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映入唐思兒眼簾裡的衛遲央,身形修長挺拔,微蹙的眉宇間,有著冷然的傲酷,濃眉低斂,緊抿著薄唇,眼底透著一抹深不可測的精光,刀削斧鑿般深刻的臉部線條,讓人難以忘懷。
「夫……夫君!」唐思兒結結巴巴地喊出這兩個字,小嘴兒漾出一抹靦腆的淺笑。
衛遲央同樣在打量他的小妻子,璀璨如星的眸子含著笑,甜蜜靈秀的小臉蛋微漾著羞澀紅暈,嫣紅的唇瓣微開著。
臉上的五官皆比他所預想的小一號,而更讓衛遲央意外的是,他原以為紅綃巾下會是一張梨花帶雨的臉龐,畢竟事前他早聽說扇府的人,似乎不願意接受這門親事,但他看到的,竟是一張盈盈淺笑的娟麗臉蛋。
唐思兒羞澀的笑痕,輕輕撩撥起衛遲央內心的慾望,鼻尖也不時襲來一陣馨香味兒,足夠惹得男人心癢難耐。
衛遲央冷笑地以指尖勾起唐思兒的下顎。「扇舞衣!你的笑臉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還以為她會哭喪著臉。
扇舞衣?
唐思兒僵住笑容,心中一驚,猛然回神想起,她是以代嫁的身份來到衛王府,眼前這個俊挺的男人,實際上是扇舞衣的丈夫,根本不是她這個窮人高舉得起。
「是!舞衣明白。」唐思兒柔順地點點頭,喉間竄出一絲苦澀。
天知道,她第一眼見到他,就捨不得移開目光,不知道當他知道她欺騙他時,他會怎麼對她?
唐思兒壓根兒不敢去想,謊言被揭穿的景況,現在的她,只能專心地扮演扇舞衣的替身。
她臉上忽驚忽喜的表情,一瞬也不瞬地落人衛遲央的眼中。
「很好!」
對於唐思兒的聽話,贏得衛遲央的讚賞。
「夫、夫君,我、我們……」
一想到接下來的春宵,唐思兒就渾身不自在,況且她也非正牌的千金小姐,許多教養禮儀,她半點也不懂,就怕她真實的身份在言談之間,甚至舉止之間,一個不小心露了馬腳,那可不是賠上她一條命就可以解決的。
「喝交杯酒!」
衛遲央端著小酒杯,和唐思兒的手臂勾在一塊,衛遲央一口飲盡杯中酒。
喝下這杯酒,她跟他是不是就成了真夫妻?
唐思兒同樣一口氣喝乾交杯酒。心頭一方面甜蜜,一方面卻是苦澀,因為和衛遲央喝交杯酒的是扇舞衣,並不是她唐思兒。
酒液下肚,不勝酒力的唐思兒,臉頰開始浮出酡紅,全身也跟著一陣軟綿綿。
「我的頭好暈……」
唐思兒揉了挨雙眼,想要看清楚英挺颯爽的衛遲央,無奈眼前的東西,開始繞著她轉圈圈。
看著唐思兒一臉昏昏欲睡的模樣,鮮少露出笑容的衛遲央,嘴角竟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衛遲央抬高唐思兒的下顎,薄唇密實地貼在那紅艷的唇瓣上,大掌穿過繁雜的嫁衫,直直探進兜衣內,摸索那小巧精緻的渾圓。
明顯感應到衛遲央溫熱的掌心,正貼在她的胸口,唐思兒深吸了一口氣,全身不自覺抖了起來,腹間更像是有一把火在燒,小手擱在衛遲央的胸膛前推拒著。
「夫、夫君,那、那……好熱……」
「一會兒就不熱了。」
衛遲央低嗄出聲,略略低沉的語調滿是壓抑的慾望,看著眼前臉蛋泛紅的小女人,衛遲央下腹的慾望就燒得愈旺。
「可是………我還是好熱……」
唐思兒蹶著小嘴抱怨,只想趕快解除身上不舒服的燥熱感。
她真的好熱、好熱,身體像是要融化一樣,熱呼呼的……
衛遲央眸光一黯轉為深沉的慾望,他一把拎住推拒他的小手,將唐思兒的兩隻手固定在她的頸後,大掌從容地褪下她身上包得密不通風的嫁衫、單衣,直到瞥見最貼身的抹胸。
「王爺!王爺!不好了,小姐她又吐了。」婢女墨荷的呼聲傳進喜房內。
衛遲央瞬間鬆開唐思兒,下了床套上外衫,頭也不回地離開喜房。
滿腦子昏沉的唐思兒,在衛遲央鬆開手後,像是由高空跌進了谷底,心頭也像被抽走了什麼似的,滿心空虛。
「夫君……」
唐思兒勉強睜開眼,雙眼直勾勾地望著衛遲央離去的背影。
驀然,酒意發揮了作用,唐思兒腦袋兒一空,整個人隨即醉昏了過去,不省人事,眼角依稀含著一滴心碎的眼淚。
噢!頭好痛。
唐思兒搞著犯疼的額際,迷迷糊糊醒過來,睜開雙眼一瞧,天已大亮,床畔旁站了一名個頭嬌小的婢女。
「少夫人!婢女小竹,奉王爺的命令,前來伺候夫人。」小竹朝唐思兒福一福身。
從沒讓人伺候過的唐思兒,驚慌地從喜床一跳起,連忙扶起婢女。
「小、小竹,不用多禮了。」
「是,少夫人。」對於唐思兒的客氣,小竹有些驚愕。 「夫人,小竹打好了洗臉水,早膳也備妥了。」
「小竹,王爺呢?」
依稀記得在她最熱的時候,衛遲央就突然離開床榻,似乎是在聽到「小姐又吐了』』這句話後才離開她的。
小姐?是指衛遲央那名不曾開過口的女兒嗎?
「王爺上早朝去了。」
「嗯!」
唐思兒難掩心中的失落。原以為她一睜開眼,就能看見他。
唐思兒在小竹的服侍下,用完了早膳,也換上一套質料輕軟的衣衫。現在起她的身份就是衛王府的夫人了,不僅有人伺候,連衣著、膳食都跟過去不同,但她很清楚,此刻她必須戒慎恐懼,以免露了馬腳。
唐思兒調整了自己的心境,重新綻出笑靨,她走出房問,映入眼簾的是衛王府豪華氣派的樓字、亭閣。
「小竹!能不能帶我到老夫人那兒?我想去跟老夫人請安。」
唐思兒牢記著出嫁前扇夫人的交代,衛王府是官宦人家,必須嚴守禮教,尤其要向長輩請安。
「少夫人,請跟小竹來。」
小竹領著唐思兒來到一間佈置黃雅的佛堂。
「小竹,你怎麼帶我到這兒來?」
「少夫人,是這樣的,老夫人這個時候都在這兒誦經,這也是老夫人每日必做的事。」
「原來如此。」
唐思兒踏上佛堂前的石階,煙香裊裊,氣氛莊嚴肅穆。
「少夫人,要奴婢進去通報一聲嗎?」
「小竹,不要打擾老夫人,我們在這兒等老夫人便是。」
唐思兒朝著佛堂內的觀音像,雙手合十祈禱著。她唐思兒什麼都不奢求,只希望未來的日子能平靜地過下去,她就滿足了。
等了好一會兒,衛老夫人才在幾名女婢的攙扶下,緩緩走出佛堂。
「老夫人!舞衣來向您請安!」唐思兒微微欠身。
「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
「是!」
遵照衛老夫人的吩咐,唐思兒乖乖抬起頭來,在與老夫人的視線交會後,她不自覺縮起了身於,著實讓老夫人冷淡的表情給嚇住了。
「你就是京城有名的福星?瞧你的骨架子倒挺勻稱,模樣乾乾淨淨,應該也是福氣之人,老身希望你的出現,能為衛王府趨吉避凶帶來好運,尤其是老身的孫女兒,你多去跟她相處相處,看能不能讓她的瘋病好上一些。」
衛老夫人的語氣平淡無波,讓人瞧不出她的心情起伏。
「是!舞衣會盡力。」糟了!她能辦到嗎』
唐思兒暗自咬著下唇,相當心虛。她根本是個什麼都不是的平凡人,如何能為衛王府帶來好運,排除厄運?
「身為衛王府的媳婦,照慣例每月初一十五,你都必須淨身吃素,在佛堂打坐思過,為央兒祈福,也為整個衛王府求平安,這些是府裡的規矩,不得違背,否則會為衛家帶來大禍,聽明白嗎?」
「是!舞衣聽明白了,老夫人的訓示,舞衣會謹記在心。」
「明白就好!衛王府不會虧待你。」衛老夫人奇跡似的露出一點笑容。不知是因為衛老夫人太少笑的緣故,致使她笑起來,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待衛老夫人離開視線後,唐思兒才放鬆緊繃的情緒,喘了一口氣。
「呼,老夫人總算走了,嚇死我了,不過剛剛老夫人笑了耶。」小竹拍拍胸脯,也跟著吁了一口氣。
唐思兒訝異地看著小竹。「笑了?老夫人不常笑嗎?」
赫然發現自己口誤,小竹慌忙跪下來道歉。「啊,糟了,少夫人請原諒小竹,小竹不是有心的,拜託少夫人千萬別告訴老夫人,不然小竹會被趕出去,少夫人,求求你。」
「小竹,你放心,我不會說的,你不用這麼緊張。」
「少夫人!其實老夫人今天算是客氣了,之前的夫人,老夫人連哼都不哼,老夫人的脾氣原本就是這樣,她只有在見到王爺會露出笑容,現在老夫人又對少夫人笑,奴婢相信少夫人一定能讓老夫人喜歡。」
「小竹,謝謝你,我會努力,現在能不能拜託你帶我四處走走,我想認識一下衛王府的環境。」
唐思兒決定收起自己對衛老夫人的成見。或許老夫人只是嚴肅點,平時不苟言笑罷了,只要誠心真意和老夫人相處,唐思兒相信老夫人會接受她的。
「如果少夫人不介意的話,小竹願意帶夫人四處走走。」
瞧見唐思兒親切的笑容,惶恐的小竹也跟著露出笑意,一臉的躍躍欲試。
「真的嗎?那真的太好了。」
「衛王府佔地廣大,若沒有熟人領著,可會迷路。」
在小竹的引領下,唐思兒首次見識到何謂「瓊樓玉宇」,唐思兒穿過一座座的華麗樓宇,還有精心佈置的涼亭、花園。
「少夫人,先歇會兒吧,這兒挺涼的,小竹去幫少夫人沏碗茶來。」
小竹帶著唐思兒來到一座小涼亭休憩,涼亭架在水面上,可以清楚看到湖面下悠遊自在的魚群。
「謝謝。」
唐思兒單手支著下顎,望著王爺府裡自成一格的山水庭院。
原以為扇府已經夠大了,沒想到這衛王府更勝一籌,山水庭院、亭台樓榭精心雕琢,獨具匠心巧思。
「啊!」
猛地,一記的尖喊從小涼亭的另一端傳來。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唐思兒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大跳,連忙循著叫聲前往一探究竟。
走過一條白石鋪制的小徑,映人眼簾的是一棟僅有兩層高度的小樓房,磚紅色的屋瓦配上綠、黃二色的琉璃瓦裝飾,整間小屋獨自成棟,仿若要與前面的主屋有所區隔,圍著小樓房植滿一排山櫻樹。
唐思兒湊近小屋的前庭,耳旁仍傳來刺耳的尖喊聲,隱約還透著幾聲女人的責備高喊聲。
唐思兒鼓足了所有勇氣,走進小屋內,小屋裡頭的擺設相當簡單樸實,鼻間儘是清淡的木香味。
唐思兒頭探進屋內,發現一名女子正蹲在一名縮在椅子邊的小女娃旁邊,似乎正在爭論些什麼,神情有些激動,小女娃的年紀約莫七八歲,頭上綁著兩團小髻,臀上還繫著桃紅色的絲帶,模樣極為惹人憐愛。
小女娃身旁站了一名女子,女子手上端著一碗黑色湯液,兩人似乎在為那碗東西發生爭執。
「唉!不好意思,請問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知該不該打擾對方,見到小女孩瑟縮的模樣,唐思兒還是開了口。
「啊?」女子旋過身,表情有些驚恐。「你……」
「少夫人!少夫人!你在那兒?!」屋外傳來婢女小竹的呼喚。
「少夫人,奴婢墨荷,冒犯了少夫人,墨荷罪該萬死。」墨荷急忙忙跪在唐思兒面前磕頭求饒。
「墨荷,你不要緊張,沒事的。」唐思兒扶起跪倒在地的墨荷。
「謝謝少夫人的大量。」
墨荷吁了一口氣,畢恭畢敬地站在唐思兒的身側,不敢有所逾越。
「少夫人!原來你在這兒,嚇死奴婢了。」小竹在看到唐思兒的身影後,才鬆了一口氣。
「墨荷,這女孩兒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縮在椅子邊?看她的樣子似乎很害怕。」
唐思兒試著伸出手,摸摸小女孩的頭,沒料到,小女孩突然抓住她的手掌,狠狠咬了下去。
「啊!天啊!」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唐思兒大叫出聲,而一旁的女婢更是嚇了一大跳。
「天啊!紫櫻小姐!」墨荷與小竹同時喊出聲。
「紫櫻小姐I那是少夫人啊,您可別傷了她啊。」
墨荷抱著衛紫櫻,小竹則是拉著唐思兒,兩邊都在使力,無非是希望衛紫櫻能趕快開尊口放人。
好痛!
唐思兒不敢驀然抽回手掌,衛紫櫻的小嘴,就咬在她的大拇指跟虎口之間,更讓她詭異的是,衛紫櫻竟然瞠大了眼瞪著她。
一雙明亮的圖眸,就這麼直瞪著唐思兒,似乎對她有著深沉的恨意。
她應該不曾見過她,為何她如此恨她?
「紫櫻小姐!奴婢求求您快鬆口,再咬下去,少夫人就要受傷了。」
小竹跟墨荷又是跪又是求,衛紫櫻依然不為所動,緊咬著不放。
擔心墨荷和小竹急躁的拉扯,會傷了衛紫櫻,唐思兒只好先忍下痛。「你、你們別扯她了,她想咬就咬吧,反正她力道不強,不礙事。」
唐思兒勉強扯出一抹笑,證明自己真的沒事。
「少夫人……可是……你的手會受傷。」
小竹一臉惶恐。唐思兒可是衛遲央交給她的責任,萬一她出了什麼差池,她可吃不完兜著走。
「我沒關係。」
唐思兒看著衛紫櫻,不同於小娃兒的一臉恨意,她的臉上漾著淺笑。
「少夫人!王爺看你受了傷會責備我們。」墨荷與小竹同聲哀求著。
「不礙事,如果王爺怪罪,我會跟他說明,不會牽累到你們。」
「少夫人!你對奴婢太好了。」
唐思兒的體貼寬宏,頓時贏得兩名女婢的好感,也拉近了唐思兒與衛王府奴間的距離。
正當唐思兒想辦法,如何讓衛紫櫻鬆口之際,忽然傳來一陣叱喝聲。「不得無禮!」
衛紫櫻瞄了瞄立在門前的偉岸身影,立即鬆了口,轉身背對著眾人,縮回椅子邊的角落。
「王爺!」
心虛作祟,唐思兒下意識地迴避衛遲央的灼灼目光。
「墨荷!我是怎麼交代你的?」
衛遲央繞過唐思兒,腳步走在頭垂得低低的墨荷跟前。
「墨荷失責,不該讓紫櫻小姐傷了少夫人,請王爺責罰。」
說罷,墨荷抬頭瞧了唐思兒幾眼,立即跪了下去。
「等等……王爺,這不關墨荷的事,是舞衣自己闖了進來,才會嚇著了紫櫻,真的不關墨荷的事。」
唐思兒主動將墨荷護在身後,將所有的責任一肩扛起。
看到唐思兒為自己求情,墨荷感動萬分。「不!是墨荷的錯,墨荷該看好紫櫻小姐,請王爺責罰墨荷,這一切跟少夫人無關。」
聽見唐思兒與墨荷兩人相互爭過,衛遲央擰起了兩道劍眉,表情臭到了極點,衛遲央冷漠地開口。
「夠了!墨荷,你失職在先,今天不准你吃飯,也不准離開落櫻小築半步。」
衛遲央話說完,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
「是!奴婢知道了。」墨荷含著眼淚點頭。
這樣就不准人吃飯?責罰未免過重。無論如何,她都要幫墨荷說些什麼才行。
「墨荷!你放心,我會找王爺說清楚,不會讓你受委屈。」
「謝謝少夫人!謝謝少夫人!」
「小竹!咱們走吧。」
離去前,唐思兒回頭,瞧了瞧蹲在地上的衛紫櫻幾眼,心頭微微刺痛著,腦海裡更不停盤旋著衛老夫人對她的囑咐。
衛老夫人希望借由她的好命格,治好衛紫櫻的病症,可眼下這個情況,似乎不是尋常的病症,情況也遠比她所料想的嚴重許多,她又沒有什麼好命格,如果衛紫櫻的病況遲遲無法改善,那她究竟該怎麼辦?
她的真實身份是不是有被拆穿的一天?那她該怎麼辦?扇府又該怎麼辦?
這可是條死罪啊!
思及可能發生的下揚,唐思兒的身子猶如墜人冰容般,渾身冰冷顫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