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在人工湖上的九曲橋處,傳來一聲似悲似歎的聲調,讓站在九曲橋上望用的穆禎瑞顫動了下,抿緊唇瓣,沒多說話。
月光皎潔依然,圓圓亮亮地獨掛天空,映照出孤潔的光芒。
昨天他和穆禎瑜在一番爭吵後,原本要歡歡喜喜地為尋回他而舉行的接風宴全部取消,他連晚膳都沒吃就睡下了,似乎想憑藉著冗長的夢境,淡化他心頭的感傷。可惜事與願違,常在不合宜之時入夢的穆禎瑞,一閉眼便難止緩溢的淚,只好睜眼直至天明。
天明後,他不想逕自跑去找蘇想伊,沒想到穆禎瑜竟派人守著他,說好聽是怕他再有什麼閃失,實際上卻是怕他跑去會情郎。
無處可去的他,自此獨坐在九曲橋上呆望著天空,久久、久久始眨一下的眸,卻仍不免有淚水淌出。
愛啊、情哪,如果他不曾知道,是不是可以免去心傷?讓他在多年之後,才知覺心口有傷,但尋不著劃下傷口的人。
「皇上,這麼晚了,您還不睡啊?」
面對他最不想見的人,卻又不得不說些什麼,穆禎瑞僵硬地開口;找不到話題的他,只好隨口問安,眼神卻仍是冷然。
「心裡有事,睡不著。」穆禎瑜對穆禎瑞的冷淡並不感到驚訝,但內心仍痛楚地抽搐著。
「是邊境戰亂,或是皇土災饑,竟能讓皇上夜裡不能安睡?」穆禎瑞仍是沒收起尖諷的口吻;他略帶刺的話語和神情,與平時懶散的模樣大不相同。
「朕在想你的事。」穆禎瑜還是沒對穆禎瑞的無禮動怒,或許是他也知道自己派人監視著穆禎瑞的行為,確實有些不對。
「恕臣愚昧,臣不知道臣有什麼事,需要讓皇上如此心煩。」收斂不了狂放的口氣,穆禎瑞說話的態度越來越沖。
「禎瑞,你知道朕在說什麼。」穆禎瑜無奈地歎息。
望著歲數小自己多年,一直以身體孱弱和美貌聞名的皇弟,他有多少年沒有好好的看看他了?
「知道又有什麼用,皇上不允,臣又怎能悖逆聖命。」穆禎瑞諷刺一笑,不莊重地睨了穆禎瑜一眼,又將視線別開。
「你不怕母后會傷心嗎?她向來最寵愛你了。」穆禎瑜歎息著,對著自己的皇弟一笑。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穆禎瑞冷然答道。
「短短數日,你怎麼能確定這段感情為真?或許是因為你從未離京,所以心情紛亂;或許是因為你從未接觸過市井之民,有新鮮感;又或許,你只是一時迷惑。
你何須為了一時的情感,而自毀大好前程呢?」穆禎瑜淺淺地笑著,眸中有著壓抑的苦楚。
「其實世上任何情感,都能夠天長地久,也能在剎那間殞逝,其中之別,唯心而已。如果心裡一直存有當時的感動,凡事退一步讓一分,情又怎麼不能長長久久?」穆禎瑞淡笑道,心底又浮現蘇想伊為他著急的模樣。
「是啊!」穆禎瑜苦笑著。
他怎會不知道情感是兩人各退一步的結果,可是他的情感呢?他的情感又豈是退了一步後就能有結果的?若是退一步就能擁有,他早就退了,何須孤枕難眠這些年?
為何穆禎瑞能獨得幸福,他卻只能空思念?
「母后明天就到,你的事,你自己跟她解釋吧!」驀然,穆禎瑜的口吻變得僵硬。
一股怒火湧上心頭,穆禎瑜甩頭就想走,原欲和穆禎瑞把話談開的心情全被燒燬在怒火中。
「若臣有自信說服母后,您怎麼說?」穆禎瑞追問道。
母后向來寵愛他,他必有辦法讓母后不對他的情感歸屬多置一詞;可是皇兄呢?若他反對,他還能怎麼辦?
「就算母后允你,是非倫常也不會允;就算你有辦法顛倒黑白,朕也不允!你若膽敢去找那賊人,做出天理不容的事,朕就公事公辦,到時你別怪朕心狠!」還在氣頭上的穆禎瑜說話益發狠毒。
「皇上!」穆禎瑞急急地叫道,轉身欲追上穆禎瑜。
心中一急,原已收干的淚水再度淌上臉龐,花般的容顏上再度淚痕斑斑。
「你再怎麼做,朕都……」勃然大怒的穆禎瑜快速轉身怒道,卻沒辦法將話說完。
存看見佈滿穆禎瑞臉上的淚時,他徒然一震,似想起了什麼,又似觸到心底深處的悸動與傷口。
他的目光停駐在穆禎瑞的面頰上,望著反映著月光的淚痕不能動彈;而他全然未覺,自己的表情已從最初的憤怒,化成心疼的顰眉。
「別哭……」
等他察覺的時候,已經用低啞的嗓音道出這兩個字;溫柔地,似想安慰穆禎瑞,又像在撫慰自己心底的傷處。
「喜歡,並不在於相處的時間長或短,不是嗎?」穆禎瑞哽咽道。
他輕眨眼睫,又是一串晶瑩的淚珠落在臉龐,閃閃生輝。
穆禎瑜微啟唇,沒能答話。他不能理解,此時此刻,在自己心口躍動著的究竟是什麼?是愛嗎?對誰?
「別哭。」
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穆禎瑜仍是一句老話。見穆禎瑞的淚水不斷,他的眉頭鎖得更緊。
「皇上,臣不能喜歡他嗎?」穆禎瑞哀聲道。
不顧穆禎瑜的話,穆禎瑞依舊是淚滿面龐。
穆禎瑜還是沒有應聲,只是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曾數度舉起手來,想替穆禎瑞拭去滿臉的淚痕,卻又不知在顧慮什麼似地放下,僅能失措地看著他。
「皇上?」穆禎瑞低喚。
穆禎瑞原本滿溢悲傷的心,在望見穆禎瑜時,發現穆禎瑜的神情,是他在宮中時常看見的憂心。
呃……不會吧!他是在疼惜自己嗎?
想著,向來沒什麼同情心,能利用就絕不放過的穆禎瑞,很用力地眨眨眼,將備用眼淚擠出眼眶,優美地在面容上劃出透明弧線。
「別哭了!」
穆禎瑜對著穆禎瑞臉上又增加的淚水氣惱地叫道,不過成效不彰,因為他的叫聲只會讓穆禎瑞擠出更多眼淚。
「臣就只是喜歡他而已,皇上為什麼不允?」穆禎瑞哀聲道。
穆禎瑞見時機差不多,即適時地提醒穆禎瑜,他要什麼才會不哭,以防穆禎瑜著急過頭,反而將他的訴求忘得乾淨;說話的同時,他順便再多落幾顆淚,讓穆禎瑜更加六神無主,以便答應他的要求。
「你別哭,不、要、再、哭、了!」
不想答應他要求的穆禎瑜,唯一能做的便是大聲嘶吼,殊不知他這行為,讓穆禎瑞更有理由繼續哭下去。
「反正哭不哭您都不會讓我們在一起,您又何苦不讓臣哭?讓臣哭一哭吧!哭完了,說不準臣就能想通。」穆禎瑞五官用力一皺,把所有能擠出來的眼淚都擠出來,再不行的話,他也沒得哭了。
「別胡鬧!」穆禎瑜硬是不肯鬆口。
這事可不是他說允就能允的,母后最痛恨別人將穆禎瑞喚作孿童;如果他隨便答應,母后八成會大發雷霆,說他刻意要害皇弟。
「您就讓臣哭吧!臣不會忘了自己初次愛上的人,想必他也不會忘了初次佔有他的人,我們就在思念中度過餘生吧!」穆禎瑞壓低嗓音,沙啞地低訴著心緒,還偷偷地瞄著穆禎瑜的反應。
雖然穆禎瑜始終沒有鬆口,但神情卻明顯的緊張關切。這令穆禎瑞不禁揣想:難道皇兄封他為嫪王,不是像大臣們說的,是藉秦代之事諷刺他,而是因為……惜之?
「初次佔有他!?」穆禎瑜萬分驚訝地將穆禎瑞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說什麼也不相信,穆禎瑞竟然會去佔有別人!?
「臣知道您很難相信,但是既然臣佔有了他的身子,便對他有一份責任;何況臣也喜歡他,臣就是想跟他在一起甘苦與共、共享榮華!」穆禎瑞堅定地道。
他抬起已沒有淚水的眸子,定定地看著穆禎瑜的驚詫神情,試圖說服穆禎瑜,答允他和蘇想伊的事。
穆禎瑜沉默地凝望穆禎瑞澄清的雙眸,忽又想起他小小的、瞬間消失的愛情,笑也難出。
「你去吧!母后那邊朕會替你想辦法的。」穆禎瑜溫柔一笑,拉起衣袖,擦去穆禎瑞臉上殘留的淚痕。
罷了!既然他無法幸福,至少讓穆禎瑞快樂吧!讓他和另一個人在一起,成就他得不到的戀情。
「謝皇上!」穆禎瑞興奮地叫道。
他早就知道自己會成功,呵呵呵,鮮少和他見面的皇兄,怎麼能對抗擅於利用人的自己,理所當然是他贏啊!
「母后那兒朕會替他擋著,你看是要把那人接到京中,還是要自個兒搬到蘭州城住都行!」穆禎瑜好人做到底地保證著。
「謝皇上!皇上的大恩,臣今生無以為報,來生必定償還。」穆禎瑞把一番應該至誠至信的話,講得像順口溜一樣,絲毫聽不出誠意。
不過,穆禎瑜已經心滿意足了。
瞧!他還在跟走遠的穆禎瑞揮手呢!
「呃……」
手揮到一半,穆禎瑜的手突然僅在半空中,口唇微張,似乎是呆掉了。
「朕居然答應幫他應付母后,朕到底在想什麼啊?」他苦惱地低吼,並以可笑的動作抱住頭,憎恨起自己竟一時口快,累得他此時……
母后可是數一數二難搞的人,一個深諳太后權勢該如何利用,再適時佐以女人的利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試問,有幾個人能不怕?
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也只能再想法子了。
唉……
***
是夜——
「王爺找你!」
大半夜的,蘇想伊費了老半天的工夫才沉入夢鄉,怎知他和周公還沒喝完。一杯茶,又被人搖醒。
「就算是老天爺找我,也得等我睡醒了再說。」不知道算不算是物以類聚,蘇想伊竟在迷迷糊糊之中,請出和穆禎瑞極為類似的話。
「王爺找你,你還敢不快去!」祝樁齡拍拍蘇想伊的臉頰,沉聲道。
蘇想伊睜睜看了一眼祝樁齡,隨即揮手道:「我的夢中只要有禎瑞就好了,拜託你不要跟來,我只是做個夢,你就讓我清靜清靜吧!」
「你看清楚這是不是在作夢再說話!」這次祝樁齡可火了,他左右開弓,????地給了蘇想伊四個巴掌,瞬間將蘇想伊從夢境中叫醒。
「呵呵呵,是您啊!」看清楚來人後,蘇想伊本能地縮了下脖子,陪笑道。
「王爺要見你,你來是不來?」
祝樁齡一張公事公辦、閒話休提的臉,令蘇想伊望而生畏;可是一旦提及穆禎瑞,蘇想伊霎時急切了起來,說話聲調也跟著提高,更抓緊祝樁齡的衣服,似想立即逼出答案來。
「他在哪裡?」
如果沒有昨日的短短相別、沒有以為再不能相見的心痛,或許他不會好好地思考他和穆禎瑞之間的感情,亦不會知曉他和穆禎瑞之間,單單是好一些的朋友,或是情人。
「就在外頭小院裡。」祝樁齡仍是冷然地答道。
他真是不能理解,這個臭小子有什麼好?沒胸沒腰沒屁股,要姿色也沒什麼姿色,要學識還半點也無,要惹人憐愛,他主子遠比較強;可是這傢伙竟讓主子為他哭了一天,還夜不成眠的。
「謝了。」蘇想伊也不顧身上衣衫如何,立刻跳起身,欲往門外沖。
「站住!」祝樁齡低喝一聲,讓蘇想伊瞬間停止動作,狐疑地回身。
「有兩件事我要先警告你。第一,嫪王的身子骨差,你別做出讓他操勞心煩的事;我能保證,如果嫪王的身子有個萬一,你一定不會好到哪裡去。
第二,嫪字有惜之、留戀之意,在京裡時,嫪王也一直為太后所寵,所以請你好好珍惜他,否則……我不能保證你的下場。」話到最後,祝樁齡的語調更是陰冷,惹得蘇想伊打了個寒顫。
自幼就服侍著的主子,如今就要跟別人走遠,祝樁齡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住心底的不安和難捨。
「我知道。」蘇想伊無意義地點點頭,腦子裡淨轉著穆禎瑞的身形;想到等會兒就能相見,他魂都快飛了,怎還聽得見祝樁齡的聲音。
「還有——」
「你不用再講了,他都沒在聽啦!」祝樁齡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方推門而入的人,以帶笑的聲音給打斷。
「禎瑞!」蘇想伊驚叫道,看準目標後,便往穆禎瑞身邊跑。
「您怎麼上來了?」祝樁齡雖然問著,心底卻自有答案。
「沒什麼,外面風大,所以上來看看。」穆禎瑞對著祝樁齡頑皮地吐了吐舌頭,而後張開手臂,將奔至的蘇想伊擁抱住。
祝樁齡將體弱的他獨留在夜深露重的室外,是為了訓戒蘇想伊,他不可能不清楚;只不過蘇想伊是他喜歡的人,他自然不會讓祝樁齡講太久,加上小小的別離,讓他更想見到思念之人。
不過有些怪異的是,身形瘦小的他,竟張開雙臂抱住蘇想伊,而此他高些的蘇想伊,卻將頭埋入他的肩窩,磨磨蹭蹭地撒嬌著。呃,好怪!
「既然忽已前來,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不打擾您了。」祝樁齡難得乾脆的退開,讓兩人一陣錯愕。
「你、你慢走啊!別迷路了。」不知該講什麼的蘇想伊,竟然揮揮手,跟祝樁齡道別。
「我會在門外守著王爺,以免發生任何不測,造成不必要的遺憾。如果沒事的話,下官就先退下了。」祝樁齡冷笑道,語中除了不放心,更有警告之意。
雖然主於對皇上說,是他佔有了蘇想伊,不過他怎麼看都覺得是他家主子受了委屈;他也知道男人同男人做那種事有多痛,主子的身子骨又弱,他不守著,要是有了萬一,該由誰來向太后交代?
聞言,兩人同聲歎息,突然有種祝樁齡果然難應付的感覺。
祝樁齡倒是不管他們在想什麼,簡單的躬身後,即往門外退去。
「他在生氣。」視線一直跟著祝樁齡移往門外的穆禎瑞忽然說道,並放開蘇想伊,懶洋洋地摸到桌邊坐下。
「什麼?」蘇想伊不解,順手幫穆禎瑞倒了杯茶。
「他平常時還好,偶爾會沒大沒小的,稍微生氣的時候會特別守禮規,就像剛才那樣子;不過他若真的氣瘋了,反而會一點規距也不守,還曾經當眾責罵我呢!」穆禎瑞悠悠地道。
邊說著,穆禎瑞邊回憶起往事。有次他任性過了頭,明明生病卻寧死也不喝藥,母后還在為他心煩,好聲好氣地勸哄著,祝樁齡卻不顧可能遭受責罰,破口大罵了起來,害他嚇了一跳,只得把藥給喝了。
從此之後,好幾次他不喝藥,母后都會罵人,不過沒一次有效的,讓母后有次幽幽的說:「沒想到哀家遠比不上一個祝樁齡。」
想著,心底有一絲絲寂寞,祝樁齡自幼就在他身邊,可如今將別離了吧!
「你在擔心他嗎?」蘇想伊問得有點吃味。
「沒,只是我跟你在一起後,或許會留在蘭州城;祝樁齡武功好也頗有才略,留在我身邊實在太浪費人才了。」穆禎瑞仔細地分析著。
語盡,他歪嘴一笑,讓如山百合般的容貌,宛若在晨曦中初綻,在光華里顯露絕美姿態。他決定將所有的事都扔出思慮,只專心思考蘇想伊的事。
「嗯。」蘇想伊隨口應著,依然不是滋味。
「你在擔心我嗎?」穆禎瑞淺笑著反問道。「還是,你擔心我喜歡樁齡,比喜歡你多?」
「也、也不是啦!」心思被察覺,蘇想伊不免有些失措。'
「樁齡跟了我十年,一直是我的貼身侍從;他伴著我長大,我們感情會好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你就別太介意了。」穆禎瑞淡淡地解釋著。
「你不是回去見皇上的嗎?皇上怎麼說?」跳過發表感想,讓穆禎瑞安心的段落,蘇想伊直接問他想問的。
「皇上算是答應了。」穆禎瑞也不介意地淺笑著,說出算是他騙來的結果。
「真的!?」蘇想伊驚叫道,一點也不敢相信,皇上竟然通情達理到會同意一個男人愛著另一個男人。
「真的。」
穆禎瑞說得肯定,不過神情依舊是他一貫的散漫,好在暗夜裡未點火燭,蘇想伊沒看見他缺乏說服力的臉,才沒心生疑竇。
「痛不痛?」沒等蘇想伊回神回答,穆禎瑞忽爾溫柔的問。
「什麼?」未回過神的蘇想伊呆呆地問。
「你的臉啊!我剛剛聽見樁齡打了你幾個巴掌,還痛嗎?」穆禎瑞柔聲問道,溫柔到讓蘇想伊忘了問穆禎瑞,為什麼明知道他被打了,還能在一旁聽著,絲毫沒有相救之意。
「不痛了。」光聽穆禎瑞溫柔的聲調,蘇想伊的魂就飛去一半,哪裡還記得臉頰上的痛處。
「那就好。」懶惰如穆禎瑞,要他去查看真好假好是不可能的,在蘇想伊一聲不痛後,他也就省得麻煩的點頭,將話題推入下一件事。
「你還會待在蘭州城嗎?」
「你要不要跟我回京城?」
兩個人倒是有志一同地提出關於未來的事,同時開口,還同時收口,惹得兩人皆滿面通紅。即便是在黑暗中,難以看清對方的臉,他們仍不敢抬頭看對方。
「你……喜歡我嗎?」細如蚊吶的聲音,伴著風聲傳入蘇想伊耳中。
「那你對我呢?」蘇想伊不答反問。
「你對我是怎麼樣的感情,我給你的就是怎麼樣的答案。」穆禎瑞再度將問題推給蘇想伊,唯有噙在他嘴角的笑,透露他已知答案的心緒。
「太好了!你果然喜歡我。」蘇想伊驚喜地嚷道。
完全忘了現下是深夜,他的叫聲可是會吵到蘇想雲和蘇嬤嬤她們,單純的地僅是一徑地笑著,還不知道穆禎瑞莫測的心思,已在笑他的蠢樣了。
「將來住哪兒這事兒我們日後再討論,我先問你一個問題。」穆禎瑞仍是笑著。
他的笑容裡,微微有幾分擔憂,不過從他捧著茶水淺飲的動作,難以看出他的心亂。
「你說。」止住了驚叫聲,蘇想伊認真的響應道。
「我家目前是沒有問題了啦!所以問題就出在你娘身上。我總不能不講一聲,就把她兒子帶走吧!」穆禎瑞仔細地分析著,只是他懶洋洋往桌面趴倒的模樣,實在看不出他的認真。
「是啊!」已經習慣穆禎瑞懶散的蘇想伊,還是用力點著頭。
「我總要先討好討好她,才好提出要帶你走的事吧!」穆禎瑞繼續用懶散的語調說道。
「所以說,你娘最喜歡什麼?」這句話,穆禎瑞加重了語氣,似乎認真,又像逼問。
不過他依然是老樣子,無論是認真這兩個字,或是逼迫這名詞,都無法從他的表情和動作中找到。
「銀子!」蘇相伊想也不想便答道。
他想他再也找不到比銀子更能吸引他娘注意力的東西了,只要給得夠多,要他娘把雪說成黑色的,她都能面不改色的講。
「哦!那好辦。」
穆禎瑞懶懶地、淺淺地,笑得奸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