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上山的時候,她還能邊啃著廚房為他們準備的饅頭,邊享受著大地未甦醒前的寧靜,吱吱喳喳興奮的說著不停,但這時候,她不僅有一點氣喘如牛兩腿發軟,連她左胸的傷處也因為躍上跳下頻頻用力開始抽痛了起來。
不想讓杜允峰抓到把柄嘲笑她自找罪受,李瑾咬緊著牙就是不喊疼,豆大的汗珠沿著秀麗的臉龐,成串的滴了下來。
真是倔強的女孩!杜允峰對著李瑾的背搖著頭想著。
他哪裡看不出來李瑾忍痛吃力的模樣,只是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好勝,連氣也不吭一聲。
「累了吧!我們休息一下喝口水。」杜允峰沒法子只好先幫她開口,順便拿出掛在腰間的牛皮水壺遞給李瑾。
李瑾看到這及時雨,趕緊放下手上用來照路的小火把,一手抓過水壺,狠狠地灌它一大口,一陣沁涼的水瞬間滑過喉際,總算稍稍解除那虛脫軀殼的痛楚。
待滿足甘露潤喉後,李瑾大方的將水壺轉給杜允峰,卻見杜允峰拿過那水壺,壺口擦也不擦就仰起頭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李瑾對他這種略為親密的舉動有些瞠目結舌。這樣一來,他不就喝了她的口水嗎?
他這樣一喝,那她等會兒又渴了可怎麼辦?
看李瑾快要掉出眼珠子的模樣,杜允峰似乎馬上瞭解她在想什麼,用一副滿不在乎的語氣說:「登山裝備要越簡單越好,爬起山來才會輕鬆自在,為要背一些乾糧上山中午吃,又要留些體力照顧你,所以我只能帶一個水壺,還有我不會介意喝你的口水。」
這個無情將軍在一、兩天內竟然由一個惜話如金的木頭人,轉變為會開玩笑說戲謔話的玩伴,看來咱們李瑾姑娘還真有魅力!
「可是我介意啊!」李瑾紅著臉叫著,「等會兒我還要喝,那怎麼辦?」
杜允峰看著李瑾像蘋果般的紅頰,不忍心再戲弄她。
「你放心,到了山上有一山泉,清澈甘甜。到時候我會將水壺重新洗過,再注滿讓你下山喝,行嗎?走吧!大概再兩、三個坡就到了。」
「啊!還要兩、三個坡喲!」李瑾一陣驚叫,差點沒讓自己裝昏了過去。她開始後悔昨天為什麼堅持要來了。
「很快的,我會拉你的。」杜允峰好心的提議著,說完也不管李瑾的反應,又開始往上爬。
裝得一臉「神勇」的李瑾也只得跟著上去。
這杜允峰口中所謂的兩、三個坡,準確一點的說法應該是兩個大坡加三個小坡。
李瑾想一鼓作氣的決心在爬過第三個坡時完全瓦解了。
杜允峰不知道他那一拉一帶看似幫李瑾上山的動作,其實可折騰死李瑾了,拉她右手還好,一不小心拉到左手,那脫臼的舊傷加上左胸的內傷,痛得李瑾真想死在這兒算了。
她本來想忍耐個兩、三次沒問題,想不到行動開始遲緩,臉色也一陣白一陣綠。
天啊!她招誰惹誰了?
這時天已稍稍露白,杜允峰總算看到咱們傷患一臉慘白的樣子。
他在她身旁停了下來。
「很痛嗎?」那語氣可真的是溫柔得可化人。
事到如今,這時李瑾也沒力氣再逞強了,她輕輕地點了一點頭,眼眶已經聚滿了淚水。
也不知是因為痛,還是他那聲適時地關心問候。
杜允峰看她滿眶的淚水以為她真的痛得難過,直怪自己狠心。
沒有任何預警,李瑾發現自己突然被橫腰抱起,只見杜允峰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抱在懷中,作勢要往上爬。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李瑾何時曾被男人這樣抱過,羞得她一陣粉拳繡腿往杜允峰身上打去。
「不要亂動!否則我們倆就會一起滾到山澗裡,橫屍荒野。火把可以熄了,我可不希望它燒了我的頭。」
敢情他打算要抱李瑾上山?
「喂!我很重的,快放我下來,不然你會吃不消的。」李瑾好心的說。
「你別動別說話,我就不會吃不消,抱好!」
一聲「抱好」人已施出輕功往山頭竄去,絲毫不受李瑾體重的影響。
李瑾這才發現他的輕功還真了得,想來下過一番苦練。
不一會兒,兩人已登上觀日峰。
不!應該說杜允峰登上觀日亭。
這時,剛好霞光開始透出對山的山頭,層層的火圈因太陽的上升而慢慢的擴大擴大,不一會兒就見到一團火球刷一下跳上了山巔,紅紅的太陽映得兩人滿臉金光,刺眼的強光迫使兩人趕緊移開視線。
沒人捨得打破這份大地散播的寧靜與神奇,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山嵐雲霧。
過了良久,李瑾這才發現自己還被杜允峰抱在懷裡,不知何時他已經抱她坐在石凳上,一雙眼直盯著她瞧,她都沒感覺。
「哎呀!」李瑾急忙掙脫跳下地來。動作一急又險些跌倒,還好杜允峰及時扶住她。
「都到山上了,你怎麼還抱我抱那麼久,簡直是非禮嘛!」
這女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利用完了還反過來指控幫她的人,那兩個腮幫子這時候還真氣得鼓鼓的,兩個大眼凶巴巴的看著他。
杜允峰看她這副模樣,嘴角又揚起一絲淺笑。
「姑娘!是你一直緊抓著我的脖子不放,杜某是個知禮的人,總不會佳人都還沒開口叫放下,我就放下吧!」他的一對深不可測的眼眸也跟著與她對望著。
李瑾被瞧得一陣心虛的低下頭。
「你還有理!哼!不理你了!」她避開他的注視,往亭後山泉聲傳來的方向尋去。
當她一聽他說那句「緊抓著我的脖子不放」,臉上又是一陣燥熱,可不是嗎?剛才一來她胸口疼得厲害,再者冷風颼颼的吹著,能窩在他溫暖的胸前真的舒服得很,兩種需要讓她貪戀的根本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對他的嘲弄,一時間她可是找不出話來反駁,選擇溜開算是最好的台階下了。
「瑾兒!」杜允峰跟著她走過來,佇立在她的身後,打開兩人一時的沉默。
「幹嘛!」李瑾這時還沒勇氣面對他。她對自己的種種反應還不是很瞭解。
「我想明早我們就得下山,我帶你到郡守府投案,只要你明明白白的跟薛郡守說明,並與他確實的合作,他會從輕發落的。」他真有點殺風景,竟說這話。
「你會幫我說情嗎?」
「當然會了!」杜允峰馬上回答。
「那要坐牢嗎?」
「可能要!」杜允峰不想騙她。
「你會不會來看我?」
李瑾不知他對他們這種萍水相逢的交情有什麼看法。
「一定會!」杜允峰連想都沒想的就回答。
「不生氣了?」他再摸摸她的頭,和善的問著。
「嗯!早就不氣了!」李瑾開始在山泉彙集的湖上玩起打水漂兒。
多單純的女孩啊!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他發現李瑾真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憑她那個頭腦單純、三腳貓功夫的能耐,是絕對無法犯下襲劫洛陽十豪富的大案。
想來必定是交友不慎、受人利用才會誤入歧途。
杜允峰想到這兒,心裡泛起濃濃的不捨,竟興起想將她擁在懷裡好好保護她、照顧她的念頭。
他到底怎麼了?竟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小丫頭動了凡心。
「杜大哥,如果我們分開了,你會不會想我?」小丫頭真會挑時間問。
「當然會!」杜允峰執起她的手,輕聲的說著。
可能是很滿意杜允峰的回答,李瑾決定推心置腹的對杜允峰說出她的心事。
「杜大哥,我現在一點也不在乎被你附身或是魂魄被你吸走。」
李瑾這小妮子就是沒啥心眼,人才對她好三分,她馬上會回人八分。
「你說什麼?!附身?吸魂?」
杜允峰一頭霧水的看著像是視死如歸的李瑾,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裡又在想些什麼。
「是啊!大概是我們第二次不期而遇開始吧!我一見到你的眼光全身就……」
李瑾開始仔細的剖白當她面對杜允峰時的生理反應,以及一些從旁聽來的怪誕之說。
她的結論是──她八字太輕了,讓杜允峰很容易攝她的魂魄、思想。
杜允峰不聽還好,一聽差點一頭栽到湖裡。
他到底遇見的是怎樣一個女孩,怎麼會有這樣怪異的聯想力,不!應該是說幼稚的心智。
想她活到這把年紀,對感情沒有知識也應該有常識吧!怎麼會將一種美麗的愛戀想像成被鬼迷了心竅。
鬼迷心竅?這樣說也對啊!自古人們不都以這句話形容癡情男女嗎?
但是話又說回來,杜允峰雖然有點好笑她的「無知」,但聽到她這份真切的心情告白,整個人還真受不小的震撼及感動。
當下也不知如何對這位清「蠢」女孩施展「愛的教育」,只得板著嚴肅的臉說:「不要隨便信一些道聽塗說的怪力亂神論,我保證你那些反應是很正常的現象,我也會啊
!這是因為我們兩個人有緣才會發生,不是所謂附身攝魂之事,不准再提了,懂嗎?」
李瑾見他一臉正經嚴肅的告誡,又聽到他也和她有同樣的毛病,心裡高興得很,反正不管誰被誰攝了魂,沒人吃虧,於是滿心贊同的點點頭。
像是卸下了一塊大石頭,李瑾心裡好輕鬆,現在她只想好好的遊山玩水一番,畢竟她沒多少登高山的機會,更不用說像今天一樣有個「有緣」人作伴了,此時不好好把握更待何時。
「杜大哥,讓我們珍惜今日,好好的玩好不好?」李瑾一臉期待的問著。
杜允峰以為她怕一旦入獄後可能兩人相處同游的機會就沒了,才會有這番提議,馬上溺愛的滿口應允:「嗯!好!」
「那走!我們到瀑布那頭探險去。」李瑾說完,像個小孩似的拉著杜允峰就跑。
「小心你的傷!」杜允峰心疼的叮嚀著,笑著隨她而去。
其實杜允峰哪裡知道在李瑾這個不懂愛戀情癡的小腦袋中,還是有一個小角落,儲存著與喜歡的人相守一輩子的「常識」,而現在她腦海中的那個小角落裡就塞滿了杜允峰這個壯碩的人影。
但李瑾也知道洛陽一別,兩人可能再無相見之期,姑且不論她的終身大事取決於皇上之命,就算皇上特例允許,一個四海為家的江湖浪子與大唐公主的身份差異,是難被世俗所贊同,且對皇室朝綱可能會造成一些困擾。
唉!就留住這段美好的日子供往後回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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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還是沒有消息!」火鈴哭喪著臉回報著。
這一、兩天,她都快翻爛了洛陽城裡大大小小的每個角落,還是不見李瑾的蹤影。
高士廉看她一臉憔悴的模樣,就知道這丫頭八成這兩天來都馬不停蹄的尋找李瑾下落,根本沒合過眼。
「先去歇息一下吧!我等會兒再到郡守府探探他們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他又趕緊補充一句,「五殿下也已派出侍衛四處尋查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你別太過度勞累。」
這位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老人家,待她就像待李瑾一樣的疼愛,他喜歡火鈴的懂事聰明,也當她是孫女一般。他知道火鈴現在一定對自己極為自責,很可能等會兒又要跑出去找人了,所以希望這個消息能讓她稍為好過些。
火鈴根本不相信別人的搜尋,只要她沒親眼看到李瑾平安回來,她都不會放下心。
「老爺!要不要通知京裡?」
「也好!早點讓皇上知道公主失蹤的事,也好有所定奪,免得只靠我們區域性的搜索,可能會遺漏其它線索,耽誤解救公主的時機,那就糟了!」高士廉稍作思考後馬上作出裁示。
「那卑職這就去飛鴿傳書。」
一等火鈴退下,高士廉也急急忙忙的又往府衙前去。
而火鈴寫好了飛鴿傳書,一心繫著李瑾的安危,說什麼也無法休息,乾脆拖著疲憊的身軀又出門去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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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中的洛陽西郊,放眼過去芒草搖曳遍野,冷冷清清的,火鈴那憔悴的身子,在秋風中更顯得單薄。
這個西郊的小土崗聽說是一處土匪窩,既然城裡都找不到,就將範圍擴大些,多碰碰運氣,或許李瑾真的不小心被那些土匪擄來也說不一定。
走到這個地步了,什麼蛛絲馬跡或是可能情況都不能放過。
迎著吹拂過的秋風,火鈴滿懷心事的往崗上走去。
「站住!先留下買路財,再通行。」火鈴才一上個小山坡,就有兩個土匪嘍囉從草叢中跳了出來。
他們早在火鈴還立於山下冥想時,就注意到她單身一人,衣著雖有些塵土,但一看就是上等品,加上她那一副瘦弱狀,心裡喜孜孜的想著──肥羊上門了。
「你們要買路財我可以給你們,但先回答我的問題,兩天前你們是不是擄來了一個姑娘,年約十六七歲。」
火鈴拿出錢袋在他們面前晃了晃,想用最快速的方法套出消息來。
那兩個土匪賊子一見那麼大一袋銀兩,眼睛都亮了起來,一個箭步兩人一前一後的將火鈴緊緊的擋住。
「什麼小姑娘,我們只看到你這個標緻的俏丫頭。來!快把銀子交出來,然後陪大爺們去樂一樂,要不然老子就用這刀在你細皮嫩肉的身上畫圖畫!」一把大刀就在火鈴面前揮啊揮的威脅著。
火鈴知道從這兩個小嘍囉身上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多浪費時間而已,看來唯有闖進土匪窩才能探得到究竟。
她不作多想,撥開前後的兩把大刀,快速賞他們一記飛鈴腿,一個縱身,躍過那兩個小土匪往崗上奔去。
「兄弟們!有人闖山!」
挨打的兩個笨賊也顧不得身上臉上的痛,他們一見這個看起來瘦弱無力的女子功夫這麼了得,扯開喉嚨,趕緊出聲通報救援。
就這麼一聲大叫,不一會兒火鈴就被六、七個大漢給團團圍住。
不多說,一場打鬥就這樣展開,火鈴自信對付這些小混混應該是輕而易舉,不需費太多時間,但是她忘記了她已整整兩天兩夜沒合過眼,體力透支過多,再加上這些人都是一群品性不良的惡棍,打起架來根本沒什麼江湖道義可言,為了取勝什麼暗劍傷人的勾當都使出來。
就在火鈴一個人抵擋五個彪形大漢時,一支淬毒的飛鏢從她的背後射了過來,硬生生地掃入她的右肩骨裡,一陣劇痛讓她幾乎快暈了過去。
憑著最後一絲知覺,火鈴奮力的擋掉迎面而來的刀鋒,一個轉身,整個人跳下山崗另一頭的山澗中……
「哎呀!」那群土匪沒想到火鈴會來這麼一招,每個人都一陣驚叫。
「太可惜了,那白花花的一袋銀子!」
「不!太可惜,這麼一個的如花似玉的美嬌娘!」
一張張錯愕驚嚇的臉杵在原地,七嘴八舌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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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天、白雲、暖陽、和風,似乎所有季節中最令人心曠神怡的感覺,都聚集到在這個山中。
一個甜美清脆的女音正不甘寂寞的與啷啾鳥鳴聲相和。
「杜大哥,牢房會不會很可怕?」李瑾將頭枕在杜允峰的腿上,天真的問著。
吃過野餐後,李瑾滿足的躺在草地上看天看雲,杜允峰不知從哪變出兩隻烤得香噴噴的野禿腿,配上一些鹵過的海帶、豆乾、花生,外加一小瓶李子酒,豐盛的就像上館子一樣。讓腿力已消耗殆盡的李瑾吃得狼吞虎嚥補充體力,飯後也不管髒不髒,就一個大字狀的躺在草地上,想像著自己融在天地萬物之中。
哈!如果她這副德行被母后瞧見了,不狠狠地臭罵她一頓才怪。
杜允峰看她自得其樂的樣子,一頭秀髮都沾滿了雜草也沒啥感覺,反而是他有些不忍心看那個小腦袋放在硬梆梆的地上怪不舒服的,於是體貼的將她的頭枕在自己大腿上,再跟著她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
原先李瑾因杜允峰的這個舉動羞得直想坐起來,但又被杜允峰給按了回去。他的論調是要她好好地休息一下補充體力,待會兒才有力氣自己下山,他可不想再抱她下山。
李瑾一聽只有乖乖的躺下了。
「不會,還有免費的三餐可吃,舒服得很。」杜允峰故意用輕鬆說笑的語氣回答著。
如果她真得接受牢獄審判,那何必事先讓她感覺那種恐懼。
「有沒有壁虎、老鼠?」李瑾擔心的問。
「哈!我不知道,因為我沒住過。應該沒有吧!」
怎麼有這麼蠢的女孩,不是擔心被判刑幾年、會不會被刑求,反而問些不痛不癢的問題,真像個孩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住一晚吧!」李瑾心裡偷偷的打定主意,要好好的玩它一回。
主意一起,貪玩的她馬上付諸行動。
「我看,咱們現在就下山並到官府投案好不好?」
李瑾也有點搞不懂自己為什麼還要繼續和他玩官兵抓強盜的遊戲。
「你身子覺得好些了嗎?」杜允峰關心的問。
「好多了,我想反正早晚部得面對官府,乾脆早做了結也好。」
其實李瑾是想到依火鈴的個性,只怕她和舅公現在都已急得要以死謝罪了。她還是趕緊下山,通知他們她平安的訊息才是。
「也好!我現在就送你去投案。不要怕,我會照顧你的!」
杜允峰輕輕拍著她的手,有些不捨結束這樣的日子。
李瑾又何嘗捨得呢? 這兩天的相處,李瑾知道杜允峰確實是個正人君子,雖然外表嚴肅又不苟言笑,常板著一張臭臉,但從他打傷她之後,不僅對她百般的呵護,臉上也稍有些表情,相處之際仍保持著以禮相待,絲毫不會趁人之危而有逾越的表現。
像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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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好不容易忍痛自己稍稍梳洗一番,正當她準備就寢時,才一脫下外袍,一樣東西就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
「啊!」受驚嚇女人的直覺反應──她馬上一聲尖叫。
「什麼事?」住隔壁房的杜允峰聽到李瑾尖叫,想也不想便破門而入。
「有壁虎掉進我背後衣服裡面!」李瑾邊跳邊叫,嚇得臉都白了。
「壁虎!」杜允峰沒想到小小一隻壁虎會造成這麼大一陣騷動。
這下子可考倒了他這個身懷絕技的大將軍。
「你要我怎麼做呢?」杜允峰不知所措著急的問著。
「把它抓出來啊!快啊!」李瑾大叫。
「哦!」杜允峰一聽她的命令,行動稍稍猶豫了一下。
「你還愣在那幹嘛!我快被咬死了。」有夠誇張的,杜允峰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被壁虎咬死。
「那在下得罪了。」話一說完,他伸手從後襟伸入李瑾的後背,捏出那只嚇得李瑾花容失色的蟲子。
「好了!已經抓出來了。」杜允峰將壁虎抓到李瑾面前說著。
李瑾連看都不敢看,揮揮手要杜允峰丟掉它。「謝謝你!」
「不用客氣!」
「我生平最怕壁虎了,別人都說它身上有劇毒而且會索人命,好恐怖!」
李瑾心有餘悸的說著。她可不想讓杜允峰認為她膽小,說得恐怖可怕些好引起他的同情。
「那是無稽之談,不可信。」杜允峰立刻反駁。
他忽然咽一嚥口水,沉聲喚著:「嗯……瑾兒!」
李瑾感覺到杜允峰的聲音有異,循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
「哎呀!」這一看還得了,她春光外洩,一覽無遺。
原來剛才杜允峰在她身後抓壁虎的過程中,一不小心她前面的衣襟也被弄鬆了,現在正露出單衣裡面的小肚兜,和一片雪白的肌膚。
「討厭!」李瑾趕緊拉攏衣服嬌呼一聲,羞得頭都低到地上了。
「瑾兒!」杜允峰望著她這副小女兒的嬌態,更是忘情地輕喚著。
「嗯!」李瑾羞怯的應著杜允峰的聲音,抬頭望著他。
就這樣兩人四目緊緊相望著,窗外的白色月光斜照入房中,一片銀光就映在李瑾那件絲紡的單衣上。
也不知是不是冷風的關係,李瑾身體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杜允峰沒多想,伸出他那雙大手將她單薄的身子拉到他胸前,緊緊的擁住。
李瑾感覺到從他身上傳來的男人氣息,厚實溫暖的胸膛給她十足的安全。
黑暗中四週一片寂靜,就只聽得到兩個快速跳動的心跳聲。
似乎有一股電流在他們倆身旁流竄著,兩顆契合的心靈相互珍惜著,時間像是在此時停了下來。
彷彿過一世紀之久,杜允峰輕輕推開李瑾的身子,看下出任何表情的說:「早點睡吧!明兒個要很早起床。」
他沒多說一句話,幫她帶上房門就這樣轉身回房。
留下滿心遐思的李瑾怔怔的看著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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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落葉飄到李瑾眼前,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李瑾起了身,盤腿坐在杜允峰的旁邊,若有所思的盯著他。
難道她就該這樣認命與杜允峰分離,就讓一切如往事如風一般吹去?
「你在想什麼?」杜允峰看李瑾一臉失神的發呆相。
「沒啊!只是想咱們怎麼那麼有緣分,三番兩次的不期而遇。」
「是啊!不過應該說是你哪來那麼多眼淚,哭個沒完,吸引我上前探看,才有所謂的緣分。告訴我那幾次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讓你哭得那麼傷心。」
「我告訴你,但是你不可以笑我哦!」李瑾想起火鈴對她的嘲笑,她可不希望杜允峰跟她一樣。
「好!我不笑!」杜允峰信心十足的保證著。本來他就不是個愛笑的人。
「還記得昨天下午我因為那個小師父可憐的身世哭泣嗎?」
杜允峰點點頭。
「其實前幾次的情形都和昨天差不多……」
李瑾一口氣將長安到洛陽一路來她「輝煌的」事跡說了一遍,當然其中與杜允峰相遇的那兩三次說得特別生動,想來她希望每個聽到她轉述故事的人都會跟她一樣,為故事主角悲慘的遭遇掬一把同情眼淚。
沒想到她對面的這位聽眾,聽完沒落淚不打緊,竟是一臉快喘不過氣來的模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正憋著氣忍住笑意。
「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已經很習慣了。」李瑾滿臉委屈低訴著。
杜允峰被她這一說,心裡反而不好意思,急忙開口解釋!「別難過!我沒要嘲笑你,只是在想這些年你是怎麼活過來的。這些事件在平凡的生活中隨處可見,若你每碰到一次就哭得淚流成河,那你不每天忙著哭就來不及了嗎?」
「火鈴也這麼說,但以前我沒出過家門,根本沒碰過這麼多可憐事,所以我娘才要火鈴陪我出來見見世面。」李瑾不瞭解為何世間人都好像很冷血無情,而心軟的她倒像個怪胎似的。
杜允峰可想而知李瑾是如何被嬌養在閨中,不識人間世事。心裡對她會做夜盜客這件事,又更加不解。
那對明亮無懼的眼眸怎麼看都不像是會說謊。難道他真的誤會她了?
為什麼她不好好對他說明呢?
他拍拍她那雙小手。杜允峰打定了主意,這輩子他要多費點心軟教這個過度善良又少根筋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