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蝶般的長睫,輕輕眨動,鳳眸有絲恍惚,不知身在何處。
「醒了?」
身後傳來低沉漠然的聲音,熟悉得令她瞬間清醒;也在清醒的同時,驚覺自己竟身無寸褸地靠坐於沐桶內。沐桶裡的水飄散著熟悉的藥味,而背後有雙大掌正貼著她的裸背,昏迷中感覺到的一股熱氣,正是由他而來。不用回頭也知道那人是誰,只是她不明白,為何他要這麼做?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一開口,隨即被自己話裡的細弱給嚇到,想不到自己竟虛弱得連說句話都覺得困難,朱唇自嘲地揚起。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見她終於清醒了,盤旋在胸口多日的焦急,總算是放下了,將垂掛在一旁的布巾仔細地包裹住她赤裸的嬌軀,小心地抱著她離開沐桶。
「你昏迷了三天,現在可有覺得好一點?」
在將她放倒床上的同時,順手將一旁的被子小心地替她蓋好,這才坐落在床畔,黑眸擔心地注視著秀眉微蹙、閉目的她。
鳳眸緩緩地睜開,望著坐在床畔赤裸著上身的男子。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半裸的身軀,看來光滑結實有力,同時也透露著一絲危險。
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從她醒來,所有的事情都不對勁了。眼前的這人,真的是那個恨不得與她劃清界限、離她遠遠的唐鷹嗎?
「為什麼不說話?」
大掌輕撫她微涼的嫩頰,為那仍是蒼白的顏色不滿。
「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你……外公又會同意……」
細弱的嗓音,說得斷斷續續,可他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沒什麼,你只要好好地調養身體就好。」
低沉含著誘哄的聲音,令疲憊的她不自覺地再次閉上眼,陷入昏睡中。
而他一直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睡顏。
不曾離開。
馬車緩慢地在行走,窗上的布幔隨著行進間偶爾揚起。
車廂內,鋪有一層厚厚的毯子,躺於其上被錦被細心包裹住的,是一位明艷動人的女子。只見她雙目緊閉,蒼白的臉色無損她的麗質天生。
盤坐於一旁的冷峻男子,視線始終未曾離開她。
「少主,前頭有個茶棚,要不要休息一下?」
掀開布簾的是有著一張剛正臉孔的男子,在瞧見主子瞬間沉下的臉色,當下驚慌地放下布簾,在車外等待,不敢再出聲。
「唐鷹,是不是客棧到了?」
上官蓉睜開猶帶著困意的鳳眸,她方才好像有聽到飛影的聲音。
「還沒,前頭有個茶棚,我叫飛影拿些熱茶和吃的給你。」
不等他喊人,車外聽見兩人談話的飛影,主動出聲……
「少主,我這就去。」飛影邊走向茶棚,嘴裡忍不住地叨念著。
想到他原是奉夫人之命前來迎接「賣身」兩年期滿的少主回唐門,沒想到少主卻堅決送受傷的上官蓉返回明月山莊,一路上還對她照顧有加,少主他……該不會是當人家的護衛當習慣了吧?他當初不是很厭惡上官蓉的嗎?怎麼這會全變了樣?
腦海陡然掠過一抹猜想,他急忙猛搖頭將這想法給剔除。不會的,少主絕不會喜歡上她的!
「趁這個時候,我看一下你左胸上傷口癒合的情形如何了。」
說話的同時,人已來到她身旁,就要動手替她脫掉衣裳,一隻小手適時地阻止他。
劍眉一挑,黑眸疑惑地直視著她異常炯亮的鳳眸。
「你真打算娶我?」
連續十天,兩人幾乎是袒裎相對,她的身子早已被他看光了,算是清白毀在他手上,他和外公之間,似乎是達成某種共識,否則外公不會同意讓他這麼醫治自己的。
她還記得,在離開虎頭山時,外公對她露出詭異的笑容,還有那句沒頭沒腦的話--
丫頭,老天已替你做好決定了。
再加上,一路上他對她異於尋常的態度,有好幾次捕捉到他注視著她複雜的眼光……種種的跡象顯示,她的猜疑並沒有錯,只是再過兩天就到了明月山莊了,而他卻一句話也不吭,她必須親口確認他的想法才行。
「有何不可?」
黑眸專注地凝視著她。難道他的舉動不足以說明嗎?她該明白他的,若不是他自己願意,任何人都休想逼迫於他。
好個有何不可!鳳眸微斂,小手垂下,不再阻擋他,任由他脫掉自己的衣裳,檢查傷口。
唐鷹細瞧著她左胸上的箭傷,傷口復原的情形良好,小心地在傷口上灑上藥粉,這才重新包紮好,目光無可避免地觸及她光裸胸前的凝脂玉膚,手掌下明顯地感受到那細緻的雪肌,黑眸變得深沉,在還能克制自己之前,他迅速地替她重新穿戴好衣裳。
「如果我不願意呢?」
替她穿衣的大掌一頓,黑眸微瞇,注視著身下含倔的鳳眸。
「你說什麼?」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聽得很清楚。」
上官蓉不願再多說,乾脆閉上雙目。她現在體虛氣弱,連跟他吵架的精力都沒有,這時候和他吵,對她不利。
好個有何不可,她上官蓉還不至於會令他這般委屈吧?
「少主,熱茶和點心都來了。」
布簾由外一掀,湊進飛影大大的笑容,當他瞧見車廂內的情形,笑臉一僵,接著機靈地將食物放進車廂內,然後迅速地將布簾放下,人也跟著閃出車外。
直到坐在馬車外,回想起方才撞見的一幕,仍慶幸自己閃得快。
就見少主神色陰騖,黑眸凜冽得嚇人,身子半伏在上官姑娘身上,惡狠狠地瞪視著她,而上官姑娘不知是睡著還是又痛昏了過去,雙目緊閉著。
呃……少主就算再怎麼氣恨上官姑娘,應該也不至於會在她傷重時下手吧?
愈想愈不安,可又沒膽再掀開布簾一探究竟,只能在馬車外為之惴惴不安。
唐鷹狠狠地瞪著身下的人。她若有膽子就把話說清楚,不該在丟下一句話後,就逕自閉目裝睡!
雙拳緊握,克制著不將她搖醒的衝動,即使是在她內傷嚴重無力時,她依然有本事可以惹怒他。
可惡!
客棧的廂房外,一抹人影正來回地在迴廊上踱步,不時看著天上的明月,或是皺眉望著前頭緊閉的兩扇房門。
子時都快過了,少主竟然還在上官姑娘的房裡,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要是傳出去還能聽嗎?房內隱約透著一抹細微的光亮,可他沒瞻湊上前看個仔細,只得站在這乾著急。
隨著時間的流逝,房內那抹細微的火光,陡地熄滅,也讓他表情頓時垮下。
不會吧,這兩人……竟……
就在飛影兀自掙扎是否該離去時,房門由內被推開來,走出一抹挺拔碩長的身形,也讓他著實鬆了口氣。
「你站在這做什麼?」
唐鷹一走出房,即看到站在迴廊上等候的人,不悅地低斥,挺拔的身形率先離開,來到小院裡佇立,等著他跟上來。
「少主,你和上官姑娘……」
飛影隱忍不住,小心地觀察他的臉色,終於鼓起勇氣詢問,可一出口又吞吞吐吐地,不知該如何啟齒。
「就如同你所見這般。」
唐鷹雙臂環胸,仰望著月空,深吸了口,夜裡清冷的空氣。想起老翁在兩人離去時,交給他一瓶「冰心玉露丸」,說是對治療內傷有奇佳的效果,囑咐他必須沿途趕路,趕在藥丸吃完前,到達明月山莊。明月山莊多的是奇珍藥材,到時自可不用擔心上官蓉的內傷。
問題是,藥丸只剩下一顆,而距離明月山莊的路程還有兩天,萬一在唯一的藥丸吃完後,她又內傷發作,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眉間的皺折不覺加深,看來在今夜過後,他們必須快馬加鞭趕路才行。
飛影即使早有心理準備,可在親耳聽到主子的回答,仍難掩驚愕。
他自小便跟隨在少主身旁,自是明白他方才話裡的間接承認,承認他和上官蓉關係匪淺,再想到夫人背地裡對少主所做的事,若是少主知道了……忍不住一陣心驚膽跳。
「我吩咐你調查的事,你調查得如何?」
黑眸掠過一抹狠戾。敢動他的人,他會要她付出雙倍的代價來!
「查過了,那人是二爺的門徒。」
飛影據實以答。雖然二爺一向護短,可對少主向來疼愛有加,叔侄間感情極好,所以這回只怕那人下場絕不是個慘字了得,不由得在心底替她掬了把同情的淚水。
「很好。」
唇角劃開一抹殘笑。既然這人是二叔的徒弟,那麼他更不需要客氣了。
飛影見著他的笑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害怕地嚥了口口水。不用想也知道,少主絕對會遷怒於二爺的,可憐的二爺,希望他能承受得住少主的怒氣才好。
「碰」地!房內猛地傳來碰撞聲,在冷寂的深夜裡,那聲音更是格外顯得巨大。
飛影只覺得眼前一閃,少主早已奔入房內,連忙緊跟在後。
漆黑的房裡,無損唐鷹的視覺,黑眸一掃,迅速地在床邊地面上搜尋到一抹捲縮的纖細白影。
一個箭步上前,將她小心地環抱起,落座在床緣。同時間,飛影也快速地點燃燭台。
「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唐鷹將懷裡的人兒緊摟抱住,黑眸在瞧見她蒼白痛苦的臉龐,和秀額上不停沁出的冷汗,胸口仿若遭到重擊,忙不迭地從懷中取出一罐白色的瓷瓶,倒出最後一顆藥丸,將藥丸火速地塞進她嘴裡。
服下藥丸後的上官蓉,疼痛的情況明顯好多了,秀眉不再緊皺,可仍是雙目緊閉,任由唐鷹將她放倒在床榻上,替她蓋上被子,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飛影,去準備一下,天一亮,我們馬上起程。」
黑眸憂心地注視著床榻上的人,最後一顆藥丸已吃完了,若是她下回內傷又復發了起來,他不以為自己能夠忍受眼睜睜地看著她痛昏過去,卻束手無策。
唯今之計,只有日夜兼程,趕回明月山莊才行!
「是。」
飛影也隱約察覺出情況不對,瞧了眼床上的兩人,領命退下。
上官蓉緩緩地睜開雙目,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擔憂的臉孔,朱唇虛弱地扯出一抹淡笑,伸出手就要觸及他臉龐。
大掌快一步地握住她的柔荑,也在同時感受她的冰涼,眉間不由得皺起。
「你在擔心我嗎?」
任由他為自己冰涼的手摩擦取暖,像是嫌不夠似的,大掌再探入被子裡,抓起她另一隻同樣冰涼的手,大掌緊緊地包覆著她冰冷的雙手,將其熱度傳送給她。
「不,我是怕你死了,增添我的麻煩。」
他口是心非的話,令她臉上的笑容加深了,鳳眸複雜地望著他關心的黑眸。
「你這個人,就是這張嘴討厭,即使是在我傷重時,也不肯稍微讓我一下嗎?」
想起這兩年中,兩人相處的情形,還真是沒有一天不逞口舌之爭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在不知不覺中依賴起他來了?
「很抱歉,看到你,我就無法心平氣和。」
將她恢復熱度的雙手,細心地放入被子內,黑眸注視著她從中毒到現在始終蒼白的臉色,黑眸浮現一抹憂愁。
「我累了。」
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隨即鳳眸難掩疲憊地閉上,不再說話。
唐鷹凝視著她細緻的美顏許久,直到確定她陷入熟睡。
這才悄聲地離開。
上官蓉是被驚醒的。
果然在睜開眼後,環伺整個寬敞的車廂內,就是少了那抹頎長的身影--少了她熟悉的氣味,那抹能讓她安心入睡的安定氣息。
唇畔揚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即使她不願承認,但事實卻殘忍地讓她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她竟在短短的兩年內,習慣了有他在身旁,她才能擺脫失眠的困擾,好好地睡上一覺。
她竟縱容自己依賴他到這種程度,隨著他的即將離去,她又該如何是好?
揭開窗上的布幔一角。外頭是一片漆黑,她似乎是睡了很久,連何時離開客棧,她都毫無所覺。
吃力地坐了起來,僅只是這樣的動作,就令她胸口悶疼,微喘了起來。
可惡!想到她還得忍受這虛弱的模樣長達兩個月,鳳眸不由得暗惱。
緩慢地移動身子,來到布簾前,還未動手掀開,倒是快一步被人由外掀開,湊進一張剛正的臉孔來。
「上官姑娘,你醒啦!」
飛影暗叫不妙,她怎麼在這個時候醒來?可臉上仍不動聲色。
「唐鷹人呢?」
上官蓉隱約察覺到不對勁。自她中毒後,他對她幾乎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沒道理在這夜深時刻反而不見人影。
「少主有事處理。上官姑娘,你要不要再睡一下,我們明天一早,就可以趕到明月山莊了。」
飛影眼神閃爍,謹遵少主的交代,不敢吐露他的行蹤。
謝天謝地,總算在明天將上官蓉送回明月山莊後,他們主僕兩人就可以返回唐門了。可又想到回去後勢必會有的一場災難,原本飛揚的心情,也瞬間蕩至谷底。
「你若是不說,我就親自下馬車去找他。」
瞧他眼神遊移,不敢直視著她,分明是有事瞞著她,她直覺認為唐鷹處理的事,必和她有關,只是到底是何事呢?驀地,腦中靈光一閃,莫非是……
「不、不行啊,上官姑娘,你現在連路都走不好了,又怎麼能去找少主呢?」
飛影只覺得冷汗涔涔,拚命想打消她的念頭。她要是出了什麼事,少主鐵定會殺了他的。
「我一個人是不行,但你一定會幫我,而且會帶我去找你們少主,對吧?」
上官蓉明艷的俏臉,揚起一抹迷人的燦笑,瞧得飛影雙眼發直,久久無法回神。
面對她傾城的笑靨和話裡的威脅,飛影只能苦笑,這擺明是容不得他拒絕嘛。
讓傷重虛弱的她冒著昏倒在半路的危險,少主知道了,他絕對會死得很慘;若是由他帶著她去找少主,頂多是被少主責罰……兩權相較,取其輕者,試問他又有何選擇的機會呢?唉!
「沒錯。」他苦著臉,輕歎。「上官姑娘小心,由我扶著你。」
上官蓉俏臉上浮現得意的笑,在飛影小心的扶持下,走下馬車。
「唐鷹到底去哪裡了?」
望著眼前這塊荒野,冷風吹起塵沙,也帶來刺骨的寒風,令她不禁瑟縮了下,更好奇唐鷹此時到底是身在何處。
「我這就帶你去。」
飛影守禮地輕握住她細肩,不敢靠她太近,帶著她提氣一躍,幾個起落,不過須臾間,便來到一間破廟前停下。
「你的輕功不錯。」
上官蓉忍不住讚賞,想不到他輕功修為竟如此厲害,幾乎與風合為一體。
「謝謝上官姑娘的讚美,不然我又怎會叫做飛影呢?」
飛影臉上浮現靦腆,不好意思地搔頭。畢竟被一個絕色女子稱讚,相信任何人都會特別雀躍不已的。
「唐鷹在破廟裡嗎?」
瞧著面前距離三尺遠的破廟,問著身旁的人,鳳眸隱含笑意,看著他靦腆不自在的表情,還真是有趣得很。
「是的。」
飛影扶著她走上前,臉上已無方纔的不自在,反而有抹緊張。
「若我猜得沒錯,此時在破廟裡,應該不止他一個人吧?」
上官蓉好笑地瞧著他下安的神色。這人倒是很怕他的主子,這才是一個護衛該有的態度嘛,哪像她的護衛,姿態竟比她這個身為主子的還高傲。
唉!真不知到底是她這個主子做得太失敗,還是她選的護衛太難馴服了?
飛影訝異地睜大雙目!莫非她早已猜到了,才會堅持要來?
兩人緩步走向破廟,大約只剩三步遠,上官蓉清楚地看見破廟裡,此時正躺在地上那抹瀕臨死亡的身影,果真如她所料是喜兒,只見她雙耳不停地流出血來,鼻下也開始冒出血,一如她當時中毒的情形。
而立於她面前,渾身散發著森冷氣息,臉上掛著抹殘笑靜待著她死亡的那抹挺拔身形,此刻看來竟像是索命閻羅,格外令人膽戰--竟是她所尋找的唐鷹。
「馬上給她解藥。」
嬌軟細弱的嗓音,隨風飄進破廟裡,纖柔的身影也同時走了進去。
唐鷹見她出現在這,黑眸掠過一抹愕然,隨即危險地瞇起,瞪視著她身旁垂下頭,不敢直視著他的飛影。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別忘了,我已經不是你的護衛了。」
「如果她死了,我絕不會原諒你的!」她語出威脅。
「你以為我會在乎嗎?」唇角譏誚地勾起。
「馬上給她解藥,再晚就來不及了。」
上官蓉再次出聲,鳳眸堅決地直視著他深沉的黑眸。
黑眸掠過一抹怒火,冷冷地注視著她,唇角因忿怒抿成一直線。
就在她急著準備再出聲時,那個嘴裡說不會在乎的人,總算是踩著恨恨的步伐,走向喜兒,在危急的前一刻,將解藥及時塞進她嘴裡。
「為什麼要救她?她差點害死你!」
唐鷹臉色陰鷥,朝她走近,飛影機靈地連忙鬆開輕握住上官蓉細肩的手,人迅速閃到角落去:少了飛影的扶持,纖柔的嬌軀微晃,眼看就要往地上栽去,一隻鐵臂及時摟住她細腰,順勢將她帶入懷裡。
「我的仇,我自己會報,不需勞駕他人。」
這樣報起仇來才有意思,否則她現在所受的苦,要向誰討去?
幽深的黑眸凝視著她許久,大掌輕撫她蒼白的嫩頰,唇角冷冷地一勾。
「你報你的仇、我報我的仇,誰也別妨礙誰。」
上官蓉微愕,楞了半晌,這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不行,這樣她早就沒命了,又怎麼能輪得到我?」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反駁。何況她根本就不想要喜兒的命,頂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這點他已替她做到了,還加倍奉還,由喜兒雙頰腫得像包子,和她左胸上插的匕首,就可知道了。但若是以他報仇的手段,喜兒就早沒命了。
躺於地上,在鬼門關走了一回的喜兒,聽見兩人的爭論,寧願方才沒服下解藥,也不願在中毒之後,還得隨時等待上官蓉的報復。
她錯了!
她竟以為上官蓉和唐鷹之間並無特別的關係,就連一般主僕的情誼都沒有,瞧唐鷹此刻對上官蓉的態度,雖然不特別溫柔,可保護之情卻是不容人錯認,她真是大錯特錯了。
上官蓉直視著喜兒渙散的雙目,知道她仍有意識,有些事情必須讓她明瞭--她上官蓉雖然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可也絕不是個狠心之人。
「喜兒,你說你是為你父兄報仇,但你可明白你父兄的為人?你不妨去打聽一下,在姑蘇城內,他們兩人可說是惡名昭彰,尤其是你兄長,性喜漁色,多次搶奪別人清白的閨女,還曾不知死活地調戲於我,結果被唐鷹給打個半死。他不僅不知悔改,還命人綁架我大嫂,將她賣入青樓,想毀她名節。今日,我明月山莊對他們所做的事,只是他們應得的報應,你想,若是我們欺人太甚,為何全姑蘇城沒有一人為你父兄仗義執言,反倒全城百姓喝采連連?你若是懷疑我的話,大可去一趟姑蘇城查個清楚,自可明白。」
以往,她只知道陳家父子,並末聽說還有個女兒,若是她猜得沒錯,喜兒該是自小便被送到唐門去學藝,一直未回去過,才會不知自己父兄的惡行。
喜兒聞言,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臉色比方才更加慘白。
「飛影,你馬上送喜兒去一趟洛陽,到東方府找我師兄。」
上官蓉急忙吩咐站在角落的飛影。
。飛影瞧了眼自家主子,見他點頭後,這才領命將地上的人扶起,眨眼間消失在夜空中。
「其實要治療索命三絕中毒後五臟六腑所受的嚴重內傷,並非只有你替我療傷的那種方法。」
上官蓉仰首注視著他的黑眸,好心地讓他知道自己被騙了。
「你的意思是,我被騙了?」
唐鷹黑眸微瞇。想起老翁詭譎的笑,當時急於救她,不覺有異,現在回想起來,的確可疑。
「沒錯,還有另一種方法,配合針灸和服藥治療,只不過必須花上半年之久,才可痊癒。」
想來,外公會這麼做,是想測試他是否對她有心。
「我不管你和外公之間有何協議,或是你做何決定,當時你是為了救我,我並不要你負責。」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冷峻的臉孔沉下,黑眸危險地瞪著她。可以預料她接下來的話,絕對會令他想活活掐死她,她一向有這個本領。
「我不會嫁給你的,你也可以不用勉強娶我。待明日返回明月山莊後,你即可回唐門,當你的唐門少主,從此以後我們兩人各不相干。至於我少了個護衛,我自會再找個人遞補你的位子,而你則可以如願擺脫我,再也不用受我的氣了。」
他是只狂傲遨翔的鷹,絕不可能永遠委屈地待在她身旁,她必須盡快習慣沒有他在身旁的日子,她就不相信沒有他,她會無法改掉失眠的毛病。
唐鷹黑眸燃燒著火焰,自喉嚨深處發出一串怒吼聲,狠狠地攫住她柔嫩的朱唇,雙臂將懷裡的嬌軀緊緊地摟住,像是恨不得將她融入骨血裡似的。
他會讓她知道,他不是可以任她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人。
她想擺脫他,她這輩子休想!
他唐鷹要的人,絕不可能從他手中逃掉。
又何況這人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