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隔天,藍建麟就以電話通知她,搬進他位在名宮大廈的居所。
雖然她仍對他有著些微的怯意,但是,她卻不得不遵行他的意思。
因為,在新婚之夜他甩門離去之後,她整整想了一夜。
她知道建麟對她不良的印象,是源自於他無法擁有婚姻的自主權,及誤以為她想掌控他未來的人生。
而今,如果她真想扭轉自己目前的劣勢,就必需讓他明白她並非像他所想的那樣,以及要想辦法與他和平共處。
所以,搬到名宮大廈對她來說不外是一件好事。在這,她會給他絕對的自由,也會讓時間來為自己證明一切,她希望建麟能早點發現她的好,也能早點知道她歐晨凌並不是一個只會裝模作樣的富家女。
況且,她也不想讓爸媽他們發現她和建麟之間所發生的問題,更想為自己的婚姻做一些努力。
因為,讓丈夫天天外宿,是她這個做妻子的失敗,而失敗的事,是這樣的令人難堪。
只是,都快兩個月了,為什麼他從不曾回來看看她這新嫁娘是不是還活著?
這些日子以來,他還真做到讓她感到孤單,也真的完全不理會歐亞集團的事。
不過,兩者比較起來,她覺得歐亞集團的運作,似乎要比她的生活還來得正常許多。
現在,她只要在固定的時間到公司去一趟,並參加一些大型會議,慢慢熟悉集團的事物,等將來要正式接下歐亞集團一切決策時,應該就不會太困難。而這一切幸好都有晉傑在幫著她。
突然,「叮!」的一陣門鈴長聲,喚回了歐晨凌神遊在外的心神。
看看時間,她知道是爸媽依前些天的約定時間來看她和建麟了。就可惜,自結婚以來,連她這做妻子的人都沒看過他。
抬頭看著置於電視機上那張結婚照裡,擁著身穿白紗的自己的冷峻顏容。一陣霧氣霎間蒙上了她的眼。
隨後,她敲了自己的頭,教自己要笑。
至少,在爸媽的面前,她一定要笑。不然,他們一定會為了她的事跟建麟起衝突,而這樣的結果,並不是她所想得到的。
「爸媽,您們來啦。」開了門,歐晨凌解下繫於腰際上的圍裙,綻著笑將藍家父母迎進屋內。「飯我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您們呢。」
「建麟呢?」 一踏進大廳,藍母立即四處張望著。 「在書房裡?還是在休息?」
這句話已經算是她這陣子,每打一次電話就固定會出口的問句。
她搞不懂,怎麼建麟老是要讓自己的妻子獨守在家裡?沒有一次她打電話找他會有在的。
「他剛接到一通緊急電話出門去了。」她微愣一下,隨即不著痕跡的將話題轉開。「怎沒看到小叔?」
藍母毫無察覺的順著她的話發了頓牢騷。
「你說老二?那小子也是說臨時有事,又跑出去了。」 一說起老二,藍母就覺得頭痛。「想也知道,他的急事就是女人。」
「你們剛結婚,他不陪著你,自己跑哪去?」藍父皺著眉,轉回話題,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
「好像是他的朋友有重要事找他,所以他才去看看。」避開藍父的注視,她走向前,領著兩人來到餐桌前。「爸媽我們先吃飯,這事等一下再聊。」
「晨凌,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藍父突然看著她問道。
「爸,我會有什麼事要瞞你們呢?」她搖頭笑著。
「對了,昨晚建麟是幾點回來的呀?」藍母隨口問說。
「昨晚……昨晚建麟他……」沒料到藍母會這樣問,歐晨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難道,他昨晚沒回來?」一見晨凌支吾其詞,藍母大驚問道。這些日子她是有聽到一些傳言,但是建麟應該不至於會像傳言那樣,從沒回來過吧?
「不,不!他有回來,有回來,只是當時我實在是太睏了,所以,沒注意到是幾點。」她連忙搖著雙手強調說道。
「喔,這樣就好。」藍母拉著她說著。「可是晨凌呀,你也該勸勸他,教他不要工作到那麼晚才回家,知道嗎?雖然建麟這陣子因為公司太忙,不能帶你去度蜜月,但是,你們還是該要有多一點的時間來培養感情。」
「媽,這我知道。」她微微的笑著。這些她都知道,但是,他,似乎並不知道。歐晨凌無奈的一笑。
藍父擰著雙眉,細看晨凌不自在的眼神。他總覺得晨凌並沒有說實話,而像是在替建麟隱瞞著什麼。看來,他該找個時間好好問問建麟。
避開藍父審視研究的眼光,歐晨凌低下頭抿了雙唇。
自結婚後,她的日子就過得平淡無奇,而她也一直這樣的過而毫無怨言,只是,她真的害怕謊言說久了,總會有被拆穿的一天。即便那是她委屈自己,對家中兩老的善意欺瞞。
因為,她如何能告訴兩老,他們的兒子、她的先生藍建麟,打從新婚之夜出門後,就不曾回來過?
苦澀地,歐晨凌低下頭綻出了一抹淒迷的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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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晨凌以為他再也不會出現。
因為,這三個月來,她總是一個人孤伶伶的守著偌大的房室,獨自品嚐著傷人的冷寂空氣。
所以,當她見到久不見人影的他出現時,她先是一臉驚訝,而後立即興奮的奔向前去。
藍建麟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免得被衝上前的她給撞到。
「你回來了。」興奮之情染上了她清亮的眼。「累嗎?吃過飯了沒?要不要我幫你做些吃的?還是你要先休息?」
藍建麟提防的瞪著她看。
「我想,你先洗澡好了。」話一說完,歐晨凌就衝進浴室幫他放了熱水。轉眼她又衝出浴室往他的臥室奔去,當她出來時,藍建麟看見她手上的衣物。
「這是在做什麼?」他擰緊雙眉。
「我……」面對他的問句,歐晨凌頓時止住了匆忙的腳步,回頭看他。
「你腦子悶壞了?」藍建麟神情冷漠的朝她走近,在瞥她一眼之後,隨即伸手拿過她手上的衣物。「對我這麼體貼?」他譏誚地看著她。
自她搬進這屋子之後,雖然他從沒回來過,對她的行蹤,透過他安排在她身邊的保全人員的報告中,他卻是十分的瞭解。
他知道她除了在固定時間到公司,或是出門購物外,她幾乎是足不出戶。
而這樣的情形,讓他感到不解與好奇。她如何能將自己鎖在這空曠的房子裡,而不感無聊。
「我……」他的冷言,凍醒了她的理智。「我知道你真的不喜歡這樁婚姻,以後我會盡量不打擾、不侵入你的生活空間。」對著藍建麟,她微微地揚起唇角。
為了維護自己的婚姻,她一定會盡一切努力。哪怕是要試著改變自己的個性都沒有關係,只要建麟願意給她時間,她相信自己一定做得到。
她希望建麟能瞭解她真心想與他和平共處,也能接受她的友好表示。
「然後?」他挑起眉。
「你以後可不可以常回來?這麼大的屋子……」歐晨凌低下頭。
「屋子大有問題嗎?」瞟她一眼,他逕自走向浴室。
「沒,沒有問題。」她跟著走向浴室,硬是吞下想出口的話。「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她可以的。再次的環視這寬廣的屋子,歐晨凌抿著唇,在心中告訴自己,她不怕,她可以一人獨自生活在這大屋子裡的。
她都可以自己在這生活三個月了,那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她白天可以多到公司去看看,或設計玫瑰交代給她的工作,如果晚上沒事也可以設計,睡不著時還是可以設計;再不然,她也可以整理家裡,擦擦桌子、吸吸地毯、剛刷窗子。
沒有他,她絕對有辦法可以把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給填充滿載,而不覺無聊與空蕩。只是——
她可不可以有人陪?她眼眶微紅的垂下了頭。
她從沒像現在這樣獨自一人生活過,以前她的身邊總是圍繞著許許多多的人,一點也不像現在這樣孤寂。
她,她從沒像現在這樣一人孤單過……
不能是夫妻,難道連做個普通朋友也不行嗎?她仰起頭看著已轉過身,直盯著她看的藍建麟一貫冷嚴的臉孔。
「嗯。」他知道她沒有說實話。「你還要進來嗎?」看她亦步亦趨的跟著自己,藍建麟挑高眉問。
「不,不……對不起,對不起。」她慌張的向後退一步。然而,腳步一個不穩,碰地一聲,她已經跌坐在地。
他緊捏住手上的衣物,制止自己想扶起她的衝動。
「連走路也不會?」藍建麟朝她譏諷一笑,隨即當著她的面,將浴室門大力甩上。
歐晨凌瞪大眼,看著被甩上的門。
他竟然連拉她一把也不願意?忽地,她幽幽一笑,伸手拄地慢慢站起。她從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樣的惹他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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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歐父歐母意外的到來,而所談論的話題,都是女人要溫柔、要體貼之類的話語。
「媽,怎麼一直在說這個?」歐晨凌開心見到久未見面的母親,但是,這樣的話題,卻教她不知該如何接口。
她當然知道做為妻子的人就要體貼丈夫的辛勞,問題是,她的丈夫常是不見人影。
就算是見到了人影,也只是擺出冷冷的一張臉孔。可即使這樣,她,還是希望建麟能回家擺臉色給她看,而不是待在另一個女人的懷裡。
一抹幽怨漸漸浮上了她的眼。
「晨凌,你媽的重點就是,只要是男人,就逃不出女人的溫柔。」一見女兒裝傻,歐父乾脆挑明了說。「所以,不管你和建麟現在是什麼樣的情形,只要你有心,他也會有軟化的一天。」
「對!對!對!我的意思就是這樣。」歐母不滿的對著丈夫叫道。「剛才進門前叫你說,你怎不說,還偏要我講?」
「我哪知道你連一句話也說不清楚?看你雜念了那麼多……」
「你還說!?」歐母像是生氣般地站起,雙手擦腰,直瞪著丈夫。
「我……」
看著父母這樣的相處方式,歐晨凌輕輕笑了起來。如果,她和建麟也能這樣的話,不知該有多好。
突然,門鈴響起。
看了腕表一眼,歐晨凌開心的丟下仍相互對峙的父母,快步的衝向玄關,拉開緊闔的大門。如果門鈴是在這時候響,就是他又回家了。
他回來了。看著鐵門外的他,歐晨凌高興的打開鐵門。
雖然他不是天天回來,但是這陣子,她一星期已經可以看到他幾次了。對他,她始終漾著甜笑。
「先洗澡好不好?」看他點頭,歐晨凌立即接過他有些沉重的公事箱,吃力的邊往房裡去,邊說道:「我等一下炒幾樣菜,你洗好就可以吃飯了。」
等她再出來時,藍建麟習慣性的走向前,拿過她手上換洗的衣物。
不知為何,這陣子他總是在將車子開到李似璣的住處後,又轉了個彎,折回這裡。
而每見她一次興奮的表情,他心中原對她的忿恨就相形減少一分。藍建麟失神的望著她那雙正泛著不知名光采的美麗黑眸。
「建麟?」他的凝視,讓歐晨凌臊紅了臉。她伸手拉了他的衣袖。
「咳!咳!」
她的拉扯,以及一旁莫名的咳嗽聲,喚回了藍建麟頓失的神智。
他轉頭意外的看見立於沙發前的歐家兩老。
「爸,媽。」他皺了眉。看她方才興奮的樣子,他以為只有她在家。
突然,藍建麟朝她勾揚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因為,她竟忽略了自己的爸媽,而一心奔向他的身邊。
「我說女兒呀,好歹我們也是你爸媽,剛怎都不見你要為我們炒幾樣菜,來招待我們呀?」 一見女兒飛奔前去開門的模樣,歐母心有不甘的瞪向眼前穿得人模人樣的女婿,也頓時覺得自己的多事。
想想她女兒是這樣的聰明,怎會不知道該如何去抓住丈夫的心呢?歐母暗啐丈夫與自己的愚蠢。
歐父始終不語的望著面前高大挺拔的半子。其實,他們今天會來看晨凌,是因為一些在商場上已經漫天散開的傳言。
他是知道建麟在婚前就有一個同居的情人,只是,他沒料到,建麟在結婚後,仍將那個女人給留著,而讓他唯一的女兒,讓人在背後取笑,甚至還說他們歐家教養出的女兒,比不上外面的一隻狐狸精!
暍!那隻狐狸精拿什麼來跟晨凌比!?但是,倘若建麟再這樣妄為下去,晨凌未來的路恐怕將會更難走。
從女兒剛才衝上前去開門的舉動,他已經知道晨凌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以建麟為中心了。
他希望,建麟能早點發現晨凌的優點,與晨凌對他的真心。
「爸媽,我……」歐晨凌有些困窘的低下了頭。
「爸、媽,等一下就一塊用餐吧。」看她酡紅的粉頰,藍建麟適時的插入一句。
聽到他為自己解圍,歐晨凌感激的對他點頭道謝。
「不用了,你們吃吧,我和你媽還有些事情要去辦。」
話一說完,歐父立即拉著仍要說話的妻子,快速消失在大門之後。
看著闔上的大門,歐晨凌輕輕歎了一口氣。她知道爸爸是想讓她和建麟有多一點的獨處時間。只是,這樣做有用嗎?
「不高興?」聽到她的歎息,藍建麟冷眼望著她。
「沒,沒有。」歐晨凌急急的搖著頭。
「覺得委屈就回去。」看她一眼,藍建麟丟下一句,就轉身往浴室走去。
「你是說,我隨時都可以回家?」她張大顯得驚喜的眼,而沒有注意自己言詞上的無意。
隨時都可以回家?她的話讓他的薄唇幾乎抿成了一線,雙拳緊握。
她可是在說,她一直認為嫁給他是種委屈?所以,她才想隨時回娘家去?
可惡!他不懂自己莫名的怒氣為何而起,但是,她的話就是讓他十分的生氣。
「可以。」知道她的渴望,藍建麟回過頭瞪視不是因他的出現而顯示出的喜悅。「簽下離婚協議書之後,你愛去哪就去哪。」
他突然冷下的言語,教她微愣,然而,隨著浴室門的甩上,她含於眶的斗大淚珠也直落於地。
她知道他不在乎她,也瞭解自己可以不經他的同意就回娘家去。但是,她就是想聽他親口的應允。
至少,那表示他會掌控她的行蹤,會知道她現在正在做什麼,會知道她想要有人陪……
她不要他知道她的委屈,也不要他知道她的難過,她只想要他知道,她真的很努力的想改變兩人的關係。
她的傲意因他的出現沒了,她的傲氣也為了他而被磨掉了,她的傲骨真的也快不見了……
那他,為什麼還要拿離婚一事來傷她的心?
他,可不可以不要再傷她的心了?仰起頭,她眼神迷濛地穿透過高高的天花板,任淚水模糊掉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不要,她不要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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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看著歐亞大樓的旋轉門,藍建麟對自己最近莫名奇妙的行為感到煩躁不已。
因為,自歐晨凌對他提出想回歐家的事之後,從隔天起只要她一出門到公司參加一些例行的會議,他必會拋下手邊所有的重要公事,打電話通知她將於幾點會到歐亞大樓,強硬的要她在會議完之後,立刻到大門口等他送她回名宮大廈去。
他知道她可以自己回去,但是……藍建麟緊蹙眉頭。
一走出歐亞大樓,歐晨凌就看見倚在賓士跑車旁邊的他。
「等很久了?」帶著快樂的心,她飛奔上前。
雖然他的態度依然冷淡,但是,他的出現總是能讓她有好心情的出現。他是不是試著要喜歡她?接納她了?歐晨凌仰頭望進他深邃的黑眸之中。
看著映在他眼底的自己,歐晨凌知道自己要的真的不多,只想要有他一點點的善意回應而已。只要他肯試著接受她,她就心滿意足了。
看著她眼裡閃爍的光芒,藍建麟暗歎了一口氣。眼看晨凌長久以來對他的執著,他不能否認自己心底對她的付出深受感動。
「沒有,剛到而已。」伸出手,他輕撩過她飄散在眼前的柔細髮絲放至耳後。
「累不累?」
「不會。」她搖搖頭。
「有沒有不懂的地方?」為她開了車門,藍建麟順手為她繫上安全帶,而輕拂過她的胸前。
他眼色一沉,隨即關上車門,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熟練的將車駛進車陣之中。
「沒有。」她轉頭笑著對他說道。
「有需要我的地方,跟我說一聲。」在紅燈亮起時,他轉過頭看進那雙始終帶著笑意的美麗黑瞳。
現在的她,似乎比以往更為獨立,而擁有一種自信的光采。他,似乎是看著她成長的。
他不知道他曾在她眼裡所見到的傲意,為何許久不見了,只是,她常久以來的溫柔笑靨,卻已盤旋於他的腦海,而他的心好似也為她開啟了一絲細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