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邵美媚請辭,哥一口便答應。她當日便走了,同時亦帶走了許多人的憂患,於惠就是其中之一。她來是為了道謝,但傅博文不理三七二十一硬要把她拉到離他下榻的飯店不遠的公園散步,真不知搞什麼鬼。
正在於惠想得入迷時,一對相擁的情侶由他們身邊擦身而過,於惠不自覺地回頭望了一眼。
是羨慕還是嫉妒!
「我這次來是想……」
「你冷嗎?」傅博文突然間冒出來一句話。
「呃……」
還未等於惠反應過來,傅博文已解下披在肩上的毛衣,為於惠披上。
「不,不用,我不冷。」
「可是我熱。」
標準的口是心非,於惠翻了翻白眼,不再阻止。任由他幫她打好結,撫平,理順,她彷彿覺得自己是他心愛的洋娃娃,正享受著他無微不至的細心呵護。
傅博文下一步的舉動證實了於惠的想法。
他拉起她的雙手圈放在自己的腰側,他的手則放在她的腰肢上,緊擁著她。
「你做什麼?」於惠驚愕地問,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冷了。」
「你剛才不是說熱的嗎?」
「可我現在冷了。」
「我把衣服還你,」
「但我又覺得熱。」
「那你想怎樣?」
「就這樣。」
傅博文笑得好不滿足,於惠也是很滿足,不過是氣得很滿足,她以前為什麼不知道他是這麼無賴的。
「有人說過分手不要在冬季,因為一個獨自抵禦寒冷是一件悲哀的事。」
他悠悠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有如天籟之聲,於惠變得陶陶然了,這是她第一次擁著他,原來感覺是這麼的好。他的氣息縈繞在她的周圍,讓她感到溫暖,是心靈上的溫暖
或許他們可以是一對情侶吧!
於惠大膽地假設,同時更希望這不是她一廂情願的假設。
「後天我就要走了。」
這一句話令於惠周邊的溫度驟然降至零下,原來柔軟的靠在他懷裡的身子也倏然僵硬。但好快,於惠便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佯裝輕鬆地說:
「一路順風!」
說完便要抽回放在他腰上的手,但被他按住。
「夜了,我要回去了。」於惠執意。
「後面的三個人跟了我們很久了,好像有什麼不妥,別看。」傅博文及時按住於惠欲想轉後的頭。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嚇我。」
於惠不依,她豈是三言兩語就被哄住的小女人。
傅博文突然手臂一用力,於惠一轉,正正貼在他身上。「看到了嗎?」
「嗯!」於惠小聲地應了—聲,精神立刻進入戒備狀態,她從來沒遇過這樣的事,有點怕。
那三個人看上去雖不是挺高大,但看得出是做慣了雞鳴狗盜之事。一見於惠轉身,就假裝看風景、聊天,動作純熟得沒有一絲破綻。
「那我們該怎麼辦?報警嗎?還是趕快離開這裡。」
「別慌,像剛才一樣,慢慢走,別讓他們給發覺了,我們走到有燈的地方去。」
此時,於惠就只有聽傅博文擺佈了,平時的冷靜自製全跑了,胸口溢滿了驚慌。她深知他毫無能力保護她,可他們沒走上幾步,後面就響起了急速的腳步聲。
「待會他們說什麼都照傲。」傅博文在他們未來到之前扔下了這句話。
「別動。」那三個人分別亮出了閃著寒光的小刀,「把身上的財物立刻交出來。」
「給吧!」傅博文拿出錢包,示重要於惠照做。
於惠又怕又氣,她想不到他是如此懦弱的,居然一聲也不反抗,好像歡迎人家來打劫似的。
「哇!還挺識相的嘛!」其中的一個想不到如此順利。
於惠氣憤地把手袋擲給跟前的賊,惡狠狠地瞪著他。今日,算她倒霉。
「錢你們已經拿了,我們可以走了吧!」
傅博文一臉的平靜,連一丁點的怒氣也役有。
其中的一個看擬是老大的人瞄了瞄傅博文,又瞄瞄於惠。「哼,算你識趣,你可以走了!至於這女的,等我們兄弟三人享受完了再還你。哈——哈——」
於惠聽了,怒氣馬上飆到頂點,一揚手便是一個大鍋貼,打掉他那淫邪的笑聲。
「臭婊子,竟然這麼不識好歹。」
說完就揚起巨掌,準備向於惠打去了。
於惠閉著眼,側著頭,做好心裡準備要受這一定可打得她眼冒金星的巴掌。
但,如期的痛楚沒有到來,睜開眼才發現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傅博文握住了那人的手。
「得了好處須知足,不要再得寸進尺。」
傅博文的聲音冷得駭人,可聽在那三人的耳中卻是裝腔作勢,垂死掙扎。
「憑你這油頭粉臉的凱子就想壞我的好事。哈——你們兩個,跟我好好招呼他。」
他一聲令下,另外的兩個就圍上了傅博文,亮出明晃晃的小刀,二話不說就向傅博文身上刺去,凶狠至極。
於惠嚇得大驚失色:「小心,博文,小心!」於惠不斷地呼喊:「救命!來人——救命——」
「別浪費力氣了,就算有人聽見也不會理你!省點力氣來服侍我吧!嘿!嘿!」那人猙笑著迫近。
於惠顫抖著後退,看見他那個死相,由心裡想嘔。
「我警告你,你快放了我們,否則……」
「否則怎麼樣?嗯?」
那人一個箭步,已抓住於惠的雙手,狼嘴迫不及待地欺上去。
於惠沒命似地揮動著雙手,閃著,用高跟鞋狠狠地踢他的腳。
「臭婊子……」他的腳一掃,於惠腳步不穩.跌在地上。他趕緊欺上去,把於惠的雙手反剪在背後,陰惻惻地說:「是你惹毛了本大爺,別怪我不客氣。」
那人發出猥褻的淫笑,騰出一隻手,胡亂地撕扯著於惠胸前的衣服。
於惠臉色慘白,恐懼讓她無法思考,不住地戰慄,淚如泉湧,用盡全身的力氣不住地嘶喊:「救找,博文,救我,不要——」
「誰也救不了你,乖乖地……啊——」
那人一聲慘叫倒在於惠身旁。傅博文狠命地往他身上一踢,他應聲滾開。
「博文——博文——」
於惠只懂呼喊傅博文的名字,倒在他懷裡痛哭。
「別怕,都過去了,我在這裡,別怕。」
傅博文的眼中閃爍著陰鷙怒光,心頭漲滿駭人的恨意,就算是將眼前的人渣碎屍萬段亦難解。
好不容易壓下要將他們三人了結的念頭,傅博文才擁起受驚的於惠離開。
畢竟世事不盡掌握在他的手中,他還是讓世事反將一軍,差點令他失去她。
「好點了嗎?」傅博文憂心忡忡地望著仍不住顫抖的於惠,他好後悔為什麼當時不把那三個人給殺了。
在短短的一個小時內,於惠洗了兩次身子,每次差不多半小時,此時她又想衝入浴室,
「惠惠,夠了,夠了!」傅博文捉住於惠,她再這樣洗下去,肯定皮開肉綻。
「讓我去,好髒!好髒!」於惠哭喊著掙扎著。
「別這樣,一切都過去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傅博文此時已六神無主,只能緊緊地,緊緊地擁著於惠,讓她的情緒慢慢地平靜下來。
當時他以為什麼都依他們就不會有事。儘管他有十成的把握制服那幫歹徒,可仍不想她冒險,但萬萬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或許這些對於其它女人來說只是虛驚一場,但對於她,於惠,一個有潔癖的女人來說,這就不是一場惡夢這麼簡單,這麼多年來,除了大哥於信以外,就只有傅博文與她有較親密的肢體接觸,而不會令她反感,至於其它的男人,她連禮貌性的握手這類型的接觸都不願。但剛才,剛才……
「啊——」於惠再度驚呼出聲,使勁地掙扎離開傅博文的懷抱。傅博文一使勁,把她壓倒在床上,捉住她的手:「惠惠!冷靜點,冷靜點!」
然而於惠對傅博文的話充耳不聞,不停地扭動著身子,使勁掙扎。
傅博文現在的心亂成一團,只是想失控的她冷靜下來,於是把心一橫,朝著她左肩咬下去。
驀然的疼痛令於惠停止掙扎,同時亦令她的淚水洶湧澎湃,一瀉而下。
「為什麼又咬我,為什麼又在我的身上添一個傷口?我恨你,我恨你。」於惠無力地嘶吼,哭得柔腸寸斷,她是永遠忘不了八年前那個血肉模糊,掙擰不堪的傷口,那是她身上唯一的傷口,她恨死那個傷口。現在,他又狠心地為她多添一個,她恨死他了。
傅博文見她平靜下來,慢慢塏放開她的手。
「不要哭了,別傷心了,好嗎?」
於惠不語,伸手探人衣內,當她一觸及再熱悉不過的凹凸後,又再一次失聲痛哭。
傅博文並沒上前安慰半句,只是默默地看著痛哭的於惠。她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或許此時正是她最真、最柔、最弱的一面。
他輕輕地解開她衣領的衣扣,小心地掀開,移開她的手,一個深入肉內的鮮紅印記霍然出現在眼前,它的旁邊還躺著一個同樣的已痊癒的傷口。兩個奇特的印記,以雪白的肌膚為底色,顯褥格外的明顯,老實點來說是顯得格外的刺目、突兀。
「看到你自己的傑作了吧!」
於惠淚光閃動,聲音沙啞,樣子更惹人憐。而傅博文同樣沒說一句話,但眼內盈滿柔和的光輝。
「我不會道歉的。」
他只會幫她療傷,如同八年前一樣,用像情人般的溫柔、憐惜,在她的傷口上吻著、吮著、舔著。
她總敵不過他的溫柔,無論他傷得她多深,只要她一碰上他的溫柔便再也恨不起來。
慢慢地哭聲消失,只剩時斷時續的抽噎。
「還痛嗎?」
他的舌不斷地在她的臉上廝磨,吻著她的耳垂,在她耳邊呢喃。
「你問新的還是舊的?」
於惠冷著聲音反問,盡量忽視他製造的親呢,她不要掉進他溫柔的漩渦中。
傅博文抬起頭,如子夜般的眸子直射進身下的那泓清澈灩的眼瞳。
「我並不在乎你身上多了兩個印記,那你還介意什麼?」
「我才是身子的主人。」
「而我——是你的主人——」
於惠並沒機會爭辯,皆因傅博文已封住她的唇。
她半瞇眼睛,不反抗、不思考,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予取予求。她已無力再做什麼了,她感到自己已陷入了他的漩禍中,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著這巨大的漩渦將她淹沒、吞噬。
傅博文吻著她嫣紅的唇、晶瑩的淚、沉重的眼皮、光潔的額,一遍又一遍,用著他獨特的方式愛撫著她。
「睡吧!安靜地睡,明天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傅博文在她耳邊輕哄,撫著她如緞的發,哄她入睡。她好乖,真的閉上眼睛,嘴角掛著一抹甜甜的、純純的微笑。好久沒有讓人哄著睡了,那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哥總會哄她睡。他通常會躺在自己的身邊,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嘴裡哼著優美的催眠曲。而她呢,開始的時候總會睜著閃亮的眸子,好奇地看著哥的臉,用柔若無骨的小手觸著他的眼、眉毛、鼻子還有唇。她會問,為什麼哥的臉跟她的臉不一樣?而哥總會告訴她,因為哥是男的,惠惠是女的,所以就不一樣。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眼皮也變得越來越沉重,最後便會沉沉地唾去。
於惠側著身子,纖手撫上傅博文的臉,用額頭抵著他的,這是她小時候的動作。然而她卻再也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她的手撫著的也不是那個疼愛她的哥哥。什麼都變了,但那份感覺依然。或許可以考慮一下,以後讓他來哄她睡。
沉睡中的於惠像極了一個美麗而又易碎的琉璃娃娃,需要別人用滿腔的柔情來疼著她、呵著她。而傅博文深信自己便是那個人。他不會讓任何事或任何人來傷害她,打擊她。
她是他要呵護一生的女人!
八年前的承諾終將實現,八年來的深情終將得到回應。
當於惠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已不在了。於惠坐起來,環顧一下四周,發現椅子上放著一套新的女裝,上面還有字條:
「我在樓下餐廳。」
就這麼一句,於惠歎著氣搖頭,為什麼他總是那麼的自命不凡,不可一世,好像她非要見他不可似的。
慪氣歸慪氣,於惠還是下去見他,不找什麼理由,只是單純的想見他。碰上他,她就注定要失去自我。都到這時候了,於惠再不想承認也要承認。
傅博文坐在桌邊最不顯眼的角落,擺明是不想太顯眼。但週遭的女土還是頻頻向他行注目禮,眼送秋波。尤其是斜對面的外國女人,她坐下不到五分鐘。但對他進行眼神騷擾不下五次,再這樣下去,不難想像她會上前主動搭訕。
長得俊俏的確是一種麻煩,若不是傅博文已習以為常,現在可能早被嚇得尤影無蹤,哪還可以在這裡神情自若地喝茶,
當於惠的身影出現在電梯口,傅博文的視線就沒有再移開過她。她在找他,看她四處顧望便知。
傅博文站了起來,好讓她盡早發現,果然不到半秒鐘,她便發現他了,現在正優雅地向他走來,臉上有掩不住的喜悅。她現在的樣子,活像一位會情人的小女孩,說有多可愛迷人就有多可愛迷人。
但下一刻,於惠的笑容僵住。
他沒有她預期般的走向自己,而是走到了一個外國女人的面前,俯首便是一個深吻。
在場的人無不嘩然,於惠頓時臉色煞白,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傅博文。他的樣子是如此的沉醉其中,那銷魂的樣子連旁人看了也為之一蕩。
突如其來的變化轟得於惠措手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割著她的心,卻不懂得反抗。
一切都完了,心也碎了。
於惠強忍住淚水,毅然轉身,步出餐廳。
明知道他不是一般的善男信女,明知道他城府極深,明知道他會傷害自己,明知道自己受不住打擊,那為什麼還沒頭沒腦地栽進去,難道真的非要把自己傷得傷痕纍纍才甘心。
原來她還是學不乖,她還是八年前那個單純得可笑的女孩。這個事實讓於惠徹底崩潰。
換言之,她那八年算是白活了。
於惠的身影一消失在餐廳的大門,傅博文便見鬼似的猛地推開身上的女人,眼底儘是厭惡之色。
那女人一時之間搞不懂狀況,錯愕又迷惘地望著傅博文。
傅博文對她不屑一顧,逕自回到自己的座位,抽出隨身攜帶的手帕,使勁地抹著唇上的唇印,之後又拿起桌上的清水連嗽三次口,最後還拿出香口膠猛嚼起來。
他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令週遭的人無不驚訝,一個人怎麼可以如此善變,剛才還對人家熱情擁吻,現在又視人若敝屐。他也未免太狂妄自大了吧?可憐的女人,居然遇上這個公然踐踏別人高貴自尊的傢伙,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眾人紛紛向那外國女人投以同情的目光。
而那外國女人早已被傅博文的舉動震驚訝,臉上木然無表情,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這個風度翩翩的男人優雅地步出餐廳,走近垃圾桶處,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將剛才的手帕安全送入垃圾桶裡,讓它安息。由始至終未發出隻言片語,呆然目送心中的白馬王子絕塵而去,留下她孤身一人。
真是可悲!
唉!誰教她不知道傅博文也有潔癖,除了於惠,他壓根兒就不想碰其它的女人。剛才他沒當眾吐出來已算是給足她面子了,還說他狂妄自大?真是的,可悲的人該是他——傅博文。
於惠渾渾噩噩,整個人像掉了魂似的。她來到雜物房門前,怔怔地望著它,它裡面殘留著她曾經美麗的遐想。而今日她要將它毀滅殆盡。
於惠一推開門,一股令人窒息的異味便撲鼻而來,直教人倒退三步。但於惠反而毫無猶豫地踏進去,翻箱倒櫃,激起一股股鋪天蓋地的灰塵。滾滾的灰塵直向她的臉撲來,而她卻渾然未覺。此時,她的所有感官都被傷痛所佔據,不能再感受外界的一切。
終於,她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那個箱子。她一把將它搬出來,扔到外面草地上,書撒了一地。她撲在書中,胡亂地翻著,拔著、扔著。
原來整整齊齊的試卷頓時成了漫天飛舞的廢紙,完好如新的書千瘡百孔地躺在一邊,最後,她找到了要的書,翻開——她要找的東西如期地出現在她眼前。
她鄭重地拿起它,嘴角噙著一抹死灰般的笑容。
「這麼多年了,你依然是完好如初,難得!難得!」
「今天——我就要把你毀了。」
說完,便毫不憐惜地將單薄的楓葉撕成粉碎,揉爛,狠狠地擲在地上,不停地用腳踐踏,眼淚也不停地流,彷彿正踐踏著的是她的心,那個愛他的心。
「啊——」於惠無力地跌在地上,趴在書中,嚎啕大哭起來。
一陣冷風吹過,黃葉落了一身、一地。
輕輕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最後停駐在草地上,正痛哭的人身旁。黃葉落了她一身,她因痛苦而劇烈地顫抖,哭聲聽起來是那麼的悲切,讓人心酸。
悄悄地伸出手,為她撥開身上的落葉、發上的草屑。慢慢地將她扶坐起來,不厭其煩地替她擦著那好像永遠擦不完的淚水。
於惠眼淚婆娑地望著眼前的人,淚流得更凶。
「為什麼要來,想看我的可憐樣嗎?」
於惠苦笑著問,眼淚流入口中,她嘗到了一種苦澀的味道。
「我回來想問你一句話,你——愛我嗎?」
於惠回應以淒然一笑。
「你也未免太殘忍了吧?明明已將敵人打倒在地了,為什麼還要他親口承認自己失敗來滿足你的自大的虛榮?」
「不過無妨,反正是輸了,不差那一點。」
說完於惠清了清喉嚨,朗聲說道:
「傅博文先生,恭喜你又再一次證實了自己非凡的魅力。我——於惠已經很心不甘情不願的,深深地愛上了你——怎樣?滿章了嗎?」
「你真的那麼不願章愛上我?」
「對,愛上你是我一生中最不願的事……」
「可是你還是阻止不了,阻止不了你那狂奔向我的真心,是這樣嗎?」
傅博文替她講出不願承認的話。
於惠沒有回答,只是默然地低著頭。
「既然這樣,你說該怎麼辦?」
「我會將它綁牢,不讓它再脫韁。」
「那它不就很痛了嗎9」
「不用你管。」
「它痛,我比它更痛。」
「不要在這裡假惺惺,滾!」
於惠陡然激動得大吼起來。她氣,氣他到這個時候了還裝摸作樣,一副大情聖的樣子對她花言巧語,氣那本該死寂的心又再為他而跳動,更氣自己對這一切竟然無法阻止。
傅博文顯得不痛不癢,微笑著輕執起她嫩白的素手,將那為她準備已久的戒指輕輕地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動作是如此的虔誠。
「不如我們結婚,那樣你就不用綁著你的心,而我也不用為了它被綁著而心痛。這不是一舉兩得?」
好輕鬆的一句話,但卻在聽者於惠的心裡掀起軒然大波,她感覺到她的心又再淪陷了。
「你究竟想怎麼樣?」於惠無奈了。她阻止不了,他的存心玩弄,也該死地阻止不了自己那向他狂奔的心。
「想和你永遠在一起。來,我們跟媽說去。」
說著便抱起於惠。
「求你不要再耍我了,可以嗎?我以為我受的傷害已經夠多的了,就算你以前對我有什麼仇恨也應該報復夠了。求求你放過我!」
於惠緊緊地抓住傅博文的衣服,聲音嘶啞地懇求,高傲如她,何曾試過如此放低身價來求人,就算是於信也不例外。但今日,她棄這二十年來所堅持的原則於不顧,為的只是求他別再糾纏她了。「如果是為了當年的事,我可以向你說一千個、一萬個對不起,只求你放過我……」
傅博文一怔,放下了她,把她摟在懷裡,他可以明量地感覺到她的害怕——她正在不停地顫慄。看來,他是太高估了自己,在她心裡面,他根本不值得信任、依靠,甚至她不敢確定他對她的感情。不,現在她根本是不相信他對她有任何的感情了。
「還記得我們第一天見面時的情景嗎?」
傅博文悠悠地打開話匣子,裡面裝著塵封了八年的記憶,那是他一生中最值得回味的記憶。
「那時,你一聽說我要當你的家教,就大吵大鬧,以為是你哥特意不理你。那時候,我便發覺你是一個極具佔有慾、又非常敏感的女孩。於是我便好奇,想看看你到底是一個怎樣霸道的女孩。就是由於這一份好奇,我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代價:不但要在你面前裝瘋賣傻,還要天天做免費跑腿、隨時當啞巴和出氣袋、二十四小時候命書僮……你不知道,那時我有多苦。」
傅博文望望懷中的人,她明顯平靜了許多,身子也不再顫慄,她也想起了嗎?
「曾經,我也有想過離開的,但每次看到你偷看我的模樣,我就下不了決心。你不知道你那模樣有多可愛、多迷人、多純真!簡直讓我看癡了。」
傅博文興奮地擁了下於惠,讓她也感受一下他的雀躍心情。
原來他一直知道的!於惠的臉有點紅。
「你知道嗎?當找知道自己要去美國的時候,我第一個捨不得的就是你,一想到以後不能再待在你的身邊,我的心就禁不住納悶起來。我害怕我前腳踏進飛機,後腳還沒提起,你就把我忘了。然後很快找了另外一個男的來代替我原先的工作,讓那個男的天天陪在你的身邊,像地球繞著太陽似的圍著你轉。我害怕到那時候,有人問你是否聽過『傅博文』這個名字,你開口就說『沒有』。於是,我就在你的書本上寫滿密密麻麻的筆記,好讓你一翻開書,便想起我;知道你喜歡特別的書籤,就開了三天夜差,刻壞了十來片楓葉,做了個一片頗有些意味的書籤夾進你的書裡,同時更希望它能飛進你的心。」
於惠的身子微微一顫.心裡有著難以言喻的感動。
「儘管我把能做的都做了,但我還是毫無把握,你真會如我所願的想著我?可能是上天的憐憫,它讓我們再見了一次面,於是我便抓住了這個大好的機會,借題發揮。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當時我說的話並不是完全錯誤的,你的確是太依賴你的哥哥了,對他也有著極強的佔有慾。我可以打包票,假如他不是你的親生哥哥,今日纏著他的還會有一個你。」
這是真的,曾經她非常沒大腦地癡想,哥不是她的親哥哥,或者她不是於家的一分子都可以,總之他們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兩個人,那麼她就可以愛上哥,做哥的妻,永遠得到他的愛護與眷顧。可想而知,她以前的戀兄情結有多嚴重。
現在回想起來,她或多或少也應該感激一下傅博文,因為他讓她醒悟、讓她愛上他,從而使她不再沉浸於病態的幻想中,但同時他也令她陷於一種更悲慘的境地之中。
他走後的八年,她無時無刻不想著他,但在另一方面,她又極力地找出各種理由強迫自己去恨他、忘記他。這種矛盾的思想鬥爭一直在她的腦海中持續了八年,足足八年!
「你一定很恨我在你的身上留下—個疤痕吧。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我是那麼的瞭解你,知道你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不允許自己的身上有任何的缺點;也知道你是一個愛展現的人,喜歡把自己的美麗展現於世人。但這一切都隨著這個疤出現而宣佈告終。」
「你說的極對,所以我一直都認為你是一個厲害的人物,對於敵人的痛處你總能一擊即中。直到今天為止,我仍然為你當年高明的報復手段讚歎不已。」
「這並不是我的報復手段,充其量也只是一種比較極端的用來維護屬於我的美麗的手法而已,你不能因為你的難以接受就把它污蔑成是一種報復的手段,不能。」
「是嗎?你不說我還不知道其中的深層含義呢!原來在你的心中,它是這樣的。」
整句話的字裡行間都充斥著諷刺。傅博文有說不出來的道理。
「你知道嗎?」
傅博文把於惠拉開一段距離,忽然間鄭重起來,訓罵著:
「你最喜歡就是穿露肩的裙子,整套裙子就繫在兩條有可能隨時都會斷的帶子上,動作稍稍大一點都會讓人給瞧光光,你這女人怎麼這麼沒腦袋,怎麼這樣不會想?」
傅博文一古腦地將腦子裡所想的倒了出來,聽得於惠又氣又窘又驚訝!她怎麼從不知道他的腦袋裡裝著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她現在想找個洞去鑽。
「你……你瞧見過了嗎?」
於惠怯怯地問,眼睛睜得像銅鈴般大。
傅博文沒想過她會這樣問,一下子掩飾不了,露出前所未有的彆扭和尷尬。真失策,竟然不打自招。
「你這混蛋,該殺的——」
於惠話音未落,便掄起粉拳追殺傅博文。天底下怎會有這樣卑鄙下流的偽君子?
傅博文見她來勢洶洶,只有沒命地逃的份,他可不想被這只被仇恨沖昏了頭的河東獅分屍拆骨,還是逃開的好。
「傅博文,你這個娘娘腔,下三濫,斯文敗類,我要……殺了你,將你碎屍千萬段拿去餵狗。」
於惠氣喘咻咻,但仍是嘴不饒人地咒罵。而傅博文是愛煞了她這個嗔怒的模樣。
「是你自己不小心,給我看到的,不看白不看,哇!」傅博文險些被於惠抓到:「想起當時,實在太——」
「你給我住口!」於惠大聲地喝止他,又羞又惱,更加拚死地去捉他。
但天殺的,每次眼看就要抓住他,但他一個側身就讓她撲了個空,有好幾次還差點撲了個狗吃屎。於惠知道他是故意耍著她玩的,但她就這樣不爭氣,給他像耍猴子似的耍得團團轉,卻毫無還擊之力。
於惠一想到這裡,忍不住鼻子一酸,蹲在地上便大哭起來:「你怎麼可以這樣,可惡,我恨死你——」
傅博文也蹲在地上,認命地由她處置。
「我不走,蹲在這裡讓你來殺好了。」
誰知於惠非但沒有向前,反而往後一坐,坐在地上,更哭得肆無忌憚,不理眼前的敵人恥笑她的懦弱和孩子氣。逕自踹著腳,扭著身子,一邊哭就一邊將自己的苦水倒出來。
「你為什麼當時不說清楚,害我苦苦的想你,又苦苦的逼自己恨你,你把我折騰得有多慘,你知道嗎?」
傅博文跪在她身邊,把境擁入懷裡,用下巴頂著她的頭頂,嘴角掛著滿足的笑。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我等得好累……好辛苦……你到底知不知道……」於惠一邊哭訴,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捶著傅博文,眼淚早已把他的毛衣弄濕一大片,但看情勢,還是沒有停止的跡象。
「為什麼你總是那麼忍心傷害我……你為什麼就沒有一點的心痛……我恨死了你身邊的女人,恨死了你去招惹她們,恨死了自己為什麼嫉妒……」
傅博文想得沒錯——哭的時候,是於惠最真、最柔、最弱的時候,她會將心裡的一切倒出來,一如現在這般。
原來苦等的不止他一個,原來癡心得以回應是一件如此快樂、滿足的事。傅博文第一次感受到有生以來最大的一份喜悅。
「我們結婚!然後你跟我到美國去,我們再也不分開。我說過我們要在一起看月亮、數星星……」
傅博文就這樣一句句地說著,編織著他們美好的未來,編織著彼此美好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