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等了許久才開門的電梯竟然送來一個昏倒的女孩,老天可真會開他玩笑。
想必底下那些職員有得傳了,從他親自從電梯裡把湯曉諭抱出來,又拒絕讓旁人照料她開始,那些人的眼睛便瞪得老大,活像見鬼似的。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誰叫他以往的形象是個冷血的工作狂,人生只以賺錢為目的,而女人只當作是買來的衣服,不喜歡便換新的,他從不曾對哪個女人和顏悅色過,更別談照顧女人了。
但,這個算得上是女人嗎?
不!
論身材,她真的像個沒長大的小孩,雖然不是特別矮,可是,小小的臉蛋像個洋娃娃,所以,絕對和女人畫不上等號。
可是,她卻總是有辦法讓他失去理性,第一回見面時他追著她跑,之後,因為她不經意的擁抱而熱血沸騰,現在,她更讓他莫名其妙湧起一股保護的慾望,這些都是他萬萬料想不到的結果。
「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過就是個小女生,沒道理會為了她亂了方寸,這一點都不像我。」他的自言自語在發現湯曉諭的眼皮眨動時緊急煞車,見她似乎清醒了,他關心的湊近臉。
湯曉諭微微眨了幾次眼之後睜開雙眸,突然間入眼的臉部特寫讓她嚇了一大跳。
她掙扎地起身,並且努力移動自己好拉開與嚴浩文的距離。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又忘記了嗎?」望見她眼中的疑惑,嚴浩文猜想她又遺忘了某些事情,忍不住逗起她說:「你的名字該不是叫做湯雪花吧?」
「什麼啊!」湯曉諭當然清楚那是挖苦的話,眼睛不自覺瞪得老大。
「你在電梯裡頭昏倒了,記得嗎?」
對喔,她有懼高症,她記得自己嚇得半死,而且非常想吐,之後便昏昏沉沉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不過,這會兒她又想吐了。
快速的拔腿跳下沙發,她恐懼的詢問著,「洗手間在哪?」
「那……」嚴浩文才舉起手而已,湯曉諭已經以跑百米的速度衝進洗手間,然後大吐特吐起來。
他跟過去一望,忍不住驚呼,「小不點,你沒事吧?」
湯曉諭難過得半死,哪還有心力回答他的問題,半蹲著吐完之後,她覺得自己又快要昏倒了。所幸,一隻手迅速的扶住她的腰,讓她免於跌倒。
「你明知道自己怕高,為什麼還要搭電梯?」
湯曉諭抬頭望著他,眼神中寫滿了埋怨的意味。
嚴浩文不認同的問她,「該不會是我的緣故吧?我可不認為自己有那個魅力讓你不要命的跑來找我,就我有的記憶,你應該是非常討厭我的不是嗎?」
「是,我是不喜歡你。」可是,她真的慘了,這一昏倒不知耽擱了多少時間,想起姊姊還在等候她的電話,她緊張的抓住他的領子詢問:「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下午四點半,怎麼了?」
「下午四點半?」湯曉諭的臉黑了一大半,喃喃自語著,「死了、死了,這下子我肯定會死得很慘。」
「你在念什麼東西?」嚴浩文扳正她的身體,讓她不得不面對他,「你在擔心什麼呢?說出來說不定我可以幫你的忙。」
「對,非得你不可。」就算他不肯,用拖的也要拖他走。她打定了主意,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種力量,非但拖不動他,恐怕連掙脫他的懷抱都是個問題,因為剛剛吐得很沒力,而且,與他這麼貼近更讓她腳軟,「你……放開我……」
「然後讓你跌跤?那樣你恐怕會恨得想要拿刀砍我。」嚴浩文沒有放開她的念頭,只是調侃著。
她紅著臉說:「不會了,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你確定?」
「非常確定。」
「好吧,但是別太逞強,你的臉色不太好,等一下我忙完了手邊的工作再送你回去。」
這算是溫柔體貼嗎?專屬於她?她可不敢那麼想,只好告訴自己那是他的同情,因為她是個小孩,所以,就算他有千百個不情願,都不想讓人家認為他是個冷血動物,而且對小孩親切有助於他企業家的形象。
「怎麼了?還不舒服?」
湯曉諭搖搖頭,問著,「你還要忙多久?」
「你趕時間?」
「嗯。」湯曉諭緩緩點頭,「可不可以送我去一個地方?」
嚴浩文蹙著眉頭問:「現在?」
「嗯。」
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又看了一眼湯曉諭,在取捨之中,嚴浩文選擇了她。
「好吧。」
在約定的餐館等候湯曉諭許久沒等到人已經夠叫湯曉玟火大,結果回到家又正好看見嚴浩文送湯曉諭回來,她更惱得快爆炸,所以一送走嚴浩文,她就氣得甩湯曉諭一巴掌。
「湯曉諭,你存心耍我是不是?」湯曉玟氣呼呼地吼著。
湯曉諭撫著被打的臉頰,很無辜的解釋著,「我不是在耍你,我是昏倒了,等我醒來趕過去找你,你已經不在那裡了,我也打過電話回家,更不斷撥你的行動,可是就是找不到你……」
這些解釋對正在氣頭上的湯曉玟而言根本就推托之詞,她認為妹妹根本沒誠意幫她的忙,「你壓根就是想搶我喜歡的,對不對?」
「我沒有那種意思。」
「你有,從小你就羨慕我樣樣比你強,所以,現在有個男人對你好,你又知道我喜歡他,所以故意讓我傷心難過,就是那樣!」
嚴浩文對她好?這一點湯曉諭並不是很確定,可是,她絕對不像姊姊說的那樣,是個心機深沉的女孩,她很努力的想要幫姊姊的忙,如果她不是那麼窩囊昏倒,就不會讓姊姊等那麼久,更不會讓姊姊產生這麼大的誤解,所以錯還是在她。
「姊,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想幫你的忙,如果你真的喜歡嚴浩文,那我會再替你們製造機會的。」
「你會嗎?只怕你會想盡辦法讓我接近不了他才是。」
「不會的,他是你喜歡的人,我不會和你搶,更不會喜歡上他的。」
湯曉玟一臉懷疑的問:「真的嗎?你真的不喜歡他?」
「是真的,我很抱歉因為我昏倒讓你等那麼久,但是請你相信我是真的有努力過要幫你,以後,我也會想辦法幫你的。」
「你要我相信你?」
「我知道今天讓你很失望,要你相信我,那是有點勉強,所以我會用行動證明自己並沒有意思要和你搶那個男人。」
「好吧,那麼你就給我離他遠一點。」
遠一點,多遠?這麼一來她也無法替他們製造機會了。
「怎麼,你做不到?還是你根本當我是三歲的孩子那麼好騙?」
「可是你不是要我幫你?如果我離他遠一點,就無法幫你們製造機會了。」湯曉諭用心良苦的解釋,只想讓姊姊相信她絕對沒有破壞的意思。
湯曉玟絲毫不領情,「製造機會就不必了,要等你幫我製造機會,只怕那時候浩文集團的總裁夫人已經有內定的人,我還是靠我自己,不過你呢?」湯曉玟瞄了湯曉諭一眼,嫌惡地說:「你就好心的給我離他遠一點,那樣我才能夠相信你不是別有居心。」
別有居心?湯曉諭心想,自己那麼討厭那傢伙,躲他都來不及,還會故意找機會親近?既然姊姊這麼不領情,她再好心就給人當驢肝肺了。
離嚴浩文遠一點,或許這是個不錯的主意,讓姊姊自己去想辦法,她沒必要趟這一淌混水。
「好,我會離他遠遠的,反正我本來就不喜歡那傢伙。」
「那最好,別叫我看見你偷偷見他,你知道我的個性,我最討厭人家背著我做對不起我的事情,尤其你是我妹妹,如果你犯了這點,該知道後果會怎樣吧?」
「我不會讓那種狀況發生的,只要見到他我就會閃得遠遠的,這樣你總可以放心了吧?」
「暫時相信你。」
只是暫時,這個姊姊好難伺候,但是,誰叫她姓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終於有點明白曹植的心情了。
但是,多遠才能夠不招惹是非呢?她可一點都不清楚,不過也只能夠努力了。
這算得上是一頓團圓飯,譚家全員到齊,上至他們的大家長譚永生,下至老大譚浩辰、老二譚浩威、老三譚浩承,然後就是他嚴浩文。
可是,一家子譚姓人,混著他一個姓嚴的,感覺還是挺奇怪的,然而這一家子人卻好像一點都沒有感覺,好似他本來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嚴浩文碗裡頭的菜已經快要滿出來了,譚浩辰還是拚命夾菜給他,口中唸唸有詞的說著,「你是不是最近都沒有吃飯?公司撐不下去了嗎,否則怎麼瘦了一圈?」
「烏鴉嘴,你是不是見不得我好,所以故意挖苦我?」嚴浩文冷冷的抬眼,掃視眾人,心想這樣可以讓這些傢伙乖乖的閉嘴。
但是他太高估自己的能耐,一張臉可以嚇壞底下千百個員工,卻嚇不倒這屋子裡頭的任何一人。
譚浩威也附和起譚浩辰的話,語重心長的道:「做生意還是要腳踏實地些比較好,你這樣子老是吃下別人快倒的公司,會被說成是投機份子的。」
嚴浩文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那是你們說的吧,我花錢買下別人經營不下去的公司,讓那些快要失業的人得以有飯吃,這樣哪裡錯了呢?」
「沒錯、沒錯,但是不要硬撐,有問題要來找我們,我們是你的哥哥,一定會盡全力助你渡過難關。」譚浩承忙著打圓場,但說的話卻也夠氣死嚴浩文八百回。
他怒吼,「誰要你們幫忙,不要說得好像我的公司快要倒了好不好!」
和這家子人吃飯肯定會消化不良,明明不喜歡和這些人混得這麼熟,但是卻一混就混了二十幾年,他也搞不清楚,為什麼他們能夠這麼大方的接受他這個搶了他們老爸的女人的兒子!
「你們找我回來吃飯就為了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嗎?」
「當然不是。」
一聲話下,桌面上就紛紛擺上上百張照片,選美也沒這麼熱鬧。
「幹麼,你們腦子開竅要辦台灣美女選拔賽嗎?」嚴浩文忍不住挖苦眾人。
「選美哪有我們家選媳婦重要,選個你比較喜歡的吧。」譚浩辰提議。
他防備的睨著那個悶不吭聲的大家長,也就是他老爸,「你們幹麼?想算計我啊?是你的意思嗎?」
譚永生板著臉道:「是我的意思又怎樣?你不要以為我會任你為所欲為,我聽說你換女人像換衣服,都是些什麼樣的女人我也想像得到,肯定沒一個正經可以當譚家媳婦的,那些照片都是你哥哥們替你物色的,找一個認真的交往,然後結婚。」
老爸終於開口,但是說的話足夠悶死他,這麼多年他都沒有改姓,就是不想受他的支配,所以以後更不可能。
嚴浩文冷笑一聲,提醒道:「老先生,你不要忘記我姓嚴不姓譚,我要什麼女人由我自己決定,不勞你們費心了。」
「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哥哥們和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好,好得沒話說,但是又不是我求你們的,可不可以請你們乾脆不要管我呢?」他不是不知道那些兄長對他好,只是,心底就是很彆扭無法接受,或許潛意識中他就認定自己是個外來的破壞者吧,所以總是故意和他們唱反調拉開距離。
「說來說去你就是嫌他們雞婆就是了。」譚永生氣急敗壞的拍桌子說。
嚴浩文不知死活的回嘴,「是啊,你們是很雞婆沒錯。」
「你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存心氣死我是吧?」
大家長動火了,高齡老父可禁不起折騰,眾人紛紛上前安撫,「爸,您不要生氣,浩文是比較直一點,但是他絕對不是故意的,請您不要動怒。」
「年紀那麼大,火氣還不收斂點,小心不要引起高血壓,到時候我就要落個氣死老父的罪名。」嚴浩文挑釁的話語依舊,不見收斂。
這一激,卻反讓譚永生冷靜下來。
「想把我氣死了沒人管你?你想都不要想,在你沒做出一件讓我滿意的事情之前,我可不會心甘情願的閉上眼。」
「沒事了,沒事了。」三兄弟笑著坐回原位。
譚永生再度開口說道:「你不喜歡大家幫你物色的對象也無所謂,但是你得自己帶一個回來。」
「幹麼,陪審團啊?」嚴浩文沒好氣的悶吼一聲。
「為免你錯一輩子。」
那是什麼話,說得好像他很沒欣賞女人的眼光似的!
「想都不要想我會聽你們的。」這飯他可吃不下去了,光氣就氣飽,「以後這種難以消化的飯局不要叫我來。」
「等等,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嚴浩文加快步伐,一點都不打算留下來繼續聽譚永生訓話,反正聽來聽去都是那些話,他選擇的路老爸永遠都不會贊同,而他也從來就不想做老爸眼中的乖兒子,在甩上門板之前,他丟下一句,「你有三個乖兒子,夠了。」
湯曉諭和湯曉玟有約定,能離嚴浩文多遠就離他多遠,所以一看到他從綠色地毯那方筆直走向他們家,她原本跨出的腳馬上就往回縮,快速的奔回房間。
但是,顯然她閃得不夠快,因為她聽到嚴浩文在樓下大喊著,「不用躲了,我老早就看到你在家裡,快點給我下來。」
他以為他是誰啊?天皇老子還是她老爸?什麼都不是,竟然敢這麼放肆的在他們家橫行霸道,真是囂張的傢伙!
她聽到老媽以和悅的語調問著,「嚴總裁,我家那丫頭是不是得罪了你?如果是,請你原諒,她向來就少根筋,我和她爸都覺得她很沒大腦,但是,那孩子心地不壞的,如果有得罪的地方,那也絕對不是故意的,我代替她向你賠不是,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湯曉諭,你要讓你媽替你收拾爛攤子嗎?」
這人真的囂張得過火了,在人家家裡頭大吼大叫的,他真以為自己是天皇老子,可以為所欲為?
湯曉諭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可是,她又想到自己答應姊姊的承諾,跨出去的腳再度收了回來,繼續假裝自己不在。
拿她沒辦法,嚴浩文客氣的問:「湯太太,可不可以容許我去叫她下來?」
「那個孩子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麼事情?」湯沈秀容開始緊張,怕極了湯曉諭無心得罪這個大老闆,更怕一個不小心,他們一家就要喝西北風,「我代替她向你賠罪,請你不要和她一般計較,等一下我一定會好好教訓她的。」
讓母親這樣低聲下氣實在愧為人女,湯曉諭想像得到母親那逆來順受的表情,卻無法想像那個囂張的傢伙會是哪種德行。
她正想衝下去大罵特罵一下嚴浩文時,門外卻傳來陌生的腳步聲。
她知道嚴浩文正走上樓,而且很快抵達她的房門外。
「小不點,我知道你絕對聽得到我在說話,不要躲了,這樣躲著是不想要我把你做的事情都扯出來呢?」
就會威脅她,她並不是怕事的人,只是怕父母傷心失望,而且,若不是姊姊那麼喜歡他,她會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哪容得了他這樣對待她的家人。
「我數到三,你再不出來我就告訴你媽了喔!」
躲並不是辦法,她知道要是自己不面對現實,那傢伙肯定不會罷休的。
在不得已的狀況下,她只得拉開門。
「很好,你終於知道躲不過我是嗎?」嚴浩文望著她冷笑著,算定了她怕他,「我以為你打算當只縮頭烏龜呢!」
「你不要太過份,我並不是怕你,我只是……」
「是誰答應我提出的條件的?是你,記得嗎?但是,我看你並沒有打算履行承諾的樣子。」
「我湯曉諭並不是縮頭烏龜,一人做事一人當,絕對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那麼就做給我看,表現出你的誠意,我嚴浩文也是個說一是一的人,你要敢再給我躲著不見面,我會讓你知道,我不會心軟,即使你是個小孩子。」嚴浩文伸手掐住湯曉諭的下巴,冷冷的警告著。
他是認真的,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來,他是那種被逼急了會趕盡殺絕的冷血動物,她不該小看了他,更不該以為躲著他就可以避開一切,她錯得非常離譜。
「我……放開我,你想讓我媽懷疑嗎?如果我家人知道了這件事,那麼交易就不算數了,你要的是那種結果嗎?」
遊戲還不能結束,因此,嚴浩文略微鬆開手,不過也因而讓湯曉諭有機可趁,順利的逃離他的鉗制。
「我不懂你為什麼非得扯著我一起玩遊戲,是因為討厭我?那不是該離我這個討厭鬼遠遠的才對嗎?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呢?」她不懂,以他的條件,可以找到一拖拉庫的女人心甘情願為他赴湯蹈火,實在不必把時間浪費在她這種小女生身上。
「我高興,你只要記得,這是你唯一可以走的路,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走法律途徑,但是想想,你的父母會多麼傷心?我實在替你父母感到難過,養個女兒到這麼大,卻要去坐牢,多不值得啊!」
「夠了!不要再說了!」湯曉諭緊張的望了門外一眼,確定母親沒有上樓才鬆了口氣,「我告訴你,你不要太囂張。」
「很抱歉,我就這副德行,你不高興也得受,這是你欠我的。」
那她欠的人一定很多,才會這麼淒慘,真是悲哀哪!
「找我幹麼?」湯曉諭認了,與其躲避,還不如反擊,她絕對不會乖乖的束手就縛,「要出門嗎?請出去,我要換衣服。」
她突然變得這麼乖還真叫人難以接受,但是,他不討厭,也不認為以她小小年紀能夠耍出什麼把戲來。
「衣服不需要換了,換了也不會吸引我的注意力,這樣就可以了。」
不給湯曉諭換衣服的時間,嚴浩文拉著她就走,下樓的時候只對湯沈秀容輕描淡寫說了一句,「我帶她出去吃飯。」
望著母親呆愣的臉,湯曉諭相信自己有一天一定會拿刀砍了眼前這個惡霸。
戲裡都是這麼演出的,多金的男主角總喜歡帶著他的女人到高檔的服裝店找另一個女人幫她打扮,湯曉諭以為這種老掉牙的戲碼只有在小說或電視上看得到,沒想到如今竟然發生在她的身上。
因此,望著眼前的服裝沙龍,她不顧形象的一個勁猛笑個不停,笑到肚子痛站不起來。
沒見過這麼神經質的女孩,嚴浩文瞪著笑得很誇張的她問:「你被點了笑穴啊?」
平常他只要帶女人來買衣服,每一個都是拚命猛挑衣服,不敲他一筆誓不罷休,哪有這種只知道笑,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怪女生。
「你以為這是八點檔還是文藝小說?」湯曉諭很沒情調的說著,「不會連設計師都剛好是你的女人之一吧?」
真是很不知道感恩的女孩,這麼挖苦他,但是,他幹麼要忍受這個刁蠻小孩的嘲諷?連他都變得很怪呢!
「話那麼多幹麼,挑你的衣服。」
「你不找你的紅粉知己來幫我打扮一下?」
「什麼紅粉知己?少運用你的想像力。」嚴浩文忍不住敲了她一記,然後給她意想不到的答案,「這裡的設計師是男人,你想要人家來對你上下其手的話我也不反對,要嗎?」
「要你去死!」湯曉諭紅著臉罵,隨手抓了件衣服就朝更衣間走去,嘴上還不肯認輸的喃喃叨念著,「是你要我買的,那我就買到讓你荷包大出血。」
「如果你有那種能耐。」
意思是說他錢多得花不完?真囂張,但,或許他真的有囂張的本事,因為老爸說他事業做得很大,不賺錢的公司到他手中都能夠起死回生,是不容小覷的商業界黑馬。
不過,小看她的人,她可不準備給他好過!
進更衣間之前她對他說:「行動借我一下。」
「幹麼?」
「當然有用處,衣服都肯讓我買了,不會小氣得連行動都不肯借我吧?」
「別說笑了。」嚴浩文把大哥大遞給她,笑說:「這支電話就是特地為你辦的,哪有怕借你的可能。」
「什麼意思?」
「只有你知道電話號碼。」
意思是說她很特別?聽他這麼一說,湯曉諭突然臉紅,像是打翻了番茄醬,心跳得快要蹦出來。
但隨之她告訴自己這只是男人哄女人的把戲之一,他不過是想要和她玩遊戲,所以什麼天花亂墜的話他都說得出來,信他的話就中了他的伎倆了。
很快的恢復了理智,她笑著接過大哥大,並且說:「我建議你去寫小說,肯定會很暢銷的。」
「你……」
「不許偷看。」湯曉諭在他發飆之前把更衣間的門關上。
「偷看?我需要偷看?」嚴浩文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望著那扇門,他竟然還真有點變態的想偷看呢!
湯曉諭在更衣間偷偷打了電話給湯曉玟,要她無論如何都要趕過來和她會合,這就是她借大哥大的用意,可是,打完電話之後,她卻覺得自己的心情很沉重,好像胸口被重石壓住了,甚至有想哭的念頭。
為什麼會覺得很難過呢?她不停的在自己的心底問著這個問題,但是還找不到答案,門外就傳來敲門聲響。
嚴浩文很沒耐性的問:「你下蛋啊?換個衣服需要換那麼久嗎?」
她不得不收拾起奇怪的思緒,拉開門板後,又掛上氣鼓鼓的臉,「你催魂啊?」
嚴浩文沒有回答,只是目不轉睛的打量著她,她這才想到自己現在穿的衣服是有一點點暴露的無袖洋裝,被他這麼盯著,她全身開始不自在的忸怩起來。
「不要那樣看我啦,我知道很奇怪,我這就去換回來。」
「不要。」他伸手拉住她,阻止著,「這樣很好。」
「很好?」好懷疑,若是很好,他的眼神幹麼那樣奇怪?「真的很好?」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轉頭對櫃檯小姐說:「麻煩你幫湯小姐找幾套不同類型的衣服給她試穿看看。」
「不要啦,換衣服很麻煩的,我要換回我自己的衣服了。」其實是她不習慣花別人的錢買東西,尤其是男人的錢。
「你不是要把我買垮?」嚴浩文笑問。
「那個是氣話好不好,我要真買回去會被打死的。」而且人家搞不好會以為她是被男人包養當小老婆,她才不要。
「我買的沒人會說話的,你要不放心我可以去找你爸媽說明白。」
那更糟,他們一定會追問為什麼他要買衣服給她,更會問她到底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而且,老姊肯定會認為她是表裡不一的妹妹因而恨死她的。
想到這裡,她才想老姊幹麼現在還不出現?
「你看什麼?」嚴浩文順著她的視線往外望,「外頭有誰嗎?」
「誰?」怕露出馬腳,湯曉諭慌忙說:「沒有人。」
「欲蓋彌彰,剛剛你打電話給誰?」嚴浩文拿起大哥大開始按來按去。
沒用過電話,所以湯曉諭並不清楚裡頭會有電話撥出記錄,看到他的臉色變得很奇怪,收起大哥大抓著她就往外走,不禁奇怪的問:「喂,你幹麼?不是要我買衣服?現在又要帶我去哪?」
「那就要問你了,你打電話給誰?」
「打給一個……同學。」她胡亂的找一個借口。
「找同學需要支吾嗎?是找你姊姊吧?」因為上頭顯示的是她家裡的電話,所以他試探的問。
湯曉諭錯愕的瞪大眼問:「你怎麼知道?」
嚴浩文哼了一聲,「我就知道!」
完了,不打自招,湯曉諭恨死自己的愚蠢,她硬被塞進車座,在車子緩緩前進時她看到湯曉玟正跳下一輛計程車,她心想,這下完了,回家肯定要被分屍了。
但,有一剎那,她忍不住要想,姊姊跟嚴浩文還真的是很無緣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