗎?」和這片紅薔薇比起來,昨天開的粉色薔薇,已不再那麼鮮艷了,就像她低落的情緒一般。
不過,就算她的情緒再怎麼低落,她也不能表現出來,辜京徹有公事要忙,她得收起個人情緒,打起精神照顧爺爺。
「漂亮。」
「爺爺,那以後我天天帶您出來賞花、曬太陽,再讀報給你聽,好不好?」
「心寧呀,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別只顧著我這個老頭子。」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比陪爺爺更重要的事了。」
她還是聽不慣爺爺喚她「心寧」,每聽一次,就好像在提醒她,她只是個替代新娘,千萬別逾分了。
「你的嘴真甜,難怪阿徹會愛上你。」
舒庭不自覺地露出苦笑。
「你知道阿徹小時候的糗事嗎?」辜爺爺看著前方的涼亭,忽然問道,但舒庭怕露了餡,不敢出聲。
「我想,這麼糗的事,他也不可能跟任何人說。」他頓了一下,喘了口氣後,接著說道:「你別看他平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其實他很怕蟑螂的,他十歲那年,被一隻蟑螂逼得跳上石桌,在石桌上足足待了一個多小時不敢下來,後來還是傭人把他『救』下來的。」想起往事,辜爺爺也笑了。
什麼?!舒庭差點噴笑,無法想像偉昂的他被一隻小蟑螂追著跑的模樣,她笑著,心情一下子變好了。
「阿徹人很好,常常有口無心。」彷彿剛才說了太多話,現在他才說了一句,就顯得有氣無力的。「有時候,要是小倆口吵吵嘴,千萬別往心裡放。」
辜爺爺彷彿有些暗示的話,令舒庭愣了一下。
難道爺爺早已看出她的不開心,所以才會說些辜京徹的糗事來逗她?
她好感動,有個這麼關心她的長輩,她真的好幸福。
「爺爺,謝謝你。」她蹲在他身前,由衷地向他道謝。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謝不謝的。」辜爺爺拍拍她的手。「我們到前面那棵樹下。」
到了樹下,他指著上方。「你看看樹上有什麼。」
「是一個鳥屋。」
「有一年颱風,把樹上的鳥巢打下來,幸好幼鳥沒事,阿徹為了讓他們有個家,就自己釘了鳥屋,爬上樹,放在同一個位置,後來母鳥也真的把鳥屋當成家了。」
原來辜京徹小時心地就這麼善良了,不知為何,當她愈瞭解他,她就愈想飛奔到他身邊,緊緊地擁抱他。
「呵呵∼∼咳咳咳!」因為說了太多話,辜爺爺禁不住地咳了幾聲。「這些小時候的事,我看連他自己都忘了,呵呵呵∼∼咳!」
「爺爺,我們進屋裡吧。」
辜爺爺沒有拒絕,因為他真的累了,沒有多的力氣再和她聊天。
送爺爺回房後,威廉說要替爺爺做例行檢查,爺爺怕她無聊,不讓她陪著,要她下山去逛逛街,做些自個兒的事。
她聽話地下了山,雖然在街上、百貨公司閒晃著,但一顆心滿滿全是辜京徹,此刻她真的好想見見他喔,於是她攔了計程車往富達銀行。
可是接待小姐卻說辜京徹在開會。
「請問您是……」
「我是——我是辜太太。」她說得有些心虛。上一次來,由於太生氣了,所以她並未表明過自己的身份。
「原來是夫人,您稍待,我立刻為您通知總裁。」
「不用了,我上去等他好了。」
「是,我為您帶路。」
「謝謝。」
接待小姐將舒庭帶往辜京徹專用的休息室。
「夫人您稍等,總裁開完會我會立即通知他的。」
「謝謝。」
接待小姐離開後,舒庭打量著這間雖大,卻只有一套沙發桌椅、一張床和一套杜比音響的休息室,光潔的牆連個掛鐘也沒有,很符合辜京徹俐落簡潔的個性。
等了半個多小時,辜京徹還沒開完會,她無聊地翻閱金融雜誌,但雜誌上的專有名詞令她昏昏欲睡,她窩進沙發,舒服的姿勢更促進安眠,後來她真的睡著了,連辜京徹開門的聲音也沒聽見。
辜京徹將她蓋去半邊臉的髮絲撥到耳後,他看著雙眼還有些浮腫的她,心思百轉,雖然開心她的突然來到,卻也擔心她昨天那莫名的情緒抒發了嗎?
昨夜,他抱了她一晚,一整晚,她都在他的懷中啜泣著。他好心疼、好難過,心底不禁埋怨起她什麼事情都不讓他知道。
雖然他們相遇的方式比別人怪了一些,角色扮演或許戲劇化了點,可是,這段日子以來,他是真心想對她好,難道她都感受不到嗎?為什麼老是要把他推拒在外,難道她的心就不能嘗試有他的存在?難道在她心裡真的只有贖罪和責任?
愈想,他的眉就愈皺緊。他撫著她的臉,雄才偉略的他,此刻竟苦無計策來打破這僵局。
舒庭醒了,醒來映入眼底的是愛人的臉,內心的激盪令她情不自禁地說道:「阿徹,我好想你……」
辜京徹激動地吻住她,或許事情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糟糕,或許這個反應遲鈍,又有些笨的女人,心裡早就有他的存在,只是不好意思說。
舒庭回吻著他,再一次把自己完全地交付給他,單調的休息室裡,充滿了幸福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