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那麼勇敢想再來找罵挨?他正為了情事煩惱,偏偏有人搞不清楚狀況,選在這時候來打擾。
「喂!聶風,我是徐言希,你躲在裡面幹什麼?還不快把門打開!」
聶風的臉色由青轉黑,門外的聲音是他現在最不想聽到的人類之一,因為徐言希跟他都是賤嘴一族,如果他和詹幼依共處一室的此事經她口中傳出,說有多八卦,就有多八卦!
拗不過徐言希的大呼小叫,他還是開了門,心中暗暗祈禱詹幼依不要那麼快就洗好澡出來。
「我的大小姐,台北今天又刮了什麼大颱風把你吹來了?」
他的麻煩已經夠多,再加上徐言希來攪局,情況真是壞到不能再壞了。
「阿風!你遭到洗劫了嗎?」徐言希用電眼掃視一周,立刻發現一些不尋常的「跡象」。
瞧他一頭凌亂、渾身一股腥臭怪味、滿臉憔悴,擺明了一副剛剛才做完床上運動的模樣嘛!
「哇--這歹徒還真狠,偷走你重要的東西不打緊,竟然還在你的身上蓋印章呢!」
聶風裸霹的胸膛上不知何時被詹幼依種了一個好深好大的草莓印。
唉!聶風百口黃辯,只能沉默。
「阿風,你要不要自己自首,究竟是哪個女人有此魅力把你整成這樣啊?」
徐言希發揮探子精神,直接切人要害。
「明眼人不說瞎話,你們認識很久了?她是哪家集團的小姐啊?」
想必聶風一定頗喜歡這個女人,否則.向來言以律己的他,絕對不會像今天這麼失態。
「沒有的事!哪來什麼女人,你太多心了。」
徐言希的話中未帶半點醋味,但聽在剛打開浴室門正要走出來的詹幼依耳裡,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雖然她開門的動作不大,但聲音偏偏正好鑽人在場之人的耳中,形成十分尷尬的局面。好在詹幼依面前還隔著一道屏風,讓徐言希看不到全身光溜溜,剛沐浴完畢,僅圍著浴巾的詹幼依,但詹幼依卻可在屏風的遮掩下,將徐言希瞧個仔細。
聶風一張臉抑鬱的在心裡暗念,什麼時候不出來,偏偏好死不死的被徐言希逮個正著!
「阿風,你說謊。」
徐言希心裡閃過百般滋味,她和岳英雄、聶風、裴若涵、李崇哲都是好朋友,雖然彼此感情像手足般要好,但是,面對好友一個個陷人情網,一個個心有所屬。然後逐漸離它遠去,她心裡難免一絲落寞。
「言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聶風急著想解釋清楚,但這話聽在詹幼依耳裡,卻刺耳得很,她的心像忽然像被針扎到般,感覺好痛好痛。
「為什麼要騙我?」
徐言希這話問得更酸了,不明就裡的人,肯定會以為她是在質問偷腥的情人。
「呃……言希,你真的誤會了。」
他不解釋還好,一開口,就像在跟女朋友求饒,讓詹幼依誤會得更深了。
詹幼依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阻止自己繼續為他心傷。
原來,他不但不把她當一回事,還背著女朋友和她亂搞,她怎麼會瞎了狗眼,喜歡上這種三心二意的男人呢?
「阿風,你不要再辯解了,不如屏風後的那位朋友請出來,大家認識認識吧!」
她是基於朋友立場,好奇的想見見這位神秘佳人,不料,詹幼依卻以為她要來捉姦,頓時緊張心慌到不行。
「不行!言希,她只是個很普通的普通朋友,她只是順道來借一下洗手間而已……呃!你先回去好不好?我改天一定好好補償你。」
什麼,他竟然說他倆只是「很普通」的「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會「普通」到床上去嗎?
如果不是全身僅圍一條浴巾,詹幼依一定會衝出去跟他問個清楚,她的個性急如風,愛很分明,最不能忍受被人這樣欺瞞。她也正義感十足,雖然她現在的身份是破,壞別人的「第三者」,但她寧可自己被騙上當,也要替正牌女朋友伸張一下正義,不願教那負心的男人盡享齊人之福!
「真的不請她出來?」她真的很好奇。
而詹幼依的好奇也不遜於她,她利用最佳的觀察角度偷偷瞄著徐言希。
哇嗚——好漂亮的大美人喔!一頭波浪長髮發垂到腰部,細緻的瓜子臉、嫵媚的大眼睛、性感的厚嘴唇、高挑的身段……老天!這麼美麗又亮眼的大美人還真是難得一見呢!
她感到不解,那個姓聶的為什麼不喜歡這個大美人,卻老愛跟她瞎攪和呢?
她不懂,真的不懂!
「不,言希,聽我的話,你先回去,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聶風半推半求的催促著徐言希離開。
「好吧,今天就暫且放你上馬。」
咦!怪了,這個美麗的大小姐怎麼說走就走了!這麼好說話,難怪會被騙!詹幼依暗自納悶著。
「喂!出來吧!不要再躲了。」
徐言希走後沒多久,聶風就迅速穿上皺巴巴的白色襯衫,開口叫詹幼依。
「呃……你不去追你的女朋友,萬一她生氣了怎麼辦?」
詹幼依像小偷般很心虛地慢慢走出來,剛才那幕實在是太「監介」了,幸好那位大小姐沒給她當場難看。
「她不是我的女——」聶風本來想說「她不是我的女朋友」,突然心生一計,決定暫時不告訴她真相。
也許是在徐言希的推波助瀾下,聶風突然改變主意,他覺得有必要再一次好好地釐清他和詹幼依的關係。
他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多一點時間和她接觸,而惟一的接觸機會,就是將她留在身邊!
「我們開誠佈公的直接來談場交易吧!」
他示意她坐下,她只好雙手捉著圍巾,乖乖地坐在他面前。
她梳洗過後,更顯年輕,一張稚嫩的臉龐散發著青春的光芒,耀眼得教人睜不開眼睛。
「交易?什麼交易?」
她不瞭解他究竟想要玩什麼把戲,但是,只要不再傷害無辜的第三人,他要她做什麼,她都奉陪。
雖然,她的心情很矛盾,也很複雜,她不想害他跟他女朋友分手,但也不想立刻就離開他,真的好難抉擇!
「三個月一百萬元,怎麼樣?」
她驚訝的瞪大眼睛。「這算是桃色交易?」
聶風並不急著要她立刻回復,他愛看她一臉驚訝,既認真又慎重地玩味他的話的表情,欣賞著它變化多端的反應。
他把他們的關係當作一場「交易」,她應該感到生氣才是,但她知道這種處理模式應該就是他的行事風格。
唉!她實在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難過?
或是很單純的把它當成是一種契機呢?
女口果這是留在他身邊的惟一途徑,那她還能怎麼辦呢?
他的邀約是一種陷阱,他的微笑充滿危險的吸引力,他明明白白地誘惑她,態度大膽而狂傲,等待著獵物自動送上門。
而她卻既害怕又期待,既猶豫又想蹤身一試,他的表情太曖昧、他的笑容太挑逗,她被迷得團團轉,她到底……該不該嘗一嘗他開出的這方藥劑呢?
她抬起頭,望進他深邃難測的眼瞳,陷入兩難……
★ ★ ★
她還是沉淪了。
詹幼依坐在客廳的長椅上閒著發呆,她茶來張口、飯來伸手,每天閒閒沒事做,像只被豢養在家裡的波斯貓。
由赤貧到富裕,她的人生在遇見聶風後,簡直像坐上直升機般,直飛雲霄,雖然這段旅程只有短短的三個月,但她已經很滿足了。
她並非是個惟利是圖的女人,當初她會同意這場交易,本意是想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他的紀錄,她想陪他一段。
因此,她不但成了他的女人、他的情婦,連心都淪陷得很徹底。
自從搬進他家後,她就成了每天等門的小妻子,為了她,聶風甚至還臨時請了個外籍女傭艾美來伺候她,順便照顧家裡的環境。
原本,這裡冷清得像個漂亮城堡,連聶風都不常回來,但她住進來不到一個禮拜,聶風卻天天回家陪她吃晚餐。
原本毫無人氣的別墅,因為有她的存在,開始有意義,也變得熱鬧許多。即使只有她和聶風兩個人,也因為她每天搞笑,一天一則黃色笑話,讓聶風在狂笑之餘,更加感受到家的溫暖。
今天晚上,她已經準備了幾則從網路上抓下來的黃色笑話,打算要講給聶風聽,然後趁他心情大好之際,再把他拐上床。
「哦呵呵呵!」她刻意笑出白鳥麗子似的誇張笑聲,得意於自己的新點子。
當她正沉浸在天馬行空的想像中時,突然門外傳來汽車滑行聲。
是他!他回來了!她開心雀躍得像只小鳥,飛呀飛的飛到門邊迎接主人回家。
忙碌了一天,聶風終於回到他的窩。
近來,聶氏集團正面臨轉型時機,使他的工作量大增。
今天晚上,他本來已經累到癱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差點睡著,但一想到家裡還有個女人在等待他,他立刻振作起精神,打道回府。
司機開車載著他一路往陽明山上駛去,快到家門口時,遠遠的他就看到家裡亮著燈,暈黃的燈光令他心底感到一股暖意。
他從前從來沒有機會體驗,原來有人等他回家的感覺這麼好、這麼幸福,
詹幼依開心的打開大門,迎接他回家,一看到她純真的笑臉,他渾身的疲勞立刻一掃而空。
「你回來了!要先洗澡,還是先吃飯?我今天一整天……」她像只小麻雀般嘰嘰喳喳地說著今天一天在家的情形。
然而,聶風不但不賺吵,反而覺得很溫馨。
「我今天在家裡發現一個新大陸喔!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她在花園廣場後方發現一塊很大的空地,她突然靈光一現,想將那塊空地蓋成溫室,種植香草植物。
「什麼事?」他坐在飯桌前,邊享用晚餐邊問。
「我可不可以蓋一座溫室?」
她夾了一塊菜脯蛋放進他嘴裡,趁他嘴裡塞滿食物時,開口向他提出要求。
「溫室?」
她真是個怪女孩,送她鑽戒、項鏈、珠寶,她一樣也不要,拿信用卡讓她刷,要她出外去買名牌衣物、用品,那張卡她卻連動也沒動過。
他原本以為她很愛錢,貪心的想要討取更多的東西,沒想到,她不要華服美物,卻要蓋一座溫室?
「以前我家在南部有個大農場,家裡的溫室種了不少香草植物,但都因為天氣太炎熱,栽種上有點失敗,所以——呃!我一直想再挑戰一次——」她滿心期待的說。
「你想種植物,我叫工人來種就好了,不然,買幾盆盆栽養餐也就是了,犯不著親自動手吧!」
他可不想她弄得滿頭大汗,畢竟,他只是要她當好他的女人,可沒叫她連種田這種事情也一起做了。
「你不知道,種下一棵樹,就等於種下一個希望,也算是為地球多做一點貢獻嘛!」她嘗試著說服他。
「更何況,香草植物既美觀,又有經濟價值,你能想像溫室裡滿是薰衣草、迷迭香的美麗景致有多麼迷人嗎?」
詹幼依那飛揚的神采令他著迷,他停下筷子,手托著下巴端詳她。她對人事物那股旺盛的生命力和熱情,或許就是他最欠缺的吧!
所以,他才會對她這麼縱容,想要從她身上汲取一點對人性的信賴與熱忱。看她說得口沫橫飛、興致高昂,他不忍潑她冷水,於是
「好吧!我明天就請工人來蓋溫室,但你要答應我,每天只能工作半天,我回來時可不想看到一個滿身泥巴的女人。」
「耶!太好了!我一定會遵守約定的。」
她綻出歡欣滿意的笑容,繼而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雙手興奮的攀上他的肩膀。
她的熱情令聶風有點訝異,但隨即釋懷。「女人,一點小事就開心成這樣。」
他的嘴角雖然還有一絲嘲諷的痕跡,可他的心實則已被她的熱力所融化了。
★ ★ ★
不出十天,溫室已然蓋好,視時間如生命的聶風再次以行動證明,他的辦事效率果然不是蓋的。
詹幼依幾乎每天都窩在溫室裡,專心地種植她的香草植物。
她和艾美一起下山採購各種種子,最後選擇了最適合台灣氣候栽種的羽葉薰衣草、齒葉薰衣草兩種,再請工人將培養士由山下載運上山。
她拿起鏟子親自種下海一棵薰衣草花種,並捨棄盆栽栽棺,一心想挑戰台北濕冷的溫度與氣候,她知道,薰衣革最怕氣候潮濕和高熱溫度了,陽明山雖然不熱,卻太潮濕,想要種出一整片花田並不容易。
但愈是高難度的任務,她愈想挑戰!
雖然聶風再三交代不准她過度沉迷於此,但她還是忍不住天天往溫室跑,因為她曉得,時間不夠用,她現在種下種子,要等開花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屆時,她已經欣賞不到滿園的薰衣草盛開了,然而,這些植物卻可以在聶風心裡留下她的蹤影。
她希望當他看到薰衣草時,就像看到她的人一樣,能夠想起她。她穿著T恤、牛仔褲,腳套一雙布鞋,專注的蹲在地上拿著鏟子東挖西鏟,渾然不覺提早回家的聶風已經在她身後站了很久。
他實在不瞭解,她為什麼會這麼喜愛這些沒有生命的植物?即使弄場手、弄髒衣服,都不能降低她的熱忱?
她和他過去看過、認識過的女孩子截然不同,她不嬌矜、不奢華、不要心機,就像個淳樸的鄰家女孩。
她聰敏、她活潑、她調皮,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總是充滿驚喜和笑聲,她似乎隨時隨地都在變魔術,讓他枯燥無味的生活平添許多歡笑。
是什麼原因讓她能夠隨時保持樂觀開朗?他不自覺想要一探究竟。
「種這些東西這麼有趣嗎?」
他蹲在她身邊,想看仔細她在忙些什麼,竟沒發覺自己一身山本耀司的名牌西裝不小心沾到了泥土。
「啊?你怎麼突然回來了?糟糕!我還沒弄晚餐。」
她的鼻尖沾到了幾撮小小泥巴,握著鏟子的手像塗了一層土,那模樣看起來好滑稽。
陽光透過溫室玻璃灑在她臉上,將她白皙的臉頰曬出兩扶蘋果紅,既俏皮可愛,又閃亮動人,她不知道此時的她看起來多迷人。
「不急!你繼續忙你的。告訴我你現在在做什麼?」
他突然對她的挖掘動作產生興趣,寧可放下上億元的併購計劃,也要守住這一刻和她相守的時間。
「哦!這是薰衣草的種子,我將它種在土壤裡,三不五時澆澆水,還要注意濕度和溫度的變化,現在挖的地方我打算種迷迭香,看看哪一種香草植物比較適合陽明山的環境。
「雖然暫時還看不到幼苗,不過,我今天已經要艾美到山下去幫我買現成的香草植物,今天晚上先讓你嘗一嘗香草料理。我還準備了花草茶、香草浴,保證你一定會喜歡的喲!」
她甜美一笑,淺淺的笑意挑動他緊繃的心弦,他似受到蠱惑,忍不住送上深情的一吻,吻上她的紅艷、她的芳香,吻進她的靈魂深處。
她沉浸在他熱烈的擁吻中,只是,他今天的似乎有點反常,他的吻不再那麼溫柔,取而代之是強烈的需索,彷彿害怕失去她似的;他緊緊地吻咬她不放,雙手摟住她的力道令她渾身隱隱發疼。
然而,她沒有抗拒,情願相信那是他對她釋放的某種愛意。
他雖然沒有口頭承認他到底愛不愛她,但他籠她的方式,在許多地方早已透露出他對她的在乎。
她知道他的寂寞、他的苦悶、他的理想、他的計劃,即使他從來沒有給她任何承諾,但,只要能陪伴他一段時光,在她的生命中寫下他的故事,她已無所求。
薰衣草種子種在他倆的心房,幼苗不知何時才會發芽開花,然而,種子的生命已然蔓延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