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穿著粉紅色的長睡衣邊睡眼惺忪的揉眼睛,邊打呵欠地走出家門,然後持續閉著眼睛往隔壁鄰居家走去。
推開另一扇門。
「赫媽媽……」她嘴裡還不清不楚地呢噥著。
沒像往常一般聽見赫媽和藹的聲音,倒是坐在餐桌前的赫晴鷲早脫口而出:「天!都快八點了,你怎麼還穿著睡衣啊?你的制服咧?」
結果,他的聲音果然成功地嚇走了米米一半的瞌睡蟲。
「你……怎麼還……在家?今天不用晨練嗎?」
米米扯著發尾,連講話都會結巴。她是怎麼搞的?又不是第一次見到阿晴,但現在心臟狂跳的速度都快把她弄吐了。
一定是昨天的告白結果惹的禍……
偏偏赫晴鷲就像察覺了她的心事似的,還刻意側著瞼,悠閒地托著下巴,直拿漂亮的烏黑瞳眸瞅著她。
「我今天請假,因為我等我女朋友一起上學。」
轟!另一半的瞌睡蟲剛剛全數死光,只剩下米米紅到耳根子的蕃茄臉。
「你……你別大清早的胡說八道!」米米嘟著嘴走向赫晴鷲,小手二話不說地立刻把阿晴的衣角揣在掌心裡揉著。
「我可沒胡說,是你還沒睡醒吧?」
赫晴鷲噙著嘴角的笑意,頭一低,在米米細白頸窩處結結實實印了個吻,「啾,早安!」
「啊!」米米連忙按住熱燙燙的脖子,「你……」
「醒了沒?」赫晴鷲沒等她話說完,仍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醒……醒了啦!」米米朝著他皺皺鼻子,作賊心虛地偷瞄有沒有被別人看到……那個色情的親親。
等她一轉頭,才發現——「咦?赫媽媽和赫爸爸咧?還有寒哥哥呢?怎麼統統不見了?」
「我爸我媽結伴去爬山;至於我哥,拍戲走人,還有以後……不准你再分心想他!」赫晴鷺臉上閃著一絲危險的表情。
偏偏米米像隻貓,老愛玩火,「如果不咧?」
「違者懲處!」
話畢,赫晴鷲倏然捧著米米的臉,不等她反應過來,便在她的唇齒間烙下他重重的氣息。
「還要試試嗎?」他的雙眸明明已冒火,卻加倍好聲好氣地詢問著嬌喘連連的米米,害得米米連忙緊搶著自己的唇,猛搖頭。
「乖!」赫晴鷲很滿立息這個答案,「那去換衣服準備上學啦!糊塗蛋!」
「啊,上學……對了!」米米突然想到,朝著赫晴鷲燦然一笑,「我今天要上家政課耶,會作蛋包飯喔!」
果然得到赫晴舉的眼神一亮,因為除了米米,他生命中排行第二的摯愛,就是雞蛋。
「想吃嗎?」她賊笑得很驕傲。
他點頭如搗蒜。
「那……你記不記得今天要跟學姐談什麼?」繞來繞去,總算講到米米的心事。
赫晴鷲輕蹙起英挺的眉宇,面色一沉的霎時佈滿愧疚。
「我當然記得,我會跟學姐好好談一談的,畢竟……要不是因為賭氣,這一切的錯誤本來都可以避免的,是我傷了她。我想她早就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所以,我會告訴她,我跟你在一起的事。」
「什麼在一起!?」米米陡然提高音量。
「不是嗎?」赫晴鷲心一蕩,眉頭立即深鎖,這個臭丫頭該不會到現在還想要反悔吧?
「當然不是啊!你要告訴她,你是我的!我的!」米米揚高著得立息的小下巴,開開心心地把赫晴鷲的衣角揣在手裡。
「喂,你真的很霸道耶,得了便宜又賣乖,刁蠻小公主!」
赫晴鷲扯著米米的卷髮,明明嘴裡還在碎碎念,雙手卻很認命地開始幫她的長髮編起辮子。
「呵呵……」米米搖搖晃晃地坐在赫晴鷲的雙腿上,一張小臉還不安分地回過頭,叮嚀著:
「所以,等等到學校以後,你一定要記得告訴學姐喔,說我規定你這輩子只可以喜歡我而已喔,不可以忘記喔!只可以愛我一個人而已喔!」
她大大的水眸裡毫不掩藏的深深依戀,教赫晴鷲忍不住寵愛地將她抱懷,飄遠的眼神有對另一個女孩的歉疚,可是……他沒辦法。
因為,他或許可以承受一輩子良心的譴責,卻絕對無法忍受自己任由米米走出他心底。
所以,赫晴鷲悄悄地輕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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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著白色餐盤,米米望著黃橙橙的蛋包飯傻笑。
還熱呼呼的哪!
米米忍不住幻想著:等會兒阿晴看到這盤完美的蛋包飯,一定會露出驚喜的表情……
而她,好想好想讓阿晴開心!
好想好想讓阿晴稱讚她,
哼哼,她米米,雖然手不巧,不會織什麼毛線衣,但是,她很會弄蛋包飯喔,因為她可是用了很多很多的蛋和很多很多的愛心哪!
至於毛衣,她會用買的。
順便連打毛線棒一起買,然後在手指頭上貼很多的ok繃……幻想自己打毛線打得很辛苦,這樣阿晴一定會說她很棒!
如此一來,她這個女朋友應該就很完美了吧?米米自得意滿地笑得像只甫偷吃到魚的貓,甜甜蜜蜜地討人喜歡。
於是,她吹吹自己端著餐盤怕燙的雙手,加快腳步往操場前進。
「米米!」卻沒料到忽然被排球隊長給半路攔截。
「啊,嗨!」米米心情很好地笑咪咪,然後注意到「咦?你的眼睛怎麼有那麼大的一片瘀青啊?該不會又和別人打架了哦?不可以這樣啦!打架不是好事情耶!」
「天!你該不會是忘了吧?我這個賤狗眼圈,可是拜你那該死的鄰居所賜耶!」排球隊長翻了個白眼,明明只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哪!
「啊!對喔,我想起來了,我們兩個跑去喝酒,結果好像是回來的時候嘛,你就被……嘿嘿!」米米眨眨眼睛,回想起那個畫面。
當然,她思緒的重點放在後續教她瞼紅紅的事後發展啦!
「後來呢?那個混蛋有沒有欺負你?」排球隊長意圖忽略他被揍的丟臉事跡,連忙轉移話題的追問起米米。
「混蛋?你叫誰混蛋?」米米偏著頭,不甚瞭解。
「誰?還有誰?當然是赫晴鷲啊!」排球隊長不加思索地回答,「米米,你怎麼會問我這種笨問題啊?」
「你為什麼要叫阿晴【混蛋】?」
一聽到有人罵阿晴,米米亮晶晶的雙眸微微一瞇,顯然心裡相當地不愉快,偏偏卻還是有人很不識相——
「為什麼叫他混蛋?這種事哪有什麼為什麼啊?之前我們去喝酒的時候,不都是這麼稱呼他的嗎?怎麼現在……」排球隊長抓抓頭,不懂米米為什麼看起來好像在瞪他似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米米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現在]告訴你喔,從今天起,我不准你罵他,也不可以叫他混蛋!」
很霸道地強制規定,她的一張小臉蛋寫滿了保護的神色,阿晴可是她的寶貝男朋友哪!
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被路邊的阿貓阿狗罵?
但米米喜怒無常的反應卻搞得排球隊長茫茫然地張大了嘴,完全不清楚今天的米米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為什麼?米米,你是怎麼了?為什麼不准我罵赫晴鷲?你不是也很討厭他嗎?之前我罵他的時候,你不也跟著罵得很愉快?怎麼現在你卻生氣了?」
「反正就是不准你罵他就對了,不跟你講了,我要走了!」
米米跺跺腳,不打算跟他解釋那麼多。眼看著蛋包飯都快冷掉了,她哪還有時間陪別人窮耗啊!
「為什麼?」
可排球隊長卻還緊跟在後面,鍥而不捨,「是不是他威脅你不能罵他?米米,你別怕他!」
「我才不怕阿晴咧,他也沒有威脅我。」米米沒停下腳步,嘴角卻揚起甜甜的笑靨,他們兩人……很恩愛耶!
排球隊長見米米似乎不想搭理他,心急的只得連忙扣住她的手臂,「等等!米米,你真的不用怕那傢伙,我告訴你,我可以幫你狠狠修理他!」
他的一番強調果然成功地讓米米停住腳步,而且米米的眉至少立刻挑高了一吋半。
這個男人在說什麼蠢話啊?居然想修理她的男朋友?他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敢做這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米米開始考慮 該狠狠踹他一腳,以玆警告!
但排球隊長卻以為她是不相信他的能耐,於是更加誇張地比手劃腳,逞能地按得十指指節劈哩啪啦作響。
「真的啦!你別誤會我打不過他。上次要不是因為我喝得很醉,我才不會那麼輕易放過那混蛋的。哼!你一定要相信我,那個肉腳不是我的對手。什麼嘛!那混蛋以為他真的是你的誰啊,居然還在那裡等你!哼!他算老幾啊?下回我看到他,非得重重還他幾拳不可!那個白癡,還自以為是你的保護者咧……」
排球隊長原本是滿心想討好米米,沒想到,卻教在一旁的米米愈聽愈不順耳,表情愈來愈難看。
「你給我閉嘴,」終於,氣呼呼的米米忍耐超過了極限。
要不是因為手裡的蛋包飯是阿晴的最愛,她還真想連帶一把往排球隊長的臉上砸去。
[米米?」這下子,米米語帶不善的口吻總算讓排球隊長稍微立忌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了。
「我警告你喔,你最好不要欺負阿晴喔,如果你膽敢動他一根寒毛,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米米很認真地目露凶光和森森白牙。
「咦?為什麼?我找他麻煩,你幹嘛要生氣?」排球隊長這才終於領悟,不知從哪一秒鐘算起,米米和赫晴鷲早就變成同一國了。
「為什麼不能生氣,他是我男朋友啊!你欺負他,就是欺負我,我當然要生氣嘍!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米米講得理直氣壯,她的男朋友當然歸她保管,除了她,誰也不能碰!
「什麼?你剛剛說什麼?他是你的誰?」他用一種近乎尖叫的顫抖聲音說話,簡直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一切。
「你是老人家啊?耳朵那麼背!我說阿晴是我的男朋友啦!」米米雖然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卻不怎麼介意多宣佈一次。
事實上,她還有些開心地漾出笑意;只是,排球隊長接下來的反應實在很不給面子。
「不可能!」他彷彿瞬間被人打入十八層地獄底端的悲吼。
令米米瞼色丕變!
「什麼不可能?怎麼不可能?發生這種喜事,你不跟我說聲恭喜已經很不禮貌了,居然還跟我說不可能!你……真是」個很不懂事的人耶!」
「那……那傢伙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他們球隊的那個……什麼經理的,不是嗎?米米,你被他騙了啊!他腳踏兩條船!」
排球隊長情急之下顧不得其它,雙手使勁地用力握住米米的肩膀。
他壓根兒沒想到,才正以為他和米米的感情似乎有點進步,卻怎麼一夜之間天地變色……可惡!又被那該死的赫晴鷲搶先一步!
「阿晴才沒有騙我,你這個豬頭!他和學姐會在一起純粹是一個誤會啦,他今天就會跟她解釋清楚的!」
米米極力澄清,她可不喜歡阿晴被別人東家長西家短的,更不喜歡有人提起學姐……
「解釋什麼?解釋他喜歡的人其實是你?」排球隊長拉長了瞼,表情擺明著不屑。
「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米米想也不想,理所當然地回答。
聞言?排球隊長揚著眉,「你難道就這麼有把握,赫晴鷲【真正】喜歡的人,是你而不是學姐?」
「把握?什麼把不把握的?是阿晴親口對我說的啊!」米米望著有些莫名其妙的排球隊長,不懂他的多疑。
「他這麼說,你就這麼相信?米米,你還真是單純啊。」沒想到排球隊長卻冷笑了起來。
[什麼意思?」米米突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他會為了你而拋棄那麼溫柔又體貼,凡事替人著想的學姐吧,拜託!像你這種會同時周旋在眾多仰慕者中的女生,該不會也懂得一往情深,該不會也學人家玩什麼純情的一對一吧?」
他的表情好像在嘲笑她。
而那不懷好意的譏諷眼神令米米的胸口突然難受了起來。
[你為什麼這麼說?阿晴喜歡的人當然是我,他都親口告訴我了,難道我還會搞錯嗎?」她固執地重複著赫晴鷲對她說過的承諾。
但排球隊長卻笑得好可惡,彷彿他早已看穿那只是場騙局,「拜託!既然他都可以推說他和學姐的感情是一場誤會,誰知道他會不會也【誤會】你和他之間的感情。」
「他不可能誤會的!我和他之間的感情……是和別人不一樣的!」米米用力搖搖頭,她相信赫晴鷲不會騙她的!
「你們的感情和別人不一樣?呵呵,米米,你可真是浪漫啊,但,如果我是你,我可不會那麼相信一個男人。」
他神秘兮兮地睨著顯然被挑撥得有些動搖的米米。
[為什麼?」她的聲音在抖,明明不想相信排球隊長的話,卻無法克制那些字句不斷飄進她的腦袋瓜子裡。
她真的知道她和阿晴之間的感情與眾不同,卻仍無法說服自己阿晴絕對不會變心,因為倘若真心愛上一個男人,嫉妒和懷疑也就隨之而來,像籐蔓般緊緊糾纏得人——瘋狂!
於是,情人的眼中,才會容不下一粒砂……
更遑論,伊甸園裡那條蛇的邪惡離間。
「你還真不懂男人!讓我告訴你吧,男人啊,是不會愛上自己青梅竹馬的女人的。用膝蓋想也知道嘛,面對一個從小看到大的對象,誰還會感興趣啊?一點神秘感也沒有,更何況你所有出饃的一面早就被青梅竹馬給看光光了,怎麼還會有興致談情說愛啊?」
「可是他說……」
她虛弱地企圖辯駁,卻被更強而有力的聲音給打碎:
「讓我告訴你一個事實。你們之間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真的,只是一種小孩子的任性,一種不想丟掉破爛玩具的心情,但這並不是愛情。總有一天,赫晴鷲就會要新的東西而不要你這個舊玩具了,玩膩了嘛!」
「你說謊!!」米米很生氣地吼叫。
「是不是說謊,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沒有一個男人不喜新厭舊的,還有,全天下的男人儘管花心,但最後會選擇的絕對不是任性跋扈的女人,而是溫柔可愛的小女人,所以,喜歡你,通常只是因為你漂亮,玩玩可以,但如果說到要認真的話,你猜,赫晴鷲會選你還是細心的學姐?」
「我不相信!」米米端著盤子的手在發抖,卻無法否認他講的每一句話。的確,與學姐的細心體貼相較之下,她真的輸很多……
腦海裡,禁不住回想起阿晴先前好幾次罵她任性的情景。她什麼也無法確定了!無法確定排球隊長講的話是真是假,更無法確定阿晴是否真的喜歡她……
「米米,你沒有勝算的!」他得意洋洋地宣告了結果。
她的臉色驟然雪白,腳步踉蹌的只想快點逃離這裡。但無論她怎麼跑,排球隊長的嘲笑卻總是如影隨形,一聲又一聲的不斷恥笑著她的愚蠢……
她自信的眼神如今空洞地失去光采,腦子裡想的儘是些亂七八糟的影像……她幻想著阿晴決定要和學姐在一起,兩個人親密的相互依偎……
然後拋下她一個人,注定孤獨的被留在陰影裡……不不!她不要這樣!
她必須立刻找到阿晴,她必須要重新確定——
他喜歡的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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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這樣…:.」
赫晴鷲和余美淑並肩坐在背光的操場看台上。
余美淑無聲無息的淚珠像美夢落空的失望,沉重地跌落在水泥地上,碎裂。
「學姐,我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我真的願意和你一起試試看,只是……我想,你應該也看得出來,我的眼裡只有米米,儘管她不夠好,我卻怎麼也無法放開她……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對她的感情,所以如果我們兩個繼續在一起,我只會傷你傷得更深……」
赫晴鷲凝睇著余美淑,千言萬語只能化作風中的沉默。
「如果我說,我寧願選擇繼續被你傷害呢?」余美淑哽咽地仰頭看他,她還不想放棄啊。
赫晴鷲卻搖搖頭。
「就算你可以忍受,我也不能這麼做。從頭到尾做錯事的人是我不是你,所以你不該得到這樣的對待,不該得到這樣殘缺的愛情。學姐,你值得更好的男人,值得一個真正愛你,而你也同樣愛他的男人。」
「可是,我愛的男人是你!」余美淑低喊著,伸手想抓赫晴鷲。
「可是,我卻無法愛你……」赫晴鷲若有似無地輕抽回自己的手,而相信我,雖然暫時你也許可以容忍這樣的我,但是,單向的愛情永遠不會成功的。當一份感情看不見未來,你只會痛苦卻不會幸福。」
「其實,我早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你和米米不只是朋友,也早就猜到我們的感情無法持久,只是……我想賭賭看,賭賭也許有一天你會看見始終留在你身邊的我……」余美淑望著自己的掌心發呆。
「愛情從來就不能計劃,學姐……我真的只能對你說抱歉。」
余美淑用雙手搗住自己的耳朵,企圖做最後一絲掙扎,「不要對我說抱歉,那會讓我以為我們之間從頭到尾都是錯誤的。」
輕輕的,赫晴鷲拉下余美淑的雙手,也承受著她的顫抖。
「我們的確錯了。我們都在各自編造的謊言裡企圖生存,我試著以為可以不愛米米,你也假裝看不見我愛的是別人……但到了最後,活在自我欺騙的世界裡,並不會發現愛情,只會增加更多的謊言,悲慘的遮掩各自痛苦的心靈。」
目睹余美淑此刻的蒼白,讓赫晴鷲的內心更加深深懊悔。
當初他真的不該因為賭氣而做出承諾,而今,他的錯誤,卻讓無辜的學姐遭受如此大的痛苦。
原來,優柔寡斷比無情更傷人。
「但是……我曾經快樂的,當你答應和我在一起的瞬間,我真的好快樂!」余美淑反握著赫晴鷲,笑中帶淚的回想起那狂喜的一秒鐘,也真的只有那一秒鐘。
於是,黯然……
「學姐……」
他無言以對,直到她自己鬆開他的手。
「所以,阿晴,不要對我說抱歉,至少暫時可以讓我假裝以為……我們曾經有過愛戀,至少在那一瞬間裡!然後,對於你的離開,我可以比較不那麼痛苦,也許漸漸的,有一天,我甚至可以學著忘記你。」
用指尖抹去臉上的眼淚,余美淑的雙眼看向遠方的天空…!
啊!
夕陽絢爛,但終究到了結束的時分,看來,天……就快黑了。
赫晴鷲再多看余美淑歸於寧靜的臉龐一眼,毅然決然地起身。是到了他該離開的時候了。
但當他背過身子,余美淑留戀的眼神卻又不可自拔地悄悄回到他身上,她還來不及思考,便衝口說出:
「可以……最後,給我一個擁抱嗎?」
赫晴鷲驀然回首,余美淑乍然躍起,衝入他的雙臂之間,深深將她的唇印在他跳動的胸口。
匡啷,不遠處,米米的蛋包飯跌落在地上,粉碎;她的雙手冰涼地搗住自己的唇,心碎。
天邊最後的一絲餘暉,照耀著相擁的兩抹剪影,詫異著。
「米米,你聽我說——」赫晴鷲狼狽地推開學姐,試圖解釋這場甚至連他都還搞不清楚的錯誤。
「不要!」如果可以,米米想狠狠地甩阿晴一個耳光,但,她卻只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受控制地從嘴裡冒出冰涼麻痺的字詞。
「我都忘了,我只是個第三者。很抱歉打擾你們了,如果不太麻煩的話,請繼續。」
然後,她轉身拔足狂奔。
「等等!米米……你誤會了!你真的誤會了!你別走啊!你……等等我!」赫晴鷲想追上去,卻又掛心留在原地的余美淑。
「你不快點追上去嗎?她會跑不見的。」余美淑提醒著赫晴鷲,卻垂著眼簾不願正面凝視他的再度離去。
赫晴鷲緊握著雙拳,焦急地凝望米米跑遠的身影好一陣子,然後帶著毫不猶疑的堅毅目光回過頭來,直視著余美淑。
「如果米米不見了,我會花上一輩子的時間追她回來。但現在,至少我得先解決我們之間的事情。」
忽然間,余美淑低低地笑了。「總有一天,你會被你的騎士精神給害死的。」
「什麼意思?」赫晴鷲不懂。
「結束了,我們之間……早在剛剛我聽見米米的腳步聲、還執意撲入你懷裡的那一瞬間就結束了。」余美淑抬頭看他,深深地舒了口氣。
「你是故意的?」赫晴鷲的眼睛猛然瞪大。
余美淑雙手交握在胸前,「我並不像你想像中的那麼無辜。赫晴鷲,你太小看失戀的女人了,我也懂得報仇的。」
顯然赫晴鷲從來沒想過這一點,因為他呆住了。
「那麼現在,你還有什麼理由猶豫嗎?」余美淑背過身子不看他,「還不快追?她可是你最深愛的女孩哪!」
終於,一直愁眉苦瞼的赫晴鷲揚起笑臉,「學姐,謝謝你!如果我的生命裡從來沒有米米的出現,也許……也許我會真的會愛上你。」
「……」余美淑沒有回應,只是用力合緊雙瞳,直到再也聽不見赫晴鷲跑遠的腳步聲,才開始顫抖地泌出眼淚。
「什麼謝謝!我可是在欺負你們哪,謝什麼!傻瓜!赫晴鷲,像你這麼笨的男人,我才不要咧!告訴你,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一個更好的男人,一個愛我……就像你愛米米那麼深的男人!我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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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結辯最後五分鐘……
後來呢?
我想這是故事說到這裡,大家最迫切想知道的一點吧?
如果可以,我也想知道事情究竟會怎麼發展。
關於我個人,只能奉勸全世界的人一句話,就是大話千萬、千萬不能說得太早,因為老天爺總是會迫不及待的給你一個意外的、致命的一擊。
和學姐說完話的那一天,我雖然有即時追上去,卻仍趕不上米米的計程車。
我心想,那就算了。
反正,我們兩家是鄰居,米米就算想跑,也不可能跑得太遠。當時,我真的以為我太清楚米米愛吃、愛睡覺,還有習慣依賴我的衣角的個性。
因為,就算她可以忍住不吃我媽煮的飯,就算她可以忍住沒地方睡覺的可憐,她也絕對不可能放棄我的衣角。
我想,或許是當初我也有點睹氣吧。
氣……氣米米那麼容易就誤會我了,氣米米老是不瞭解我的心。
氣她可以執著敢愛敢恨那麼多年,但當愛情真的來臨時,卻因為一點小挫折就如此輕易決定放棄我和她之間的感情。
於是,我帶著一點點報復的心情回到球場練球,甚至還和朋友去唱KTV,直到午夜一點鐘才回家。
而當我發現隔壁沒點燈的時候,竟遲鈍的只覺得有點奇怪。
等我踏進家門,才發現從不點煙的父親意外地燃起手邊的一支煙,沉默。
我媽則是哭紅了眼睛在等我。
[怎麼了?」
我記得當初我還可以微笑地問話。
「米米走了。」我媽泣不成聲地說。
我心想,這傢伙一定又心情不好,到哪裡溜躂去了,所以也沒大緊張,反正她能去的地方,我都清楚。
「我去找她回來。」我聳聳肩。
「找不到了!她永遠不會回來了!」媽哭喊得像世界末日。
怎麼可能?我在心裡偷笑著媽媽的誇張。米米怎麼能不回來?
她第二心愛的小熊玩偶還在我的床鋪上,她學校的功課還沒念完,她最心愛的我,還在這裡呢。
她能去哪裡?
「記得米米的媽媽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寄一張機票給她嗎?」
「我知道啊,可是米米從來沒去拿過機票,不是嗎?」
「她今天去拿機票了……」
什麼?!
我不敢相信的衝上二樓,打開房間的門……她的小熊還在啊!
奔進她家,一切都沒變啊!
她衣櫃裡的衣服還是一樣凌亂。
她的床鋪上還擺著前幾天才買的電影雜誌,我想,是我媽搞錯了。
米米不會離開台灣,更不會離開我的。
「她今天在機場哭著打電話給我,說她要去找爸爸媽媽了……」
我搖搖頭,這怎麼可能!
轉身跑出家門,整整在外頭東奔西找?兩天,直到我不眠不休倒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真的必須承認,我失去米米了。
我的情緒從強烈憤怒米米的不告而別,到不斷地思念她回家。
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我卻從來得不到她的消息。
上了大學之後,我每個學期拚命打工存錢,每逢放假就出國去找她。
因為不知道她在地球的哪個地方,所以我只能漫無目標地在眾多的城市裡流浪,仔細地記住每一張臉龐,希望在穿梭的人群裡找到熟悉的她。
但,米米……就好像突然消失在空氣中的天使。
要不是因為我在小熊身上仍嗅得到屬於她的氣味兒,我幾乎以為她的存在只是一場曾經美麗的夢境。
現在,我已別無所望,只期盼她在這片天空下,一切都好。
然後,等待或許有一天,她這陣風,願意停留在我這顆永不離開的大樹裡。
所以,我不敢走太遠,怕她會找不到我。
每次出國,我也總會仔細地留下我的聯絡地址和、萬式,希望她會來造訪我家。
至今為止,我已經揉掉了上百個住址電話,但我還沒放棄。
每當打開門時,我都會偷偷希望門後有個她。
就算沒有也沒關係,我會安慰自己:也許是因為米米現在太忙了,所以抽不出空來,但當她累的時候,當她想起我的時候……
我就在這裡,絕對不走。
我週遭的朋友常笑我傻,勸我別再繼續等下去了,他們說,除非女人看得到你的辛苦,否則任何折磨都沒有任何意義。
可,問題是,我卻從不覺得這樣漫長的等待是懲罰。
因為,深愛著米米,讓一切都變得值得。
所以,米米,無論你在什麼地方,請你記得——
我愛你。
不知道有沒有人曾經懂得被背叛的心碎滋味?
我曾經以為,我永遠不必懂得這種受傷的感覺,因為我身邊總是有阿睛保護著。
卻不知道,唯一能給我這份最致命禮物的人,也是阿晴。
至今,每當午夜夢迴想起當時看見的情景,我還是會悚然驚醒,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哭上一整夜。
有好多年間,我甚至連回憶的勇氣都沒有。因為,我會無法呼吸。
想起那叫我心跳停止的一秒鐘,世界彷彿瞬間暫停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努力地眨了又眨……多麼希望能發現這只是一場愚蠢到不行的傻夢,可是,心痛的感覺太真實,心碎的力量大震撼,我甚至偽裝不出一絲瀟灑,臉部肌肉愕然的僵硬著……
不懂,明明才剛說過愛我的阿晴,怎麼會抱著別的女孩在懷裡?
那個原本屬於我的溫暖,為什麼現在丟我一個人在地獄?
明明觸手可及的他,卻再也不理我了……
我好冷啊!冷得四肢都在打顫,冷得連移動的能力都沒有了,為什麼阿晴卻不來抓住我的手?
因為這是一種懲罰嗎?
懲罰我讓他等我等得太久……
懲罰我大愚蠢,蠢到看不見他的愛;
可是……可是……我發現我愛他啦!
大晚了嗎?
阿晴……的眼睛,再也不會看見我了嗎?
阿晴的心裡,給別人蓋了房子了嗎?
還是,我太任性了,所以阿晴不愛?
還是,我大壞心眼了,所以阿晴決定要把我丟掉?
可是……可是……阿晴明明說過他不介意的啊!
他說過,他不在乎我的壞,他不在乎我的不懂事……難道,愛了不就是愛了嗎?
怎麼可以愛了又不愛呢?
還是,男人都愛騙人?
明明真心誠意地說了愛你,但轉頭又會喜歡上別人;因為意外、因為偶然,男人總是可以為他們的出軌找上千百種理由。
聽起來像他們不得不如此,
聽起來像他們不是故意花心,。
而是情勢所逼。
所以呢?
女人注定不該大計較嗎?
我不知道。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總是無法思考得太清楚、看得大透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早已在承諾的那一瞬間起,愛阿晴愛得太瘋狂……
愛到我可以不顧一切地為他的行為找上千萬個理由,
愛到我可以試著假裝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摔壞在地上的蛋包飯卻真的碎了。
就算,用盡我所有的理由,也無法止住我的眼淚狂奔。
所以,我跳上計程車,想到一個可以原諒阿晴的地方,但我卻找不到……
每一個有阿睛足跡的片段,就有他和學姐相擁的美麗畫面,伴隨著我的眼淚像夜空星星,數不完,也流不盡。
但儘管我知道,自己終究不夠成熟,
儘管我知道,自己不能夠忍受這樣的背叛,
但這仍不足以逼迫霸道的我黯然離去的最主要原因。
我的出走,只有一個原因,也只為一個原因。
因為……比起學姐,我真的不夠完美。
而令我深深恐懼的是,阿睛總有一天會發現這一點,然後他會懊悔,當初為什麼會選擇什麼都不會的我…….
而我,絕對無法忍受這一點。
我無法承受阿晴有可能會不愛我!
於是,我決定回到生我的西方,從此把柬方視為禁區。
我可以走遍世界,卻再也不願用中文說話,因為那會讓我想起那個幾乎伴我走過前半人生的東方男人,我的阿睛。
然後,我搖搖欲墜的心,就會一次又一次地碎裂……
不過,現在我總算能夠明白,小時候不厭其煩地總是聽我傾訴所有心愛偶像時,阿晴的無奈……
要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愛上別人,真的很痛苦。
而阿睛卻依舊能屹立不搖地支持那麼久……我常常想,那需要一份多大的愛,才足夠忍耐這一切?
那麼,相對於我今天的自作自受,我也應該釋懷的離開,畢竟,我欠阿睛的,大多太多!
而正像排球隊長所說的,天下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白雪公主,不該是一個任性又壞脾氣的女孩,而該是個溫柔婉約、懂得體貼的女人。
而我,連為自己療傷的本事都沒有,更遑論替別人著想了。
和我在一起的阿晴,大概只會更倒楣,卻不會幸福。
所以,如果我米米的一生裡只能為別人犧牲一次,那麼就讓我犧牲自己的愛情,成全阿晴的快樂吧。
我靜靜地離開了……這是我唯一能為阿晴做的一件好事。
而,每當我因為思念他到無可抑遏、痛哭失聲的時候,我總會祈禱他最好過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總會希望,學姐會好好照顧阿晴。
否則,我絕不放過她!
青澀的歲月走了好幾年,我終於當上伸展台上的模特兒了。關於這點,並不意外。
因為這個職業並不需要任何開懷的笑容,而面無表情的娃娃,正是失去阿睛之後的我,唯一的臉孔。
我像個假人,守在我已經崩塌的城堡裡吃喝拉撒,偽裝自己是個真正的人類。
原本以為,日子就會永遠這樣下去,直到……
昨天,當我抱著法國麵包走過西班牙鄉間的雜貨店門口,赫然在小小的電視機裡看見阿晴的身影。
剎那間……
心跳悸動,
淚流滿面,
我才驚覺自己真的還活著。
於是,我瞬也不瞬地盯著晝面裡的阿晴,多麼渴望自己可以一宣這麼幸福的凝望著他,直到永遠。
可惜畫面只是片刻,須臾之後,那該死的新聞播報員又重新佔領了整個電視畫面,害我氣得想當場寄炸彈郵包謀殺他這個該死的愛情殺手,所幸這股殺人的衝動沒讓我漏聽接下來關於阿晴的消息——
「世界盃友誼賽,台灣籍年輕選手赫晴鷲甫入職業隊,表現不凡,備受各界矚目。據說他可以到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作表演賽,卻不願意加入各國職業隊,因為他說他在台灣等一個人回家。」
我怔仲地望著他,
本能反應地記下了開賽地點。
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再與他見面,但至少,可以偷偷看著他吧。
而光是如此,就足以喚回我多年不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