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火速地檢視她的身上及手腕,雪雩瑩白素手上被彥宇緊拉出的褚紅痕跡,令狂怒的他幾乎要噴出火來。
「為什麼讓他碰你的手?」語氣是百分之百的危險。
「凌渡宇?」彥宇已憤怒的開戰:
「放開她!你不配碰她。」
凌渡宇對彥宇的暴吼充耳不聞,他扣住雪雩的手放鬆了力道,自袖中取出一瓶隨身攜帶的傷藥,輕抹在雪雩柔白的素手上。他深邃的冰眸依然隱含著怒氣,但動作確是最輕柔而仔細。
雪雩眼睛根本不敢看他,一張俏臉毫不受控制地急速發紅,發燙……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混亂失控的心跳聲。這男人好可怕……每次一碰到他,她就像患了熱病一樣。彥宇強拉住她時,除了想快點甩開,她沒有半絲特殊的感覺;但現在……渾身的血液好像四處亂衝亂撞,尤其是他粗糙大手撫過之處,更是熾熱難當。
彥宇無法忍受這種忽視,更不能接受他們兩人間的特殊情悸,瘋狂地衝過來。
「凌渡宇,我叫你放開她!」
渡宇依舊慢條斯理地為雪雩擦藥,不慌不忙地一轉身,大手正擒住彥宇來勢洶洶的攻勢:
「你想做什麼?」渡宇沉喝,語調冰寒似劍,氣勢萬鈞。
「放開雪雩!她是自尊自重的好女孩,更是我將來的妻子,我不准你輕薄她。」
「你的妻子?」渡宇淡淡一笑,霸道的大手更佔有性地環住雪雩的肩。
「我想你弄錯了,雪雩從來不是你的,擺在你眼前的事實還無法讓你看清嗎?她真正喜歡的、需要的--是我!」
「住口!放開你的髒手!」彥宇如火山爆發般地怒吼,整個人更失控地衝過來,狠狠地一拳就揮向渡宇。
「啊! 」在雪雩的驚叫中,渡宇氣定神閒地將她往後輕輕一推;整個人俐落地一轉,身形如鶴地往上一撥再俯衝下來,出掌如風地接住彥宇剽悍強勁的攻勢。
兩個高大狂猛的男人打起架來真是驚天動地,一發不可收拾。只見彥宇如出閘猛虎般頻頻進攻,拳腳霍霍,凌厲的攻勢密不通風。相對彥宇的狂怒激烈,渡宇卻顯得過分寫意優閒,他只守不攻,碩長的身軀翩若驚鴻地移行換位,毫不經意地舉手投足間,卻一一封住彥宇銳不可當的招勢。
「混帳!」眼看凌渡宇優閒地像在踱方步一般,自己卻連他的衣角也碰不到,彥宇惱怒地暴喝一聲,攻勢更加狠猛,掌風颯颯地直劈下來。
「住手!我叫你們住手!」雪雩怒吼得喉頭快爆掉了,她真是快氣瘋了,這兩個瘋子……虧他們還是親兄弟,怎一見面就會打架?
「住手!」眼見怎麼喊也無法讓那兩頭瘋獅子停止,附近又沒有水……這不行,她得去找人來拉開他們,雪雩正要往外走時,卻瞥見女王陛下怒氣沖沖地率一大堆人往這裡而來。
「女王駕到。」一聲大喝終於令這兩頭瘋獅子停下來。
「聖女?原來你在這裡?」千鷲女王拄著枴杖,臉色陰沉地走過來,一看到雙雙掛綵的兩個兒子,她立刻由愕然轉為憤怒,尖銳地逼問:
「你……你們兩個?這是怎麼回事?啊?」
「殿下!」緊跟在女王后的夏婕妤--夏珞茵看到彥宇的狼狽模樣,驚呼一聲衝過來。
「你怎麼了?要不要緊?先回房休息吧。」
「別碰我。」彥宇的臉色十分鐵青,冷冷地推開她。
「你們兩個竟為了這女人而大打出手?」千鷲女王怒吼,凌厲的目光幾乎可令地獄結凍。
「好好,我的兩個兒子真是有出息!竟為了一個曾和別的男人私奔過的聖女而開戰?你們還夠資格當千鷲國的太子嗎?」
女王怒焰騰騰的雙眸狠狠地轉向雪雩:
「我還沒和你算起舊帳,你竟敢寡廉鮮恥地勾引我的兩個皇子?」
「雩,」凌渡宇大手將她拉入懷中,以雷霆萬鈞的氣魄捍衛她,「走,我送你回靜心齋。」
「站住。」女王氣沖沖地一吼,「我的話還沒說完,你竟敢帶她走?」
渡宇緩緩地回過頭,蟄猛凌厲的壓人氣勢犀利地與女王對峙,冷然沉肅地問:
「她犯了什麼錯?」
千鷲女王一愣,渡宇炯亮冰寒的鷹眸與不怒而威的王者之風差點令她為之語塞,她頓了一下道:
「自從聖女企圖與人私奔逃逸後,我國境內就面臨一連串的天災人禍,先是山根境內在稻穀收成前突遭大批蝗蟲侵襲,損失慘重;再來是東南沿海莫名地連刮七天七夜的海嘯,大批漁船失蹤,漁民生死未卜。而昨天,在北方的伊柬郡又爆發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火山爆發……」
「這一切全是因為河神發怒了!」千鷲女王逼向雪雩,怒不可遏地道:
「要祭祀給河神的聖女行為荒唐,不貞、寡廉鮮恥地與男人私奔,不但敗壞我千鷲國的國風,更激怒了河神。為免更多的不幸發生,所以,哀家已決定--將河神祭的日子提早,速速將聖女獻給河神。御林軍,給我上!把聖女拿下來。」
「母親!」凌彥宇大驚失色,而渡宇緊緊擁住雪雩,渾身每一寸剛硬的肌肉瞬間爆出殺氣,陰沉危險地進出:
「住手!誰敢傷她?」
狠猛懾人的氣焰令御林軍為之卻步,沒人敢再向前一步,遲疑地望向千鷲女王。
「拿下她!」女王狂怒地吼著,「你們想造反是不是?快給我抓下那妖女。」
在女王的命令下,大批御林軍只得硬著頭皮衝上來,湧如潮水一般。在刀光劍影中,渡宇先將雪雩放置安全的地方再從容不迫地應戰,掌風到處,不管多鋒利的刀劍全被震為兩半。
雪雩緊張地在後觀看著,突然,她雙眼一瞪,不敢相信地望著站在一旁的夏珞茵……
夏珞茵冷冷地盯著正專心應戰的渡宇,她的緋色長袖中慢慢滑出一奇異的銀光,一般人也許會以為那是銀飾,但雪雩卻很清楚……那是毒針!
她偷偷地將毒針藏在掌中。
雪雩的二師姊就是最善於用毒的小毒仙洛翦寒。雖然雪雩完全不會使用毒器,但這些東西她再熟悉不過了--紫電幻影針!那毒針只有短短兩寸,卻狠毒無比,見血封喉。
夏珞茵掌中還有一袖珍型發射筒,哼,她等這一刻已等很久了。趁凌渡宇與御林軍陷入混戰中……她悄悄按下機關,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發射毒針。
咻!
「不要!」雪雩尖叫著,狂風一般撲過來。
「抓住她!」女王下令。
十幾個御林軍包圍住雪雩,刀劍盡出,怒極的雪雩大吼:「滾開!」剎那間她潛在的力量被逼到極點,凌厲的眸化如利劍般射向御林軍。
「啊!」只聽哀嚎聲四起,不過兩三秒間,十幾個孔武有力的御林軍全部倒下,所有的人全嚇壞了,她她她……她的眼睛竟會殺人?
「妖女!妖女……她一定是妖女!」
「渡宇!」
「雪雩!」陷入混戰的渡宇愕然地望著突然街向自己的白色身影,「危險,別過來!」
「有毒針,小心!」雪雩只來得及喊出這句話,雙手狠狠將渡宇推開……但太遲了,夏珞茵的毒針綿密如雨,雖然渡宇緊急抱住雪雩往上翻飛,但兩人身上卻各中一枚毒針。
「啊!」毒針狠狠扎入她背上的風門穴,雪雩低呼一聲,瞬間昏了過去。
「雪?!」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索峪山內。
她彷彿在黑暗之中浮沉……
好痛好痛,背部好痛!快將她撕裂的灼熱感,誰來救她?她好痛!
驀地,一股冰涼貼住她的背,雪雩正稍微感到痛苦減輕時,一雙大手不住地輕拭她的汗,焦急地喊著:
「雪雩,你醒醒,雪雩。」
讓我睡一下……我好累好痛,讓我睡一下。昏昏沉沉的雪雩在渡宇焦急的低呼中終於清醒過來,眼睛半睜半閉,她已聽到她最想聽的聲音,一顆高懸的心終於放下。
「渡宇?我們……啊……」背部的傷口又是一陣抽痛。
「別動。」渡宇緊抱住她,「你的背部中毒針了,我已運氣將毒針逼出來,但你不能昏睡,雪雩,這時一定要保持清醒,你撐一下,我幫你運功驅毒。」
「我……」雪雩勉強地半坐起來,散亂的眸光環視四周。
「這裡是?」
「你放心,這是山谷內隱密的石洞,沒有任何人會找來這裡。」渡宇心痛地摟緊她瘦弱的肩,雪雩一昏過去,狂怒如豹的他在毫不留情地擊退御林軍後,抱著雪雩奔到山裡。
石洞,雪雩的意識慢慢清晰了,但當她看清渡宇的臉時愕然驚呼:
「渡宇?你怎麼了?」
渡宇那歷經風霜的臉除了反常的蒼白外,還呈現詭異的紫色……很明顯的,他體內有劇毒!
渡宇緊緊抱住她,讓她緊貼住自己的胸口,一言不發。
只要能這樣緊擁著她就夠了,他甘願為她做任何事!
「渡宇,回答我。」雪雩驚懼不安地掙扎坐起,他的臉色……她發抖地問:
「你……難道你以嘴幫我吸出毒血?」
渡宇精銳的眸光已呈渙散,壯碩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了。往下一滑,喃喃地反覆道:
「你沒事就好,只要你沒事就好……毒針我已幫你逼出,毒血也全吸出來了……但對不起……我無法再以內力幫你驅除餘毒了……對不起……」他的頭好重好重,眼前開始出現奇異的幻影。
紫電幻影針毒發的前兆就是眼前會出現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幻影,中毒者會氣脈逆流,心性大變。毀滅別人也毀滅自己……最後自殘而亡。
「雪雩,快下山。你快去找人救你,把你的餘毒清乾淨,不要管我,快走。」
「渡宇!渡宇!」剎那間,雪雩淚如雨下。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為我做這些?也中毒的你不但不保存真氣為自己驅毒,反而耗盡元氣來救我,還為我吸出毒血。你明明知道這是最狠毒的毒針,為何還要去吸出毒血讓自己的毒更加重?」
她哭著撲到他身上,但他卻狠狠地推開她。
「別管我,你快下山找人救你,快走。」
「我不要,」雪雩淚漣漣地喊著:
「我要你跟我一起走,是生是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你……」他極力漠視心底的狂動,以最後一絲力氣火爆地吼著:
「滾--你聽不懂我的話是不是?我要你馬上滾下山!快走。」他忍住身體被撕裂般的痛楚,狠下心粗魯地將雪雩往石洞外推。
「不要……」雪雩悲痛地嘶喊,「我絕不走!絕不離開你。」
「走!」石破驚天的暴吼,他用力將雪雩往外一推。
「啊!」一個踉蹌,站不穩的雪雩直直摔到地上。
「雪雩!」渡宇閃電般奔過來,心痛如絞地抱起她。
「對不起,對不起!你……有沒有受傷?」
「不要趕我走,求求你!不要再趕我走……」雪雩緊攀住他的臂膀,淒楚哀痛地低泣:
「正如你永遠將我的性命擺在第一位,比自己還重要。我亦無法失去你呀!你不明白你對我而言有多重要……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和你緊緊相隨,絕不獨活。」
「雪雩!雪雩……」她的每一句告白都狠狠地撼動他的心,直達心湖深處最隱密、最剛硬的角落……心弦戰慄。
「傻女孩,我不配擁有你啊。」渡宇死命地抱住她,密不可分地緊摟著,似乎要將纖細的她嵌入自己體內般。
「對我而言,你是如此清靈脫俗,精緻完美,有如化蓮仙子般璀璨動人,我配不上你……我如此地惡名昭彰,你別忘了……全皇宮的人都認為是我害死彥宇的未婚妻……如果你還有一點警覺性,就該離我離得遠遠地……下山去找人治好你……當作從來不認識我這個人……」
「不,」雪雩點住他的唇,堅決地道:
「不准你再說一句這樣的話,更不准你再趕我走。我說過我絕不相信你會對自己弟弟的未婚妻或對任何女孩做那種事,我相信你,渡宇。」
「你……」如果自己現在不是毒發全身,怕會害了她,渡宇真想好好地按住她,狂吻她!她竟如此相信自己……事情發生後,她是第一個毫無保留相信他的人。
「雪雩……傻丫頭……」不顧眼前越來越強烈的幻像,他掙扎地想站起來。不! 他不甘心就此倒下,他要守護她,捍衛她一生。
「渡宇,」雪雩緊緊扶著他,「你別勉強,先坐下來休息一下。」
雪雩讓臉色灰敗的渡宇靠著石壁休息,擔憂地問: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望著她盛滿憂愁的小臉與淚汪汪的瞳眸,渡宇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別擔心……目前還好。我已把毒針逼出來了,也自封重要穴道不讓毒液擴散。別哭,」他心痛地輕吻掉雪雩豆大的淚珠,「我會沒事的,我還要保護你一輩子。」
雪雩捧住他的手,緊貼在自己粉頰上,任淚水滾滾而下:
「夏珞茵真是太狠毒了,如果我沒看錯,這毒針叫紫電幻影針。中毒者若內力不夠深厚,必當場斃命;就算自封要穴,也拖不了多少時辰,中毒者會氣脈逆流,五臟潰爛,甚至……自殘而亡……為什麼?夏珞茵為何要對你下這毒手?她到底和你有什麼血海深仇?」
渡宇歎了口氣:
「她一直以為我侵犯過她姊姊……夏珞馨,迫得夏珞馨投江自盡。所以,她恨我,我並不意外,也許她一直想替她姊姊報仇吧。」
但令渡宇驚訝的是……夏珞茵手段竟如此凶殘嗜血?下手如此毒辣?還有,出身名門,十五歲就被送入宮中的她怎會有這種邪門暗器?
「不,我覺得事情並不只是她要代姊復仇那麼簡單。」雪雩搖搖頭,深思著。很奇怪,夏珞茵這個人給她的感覺一直很詭異,尤其是她所居的紫築宮,三更半夜那奇怪的哭聲,真的是鬧鬼嗎?
還是……?
一瞬間,雪雩腦中似乎閃過什麼……整件事太玄疑了,她一定要再找機會潛入紫築宮,查明真相。
「對了,」渡宇問:「當御林軍包圍住我們時,你是如何衝過來的,我不知你會武功。」
「不,我不會,」雪雩搖頭道:
「我的師父是中原的江湖異人--仙鶴神姑俏夜叉。擁有一身絕學,兩個師姊:谷湘語和洛翦寒也深得她的真傳,但我自小因體質關係不能習武,師父只讓我學輕功,至於迷魂大法……就是我用來擊退御林軍的,是無意中練成的。當我潛在的力量被逼到某一極限,便可運用目光傷人,卻交代我不能常用迷魂大法,因它所耗的真氣太大了,每次運用完,我總是疲憊不堪。」
「我瞭解。」渡宇心疼地將柔弱無骨的她摟在懷中。
「我也不贊成你使用迷魂大法,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尤其你本身就有寒毒的宿疾,再耗用真氣更是雪上加霜,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竭盡最後一口氣來保護你,絕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
雪雩緊緊地依偎在他寬闊的懷中,任那陽剛粗獷的男性氣息包圍自己,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與溫暖緩緩地升上來,這是天底下她最眷戀的角落,她只想永遠地棲息下去。
在未下仙鶴山之前,雖然飽受寒毒的折磨,但她從不在意自己到底還有多少日子。自己的性命何時會消失……所以她才會毫不猶豫地來千鷲島當聖女……但……渡宇出現了,她無法漠視他給她的強烈震撼,彷彿全身每一絲情悸都因他而活躍甦醒,她好想永遠守著他,永遠待在他身邊,做個被他溺愛的女人,也把自己熾熱堅定的愛,完完整整地獻給他。
既然命運讓她遇見他,就請上蒼對他們仁慈一些吧。讓她可以多愛他一點,多為他付出一些,多給他們一些廝守的光陰。
雪雩緊抱住渡宇,不願再去想任何的問題,不想,他們身上的毒,還有她的寒毒,她只想好好地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只要曾經真愛過,便是永恆!
「嗯……」渡宇痛苦的低哼聲驚動了她。
「渡宇,你怎麼了?」雪雩大驚失色。
「我沒事……」不想讓她擔心,渡宇拚命漠視身體那有如火燒般的痛苦。
「躺下來,你先休息一下。」雪雩扶著他躺在地上,突然,她倒抽一口氣。
「啊!」雪雩摀住胸口,面色開始發白。
「雪雩,」顧不得自己的痛楚,渡宇驚駭地抓住她。
「你怎麼了?」
「我……我……」糟!四肢開始變冷了,寒毒……
渡宇探著她的體溫。
「你的寒毒又發作了?解藥在哪蟹?快,我餵你吃下。」
「沒……沒有用。」雪雩身體緊縮成一團,斷斷續續地說:
「我……我又中了紫電幻影針的毒,此時不能吃寒毒的解藥,這兩種毒性是相剋的……病情會更加重……」
「那現在怎麼辦?」渡宇緊抱住她。
「雪雩,保持清醒,你不能昏睡。你忍一下,我立刻背你下山求救。」
儘管渡宇已真氣耗盡了,但他仍火速地抱起雪雩欲衝出石洞。
「渡宇哥,等一下……冰晶玉……」半昏迷中,雪雩終於想到一樣東西。
戒指……她拿下一直戴在手上的水晶戒指,裡面有翦寒姊替她放進去的冰晶玉。
雪雩以顫抖的手打開戒面,取出晶瑩剔透的冰晶玉。
她將冰晶玉塞人渡宇手中。
「渡宇哥,你快吞下它,這是冰晶玉,解毒聖品,天底下沒有它不能對付的毒。」
「不,既然它是解毒聖品,你應快服下,好控制你的寒毒。」
「沒用的。」雪雩淒涼一笑。
「我的寒毒是一出生就有的,連冰晶玉也無法根治,只能擋一時的痛苦。讓我服用是糟蹋了它。渡宇哥,毒液已在你體內擴散了,你快吞下冰晶玉,以免後果不堪設想。」
渡宇堅定斷然地搖頭:
「不,我絕不會眼睜睜地看你寒毒發作,而自己吞下這顆冰晶玉。雪雩,聽我的話,你比我更需要它,吃下它。」
大手扣住雪雩的下巴,欲強把冰晶玉塞人她口中。
「不要!渡宇哥,」雪雩倉卒地推開他,淚水已決堤而出。
「渡宇哥,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你都中這麼嚴重的毒了,還是只替我著想?這是唯一的解藥啊!我求求你快吃下它吧。」
渡宇緊緊盯著她,黑眸深不可測,他突然道:
「好--一人一半。你我各吃一半的解藥。」
一半?雪雩愕然:「不行的,冰晶玉必須整顆服下才有最大的功效,只吃一半,效力也有限。」
「若你不同意,我立刻將它扔出去。」渡宇面無表情,高舉起手。
「不要!」雪雩大叫,冰晶玉是唯一能救渡宇哥的解藥,絕不能失去它。
「渡宇哥……」她淚汪汪地哀求。
「不!」渡宇狠下心道:「除非你肯服一半,否則,我寧願扔了它,也絕不服用。」
雪雩認輸了,他的神情是如此執著堅定,任何人休想改變他的決定。
「好吧。」雪雩歎了一門氣。
他刀刻般的冷硬線條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以力道將冰晶玉分成兩半。
「終於肯聽話了,來,嘴巴張開。」
雪雩猶不放心地盯著他掌中另一半的丹藥說:
「不要,我一定要親眼看你吃下去我才吃。」
「好。」渡宇笑容燦爛迷人,仰頭吞下一半的丹藥。
「乖女孩,現在可以吃了吧。」
雪雩順從地輕啟珠唇,才剛嚥下去,突然,渡宇猝不及防地抓住她,滾燙的唇封住她的唇,在雪雩來不及反應之前,他將另一半的冰晶玉一併送人她喉間。
「你……」雪雩倉卒地推開他,又急又氣,「渡宇哥,你……」
毫無血色的渡宇終於鬆了一大口氣般,直挺挺地倒下。
「渡宇哥!」
雖然時節已屆立春,但索峪山高聳入雲,山上的積雪終年不退,放眼過去仍是一片白皚皚的雪景,氣溫也低得凍人。
「啊!」雪雩瘦小的身軀扛住高大卻昏迷的渡宇,舉步維艱地在雪地襄踽踽獨行,她咬緊牙關,費盡力氣地舉起深陷在雪堆中的腳,艱辛地邁著步伐。
她背著昏迷的渡宇已在雪地中走了兩個時辰了,但她沒有心思去理會自己越來越冰冷的體溫及似乎已凍麻的雙足;她要救渡宇!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想辦法救他!
雪雩已決定了:將渡宇背到山下找人醫治;或是直接將他送入皇宮中,不管女王會怎麼對待她都沒關係,直接將她處死或舉行河神祭也無所謂……只要能救活渡宇!
夏珞茵手上一定有紫電幻影毒的解藥……雪雩向來澄澈無波的美眸此刻卻燃燒著噴怒的烈火;如果夏珞茵不交出解藥,她一定會殺了她!雖然風雪雩根本不會武功,也從沒拿過刀,但為了渡宇……她相信自己會殺了夏珞茵!
雪雩的發上、身上、衣服上,以及靴內全是雪水。雪水逐漸融化,蝕骨的冰寒毫不留情地襲向她,雪雩渾身止不住地發抖,她的唇已凍成青紫色,她好冷好冷!好累……累得快當場倒下了。
但她不行!她絕不許自己鬆懈,更不許自己軟弱,要救渡宇!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救渡宇,否則她會恨自己一輩子。
「唔……」陷入昏迷的渡宇無意識地低哼。
「渡宇哥?」雪雩趕緊將他放下來,抱住他。
「怎麼了?很難過是不是?再忍耐一下,我會盡快將你送到山下醫治,渡宇哥,你一定會沒事的。」
雪雩一探到他的肌膚,立刻大吃一驚……好冷!怎麼辦?渡宇的體溫一直在下降,脈息也越來越微弱了,再這樣下去,他可能無法支持到下山……
「渡宇……」雪雩枯乾的淚水再度泉湧而出。
「渡宇,你振作一點,不要丟下我!」
她的外袍早脫下來裹住渡宇;雪雩一咬牙,將自己身上的羊毛小背心解下,為渡宇穿上。她只剩一件單薄得不能再單薄的單衣。
冷冽的寒風呼嘯而來,雪雩渾身打顫,凍得幾近窒息。體力透支的她也快暈眩了,不……不可以!要救渡宇。
雪雩撥起發上的一支玉釵,狠狠地朝手臂上刺下去--錐心蝕骨的痛楚猛然傳來……
她絕不讓自己暈倒!她要撐到最後一刻,救渡宇!
又冒著風雪走了一個時辰,雪雩的頭越來越沉重,幾乎已看不清前方。她雪白的腕上已被玉釵刺出一排怵目驚心的痕跡,但沒有用……不論她用任何方法,似乎已無法再保持清醒,她快倒下了。
糟,自己一定是迷路了,不然為何走來走去始終找不到下山的路?雪雩急得直冒冷汗,天快黑了,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下山,她和渡宇在凍斃人的荒山野嶺……雪雩不敢再想下去。
怎麼辦,難道天真要滅亡他倆?他們真的要死在這冰天雪地中嗎?不……雪雩不甘心,她認為自己死不足惜;但她不要渡宇與她一起喪命於此呀!
雪雩神情恍惚,歪歪斜斜地背著渡宇往前走……突然,她的雙眼一亮,不敢置信地衝向前方。
有一楝竹屋掩在一片梧桐樹中,有人家!這就代表她和渡宇有救了,但最令雪雩興奮的是……竹屋的窗上掛著許多珍貴的藥草,這戶人家的主人是個大夫!
太好了……太好了!雪雩激動地熱淚奪眶而出,上蒼終於聽到她的祈求!渡宇哥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