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往醫師休息室走去的雅緹,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她,停步轉身一看,原來是丁志強。
「丁先生,找我有事嗎?」
丁志強似乎神色緊張。「張醫師,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好啊!我正好有空,到我辦公室吧!」正轉身就要走時,又被丁志強急忙阻止。
「張醫師,能不能在醫院以外的地方談?我剛剛已找過楊醫師了,六點在醫院附近的『天長地久』西餐廳碰面。」
「好啊!那我們到時再聊。一她爽朗的答應。
「謝謝你,張醫師。」
當雅緹到達約定的地方時,已經六點十分了。
「對不起,我來遲了,離開時剛巧碰到一位病患的家屬,延誤了一下。」雅緹對著智庭和丁志強解釋。
「沒關係,我們也剛到沒多久呢!」智庭笑著對雅緹說。而坐在一旁的丁志強點頭附和。
雅緹在智庭旁邊的位子坐下,對著丁志強說:「丁先生,找我們有什麼事?羽柔還好嗎?」
「她很好。若不是兩位,我現在已經失去她了。 」
「別說這些,現在我們都是同事了,別這麼客套。」智庭安慰著志強。
丁志強原本是一家電子公司的會計主任。那間公司在業界擁有不錯的商譽,誰知道最後竟以超額貸款且惡性倒閉,其負責人也卷款潛逃至國外。
而丁志強進入那家公司只有兩年的時間,已從出納晉陞到會計主任,算是陞遷非常快速;當初公司為了留住人才,也給了他一些股分以示重視。
當時,丁志強還因為董事長的提拔、重視而雀躍不已,哪知卻成了代罪羔羊。事後他才知道,那家公司以往的會計部門都是家族的人在掌權,是標準的家族企業。
但因近年來經濟不景氣,加上工資昂貴,而且公司又不肯再購買機器及全新的自動設備,也不肯開發研究新產品,早就毫無利潤可言,全公司可說只剩下一個空殼子罷了。丁志強接掌會計主任一職,早就在他們的預謀當中,連成為公司股東也是計劃之一。
後來雖查明丁志強只是名義上的股東,並無實際參與決策,但是等搜證、判決、上訴,直到真相大白時,他的名聲已被蒙上陰影;其妻也因為受不了別人的指指點點,早在他上訴期間就申請離婚了。
丁志強出獄後,對人生早巳不抱任何希望,若不是為了女兒羽柔,他早已支撐不下去了。而當雅緹知道丁志強的工作能力後,原本想請他擔任醫院的會計主任,但被丁志強所婉拒,後來禁不起雅緹一再遊說,才成為採購助理。
成為醫院員工後,可享受的福利之一就是員工或其眷屬有需要時,可獲得醫院的醫療幫助及醫療費用的減免,這對丁志強而言是最好不過的。而羽柔在大致恢復後,也已經出院回家休養。
「我們先用餐,再一邊聊好嗎?」雅緹提議著。「羽柔現在有人照顧嗎?」
「羽柔有我們房東照顧,身體沒有大礙。」丁志強回答著。
三人各自點完餐,一邊聊些趣事,直到用甜點和飲料時,丁志強才提起正事。
「我這次請兩位來,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們商量。醫院的同事我還不熟,所以……」他好像有點難以啟齒的樣子。
「沒關係,說來聽聽,有問題大家一起解決,我和楊醫師都會幫你的。」雅緹鼓勵著他。
「謝謝你,張醫師。事情是這樣的……」丁志強慢慢說出他在工作中所發現的事情。
原來丁志強在無意中進入電腦的另一個高機密系統,其實那只能算是私人帳簿,但他發現,這個系統裡所註明的藥物底價和醫院實際所付的底價有所差距。丁志強曾在商場上待過,知道有些採購員會和廠商拿回扣;其實,只要不太過分,他也並不打算說出來。可是他又發現,幾筆原本應付給廠商的貨款也在那個私人帳簿中。
後來,丁志強做深入追查,才發現那些都是假帳,醫院根本沒向藥商訂貨,當然藥商也不曾送貨,但卻有人列出假的名目。
根據一般會計原則,管錢的不管帳,而管帳的不管錢,就是要避免發生弊端。所以此次丁志強的發現如果屬實,就可證明此事絕不止一個人所為。而丁志強才剛進醫院一個多月的時間,實在不知該向誰報告,只能找雅緹和智庭想辦法。
「張醫師、楊醫師,你們看這件事要如何處理呢?」
智庭和雅緹相視一眼後,智庭說:「我曾聽醫院裡的護士說,醫院的會計主任和財務主任是表姊弟,而財務主任好像是我們內科主任的女兒;還聽說內科主任是下一任院長的最佳人選。所以財務主任偶爾會給人一種為所欲為的印象。」
雅緹笑了笑說:「傳聞有點錯誤。財務主任是我們內科主任的女兒沒錯,但是,會計主任是財務主任的男朋友,聽說已經論及婚嫁了;而採購主任和財務主任才是表姊弟。不過,會計主任也是內科主任提名的,因為資歷不錯,才被選用。沒想到,他們居然聯合起來從中搞鬼。」
「雅緹,這些事你怎麼這麼清楚?不過,如果內科主任王醫師是最佳的院長候選人,那這件事他也會牽連在內嗎?」智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想不會吧!王醫師很少到辦公室來呢!」丁志強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不管他有沒有牽連,或者知不知道,我們要先把確切資料找到,證實以後再說。」雅緹看了看丁志強說:「丁先生,你還能進入那個系統嗎?」
「只怕不太可能。我並不是電腦高手,而且我要來之前曾想再確定一次,可是密碼似乎已經被更換了。」丁志強沉著臉,搖搖頭。
「那我們就必須找一位電腦專家啦!」雅緹看著丁志強和智庭說:「而我已經有人選了。丁先生,明天等他們下班後,我們再進行。而且這件事若能查明實情,醫院方面一定對你有所嘉獎的。」雅緹讚賞的說。
「我只是做好分內工作而已。」丁志強被誇得有點臉紅。
「那就這樣吧!明天六點,一樣在這裡碰面。」智庭謹慎的說。
等約定好後,丁志強便先行離去。
「雅緹,現在你有何打算呢?」智庭問著雅緹。
「先回家抓公差羅!」雅緹俏皮的說著。
「抓公差?喔!我懂了。智武是嗎?」
「走吧!」
雅緹和智庭有默契的笑了笑,雨人之間向來不用多說,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智庭便常笑說,雅緹比他媽媽還瞭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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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雅緹和智庭回到楊家時,智武和小小也在。雅緹看到他們兩人那副喜不自勝的神情,猜想八成是智武和小小的好事將近了。
「嗨!雅緹姊,楊大哥。」小小羞紅了臉,跟雅緹和智庭打招呼。
「恭喜你們啦!日期決定在什麼時候?」雅緹笑著問小小跟智武。
「雅緹姊,你怎麼知道?」小小一臉驚訝。
「對啊!大嫂,我都還沒跟爸、媽說,你怎麼就知道了?」智武也是滿臉的訝異。
「難道你忘了雅緹認識我們多久了嗎?她呀!太瞭解我們了。」智庭得意的說著。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雙喜臨門。」楊媽媽高興的說著。
「媽,哪來的雙喜?我可是很尊重小小,從沒逾矩的。」智武連忙聲明。
「緊張什麼?我是說我快要有孫子和媳婦啦!」楊母寬慰的笑著。
「孫子?大嫂你,懷孕啦?」智武一臉茫然的問著雅緹。
「楊媽媽,你已經知道了?」雅緹驚訝的看著楊媽媽。
「我已經告訴你楊爸爸這個好消息了。」
「媽,你算數不太好喔!那應該是三喜臨門啊!既然大嫂懷孕了,大哥也應該盡快辦喜事啊!」智武說完,還自鳴得意的看著智庭。「大哥,我一點也不怪你性急,要等嫂子長大、注意到你的存在,的確是件很傷神的事。還好總算有了結果,恭喜你了。」
「小小,你還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你看智武,都快結婚的人了,還毛毛躁躁的,我看……」雅緹同情的看著小小。
「雅緹姊,我想我真的要再考慮一下。」小小也慎重其事的故作沉思狀。
「哎呀!嫂子,你可別離間我們。小小可是好不容易才答應我的求婚。自從上次見過你後,小小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你現在這樣一說,她可真的會重新考慮的。」智武神色驚惶的跟雅緹告饒。「您大人有大量,不管我曾說錯什麼或做錯什麼,您就高抬貴手吧!」
「好吧!看你肯虛心求饒的分上,我就放你一馬。不過,你必須幫我做一件事。」雅緹故弄玄虛的睨著智武。
「別說是一件,十件我都肯呢!」智武滿臉誠懇的說著。
「好吧!小小,不管智武如何,至少做錯事情還肯認錯。而且,楊媽媽和楊爸爸是最開明、最公正的長輩,等你和智武結婚後,又多了他們兩人幫你,不怕智武會欺負你。」雅緹很誠懇的推薦著。
「雅緹姊,聽你這麼一說,有好公婆比好老公更重要,那我就免為其難的答應啦!」小小點頭答應。
而在一旁的楊家二老,看著雅緹和小小一搭一唱的,早就笑得合不攏嘴了。暗自慶串今後她們妯娌相處,一定會和樂融融的。
楊母高興之餘,不由心裡一痛,現在只差另一個遊子未歸,也不知何時才能名正言順的抱著那個還未出世的孫子。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伯母,您為什麼歎氣?是不是想起楊二哥?」小小細心的問著。
「小小,你真是個細心的女孩,雅雅沒看錯人。」楊媽媽欣慰的看著小小。
「媽,小小可是我追求來的,又不是雅雅送到你跟前的。是我有眼光。」智武不服氣的邀起功來了。
楊母故意勉強的說:「好吧!算你有眼光,有一半的功勞好了。」
「才一半啊,我的天啊!」智武故作撫額哀嚎狀,誇張至極。
大家就在智武的慘叫聲中,邊聊邊笑著度過這一晚。雅緹又與智武和小小約好,隔天六點三十分在醫院附近的「天長地久」西餐廳碰面。
最後,智庭和雅緹出了門,兩人手牽著手,慢慢的步往張家。
「但願姊和智益也能順利的解開誤會。」雅緹歎著氣。「我真希望他們倆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會的,只要兩人有心,總會成功的。」智庭安慰著雅緹。「真希望我們能這樣走一輩子。」
「一輩子?那不累慘了。」雅緹嬌笑著。
「有你陪著,我永遠也不累。」智庭深情的看著雅緹。
「智庭,我是不是該給你自由選擇的機會?」雅緹忽然冒出一句。
「傻瓜!什麼自由的選擇機會?」
「從小我就跟著你轉,害你喪失了許多跟別人交往的機會。我是不是對你太不公平了?」雅緹愧疚的看著自己的鞋尖,這可是她想了很久的問題。
「我怎麼會沒有選擇?若不是我縱容你如此,你怎麼會有機會呢?」智庭摸了摸雅緹的頭,就像以往對待孩時的雅緹一樣。
這個習慣動作,反而讓雅緹的決心更堅定。她決定該讓智庭有重新跟別人交往的機會,她不希望智庭以後有遺憾。
天知道,如果智庭知道雅緹有此想法,不知會做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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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照約定時間,智庭和雅緹及丁志強先到;六點半時,智武和小小也到了。大家一邊討論,一邊進餐,並決定待會兒的行事步驟。
大家決定由小小和智武通力破解密碼,由雅緹找出一些有關的資料,而智庭和丁志強則負責把風。
進入辦公室時,電腦是連線作業,而且有三部電腦在,所以小小和智武一人使用一部,馬上進人狀況;倒是雅緹在搜集資料時,碰到了難題。
每個抽屜都上了鎖,雅緹懊惱的叫了一聲,「該死。」
「雅緹姊,怎麼了?」小小關心的問著。
「都上鎖了。」雅緹無奈的說。
「小意思!看我的。」
只見小小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拿出一根像鐵絲又不是鐵絲的東西,三兩下就把抽屜給打開了。
「我爸教我的,他是一位警察。」小小解釋的說。
「好厲害,有空教教我。」雅緹一臉崇拜的說。
「沒問題。」說完,小小又回到電腦前開始操作。
結果,雅緹在一個抽屜中找到許多廠家空白的出貨單,看來他們是有預謀的。
雅緹不懂,涉案的每個人都有份薪資不錯的工作,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呢?難道別有苦衷?
時間慢慢溜走。兩個小時後,小小的歡呼聲引得每個人都靠了過去,原來小小已經破解了進人系統的密碼。
「嫂子,現在打算如何呢?」智武問著。
「找一張空白磁碟片,拷貝一份,我想先試探他們的反應後,再做決定。」雅緹深思熟慮以後說。「丁先生,這件事你先別驚動他們。如果他們另有苦衷,我希望能給他們一個自新的機會。」
「那我們先去慶祝一番。要去哪兒呢?」小小年紀最輕,找到機會總要慰勞—下自己。
「很抱歉,羽柔還在家,我不放心,我想先走了。」丁志強跟眾人道別後,先行離去。
「那我們去上次碰面的PUB怎麼樣?」智武提議著。
「好啊!就去那。」
智庭看到雅緹附議,也沒意見的點頭答應。
雅緹將磁碟片放人皮包內,四人共乘一輛車,來到了PUB。點好飲料後,小小和智武便迫不及待的下舞池跳舞。
雅緹看著小小和智武,不禁感慨的說:「年輕真好!」
「生理年齡不是問題,重要的是心理。雅雅,我覺得你今天不太對勁,怎麼了?」雅緹這種突然的感慨讓智庭不放心。
「沒什麼,看到小小和智武的年輕,恣意的享受生命、享受愛情,連我都羨慕了。可是反觀雅雲和智益,教人不禁為他們心疼、煩惱;再看亞明和莉萍,那就更別說了,他們之間的問題出在哪,我都還不清楚。」雅緹把心中的擔憂一古腦的全丟給智庭。
「小傻瓜,你想太多了。我雖不是個「宿命論」者,但是,我相信「緣」這個字;人若無緣,怎麼可能相識、相知、相愛?至於有沒有結果,就看他們彼此之間是緣深還是緣淺了。」智庭憐愛的說道。
「智庭哥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任性、霸道?」雅緹低下頭問著。她不敢抬頭看智庭,深怕又會迷惑於他眼中滿溢的疼惜。
「你若任性,就不會去生命線當義工;但是霸道嘛——倒是有點。」回答的是剛回座的智武。
「雅緹姊哪會霸道?」小小不服氣的說。
「嫂子很霸道的,不過都只針對她自己。因為她對自己要求非常嚴格,不管對人、對事、對物,別人對她好一分,她就一定要求自己還給別人兩分;而針對事情的看法、態度,她總是對別人從寬,對自己則嚴苛得過分。」智武慢條斯理的說著。
「拜託,我哪有你說的那樣好?我最會耍賴了,不然你哥怎麼到現在都沒有半個女朋友呢?」雅緹反駁的說。
「這我知道。」小小得意的說。「楊大哥是弱水三干,只取一瓢飲。楊大哥除了雅緹姊,誰也不要。」
「我……」雅緹還想說什麼,智庭已笑著拉起她。
「我們跳舞吧!」
此時,一首西洋歌曲——SMOKE GETS IN YOUR EYES浪漫幽揚的樂曲正流洩在整個舞池中。
雅緹決定把所有的問題擱在一旁,此時只讓自己依偎在智庭的懷中,隨他的腳步輕柔的舞著,享受這浪漫的一刻。
雅緹放心的將自己交給智庭。
智庭心中感到些許的不安。認識雅緹這麼多年,早己習慣她的一舉一動,連絲微情緒的轉變他都能感受得到。智庭確定,一定有事困擾著雅緹;而此時的她,只是暫時忘卻那個問題,讓自己能放鬆一下。
在回家前,雅緹跟小小約好,明天再到醫院一趟。雅緹決定借用小小在電腦方面的專才,在他們的電腦系統裡留下訊息,暗示已有人察覺他們的所作所為;而且警告他們,最好在別人採取行動前,先將所有不屬於他們的東西歸回,否則一切將采法律途徑解決。
智庭和智武也覺得這是個好方法,這樣一來,如果這些人只是一時糊塗,最少已替他們留了條後路;如果他們一意孤行,其後果也只有他們自行負責。
送小小回去後,智庭和智武才送雅緹回去,結束了這漫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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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過去後,雅緹和小小他們發現,原本所有的假帳、超額貸款都已悄悄的補回,對外只宣稱是藥商的失誤。雅緹相信,他們以後應該不敢再肆行無礙了,更何況還有丁志強在其中留意。
雅雲也從法國回來了,只見她春風滿面,大家都以為她和智益已經解開誤會了;問雅雲,她卻只是笑而不答。此外,亞明雖然傷勢已全好了,但他並不想回證券交易所上班,反而從事寫作。原因無他,只不過是想逃避罷了;投身文字世界,編寫出想像中的世界。
雅緹告訴自己,應該是採取行動的時候了。下班後,她和智庭到民歌西餐廳裡用餐、聽民歌演唱,他們已經好久不曾如此了。
「智庭,好久沒來這兒了,氣氛還是一樣。」雅緹輕啜一口咖啡,環視著四周。
「地方一樣、擺設一樣,可是人卻變了。」智庭感慨的說。
「不,人未變,變的是人的心。心變了,所有的人、事、物和感覺也就變了。」雅緹又環視了一下屋內的擺設,有感而發。
「雅雅,從一星期前你就一直怪怪的,我知道你有心事,也知道當你準備好時,你自然會告訴我。就是現在嗎?」智庭幫雅緹起了個頭,他看著她微鎖的眉頭,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智庭,」雅緹有點困難的開口。「我上次問你覺得我任性、霸道嗎?結果被智武打斷。我想聽聽你的說法。」
智庭不禁失笑了,他真不知該拿眼前這個女孩怎麼辦。他看著她的眼睛說:「雅雅!就像智武所說的,你若任性、驕縱,就不可能去當義工,也沒資格當醫生了;你若真的霸道,我也不可能跟你相處這麼久,你也不可能交到這麼多朋友,不是嗎?」
「可是……當初若不是我阻撓,說不定現在你早已經兒女成群,楊媽媽和楊爸爸早就能含飴弄孫了。」雅緹埋著頭、絞著手,自責的說著。
「雅雅,你認為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決定嗎?」智庭恍然大悟,笑著問雅緹。但他眼中所散發的執著,卻令雅緹不容忽視。
智庭是一位有主見、溫柔又固執的人,有時其至有點傻氣;但是絕不是耳根子軟,可任人任意左右思想的人。
「不,你不是。」她拾起臉,肯定的回答。
「既然如此,你還會認為是你阻礙了我?」
「可是……你也不能否認,當初若不是我稚氣,至少你可以多瞭解她們、多做選擇啊!」雅緹固執的堅持己見。
智庭好笑的睨著雅緹,看來雅緹的矛盾因子又發作了。以往智庭只要認識一位女孩,她就會開始仔細觀察,然後再把她不滿意的地方說出來。等智庭跟這個女孩分手,雅緹又自責自己太多事。
智庭看著雅緹臉上的表情,早知道她想說什麼,所以他決定今天一定要做個了斷,將雅緹心中的矛盾完全消滅。
「雅雅,你說吧!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呢?」
「你再去交一位女朋友,認真的交往,而且我絕不干涉。」雅緹跟智庭保證。
智庭考慮後,終於點頭,「好,我答應。」
雅緹的心驀地閃過一絲失望、酸意和委屈……然而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她的臉上仍維持著笑意。
但是,一切仍逃不過智庭的眼睛,他的唇邊升起一抹笑意,「不過……」
「不過什麼?」雅緹好奇的問。
「不過你必須幫我。既然你說當初全是你破壞的,而現在我這把年紀,可沒有以前的勁了。」智庭強壓下笑意,一臉正經的說著。
「怎麼幫?」雅緹睹氣的問。「該不會要我幫忙追吧!女孩子可不會喜歡有另一位女子介入。」
智庭故作沉思一陣,認真的神情連自己都感動了。「我的意思是,我們認識這麼久,彼此都很瞭解,如果我的追求方式可以感動、打動你的心,那別的女孩子更沒問題。」
「別的女孩子?你到底想追幾個人啊!」雅緹不悅的問著。
「雅雅,我已經三十一歲了,沒有太多的時間再耗下去。而且你剛剛還提醒我,我的父母等著含飴弄孫呢!所以我一定要一舉成功。」智庭皺著眉,可是眼睛卻仔細觀察著雅緹的反應。「再說,如果我失敗了,你不怕我會一蹶不振嗎?所以你應該幫我才對,就算是實驗好了。」
雅緹看到智庭那種期待的眼神,怎忍心拒絕。「好吧!」
話音一落,雅緹的心竟莫名抽痛了起來,彷彿那兩個字正狠狠鞭在心上。
雅緹自問:那不正是自己希望的嗎?該給他一個認識別人的機會。可是,如果因此失去了他,那該如何?至少幫他這一次吧,縱使不能成為終身伴侶,最少也曾被他追求過。就算是實驗,那又如何!
凝視著智庭聆聽演唱的專注神情,她心中不禁又抽痛著。歌手演唱的正是那首「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智庭最疼愛的人是她嗎?雅緹自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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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智庭還是一樣來接雅緹一起去醫院上班,兩人也如往常一樣輕鬆的聊天。然而,在不變的生活中,似乎又有點不同。
智庭開始以仰慕者的姿態去追求她。雅緹的桌上,每天早上都會有一朵紅玫瑰,旁邊附上的卡片寫的是:
第一天。
小姐,我能有此榮幸認識你嗎?
第二天。
有人說誠實是我的第二個名字,相信我。
第三天。
誠懇是我的人生態度,也是我行為的準則。
第四天。
你的美貌是我所欣賞的,但並不是一切,你的內在才是我想認識的。
第五天。
我和蒼穹預約今夜的星光燦爛,可願和我共追晚餐,欣賞星光下的海灘,聽浪潮,分享只有你和我的時光?
今天是星期六,雅緹和智庭恰好都不值班。
每當雅緹看到玫瑰,看到卡片上的字句,心中就被喜悲交替折磨著。喜的是,智庭終於將浪漫的一面表現出來;悲的是,這不過是一場實驗罷了,毫無真實性。
吃過晚餐後,智庭和雅緹驅車前往金山的海灘,彼此聊著許多童年趣事。
聊到彼此的家人時,雅緹突然問:「智庭,你從來不曾對我的父母好奇過嗎?」
「我知道你父親是一位醫生,母親是一位畫家,而現在他們住在法國。」智庭喝了一口飲料,又對著星空伸個大懶腰。
「然後呢?」雅緹的目光緊隨著他的眼睛。
「什麼然後?」智庭茫然的看著雅緹。
「難道你從沒想過,他們是怎麼樣的人?我們認識這麼多年,而你從沒見過他們。」她難以置信的說著。
「我?老實說,我不喜歡他們。」智庭誠實的回答。
「怎麼說?」雅緹好奇的問,「你又沒見過他們。」
「就是因為沒見過,才不喜歡他們。」看到雅緹不解的眼神,智庭繼續解釋著,「雅雅,你幾乎有一半的時間是在我們家度過的,可是我從沒見過你的父母親登門拜訪,這不是關心子女的父母應有的行為。就連你生病,我或我媽去你家探視你時,也沒見過他們。」
他頓了一下,看看雅緹的神情,確定她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難過,才又繼續說,且口氣好多了。「我還知道,你母親從未參加過你們的母姊會,或是學校的活動。我永遠記得,你讀小學時是我帶你去報到的。而當你越級就讀時,因為你姊姊不再適合參加你班上的母姊會,也是她到我家來,要求我媽一起去出席這些活動。所以,我並不想認識你的父母。」
「你會和他們一樣嗎?」雅緹輕聲問。
「不,我不會。我永遠會有時間陪伴我的妻兒,尤其當他們需要我的時候。」智庭肯定的看著雅緹。
「但是,如果你認識他們,你會喜歡上他們的。」雅緹唇上有一抹諒解的笑意。
「你不恨他們?」他有些驚訝。
「我曾經恨過,看到你們一家人相處的時候,我好希望自己的父母也能如此。可是等我長大,較懂事時,我學會了用另一個角度來看他們。其實,他們只是太愛對方了,希望能有更多的時間相處;他們只是用另一種方式來愛我們,只可惜他們弄不懂我們要的是什麼;等到他們瞭解時,我們已經習慣沒有他們的日子了。這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種損失。」雅緹緩緩道出她的感覺,沒有激動也沒有憤怒。「他們相愛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這份愛並未褪色或變質,反而日久彌堅,這不是很讓人羨慕嗎?」
「你希望以後你的另一半也是如此?」他凝視著她。
雅緹避開他的眼睛,看著遠處的星光說:「我要求永不褪色的愛,但是我也不會讓我的孩子有個跟我一樣的童年。當初若不是有你們,我現在說不定會有完全不同的際遇呢!因為,我擁有另一對愛我的父母。」
「我爸、媽很希望能有像你一樣的女兒,不過他們更希望你能成為他們的媳婦。」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只要你開口,我馬上嫁過去。而且還讓你父母馬上多個孫子。」雅緹用開玩笑的口吻說,促狹的向他眨眨眼。可是她自己也明白,那是她的心聲。
「我會的,等時機成熟時。」智庭自語般的說。
「你說什麼?」她沒聽清楚。
「沒有,我只是想知道,這幾天我的追求方式你喜歡嗎?」智庭謹慎的注意雅緹的反應。
「我喜歡,否則現在我也不會和你一起,在這星光下聽海浪的聲音了。」雅緹瞼上漾起幸福的笑。
然而,她仍有些黯然神傷,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該有多好呢!雅緹心中感歎著。
「那好,我可以進行第二個步驟了。」智庭高興的說著。
「智庭,我想……你已經可以去找另一個女孩子了。照這個方式進行,一定能成功的。」雅緹有氣無力的說。
智庭馬上接口:「不行,我們應該繼續下去,否則我怎麼知道最後我是不是真能贏得佳人芳心?雅雅!你答應過要幫我的。」
智庭明白「哀兵政策」對雅緹一向是無往不利的。
只怕到時自己已經遍體鱗傷了。好吧!反正自己不是醫生嗎?到時再找個地方療洽傷口吧!雅緹自我解嘲的想著。心中的苦澀,只有自己嘗了。
當智庭送雅緹回去時,在家門口。
「我該跟你吻別,給你一個晚安吻嗎?」智庭撫著她輕柔的發。
「我想應該不要吧!如果是初識,而且又是第一次約會,最好不要。免得嚇到人家。」說完雅緹便打算開車門下車,卻被智庭拉住。
「就當我們已經約會三次了,我們應該有一個晚安吻才對。」智庭看到雅緹正想拒絕時,馬上接著說:「拜託,我需要練習。」
雅緹想著,為何要拒絕?自己不是一直希望能將初吻獻給智庭嗎?既然智庭提出了,又何必拒絕,以後說不定沒機會了呢!
正想點頭時,智庭已經輕托起她的臉,輕輕的吻上她的唇。他先是輕啄一下,接著輕吮雅緹的唇,雅緹立即感到渾身燥熱、心跳加速。
當智庭抬起頭時,雅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困難的說:「我……大概不是一個很好的練習對象,我沒什麼經驗?」看見智庭洞悉一切的眼神,她只好苦惱的說:「好,是根本沒經驗,可以嗎!」
智庭笑而不答,下車繞到另一邊,替雅緹打開了車門。
直到雅緹打開大門,準備進去時,他才按住雅緹的肩,將她轉過身來說:「我很高興你初吻的對象是我,祝你好夢。」智庭輕吻了雅緹一下,將雅緹輕轉過身,推她進門。
等雅緹回過神來時,大門已經關上,而智庭也啟動車子回去了。
雅緹回到房間,注視著鏡中的人,夢幻般的笑容、微紅的臉頰、心跳還未平緩下來。雅緹告訴自己,還好剛剛光線不夠亮,否則智庭馬上就會知道自己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