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翅國,常年碧草如茵,層山疊嶂,絕無如此遼闊的景象。
「特別?」燕飛卿挑挑眉,不予置評。
他們已經漸漸接近金劍門勢力範圍,豐腴的綠色大地柔軟的起伏著,遠處一座黑影突出了地平線,伊亞可以感覺到身旁的燕飛卿微微緊繃著,卻不解原因為何。
「那就是金劍堡。」燕飛卿指著不遠前的建築物。
伊亞立刻跳到窗邊,手指趴著邊緣。與其說它是座房舍,倒不如說它是座軍事碉堡。
城堡被巨牆和樹海所包圍,綠意盎然的樹叢在牆邊懶洋洋地隨風搖曳。
「天啊!這座堡到底有多大?」伊亞問道,隔著一大段的距離,他都還沒辦法看個清楚。
「大概整個山丘吧!」燕飛卿說道,伸出一條手臂搭在窗沿上,以免馬車在門前停下時,伊亞會往前仆跌。
金劍堡無疑是伊亞僅見最可愛的建築物之一,雖然他實際也沒見過其它城堡。伊亞極目望去,只能望見外面堅厚的石牆,不過從連綿數里的林園,其間還點綴了小池塘,和一叢叢的不知名野花,就可推想內部的景觀想必更勝一籌才是。
「噢,真美。」伊亞說道,只見燕飛卿嘲諷地抿起嘴唇。
「這是我們的祖先流血流汗拚來的成果。」
一旁的江玉南和蕭銀龍相視一眼,但沒人插嘴。
馬車經過兩道木造的柵欄,然後蜿蜒繞過小池塘和樹叢,最後才筆直的通往城堡。
堡的周圍土地都受到細心照顧,花木配置得恰到好處。在美麗的外表下,還是可以窺出這座堡的防禦力極強。
城堡的大門氣派非凡,設計雖簡單卻不失大方,與四周環境成為一個和諧的整體。
馬車停了下來,伊亞感覺自己好奇之外又摻雜了緊張。
「這座堡這麼大,人一定很多吧?」伊亞猜測道。他不知道能不能跟他們處得來?
若一切如他的願,那金劍堡就是他以後的家了。
燕飛卿點點頭,將橫在窗沿的手抽了回來。「這兒就像個村落一般,自成一個生活圈子,我們自給自足。」他的語氣中有一絲自滿。
「他們知道我們回來了嗎?」伊亞看看四周,怎麼沒看到什麼人呢?
「是我吩咐他們不用來接我們的。」燕飛卿十分厭倦那種大排場,老早便規定不需迎接他歸來。
打開大廳時,伊亞發出一聲驚歎,堡中內部懸掛了各式地毯,桌面櫃子擺滿了各種收藏,但最叫伊亞吃驚的則是掛在大廳主位上方的虎頭及其下由虎皮覆披的坐椅。伊亞幾乎是以閃電般的速度跳進燕飛卿懷裡。
「怎麼了?」燕飛卿手忙腳亂的抱住了伊亞,他已經好久沒有這種動作了,怎麼現在又犯了?而且還是在聞訊而來的眾人面前。燕飛卿可以感覺到眾人的眼光正詫異地盯著他,而他自己的臉頰也正不爭氣地泛紅。
「那個東西……好可怕!」伊亞舉起顫抖的手,指著牆上栩栩如生的老虎標本。
「別怕。」燕飛卿安慰道,邊將伊亞的身子往外推了推,只扶住他的手肘。「這只是假的。啊,李伯?」燕飛卿轉身對著一位看來很和善的老人說話。
「伊亞,我跟你介紹,這位是李伯,是我們金劍堡的總管,以後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他。」燕飛卿又對著李伯說:「李伯,他是伊亞,我們金劍門的貴客,不得怠慢,知道嗎?」
「是的。」李伯好奇地打量伊亞,但見門主並不再多作介紹,只得轉身發號施令。
「小喜,去把外面的行李拿進來,別慢吞吞地;小四,帶伊少爺到梅院去,另外再吩咐廚房的人趕緊準備用膳,動作快。」
在催促下人動作的同時,李伯仍不時地將餘光瞄向伊亞。在門主他們剛進門之時,他老早就躲在屏風後觀看了。本來他還以為伊公子是門主帶回來的夫人呢!瞧門主那副細心呵護的模樣,以及臉上那種柔和的神情,是他從沒見過的。而伊公子那副嬌柔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裝,門主以為瞞得了誰呢?所以他便將伊公子的住處安排在門主的隔院,方便他們彼此照應。
燕飛卿對李伯的安排感到十分驚訝,一般客人都會被安排在專門接待客人的竹院,為什麼伊亞卻一反常態地被安排到梅院?當然他並不是對住宿安排有疑問,李伯做事他一向放心,只是看到李伯轉身離去時丟來的那記心知肚明的眼神,實在今他錯愕不解,不知道李伯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伊亞小心翼翼地跟在那個叫小四的人身後,望向那一片好似沒有盡頭的房舍。「不知道那兒會不會有像剛才那種嚇人的東西?」他暗自思忖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大哥自從回家後,話似乎少了很多,好像整個人冰凍起來似的,亦不喜歡他靠近,才一貼近就被推得遠遠,不知道大哥為什麼會這樣?
別是討厭他的緣故才好!
真奇妙,伊亞有絲茫然地想道,是命運的安排吧!原本在有翅國享受恣意生活的他竟會跑到這個世界來,遇見了原本一生也不會見得的人,而且還如此地依賴他……曾經渴求自由和獨立的自己,那部份似乎已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個希望永遠依附在大哥羽翼下的另一個自己。或許這都是因為「愛」吧!但大哥呢?他又是為了什麼肯照顧自己,保護自己?他們本是素昧平生的兩個人啊!
小四引著伊亞走進一座宅院,經過一條細長的石子路,兩旁種滿了梅樹,由於是夏末時節,未逢花季,所以只是光禿禿的一片,不過佔地頗廣的梅樹仍也呈現出另一番景致,別有風味。
「這兒好漂亮呢!」伊亞不吝惜地讚美。
「是嗎?」小四搔搔頭,日常看慣了景色,他也沒去分辨是美或醜了。「我倒覺得公子比這些木頭都要美。」他是個年輕小子,不過十四出現,心裡想什麼就毫無遮攔的說了出來。在他心中的確是認為伊亞好看極了,比他所曾看過的任何人都美。
「謝謝你!」伊亞笑瞇了眼,倒也不謙虛。這兒的每個人如果都像小四這麼容易相處就好了。
一天又一天的過去,伊亞發現燕飛卿幾乎很少和他在一起。燕飛卿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忙著照顧金劍門中的各項事宜,堆積如山的帳目佔去了他所有時間。他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頗為自得其樂,但伊亞察覺他一直有心事。
有時燕飛卿會在騎完馬後滿身大汗地出現,緊繃著一張臉,不過和伊亞談話時卻又言笑晏晏。伊亞懊惱地發現燕飛卿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彷彿致力於保持兩人間的距離,絕不再和他單獨會面。而堡中的人對燕飛卿的表現也都習以為常,好像這才是正常的,到底是為什麼?
每天晚上伊亞、銀龍、玉南和燕飛卿及李伯會同桌共進晚餐。在某些方面,堡中並不講究繁文縟節,在這時候除了閒談以外,伊亞也沒辦法和燕飛卿多說些什麼。吃完晚飯時,大家便各自告退,他從未有過和大哥私下相處的機會,而他又答應過不再有午夜的拜訪,只能任由情況繼續惡化下去。
最近,伊亞忍不住這麼想,也許燕飛卿比較喜歡這種情況!他一邊生氣,另一方面又想重溫兩人昔日的親密,不過大哥似乎並無同感。剛開始伊亞還想不顧一切地引起他的注意,不過他只是好脾氣的笑笑,縱容伊亞的胡鬧。最後伊亞明白自己不會成功,只好黯然放棄。
看看時間,就這樣一眨眼過了一個月,伊亞也開始暗暗著急,他還有多少時間呢?
再找不到月之淚,有翅國就會陷入危難之中,那就枉費他辛苦到異世界來走這一遭了。
得不到大哥,至少得找到月之淚。
整個開封城中的金飾銀樓都幾乎被他逛遍了,完全沒有月之淚的蹤跡,甚至連相似的寶石也沒見過,伊亞不禁感到挫折極了,也許月之淚並不在開封府。但中國這麼大,叫他到何處去尋?
也許,它已經成為某些富豪人家的收藏品,所以他才遍尋不著。如果這樣,那他不是永遠也找不到了!那他怎麼有臉回去呢?虧得法師還說這件事只有他能達成,看看現在他的成果,卻仍是一無所獲。
怎麼辦?難道他真的不行嗎?也許他果真就像一些背後議論他的人所言,只是一個好看的繡花枕頭,既沒有伊武王兄的聰明才幹,連法術都學得不三不四的,一點用也沒有。如果找不到月之淚,他也不想回去了!
伊亞愈想愈頹喪,愈想愈懊惱,忍不住自怨自艾起來。當江玉南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伊亞垂頭喪氣的趴在窗台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自己的頭髮。「怎麼啦?這麼沒精神的樣子,今天不出去啦?」江玉南笑著走到伊亞身邊,拍了拍他的頭。
「我不想出去了。」伊亞無精打采地說,嫉妒地看了看神采奕奕的江玉南。
「這麼難得時,今天居然文靜起來,可真不像你!」
「街上已經沒什麼好看的了。」都找了快一個月,伊亞再也沒興致去瞎逛了。
「是嗎?」江玉南有些抱歉地看著伊亞,不知該說些什麼。
自從回到金劍堡,陪伴伊亞的工作就落在他頭上。門主有一大堆的事等著去做,不能再像那陣子在外面時,有那麼多的空暇時間陪在伊亞身邊,於是乎只好將這任務交給他。雖然門主不常見到伊亞,卻還是對伊亞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每天不管多忙,總還是會慇勤地詢問伊亞的生活起居。
而江玉南自己,自從接手這個任務之後,當然只有盡責的陪在伊亞身邊,負起保護伊亞的責任。而這一陪,也把他對伊亞的戒心都除去了。他發覺這個小家真的很單純,簡直像深山出來的野人似的,完全不懂世事,要說他心機深沉實在是不太可能。
這些天來,陪著伊亞大街小巷的跑,去的地方則是千篇一律的銀樓,想也知道他在找什麼,而且也知道他一定找不到,因為東西還在金劍堡的秘室中。看見伊亞這麼頹喪的模樣他實在於心不忍,也許該告訴他寶石的下落才是,東西也許真是他的!不過這件事還是得由門主來定奪,他沒有權力決定。但依門主疼愛伊亞的程度,大概會二話不說就將寶石送給伊亞吧!
「我們去騎騎馬,好不好?我可以帶你到堡外四處去瞧瞧,你應該還沒看過吧?」
江玉南熱心地建議,想驅除伊亞的壞心情。「也許我們還會碰上門主哦!」「是嗎?」
伊亞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自從到開封後,只顧著找月之淚,完全沒有時間留心眼前的美景,更遑論徜徉其中了。「可是我不會騎馬!」
「我可以教你。」江玉南拍胸脯擔保。在北方很少人不會騎馬,而他的騎術雖不比門主,但教伊亞也綽綽有餘。「或者我們相乘一匹馬也行啊!」
「那我們還等什麼?」伊亞一躍而起,率先走出房門。「快走吧!」
看到伊亞露出笑容,江玉南也寬心地跟了上去。
伊亞雀躍地跟在江玉南後面來到馬欄,這是一處他不熟悉的領域,裡面充滿了乾草、馬匹、皮革和飼料混合而成的味道,聞起來奇特而舒服。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年輕小廝,原本正在工作,看到他倆走近,便起身迎向他們。
「江護法。」他尊敬的點頭,然後眼眸溜向旁邊的伊亞,眼中多了絲愛慕之色。李伯的口風不緊,早就將他的想法在言談中洩露出去,幾乎大家都睜大了眼密切期待著門主與「伊公子」他們兩人之間的進展。而伊亞絕倫的美貌甚至更擄獲了堡中大部分未婚男子的心,只是礙於他是門主的人,也只能遠觀而不敢褻瀆。「伊公子好!」
「你也好。」伊亞禮貌性的回應著,對男孩眼中的愛慕之意毫無所覺,只是直溜溜地盯著馬兒瞧。
江玉南也只是好笑的看著這一幕,不予置評。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是覺得堡中的人看伊亞的眼光怪怪的,好像把伊亞當成了小姐似的呵護著,而男人們也總以摻雜著愛意的眼神瞧著伊亞,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吧!
角落中的動靜引起了伊亞的注意,他衝向最內部,開心地大叫:「江大哥,你快來看!好可愛哦!」
江玉南走近一看,原來是四隻小狗窩在一起,就像一團毛球,它們正睜著圓滾滾的眼睛看著走近的人。
「真的好可愛。」伊亞說著,高興得兩眼發光。他毫不遲疑地蹲在地上抱起其中一隻狗兒,一點也不在乎是否會弄髒身上的衣服,用手撫摸著狗兒軟綿綿的絨毛,並將它輕柔地湊向頸邊,用臉頰觸碰著。伊亞的長髮隨著他頭部的動作而往前披散著,形成一幅絕佳的美景,一旁的兩人幾乎有些入迷的看著他。不過這幅美景很快就被破壞了。只見伊亞「啊」的一聲兩手伸直,將小狗抱得遠遠的,臉上已然留下一道紀念品。
「哎呀,好痛哦!」伊亞口中嚷痛,手還是抱著小狗不放。
江玉南好笑地看伊亞絮絮叨叨的告誡著小狗,要它以後不可再犯!它真的聽得懂嗎?
一隻剛出生的小狗被抱離母親的懷抱,掙扎是難免的,莫怪伊亞臉上會留下了一道細痕;
還滲出了血絲。怪的是,現在那隻小狗兒居然乖乖的讓伊亞抱著聽他訓話,難不成真聽得懂吧!
「你沒事吧?」江玉南關心地問候。瞧見那樣美麗的臉蛋居然有傷痕,還真讓人不捨。
「沒有關係。」伊亞倒是不在乎地聳聳肩,抱著狗兒站直身子。「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抱著它可不能學騎馬。」江玉南指了指伊亞懷中的小狗。「還是你不打算學?
「嘿!嘿!」伊亞不好意思乾笑兩聲。「我坐江大哥前面就好了,不必浪費時間學了,反正我學什麼東西都很慢的,今天也不可能學好,不如下次再學吧!」「算了!」江玉南也不打算和他爭辯,這樣他反倒可以省事多了。
將伊亞抱上了馬,江玉南也一躍而上,驅馬馳出了金劍堡,一路惹來許多注視的眼光,伊亞一頭長髮隨風飄揚,臉上洋溢著微笑,讓許多人都感染到他的喜悅。而江玉南則是接收到了許多羨慕又嫉妒的視線。多事者則猜想著是否伊「小姐」和門主產生誤會,才讓江護法有機可乘。
看到他們騎去的方向,正是門主早上出門的路途,又不禁聯想到也許兩路人馬會狹路相迎,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果不其然,在出了堡門後不久,江玉南和伊亞就遇上了正要回堡的燕飛卿,身後還跟著二位陌生的人,不過在伊亞眼中就只看到燕飛卿一人。
兩方人馬在一處陰涼的樹蔭下停住,燕飛卿自一匹巨馬背上翻身而下,那匹駿馬如烏木一般又黑又亮,經過一番奔馳之後,馬兒的鼻孔時張時縮,身側也因呼氣而起伏。
伊亞認出它就是大哥的專用馬匹,應該叫閃電吧!
燕飛卿的眼睛巡視著坐在馬上的伊亞和玉南兩人,一位丰神俊朗,一位婀娜多嬌,形成人間絕景,就像一幅畫似的,非常的協調,也非常的……礙眼。他伸出了雙手,一把就將伊亞給抱下馬,安置在自己身側。
這些天來,自己只顧著處理堡中許多懸宕未決的公事,而將伊亞交由玉南照顧,讓玉南負責保護伊亞。也許自己做錯了,看看他們現在好得如膠似漆的,他就忍不住生起氣來,卻莫名不知自己到底在氣些什麼。
「大哥!,」伊亞興奮的開口,但在看見燕飛卿緊皺的眉頭時,他沒了聲音。
「你受傷了!」燕飛卿說道,望著伊亞珍珠般潤澤的小臉蛋上有著紅色傷痕。
「哦,沒什麼,一點也不痛。」伊亞囁嚅地說,因燕飛卿舉手撫摸他的臉頰而瑟縮一下。「那是被……」他快說不出話來了,因為燕飛卿又低下了頭,好聽清楚他要說的話。
「你說什麼?」燕飛卿問道,他似乎已經很久沒這麼靠近伊亞了,鼻間聞著伊亞混合著林間的自然草香,心臟不禁猛烈地跳動起來,有些期待和緊張。
「我……沒什麼。」伊亞設法說道。燕飛卿的臉就近在眼前,讓他只能無言的盯著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兩人一時間就這樣沉默地注視彼此,誰也沒再說話,兩人之間洋溢著甜蜜的興奮感。
旁邊的三人就這樣呆愣在一旁,面面相覷,尤其是來拜訪的趙家兄妹更是驚詫。
江玉南在心中歎了口氣,他們兩個怎麼又來了,總是這樣旁若無人似的,沉浸在兩人世界中。伊亞就算了,他的心思都明白的寫在臉上,而他也不怕別人知道。但門主就太誇張了吧!難道他忘了他還帶回來兩個客人,此刻正狐疑地打量著他們呢!
瞧瞧門主,已經這麼久了,他的手還擺在伊亞臉上,輕撫著那一道細痕,一臉地不捨,而且他的臉靠得那麼近,伊亞又仰著臉看著門主。由江玉南的角度看來,還真是暖昧極了,彷彿門主正打算親吻伊亞似的。
眼見兩人愈靠愈近,就快碰在一塊了,江玉南連忙清了清喉嚨,提醒兩人還有別人在場。
聽到了聲音,燕飛卿警覺的抬起頭來,這才發現自己嚴重的失態,趕忙放下眷戀不捨的手指,但臉上的不自在則久久未消。
趙家兄妹望著臉前的一幕,心中皆是驚詫不已。趙雲樵一雙眼黏在伊亞身上不忍離去,獵艷的心蠢蠢欲動,眼巴巴的望著伊亞。
而其妹趙雲霓的反應就激烈多了。她又妒又恨的眼神冷冷的注視伊亞,彷彿想將「她」大卸八塊似的。她從未見過燕飛卿露出這種溫柔的表情,眼中滿是恩寵縱容地看著那個長髮女子。燕飛卿不該有這種表情的,認識他這麼久,他的心從不曾為她溶解過,為什麼現在卻對別的女人如此?既然他可以有這麼溫柔的表情,為什麼卻不是對她?趙雲霓的心不禁難受地揪緊。
「伊亞來,大哥為你介紹這兩位客人。」燕飛卿努力地擺脫那份不自在,將伊亞拉至趙家兄妹身前。「這位是附近牧場主人趙雲樵,而旁邊這位則是他的妹妹雲霓,他們來我們堡中拜訪故舊。」
「也順道住個幾天。」趙雲樵自行加上這幾句。原本他們兄妹倆只是過來敘敘舊,並沒有叨擾之意,不過看見伊亞之後,他馬上改變主意了。
燕飛卿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之前都沒聽他提起呢?看雲樵努力的想靠近伊亞,也知道他打什麼主意了。燕飛卿努力按下心中的不悅,將伊亞介紹給他們。「這位是伊亞伊公子。」他強調地說著。
「伊公子!」趙家兄妹相視一眼,不置信的眼光又調回伊亞身上。但見伊亞雖然貌似天仙,卻的確是一身的男裝打扮,也少了些女子的嬌柔氣息。
「伊公子好。」趙雲霓開心地向伊亞問好,原本冷淡的眼神已經消失。
趟雲樵雖聽見燕飛卿如此介紹,但憑他情場浪子的封號,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這位伊亞肯定是位女紅妝。於是他也笑了。「你叫伊亞嗎?我就稱呼你小亞好嗎,大家都是鄰居,不用那麼生疏吧!」
「嗯!」伊亞饒富興趣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笑容迷人的男子。他的雙眼炯炯有神,一口白牙,親切的笑臉,很難讓人對他說不。趟雲樵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而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
他的五官細緻,無懈可擊,身材高挑,態度優雅從容,相信必定偷了不少女人的心吧!不過伊亞發現自己只想遠遠的欣賞他,沒有深入探究的興趣。
燕飛卿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趙雲樵的大獻慇勤。他從未看過雲樵稱呼任何男人曾那麼的親熱,居然稱呼伊亞為「小亞」!?簡直……簡直令人無法接受。即使是他自己,他都只稱呼伊亞,只在幾次情不自禁時叫他「亞兒」,而雲樵憑什麼這麼親熱的喚伊亞!
燕飛卿忍不住嫉妒起來,只不過又馬上加以掩飾。他瞥了伊亞一眼,見伊亞並沒有像雲樵那般熱情,才臉色稍霽。
伊亞的眼光只簡單的觸及趙雲樵即掠過,轉而停駐在趙雲霓身上,她才是伊亞最介意的人。事實上,這位趙小姐已經激起他的危機意識,伊亞完全已將她當成假想敵了。
這位趙小姐,約莫跟他同年紀,英氣颯颯地坐在馬背上,渾身散發著自信,不像伊亞他根本連馬背也上不去。她的嘴唇嫣紅,雙頰也閃耀著相同的光澤。最引人注目的大概是那一雙翦翦雙眸,就像燦爛奪目的寶石一般熠熠發亮。更重要的,她是個女人,這絕對是目前的伊亞不能比擬的,伊亞不禁嫉妒起來。
「伊公子!」趙雲霓簡單地問聲好,毫不客氣地打量著伊亞,她可沒忘記剛才燕大哥看著他的眼神,雖然這個伊亞是個男人,讓她寬了不少心,不過她還是不太喜歡他,誰叫他居然比她這個素有「北六省第一美人」之稱的人還美,完全把她給比了下去。哪個女人會喜歡一個比自己還好看的男人?
這兩人對看一眼,便知道對方並不喜歡自己,都沉默了下來,而燕飛卿對自己不知不覺中成了角力的男主角也一無所知,只是奇怪地看著兩人。
「亞兒!」燕飛卿喚道,伊亞驚異的抬起頭來。「你們要去哪裡?」
「去找大哥啊!」伊亞直腸子的說道。「人家好久沒見到大哥了。」
「每天吃飯不都會見面嗎?」燕飛卿失笑道,瞧伊亞一臉受冷落的樣子,好像他離家很久似的。
「那不一樣。」伊亞跺跺腳,氣悶地瞥視他,大哥明知道他的意思,卻故意裝傻。
「現在你找到我了,有什麼事嗎?」燕飛卿問道。
「我……沒事。」他只是想看看大哥而已。
「伊公子,燕大哥可是很『忙』的。」趙雲霓在一旁插嘴。看到他們兩人還是站得那麼近,非常不順眼,忍不住也走到燕飛卿身旁,把燕飛卿的手拉住,將兩人稍微分開一些。「他沒有閒功夫來應付一些閒雜人等。」
她的舉動惹來江玉南和趙雲樵的竊笑,看來她是打翻醋罈子了。這些年來她的心思大家都知道,就只有門主不知情,不過照江玉南的觀察,門主不是不明白,而是假裝不知情,省得雙方尷尬。
趙雲樵畢竟兄妹情深,知道妹妹的心眼,也十分配合的上前拉住伊亞。「是啊!飛卿可是個大忙人,一定沒時間招呼你,不如就由我來陪你好了,我也算是半個地主呢!
就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吧!」
趙雲樵帶著笑意,熱誠地建議著,讓伊亞不好意思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心中暗自納悶著:「怎麼這對兄妹一見面就喜歡拉人家的手?」他可不記得中國人有這麼熱情。
「不必了。」燕飛卿看到趙雲樵不規矩的手一直握著伊亞不放,心中冒起一把無名火,一把掙脫趙雲霓的手,將伊亞扯回來。「我已經派玉南陪著亞兒,他就不勞你費心了。」
趙雲樵睜大了眼,不敢相信飛卿竟會如此失態,做出這種粗魯的行徑。「反正我們也要在金劍堡住幾天,大家聯絡一下感情也好啊!」
「剛才你怎麼沒告訴我這件事?」燕飛卿瞇起了眼,懷疑的盯著他。剛才偕同趙雲樵他們自初雲牧場回來時,他們可沒提到要留宿金劍堡一事。「你們初雲牧場這麼近,根本沒有必要住在金劍堡,等一下看完寶石後,你們就可以回家了。」燕飛卿可巴不得他們別去了。
「得了吧!你們金劍堡那麼大,總有地方讓我們兄妹歇息吧!」趙雲樵不在乎地聳聳肩,對燕飛卿的怒氣視若無睹。
「是啊!燕大哥。」趙雲霓在一旁扯扯他的手,幫腔道:「自你由南方回來,我都還沒跟你好好說過話呢!不管,人家一定要住你家。」
伊亞聽了,在一旁苦澀的想道:「我也沒有和大哥好好說過話呀!」
「這……」燕飛卿其實並不介意他們住下來。若是以前,他還會很高興呢!因為他們兄妹可說是這附近的人中對他最友善的了,不曾因為他父親的關係而排拒過他。只是雲樵看伊亞的眼神,讓他莫名的不舒服,因此拒絕的話才會脫口而出。
「好啦!你就答應了吧!否則小霓是會一直纏著你的。」雲樵好心地勸告著。
「沒錯。」雲霓仰高了臉,一臉不達目的絕不放棄的表情。「而且我還要仔細地欣賞你從西域帶回來的寶石呢,一天時間怎麼夠?」
「好吧!」燕飛卿勉強同意。「亞兒,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嗯!」伊亞轉身欲走向江玉南,卻被燕飛卿一把拉住,只見他一臉不悅地問:「你要上哪去?」
「回去呀!」伊亞一臉不解的看著燕飛卿。「不是大哥說要回去的嗎?」
「你跟我共乘一匹馬。」燕飛卿抱著伊亞上了馬,自己也一躍而上。他可不想再讓伊亞跟玉南共乘,那實在太傷眼了。
「其實小亞可以跟我共乘,我……」趙雲樵氣結的發現自己對著空氣說話,燕飛卿早已策馬離去了。「他的動作幹嘛這麼快,我又不會吃了伊亞!」
江玉南好笑地看著喃喃自語的趙雲樵,看來他也和堡中其他人一樣成了伊亞的俘虜。
只是難道他們都不知道伊亞是男人嗎?雖然他比起其他北方男人明顯的瘦弱許多,也比大部分女子嬌柔,不過伊亞還是個男人,這是不爭的事實,為什麼大家都看不清呢?
看到其他人都已騎馬走了,只剩他一人落單,江玉南趕快策馬跟上,摒除心中的雜亂思緒,反正總有一天大家會知道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