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還以為這場紅妝宴恐怕得取消了,正在困擾不知該如何向各大門派交代之際,沒想到唐鷹卻在這時表示,一切依照她所安排的,照常舉行。
雖然不懂,明明兒子屬意的是上官蓉,為何還會點頭答應,而且還要從紅妝宴裡挑選妻子,但據她所知,上官蓉根本無意參選,這下她可被搞糊塗了。不過最重要的是,兒子總算願意成親了,這可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
這場紅妝宴,特地選在招待貴客的迎賓樓舉行,環伺在場的女子,全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門派,容貌身段都不差,雖然在見過上官蓉後,加上兒子佔有的姿態,其實她私心已較希望上官蓉成為自己的媳婦,可誰料事情有變,她即使覺得遺憾,也只能尊重兒子的選擇。
今晚,在場的女子,個個皆打扮得美艷動人,目光不時地往坐在主位,臉上非但無一絲喜色,反倒顯得冷漠的男子望去。
唐鷹打從一開始踏進這迎賓樓,就逕自喝著悶酒,頭始終未曾抬起,整晚的宴會招待,全賴唐夫人長袖善舞,才不至於冷場。
宴會進行到中場,唐夫人不時向唐鷹暗示,該宣佈到底屬意何人,當選為唐門未來的少夫人,可唐鷹仍是不為所動。
底下的個個女子,已忍不住竊竊私語,其中一位艷麗女子,忍不住向唐鷹問出在場人急於知道的答案:
「少主,不知你已決定何人,為唐門新任的少夫人?」
唐鷹總算抬頭了,黑眸瞧向問話的女子,乃是「巨鯨幫」的趙艷虹。他會記得她,是因為她是繼胡千雪之後,又一個主動纏上他的女子。
「不急,時候未到。」
「敢問少主,可是在等上官蓉?」
趙艷虹大膽地再問。這一問引起眾女子嘩然,大伙多少有聽過兩人之間的事,可上官蓉不是已表態絕不會參加了嗎?
這下子,就連唐夫人也訝異地注視著兒子的反應,莫非他在計劃著什麼?她原本還在奇怪,兒子怎麼可能會對上官蓉放手,原來他早有計謀了,也難怪他會點頭答應參與紅妝宴。
黑眸直視著趙艷虹,那眼底的冰冷,讓她無來由地戰慄,忙垂下頭來,不敢再出聲。可這樣一來,更是讓眾人猜測議論不已。
就在這時,由外傳來兩道開心的叫嚷聲。
「大哥,人帶來了!」
「大哥,接好!」
緊接著眾人眼前一花,待回神過來,唐鷹懷裡已多了一位女子,身旁還站著兩位秀麗的女孩,正是唐鈴、唐燕兩姊妹。
「我現在當著大家的面宣佈,我唐鷹的妻子、唐門的少夫人,正是明月山莊的上官蓉。」
唐鷹直到此刻,真實地摟抱著懷中昏醉的女子,冷峻的臉孔才流露出溫柔的神色,黑眸含笑注視著她緋紅明媚的俏臉。
「既然你早已屬意是上官蓉了,為何還要舉行這紅妝宴?這不是擺明耍大家嗎?」
趙艷虹不甘希望落空,何況她早在初見唐鷹時,就已被冷傲的他所吸引,自是無法接受這根本是內定的人選,希望藉此挑起眾怒。
而她的目的確實達到了,眾人的確紛紛傳出不滿,認為唐門是在戲耍各門派。
「這紅妝宴本來就不是我召開的,今天會在眾人面前宣佈我妻子的人選,也算是讓紅妝宴有個圓滿的交代,你們若是對此不滿,大可和我唐門為敵!」
黑眸冷戾地掃視眾人一眼,不再多留,抱起懷中的人,跨步離開。
唐夫人頭痛地看著因他的離去,而留下這爛攤子,這教她該如何收拾才好?雖然唐門並非懼怕與各門派為敵,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何必要弄得那麼僵?
面對著眾人的不滿,唐夫人只覺得頭更痛了。
浪濤居主房內,垂落的紗帳內,春色無邊。
「蓉蓉,醒醒。」
低喃醉人的輕語,吹拂過徘紅明艷的俏臉,隨著大掌經過之處,衣衫逐漸被脫落,終至赤裸。
「嗯……」
昏醉的人兒,發出一聲誘人的低吟後,仍是末睜開眼。
一道低沉的笑聲在紗帳內響起,黑眸灼熱地凝視著她明媚嬌俏的美顏,長指在她精緻的俏臉上流連,最後停留在她朱唇上。
「蓉蓉,你再不醒來,接下來所發生的事,你可不能怪我。」
低沉含笑的嗓音,在她耳畔輕揚,黑眸深沉地注視著她迷人的嬌軀。
她該明白,他想要她的決心,無論她願不願意,他都不會對她放手。
她倔強的性子,他比誰都瞭解,即使他在今晚得到她的身子,以她的脾氣,她更不會答應和他成親,所以事情還沒完,精采的是在明天,他唐鷹想要的,絕不可能要不到。
床上的人兒,在多次受到騷擾後,咕噥一聲,下意識地將頭埋入他胸膛裡,依舊無清醒的跡象。
黑眸掠過一抹笑意,他是否可以將她的反應,當成是同意呢?
薄唇精準地攫住她柔嫩的朱唇,也在同時嘗到她口中的酒味,濃眉微挑。她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才會醉成這樣?
不再多想,火熱的唇舌輕易地纏住她的小舌,與她輾轉糾纏,大掌更是如入無人之境,探訪過她身上的每一寸,即使是在她昏醉時,仍執意挑起她體內的熱情。
陷於深沉醉意中的上官蓉,在意識模糊之際,隱約感受到全身仿若被一團火給包圍住,不由得朱唇逸出一道嬌吟……
「唐鷹……」
迷醉的鳳眸緩緩睜開,出於直覺地輕喚,並未看清此刻摟抱著她身子的是何人。
「你醒了嗎?」
火熱的唇舌,原本游移在她細緻的鎖骨間,停頓了下,黑眸熾烈地凝視著她不甚清醒的小臉。
「你在做什麼?」
頭好昏,身子更是熱,意識仿若在半空中飄浮,仍可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勁。
「做一件,我很早就想對你做的事。」
話尾方落,不讓她有思考的機會,熾熱的唇舌再次攫住她,將她拉入迷眩惑人的激情中。
燃燒一整夜。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道飽含著壓抑怒氣的聲音,在天方亮時,冷冷地在浪濤居主房內響起。
上官痕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一地散落的衣衫,兩具赤裸相擁的身子,除非是瞎子,否則不會有人會懷疑昨夜發生的事。
「上官莊主,這……他們……」
唐夫人好不容易解決了昨晚兒子留下的爛攤子,沒想到在過了一夜,又得再面對另一個更大的麻煩。怎麼兒子娶媳婦,特別令人頭痛?這根本是在替她找麻煩嘛!
「就如同你所見的情形。」
唐鷹在他出聲時就醒了,毫不在意自己的赤裸坐了起來,小心地將錦被覆蓋住身旁熟睡的人兒,不讓人有機會窺視她一絲美好。
他細心憐惜的動作,全落入上官痕眼底,霎時他明白了一切,臉上的怒氣轉為興味。
「這一切全都是你安排的?」
要他務必在今天天亮時趕到,就為了讓他目睹這一切?
「我要她。」黑眸宣示地直視著他。「而我們都十分明白她的性子,如果不是由你出面,她可能一輩子都會跟我鬧性子,不肯和我成親,所以我不得不這麼做。」
他知道,上官蓉很聽她這個大哥的話,只要上官痕同意,就算她再怎麼不願,最後都會妥協,又何況此事攸關明月山莊的名聲,就算她不顧及自己,也下可能會做出讓明月山莊聲譽有絲毫受損的事情來。
「你就這麼肯定,我一定會將蓉蓉嫁給你?」
看不慣他勢在必得的態度,又何況他設計的人是他唯一的妹妹,他總得挫挫他的銳氣才行。
「除非你不在乎她的名聲,不怕她此刻肚裡或許已有我的孩子。」
黑眸憐惜地注視著,熟睡中顯得嬌憨的美顏,長指溫柔地輕撫過她細緻的眉眼。
上官痕並未被他威脅的話給惹怒,早在他發現唐鷹每夜裡必會到蓉蓉房裡陪她,直到她入睡後才離開,之後在遭到他制止後,蓉蓉反而夜裡無法成眠,當時他就隱約察覺到,這兩人將來必會有所牽扯。否則他不會在發覺蓉蓉身在唐門時,不是馬上將她帶回,反而命人送來大批補身藥材,並要唐鷹好好照顧她。
「我可以答應你們兩人的婚事,但可得由你親自說服她,否則我不保證成親時,你找得到新娘。」
他相信蓉蓉是喜歡唐鷹的,否則不會四處挑惹他的怒氣。兩人的主僕關係,本就曖昧不明,而今的結果,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相信唐鷹不會虧待蓉蓉的;相反地,他才該替唐鷹擔心才對,畢竟蓉蓉本就不是個溫柔順服的女子。
「謝謝你,我不會讓蓉蓉受委屈的。」唐鷹感激地直視著他,同時許下承諾。
「我相信你,而且我還要祝你好運。」
上官痕促狹地道,不用等到兩人成親,他已經可以預見,蓉蓉清醒後,唐鷹所要面臨的麻煩。
唐鷹明瞭他話裡的意思,唇角不禁揚起一抹苦笑。
靜默一旁的唐夫人,由原本的擔憂到最後轉為大喜,她可得趕快命人準備婚禮所需要的東西。太好了,唐門終於要辦喜事了!
含笑的眉眼,望著床榻上被兒子小心護住的人兒,如果正如兒子所說,上官蓉肚裡已有孩子了,那豈不就雙喜臨門了?
一想到這,笑得合不攏嘴,連忙將上官痕請出房,一同去商量成親的日子。
直到房裡再度恢復安靜,唐鷹這才重新躺回床榻上,將熟睡中的上官蓉輕摟在懷裡。
黑眸注視著她迷人的睡顏,許久,薄唇輕吻上她的朱唇。
「蓉蓉,在你醒後,知道被我設計了,不甘受擺佈的你,又會怎麼做呢?」
上官蓉氣炸了!
一覺醒來,頭還昏痛著,原本不甚清醒的神智,在瞧見自己身無寸褸的身子,上頭還佈滿青紫的吻痕,頓時整個人如被潑了桶冷水,豁然清醒。
抱著抽痛的頭,她只記得和宮弘喝酒,之後的事,她全都不記得了,可即使她忘了酒醉後所發生的事情,在察覺自己身上的異樣,她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最令她氣忿的,是在見到突然出現在唐門的大哥,和他對她所說的話--
半個月後和唐鷹成親。
霎時,她明白自己被設計了。
可惡!唐鷹若以為她會乖乖嫁給他,那她就不叫上官蓉了!
唐鷹甫踏入房內,就瞧見正在收拾著包袱的上官蓉,心底猛地一慌,連忙上前,搶過她的包袱。
「把包袱還我。」
上官蓉正在氣頭上,而這個罪魁禍首,竟還敢出現在她面前。
「不,我如果還你,你一定會跑得不見人影,說不定讓我永遠也找不著你。」
他太瞭解她了,所以不能冒險。
「你不還我,我怎麼和大哥回明月山莊,等著你半個月後的迎娶呢?」
明艷姣好的俏臉,揚起一抹燦笑,可笑意卻未達眼底,太過輕柔愉悅的話語,令人格外不安。
「除非你許下承諾,不會逃婚,半個月後,花轎不會等不到新娘。」
黑眸深邃地望進她含怒的鳳眸,他知道她一定氣壞了,可這是她逼他這麼做的。
「你作夢!既然你那麼喜歡那個包袱,那我就大方點,送給你好了。」
話一說完,氣沖沖地朝房門口走去,一抹身形更快地擋住她的去路。
「蓉蓉!」
他低歎,黑眸注視著盛怒中的紅顏,大掌輕撫她細緻的嫩頰,知道此時絕不能和她硬碰硬,否則只怕這場婚事終會作罷。
「你可以氣我、怨我,但無論你願不願意,我們一定會成親的,我也不願意設計你,但這是你逼我的。」
上官蓉並未躲避他的碰觸,鳳眸深深地望進他眼底,她看見他對她的愛憐,還有一絲著急;失身於他,她並無一絲怨恨或是難過,她氣忿的是被他設計,現在全江湖都知道,唐鷹在紅妝宴上所選的妻子是她,而她這個當事者,當時卻是昏醉的,一點都不知情。
「為何宮弘會願意幫你?」
她得把事情搞清楚才行,以免算起帳來,有漏網之魚,那可就不好了。她上官蓉向來是有仇報仇的,得罪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是他主動找上我的,問我對你是否是真心的,如果是的話,他願意幫我。」
唐鷹想起那天,宮弘主動找上他的事,正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可宮弘的氣度,讓他不得不佩服,他對蓉蓉的確是真心的,只可惜他永遠都不會給他機會的。
「很好。原來你們是一起串通好的,讓開!我要離開這!」
上官蓉氣得渾身顫抖,揮開臉上的大掌,她現在只想離開唐門,她上官蓉絕不可能任人擺佈的!
鐵臂乾脆緊扣她腰上,不讓她有機會掙脫,見她執意求去,一向冷峻的臉也流露出慌意,忍不住低吼:
「蓉蓉!我對你的心意你該明白的,你到底打算和我鬥氣到什麼時候?」
上官蓉一楞,隨後不敢置信地睜大鳳眸!這人在對她做出那麼多惡劣的行徑後,現在還敢對她大聲?
「我不明白,我……」
話說到一半,嬌軀毫無預警地,陡地一軟,昏迷在他懷中。
「蓉蓉……」
唐鷹急喚,被突然昏迷的她給嚇白了臉,忙不迭地抱起她,放在床榻上,見她無清醒的跡象,連忙衝出房外找大夫。
在他衝出房之後,上官蓉立刻睜開眼來,原本盛怒中的她,見他為她著急的模樣,怒氣是消了一半,可這口氣她就是嚥不下。
不敢多做停留,急忙走出房,她得趁唐鷹回來前離開才行。
當她趕到後院,打算從後門離開,卻驚覺有人把守在那,看來唐鷹比她預計中的早發現她離開了,若她猜得沒錯,現在唐門上下,一定都在找她。
小心地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後院,一路上果真如她所料,遇到不少神色緊張的奴僕,好在她都適時地躲過,就這樣躲躲藏藏地來到一處幽靜的院落,她注意到上頭還懸掛著黑底金字的牌區,寫著「滌塵軒」三個大字。
好奇之餘,她推門而入,甫踏入屋內,即由四周所擺放的書冊,而明白這是問藏書量豐富的書房。
筆直往正中的黑檀木案桌走去,上頭擺放了幾幅畫軸,她未曾多想,便攤開畫軸,這一看整個人震愕住。
落入她眼底的,是一個姿色姣好的美麗女子,女子的神韻相貌十分熟悉,左下方落款處,寫著「唐鷹」兩個字。
急忙再打開其它的畫軸,全數攤在案桌上,一股激動複雜的情感瞬間衝擊著她,讓她不由得紅了眼眶。
所有畫裡的女子,其實皆是同一人,有生氣、嬌嗔、含笑、煩惱,各種情緒一看皆知,若非畫者對這女子有著深切的愛意,否則是無法將女子慧黠的神韻畫得如此生動的。
「蓉蓉。」
身後傳來一道低沉隱含著擔憂的嗓音,即使已猜到上了她的當,可在見到她無任何不適站在他面前時,仍令他鬆了口氣。
「我從來不知道,你擅長丹青。」忙眨去眼裡的濕意,不想讓他窺見。
唐鷹這才發覺到,攤開在案桌上的畫軸,由於她始終背對著他,以致他無法猜出她此刻的反應。
「你不知道的還很多,就看你願不願意知道罷了。」
他一語雙關,黑眸灼熱地凝視著她纖細的背影。
「我還是很氣你,可只要你保證不再犯,並且答應今後除了我,不得畫其它的女子,那麼我可以考慮原諒你。」
罷了!他做了這麼多的事,無非是想得到她,儘管有多大的怒氣,在得知他對她深切的愛意後,她再也氣不起來了,誰教她愛上這個嘴笨的男人。
上官蓉旋身面對他,兩人隔著五步遠的距離相望,俏臉上已有軟化的跡象。
「我答應。」
雙臂大開,黑眸熾熱地直視著她,等待著她。
上官蓉故意考慮了會,直到看見他黑眸危險地瞇起,這才含笑撲進他懷裡,隨即被他緊緊地摟抱住,緊得不留一絲空隙。
「這是否表示,你願意與我成親了?」
在她細緻的額際落下一吻,直到此刻,他才放下心中盤旋已久的大石。
「我考慮……」
仍是不想太輕易饒過他,話才說到一半,即被霸道地狂吻住,不讓她有機會把話給說完。
此刻,滌塵軒裡,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