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日報」的藝文版訊出現這樣的一段報導——
俄裔天才小提琴家普雷涅夫,應法國文化部之邀,將於今日下午抵達巴黎。並預定明後兩天與巴黎市立交響樂團同台演出,舉行兩場音樂會,以饗愛樂之友。
現年二十二歲的普雷裡夫自一九九二年於音樂巨匠——史畢瓦可夫的生日音樂會上嶄露頭角後,即受到國際樂壇的高度矚目。一九九六年美國三大音樂節中,普雷裡夫精湛的演出,讓全場聽眾如癡如醉,瘋狂的喜愛上這位來自異國的小提琴手。
美國RG音樂雜誌對他曾有著如下描述——
普雷涅夫·瓦西裡·拉斯特列裡,以完美純熟的演奏技巧,展現出提琴優美高雅的藝術及音樂性,透過他豐富內斂的琴聲、細膩多變的音色,時而悲泣、時而壯麗,柔媚與激昂並存的對立,將絃樂特有的美成與強度,以令人驚歎的手法表現得淋漓盡致……
連續兩個晚上,音樂會在如雷的掌聲與安可聲中圓滿落幕。
慶功宴結束後,帶著些微酒意的普雷涅夫緩步走回下榻飯店。
拒絕了經紀人安排的司機接送,背著他甚少離身的小提琴,緩步走在巴黎街頭。
不知為什麼,今天的他,有點想獨處。
燃起一根煙,讓恣意散落的黑髮,微微掩去他剛毅俊挺的面容,吐出的白色煙霧,飄出慣有的冷漠與傲然,散發出與他優美琴聲極不搭調的狂放邪氣。
午夜的巴黎,靜得嚇人。
黑色皮鞋踩上路面磚道,發出嗟嗟的聲響,在幽靜的黑夜中,顯得格外刺耳。
夜風輕吹,黑色燕尾衣擺微揚飄動,冷風乘隙而入,捲進一絲寒凍之意。
媽的!剛忘了帶大衣,他為自己的疏忽低咒著。
突然,迎面響起不屬於自己喀答的腳步聲。
一個白色的身影,自對面不遠處走來。
呵!想不到這種冷得讓人頭皮發麻的大寒夜裡,也有人跟他一樣,有這等閒情逸致在雪夜中散步。
白色身影愈走愈近,容貌也漸漸清晰。
米白色的連身長大衣,一頭染得超誇張的紫藍色長髮,讓他在夜色中顯得相當醒目、突兀。
兩人身形逐漸接近,從五十步之遙、三十步、十步……
擦肩而過的同時,心中的震動,讓普雷涅夫口中斜叼著的香煙差點落下……好一張精緻俊俏的臉孔。
身旁的男人,美得奇異、美得過火,美得彷彿不屬於這人世間該有的存在。
他禁不住回頭,想再次將那張深深撼動心神的臉孔瞧仔細。
一轉身,咚的一聲,普雷涅夫自幼帶在身上從不離身的水晶項鏈,突然斷裂,無色透明的水晶墜應聲滾落,直滾到男子腳邊。
男子俯下身,伸手拾起亮透的水晶墜子,遞到普雷涅夫面前,「你的東西掉了。」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冷涼與神秘。
微呆了一下,普雷涅夫伸手接過男子遞上來的水晶,兩隻眼睛毫不客氣地直盯住他出眾的容貌上。
說也奇怪,眼前的人並非女子,但不知為何,看著他,普雷涅夫的一顆心就像被放了一把火般,灼燒著莫名的狂野。
「不說聲謝謝嗎?」男子輕笑一下,並不在意普雷涅夫猛瞅著自己的目光。
冷不防地,普雷涅夫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幾近霸道無禮地問:「你叫什麼名字?住哪兒?一個人嗎?」
呵呵!怪異地,男子失聲笑了起來,「你……都是這樣跟人搭訕的嗎?」
綻開燦爛容顏,柔亮帶著笑意的雙眸,讓普雷涅夫頓時失了魂。
執起男子的手,微低下頭,不顧男人的反應,在他溫暖的掌背上輕啄了一下。
「我……只對喜歡的人做這種事。」普雷涅夫的話語帶著挑釁而誘人的味道,邪魅的雙眼直勾著眼前男人。
呵呵!克羅采再度笑了起來。
多年來,他的男人似乎從不曾改變,不管經過多少次的生死輪迴,不論經過多少次的尋覓追逐,他的霸道從未稍減、他的情焰依然熾熱……
他對他的執著,總是狂佞得令人幾乎無法招架。
雪,落了下來,銀白色的雪在深黑夜色中無聲飄落著。
這雪、這夜,讓克羅采想起多年前那個夜晚……
那天晚上,一樣的黑色夜晚、一樣凍人刺骨的寒風,他的男人牽起他的手,帶著他離開了久居的故鄉,那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故事了……
不記得是多麼久遠以前的記憶了……
燦爛如陽光的笑容,像夢,每每初升、冉冉晨曦,
我徘徊留戀不願醒來的依賴。
再也不復記憶,
策馬同轡,輕吻微風吹過,你的髮絲。
飄冉塵峰之巔,沉潛溪海之底,只願隨你而去。
再也不復記憶,
凜冽寒風、大雨狂瀉,打落你嘴角微漾血絲,
染紅我眸中深藏的淚,
總是在冰涼黑夜擁抱你炙熱身軀,
繾綣在黎明晨曦,傾聽你低喃耳語。
再也不復記憶,
你的誓言、我的承諾,依然激情,難以褪盡;
烙印在心深處,你與我,美麗無悔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