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盼,再走下去,你會感冒的。」
自從把小盼帶出來後,瑞奇就這樣默默陪著小盼走了好幾個小時。
剛開始時,她除了哭,什麼也不肯回答,他只好陪著她漫無目的地遊走。只是夜風愈來愈寒,連他這種堂堂八尺的昂藏之軀都快受不了,何況小盼身上只著一件單薄的女傭制服。
「啊……對不起!瑞奇,我不知道都這麼晚了。」
她落寞的聲音叫人好心疼!瑞奇忍不住問道:「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陪她走了一整夜,他總該有知的權利吧!
「我……沒事。」
「沒事你會哭?沒事你會這麼傷心、落寞,還要我帶你離開會場?是為了真愛之鑽對不對?」他猜著。
「瑞奇,別猜了!珠寶之於我,從來都不重要。」
「那就是為了霍克雷羅?」
陸了!為什麼說到霍克雷,他會覺得不是滋味?他跟霍克雷雖不是挺熟,但也不算是敵人,他哪來這種不滿的感覺?
「我們不要提他好不好?」
回想起克雷摟著何巧蓮的那一幕,小盼就忍不住心痛,想著、想著,她又想要掉淚了。
「原來真的是為了克雷!小盼,你愛上克雷了,是不是?」
「我……」
不想回答瑞奇的問題,但她卻清楚的聽到自己心底的答案——
是的,她愛克雷,深深愛著他。
即使他把定情的真愛之鑽送給了別人,讓她心痛,她還是無可救藥的愛著他。
「嫁給我吧!小盼。」
瑞奇突來的驚人之語,嚇得小盼目瞪口呆。「你……瑞奇,你瘋啦?」
今天到底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日子?曾經對自己說愛的男人,卻把代表真愛的鑽石送給了別的女人;而一個可以說是萍水相逢的男人,卻說要娶她!?
「小盼,你聽我說。何巧蓮是霍克雷的情婦,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他不是八卦的人,但是對小盼,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就是見不得她臉上濃濃的哀愁。「所以,他會送真愛之鑽給何巧蓮,根本沒什麼好奇怪的。」
「你想告訴我什麼?」截斷瑞奇的話,小盼的唇角揚起一抹苦笑,道:「克雷和巧蓮才是天生一對?」
「我不是要說這個。」瑞奇聳聳肩,繼續道:「而是想說,在我們的社交圈,很多人都是先有情婦,才有妻子。」
「我明白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其實,她早該知道的,一個事業如此成功,又俊逸非凡的男子,身邊怎麼可能沒有相配又稱頭的女人?
而何巧蓮?
不是小盼要妄自菲薄,光是她那種風姿綽約的嬌態,她就學不來了。
「這麼說,你是答應要嫁給我了?」握著小盼冰冷的手,瑞奇充滿期待的問著。
或許跟小盼求婚,是他太衝動,但看膩了社交界那些美麗卻虛偽做作的女人,小盼特有的清純與率真的模樣,他就是愈看愈喜歡。
他相信,自己作了這樣的決定,是不會後悔的。
「瑞奇……」小盼淺淺蹙眉,想著該怎麼拒絕才不傷人。
失去克雷,她的心等於死了,哪還有心再去接受別人?
「你作夢!」
突來的大喝,代替了小盼回答,卻也嚇了兩人一跳。
當他們同時側首,看到克雷那張想殺人的臉孔時,更是雙雙一怔。
幾個大步之後,克雷一拳揮了過來,不偏不倚地擊中瑞奇的臉頰。
「你幹嘛打我?」搗著恐怕被打腫的臉頰,瑞奇忿忿不平的瞪視著克雷。
「誰說你可以娶小盼?」霍克雷怒氣衝天,說話時,冷不防地又給了瑞奇重重的一拳。
「為什麼我不可以娶小盼?我喜歡她!」瑞奇挺宜了正吃痛的身體,說著自己的感覺。
「我說不准!你聽到了沒有?魏瑞奇!」
聽到瑞奇說愛小盼,霍克雷感到更加狂怒,握緊的拳頭像是不打算放過瑞奇似的,對著他猛揮。
只是這一次,瑞奇有了警覺,身子一閃,躲過了霍克雷的攻擊,也開始出手反擊。
就這樣,在泰晤士河畔的夜風中,兩個同樣出色的男子,互不相讓的扭打成一團。
事情弄成這種局面,小盼幾乎傻眼了。
她不知道自己何得何能,竟能讓兩個如此出色的男子,為她大打出手。
直到又聽到瑞奇慘聲哀嚎時,小盼才乍然清醒。
「拜託……你們不要打了好不好?」瑞奇鼻樑下的鮮血,駭人極了。「克雷,你住手,快住手呀!別再打他了!」緊拉住霍克雷的手肘,小盼害怕極了這種流血的毆鬥。
尤其一個是她心愛的男子,一個是幫助過她的朋友,她不希望他們受傷呀!
「怎麼?我打他,你心疼是不是?」霍克雷冷譏道。
「我……不是……」
「不是心疼,為什麼會護著他?」
克雷咄咄逼人的語氣,讓小盼慌亂極了,本來拉住他的手,也不覺鬆了鬆。
「克雷,你講理一點好不好?你莫名其妙的打了人家……」
「我不講理!?」胸前太過劇烈的起伏,證明霍克雷的氣焰已達燃點,未了,只聽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我莫名其妙!?」
「克雷,不是……我的意思是——瑞奇他沒得罪你,你幹嘛打他?」
老天!她怎麼覺得事情愈解釋愈混亂?
瞧克雷,此刻就像是一頭怒極的狂獅一樣,她真的很怕被他拆吃入腹呢!
「瑞奇?」打斷小盼接下來的話,霍克雷的語氣突然奇詭得讓人膽寒,「你認識他才多久,居然就這麼親熱的叫他瑞奇,嗯?」
「克雷,你到底想說什麼?」老天!他的殺氣真重。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鐵青著臉,克雷語氣不善的說著。
在魏萊夫人拍賣會場的時候,要不是魏萊夫人正好叫住他,他哪會只瞪眼看他們手牽著手離開,且到現在才找他們。
誰知道,在他幾乎找了大半個倫敦市,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們時,卻剛好聽到瑞奇在跟小盼求婚,尤其小盼還一副快要答應他的樣子,這也難怪他會妒氣沖天,一副忍不住想殺人的模樣。
「我們有什麼關係?」小盼一臉錯愕。
有沒有搞錯?明明是他說愛她,卻把真愛之鑽送給別的女人作為定情之物,害她傷心欲絕,不得已才叫瑞奇帶她走的耶!
這整件事情,該生氣的人是她,該質問的人也應該是她才對!怎麼現在反倒是他在指責她?
「未婚夫妻的關係。怎麼樣?」
不再流鼻血的瑞奇終於可以說話了,只是突來的驚人之語,卻是愈描愈黑。
「他說的是實話嗎?小盼,你真的答應嫁給他了嗎?」
克雷兇惡的口氣,讓小盼不覺一窒。尤其他捏住她手臂的力道,更是重極了。
「克雷,事情不……」
「霍克雷,你聽著!我和小盼的事不要你管。她要多親熱的叫我,也不關你的事。
還有,我警告你!放開小盼,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打斷小盼的解釋,瑞奇挑釁的說著。
他決定要跟霍克雷搶小盼。
有著相同的社會地位、不相上下的經濟能力,與出色倜儻的外表,更憑著他沒有情婦在身邊「哥哥纏」,跟霍克雷比起來,他更有機會贏得小盼的心才對。
「魏瑞奇,你……」
霍克雷話還未說完,瑞奇就因見他久久不願放開小盼,而氣得出拳朝克雷揮去——
「瑞奇不要!」
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阻止,小盼只能心疼克雷的痛,「克雷,你怎麼樣?天!你的嘴角流血了!」
「比起嘴角所流的血,我的心流的血更多。」他的話,有著無可比擬的失落。
「克雷,別這樣,你聽我說……」
看霍克雷轉開頭,不肯接受她替他止血的好意,小盼的心都快碎了!偏偏存有私心的瑞奇,還不肯放棄的攪局。
「小盼,別理他!我們走……」強拉起蹲在霍克雷面前的小盼,瑞奇故意語意不詳的說話。
「瑞奇,我求求你不要說了,好不好?啊……克雷,你要去哪裡?你聽我解釋呀……」
「唉……兄弟,照你這麼沒節制的喝法,我開始要懷疑我的酒價是不是訂得太便宜了?」
亞當俱樂部裡,魏提亞又閒閒沒事的擠在霍克雷身邊,臉上還一副好奇得要死的表情。
「幹嘛!我沒付錢?」霍克雷一副窮兇惡極的樣子。天知道他現在最不希望的就是被打擾。
「是沒有,不過……」
「既然如此,你幹嘛還在那邊廢話?」
「我是怕你酒喝多了,會不清醒,到時候糊里糊塗,連自己做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霍克雷沒好氣的問著,仍然繼續喝著悶酒。
「拿去!」
看一眼不理他,繼續喝酒的霍克雷,魏提亞懶得多說,索性丟了一本雜誌給他。
「拿開!」瞄一眼被丟在桌上的雜誌,霍克雷不高興的瞪了魏提亞一眼,然後以不悅的語氣道:「你不知道我從來都不看這種八卦雜誌嗎?」
「知道呀!我也不愛看!」回瞪他一眼,魏提亞才悻悻然道:「可是老兄,你可是人家這一期的封面人物耶!」
「你說什麼?我是這種八卦雜誌的封面人物?」
一手揪起提亞的衣領,霍克雷憤怒的表情,活像魏提亞就是罪魁禍首。
「喂!老兄,拜託你放手行不行?」拉開霍克雷揪住自己衣領的手,魏提亞接著道:「別問我什麼,我也是滿肚子疑問。雜誌就放在你桌上,你自己看!」
把最近常失魂落魄,跑來他這邊暍悶酒的霍克雷按回位子上坐好,然後再把雜誌翻到報導他的那一頁,塞在他手上後,魏提亞才閒閒地為自己倒一杯酒,坐在一旁。
「一派胡言!」迅速翻完那幾頁報導,並狠狠地灌掉手中的酒後,霍克雷咬牙道:「無中生有,亂七八糟,真是混帳,該死!」
「胡說嗎?」魏提亞再度拿出一份報紙,攤開在克雷面前道:「娛樂版,你翻翻看!」
霍克雷打開報紙,映入眼簾的居然又是何巧蓮帶著真愛之鑽,巧笑倩兮的照片。
「搞什鬼?」霍克雷攢緊濃眉,口氣極壞地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你問我?」魏提亞不可思議的反問:「我還想問你咧!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明明那天看著你帶一個俏佳人出席魏萊夫人的拍賣會,之前,你又說要買下真愛之鑽給你的心上人,我還以為她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呢!結果……」
當天發生的事,連他這個可以說是霍克雷的死黨兼好朋友的人,都一頭霧水,何況是其他人。
「那件事別再提了!」克雷煩躁地把手上的八卦週刊和報紙甩在一旁。
「我也不想提!不過,克雷,何巧蓮已經放出你要娶她的消息,你要怎麼處理?」魏提亞好心的提醒。
這種八卦雜誌的殺傷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他可不希望事情到時候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處理。」霍克雷冷著聲音道。
「不處理?」被霍克雷的反應嚇了一大跳,魏提亞有點囁嚅地道:「克雷,你難道不怕……」
「有什麼好怕的?這種八卦雜誌,你愈是去回應它、理會它,就愈沒完沒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老兄,你不要忘了,這篇報導滿街都是,你可以不在乎,可是你的小盼呢?你有沒有想過,她看到了會怎麼樣?」
「你以為她會怎麼樣?」濃眉一挑,霍克雷不悅地反問。
「又問我?」魏提亞瞪大了眼,不解地看著一臉抑鬱的霍克雷。未了,他才又道:「你有沒有搞錯?小盼是你的女人,又不是我的女人,我怎麼知道她會怎樣?」
「我告訴你……她不會怎麼樣!」霍克雷的語氣,充滿著只有自己才明瞭的濃濃苦澀。「聽說瑞奇已經把她金屋藏嬌在他的別館裡了,她還會怎麼樣?不高興嗎?」
「克雷,我總覺得事情有些怪怪的,可一時又說不上來,我看,你要不要……」
「你少多事!」
打斷魏提亞的話,霍克雷再也不理會他,狠狠地灌掉桌上剩餘的半瓶酒後,他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上流社會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之一——霍克雷爵士,即將與社交界被公認最風情萬種,也是最多情美麗的何巧蓮小姐結婚,本刊有最新的消息報導……
「怎麼樣?小盼,想不想替自己報仇?」指著桌上一大堆有關霍克雷和何巧蓮佳期已近的報導,瑞奇問著小盼。
「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發佈我們要結婚的訊息,你看怎樣?」
自從那一天,小盼在泰晤士河畔,為了追誤會她的霍克雷而昏倒後,在醫院休養了幾天,小盼每一個夢囈,喊的都是霍克雷的名字,瑞奇不得不承認,小盼深愛著霍克雷,根本沒有他介入的餘地。
而今天,他之所以會對小盼提出這種建議,不過是希望小盼看到霍克雷即將娶別人的報導後,或許會改變主意嫁給他也說不定。
「瑞奇,你又忘了?」白著臉,小盼現在的心情只有「萬念俱灰」可以形容。
「我沒有忘。你已經明白告訴過我,你不能嫁給我,因為你愛克雷。
可是小盼,現在克雷都要娶別人了,你難道不能試著接受我嗎?」握著小盼顯得有點冰涼的手,瑞奇不放棄的遊說著:「小盼,讓我照顧你,好不好?我相信……」
「我相信你是個好人,而且你已經在照顧我啦!」勉強打起精神,小盼以感激的語氣道:「在我昏倒的時候,你救了我;在我無處可去的時候,你收留我,還請了傭人服侍我;下班後,你不去應酬,每天都回來陪我……瑞奇,我已經欠你太多了。」
「別這麼說,小盼,你沒有欠我什麼,這一切部是我自己願意的。」
雖然還是想不通,自己跟霍克雷到底差在哪,為什麼小盼就是沒法愛他?
不過,能像現在一樣照顧她,且天天相處在一起,他已經覺得很滿意了。
「可是,我……」
「不可以哭!」拭著小盼的眼淚,瑞奇無奈的立誓道:「大不了,我發誓,以後不再逼你嫁給我就是了。」
「瑞奇……」
聽瑞奇這麼說,小盼知道他對她還是抱著期望,她原本想再勸勸他,可是,負責檢查她身體的亞瑟醫生,正好踏進病房。
「魏……先生!」
醫生不算老,不過是六十開外年紀,可就是走路慢,達說話也慢。
不過瑞奇看中他的專業與權威,所以為了小盼的身體?就算亞瑟醫生的動作和說話的速度再慢,他也是非常有耐心的聽著。
「怎麼樣,醫生,我們還需要再來複診嗎?」
有監於小盼最近老是會有不明的發暈狀況,瑞奇要她安穩的坐著,自己則站起來迎向一臉有話要說的醫生。
「魏……先生,令夫人的身體檢驗報告……已經出來了。大致上……是沒有什麼問題,請魏先生不必擔心……不過……」
「不過怎樣?」小盼和瑞奇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著。
「依我初步判斷……魏夫人有……懷孕的跡象,所以我建議你們……轉診諾曼醫生,他是婦產科的權威……我相信兩位一定可以在他那邊得到最完整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