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榻上鋪著虎紋華毯,一位黑衣蒙面女子高高斜臥於上,唯一露出來的眉眼微微鄙凝著他們。看樣子這位就是山寨的女大王了。
「除了梁廣,其他人都可以退下了。」女王緩緩開尊口說道。
咦?索慈老覺得這聲音挺耳熟。
「歡迎來到我這簡陋的山寨中作客,兩位。希望未來幾日的款待,能讓你們兩位感到盡興。特別是你,趙公子,我們若對未來的趙侯如果有所怠慢,還得請你多多寬容,不要與我們計較。」
「原來楚國人的待客之道就是下藥把人迷昏,再把客人綁起來,我還真是頭一次見識,真是開了眼界。」看不慣山女王的惺惺作態,索慈忍不住諷刺了兩句。
「呵呵呵,索公子氣惱了是嗎?」女王掩嘴而笑,「真是可愛,像只不馴的野獸。可不曉得被拔了銳牙,去了利爪之後,你能不能這麼威風。」
「你要殺要剮盡早動手,別在那兒表面客氣,背地裡盡幹些下流勾當,像你這樣的女人才可怕咧!」聽到她那高亢的笑聲,索慈終於認出了這聲音。「真嚇人呀,想不到有千金小姐喜歡兼差當強盜婆子,你的興趣也真特別,宋大小姐。」
笑容僵在臉上,宋靈在面具下的臉色陡變,「你……」
「真抱歉呀,我這人天生記性好,聽過的聲音、見過的人鮮少會不記得。被我認出來很訝異是嗎?你是否想殺我滅口呀!強盜就是強盜,殺個人應該易如反掌吧?」
「索慈,別說了。」趙騫微皺了眉,不懂索慈何以百般挑釁著宋靈。他雖也和她一樣聽出來她的聲音,但他無意挑釁,畢竟現在他們是她的階下囚。
宋靈那廂氣得發抖,但卻強把這股氣壓了下去,反正現在人已到手,要怎麼做全看她的。她索性把面具也除去,露了真面目,笑著說道:「厲害,能憑聲音就認出是我來,真教人佩服,索公子。
可是有些事知道了,還不如別知道。本來你或許能全身而退的離開這山寨,現在……恐怕得請你在這小小山寨中多待一陣子了。」
「你想怎麼樣?」索慈才不鳥她。她就是不喜歡她那副最毒婦人心的面孔,打從第一眼就覺得宋靈陰狠得緊,現在她更是確定宋靈的蛇蠍心腸非常人能及。
「你擔心這事嗎?」宋靈笑裡藏刀地反問。
「哼,反正大不了就是伸頭一刀,十八年後好漢一條,擔心又有何用。不過,夜路走多了,宋大小姐,你可千萬別碰到不該碰到的『東西』才好。」
「好利的嘴兒。」宋靈笑得益發陰毒起來。「我很好奇你能逞口舌之快到什麼時候。」
眼看一場唇槍舌戰打得越來越激烈,對他們益發不利,趙騫強插到兩人的對話之中,「宋姑娘,你不會就為了教訓我索兄弟這張嘴兒,特意捉我們來這邊吧?何不把你的目的說出來,為彼此節省些時間。」
「不愧是明智的未來侯爺,說話就是不同,莊重又有分寸。」
宋靈白了索慈一眼,轉而對趙騫笑言:「我為什麼捉你們來,目的你難道會猜不出來嗎?趙公子。」
「宋姑娘如此大量之人,不會還在為前幾日招惹到你的事而掛意,耿耿於懷到今日,捉我們倆來出氣?」
「呵呵呵呵。」宋靈仰頸嬌笑一陣,「趙公子好會說話,教奴家好生為難喲!人家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這可怎麼辦呢?」
這死趙騫,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和那賊女打情罵俏來著!
索慈咬咬下唇,掉過頭去不想理兩人了。
「若我說我太喜歡趙公子了。捨不得你離開楚國,你又怎麼說呢?可別給我來那套什麼斷袖之癖的說法,我已全都調查過了,你身邊缺不了女人,女人也缺不了你呀!」宋靈狐媚拋一眼媚眼說:「上次只是為了拒絕我的婚事,才那樣說的吧?」
「這……」趙騫瀟灑一笑,「宋姑娘青睞的好像不只我一人,不然何必連累我索兄弟,連他也一起捉呢?」
「你這可是吃醋?趙公子。」
「我只是認為宋姑娘的用意應該不是在我身上,你該另有目的才對。」
「你錯了,趙公子。我的確是用意在你身上,不過這只是其一;至於第二件事呢,和你來到咱們楚國的目的有關。聽說你手上有一批價值不菲的優質軍火,不曉得這批軍火的身價是否夠買兩條人命。噢,對了,失魂散發作的時辰就快到了,再沒有解藥,你與索公子這輩子的功力,恐怕就得付諸流水。真可惜呀!」
少在那裡貓哭耗子。索慈心裡回了她一句,心思卻已經轉到宋靈先前的一段話,原來趙騫是為了買軍火才跑來楚國。他買軍火做什麼?
她馬上就懷疑到他是為了與索國動武,索慈冷冷地瞪著趙騫。
屋漏偏逢連夜雨,現在並不是跟索慈解釋的時候。趙騫冷靜的看著宋靈,「你想要那批軍火?它們早已上路朝我趙國而去。就算我能把它給你,它也已不在我手上。」
「這我們知道。所以能否麻煩你寫下一紙手諭,讓我手下送去,就說軍火運達的目的地改了,轉送到我指定的地點。只要我的手下們收到你的大禮,我們絕不囉唆,立時讓你們離去。」
「哼,笑死人了。讓我們離去?你不怕我密告你是賊婆嗎?這些話拿去騙三歲小孩,誰都不會信。」索慈一旁冷言道。
「信不信由你們。我說放人就是放人,不信我的話,那也得耗下去囉!時間對我有利。敢問趙公子,你離開趙國那麼久,趙國安危沒問題嗎?現在四周強敵環伺,萬一有個什麼差錯?哎,那就求求上天保佑趙國囉!」
那是啥意思?趙國強敵環伺?何時?她為什麼沒聽響兒嫂嫂說過半點這事兒?索慈頗有疑問地瞄了他一眼,趙騫卻淺淺地笑了。
「好吧,你有理,我就寫一紙手諭。我也是不喜歡惹是生非的男人,能博你歡心,一批軍火又算得了什麼?」
我咧!還打情罵俏,索慈開始在心裡唾棄趙騫。
「不過,你若想要我的合作,我和索兄弟的解藥就麻煩你先給我們。」
宋靈置若罔聞的起身對梁廣說:「把兩位貴客請到我特別為他們準備好的房間裡去吧!等到了那兒,我們再談解藥的事,趙公子。紙筆也會為你備好。」留下一抹神秘又得意洋洋的笑,宋靈消失在高榻後彼端的珠簾裡。
被換上一副手銬與腳鐐,索慈與趙騫一同被移送到一間華麗的寢室之中,而這寢室怪就怪在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鐵籠,不消說,他們被沉默的屬下給推入了鐵籠內,像動物似的被關了進去。
鐵籠裡空無一物,要坐也只能坐地上,不舒服的程度比大牢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分明是在侮辱人嘛!索慈一被推進去,立時就怒吼著:「可惡,你們把我們當成什麼了?這種地方也能拿來關人啊!喂,把那個惡毒的女人給我叫出來!」
沒人理她,那是當然的。索慈忿忿地踢了鐵籠一腳,鐵籠依然屹立不搖,可她的腳趾卻痛死了。
「何苦跟自己過不去?」趙騫淡淡地說:「腳有沒有受傷?」
「不用你這個通敵的花花公子虛情假意,我死不了。」
通敵?也真虧這丫頭想得出這名詞。「氣我和宋靈交談嗎?你吃醋了?」
「我吃哪門子醋?你愛跟哪個姑娘家眉來眼去,干我何事?最好你應了那宋靈的心,早點入門當了她的壓寨男主人,別把我牽扯進來。哼!」她抵死不認自己真的有那麼點點兒吃味。
「其實你真的不必擔心,宋靈不對我的胃口,我不會對她產生興趣的。之所以和她虛與委蛇,也是為了找出點時間,想點法子把我們弄出這裡。」
「那我還得感謝你偉大的犧牲囉,辛苦你了,要和那位美女擠眉弄眼,真是太可憐了。」
「……」趙騫沉默以對。
是她理虧,索慈知道,可是她心中那股莫名的烈火迫切的想尋求宣洩,不肯放過她。對方可是一個花叢高手耶,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從小家碧玉、深閨千金到名滿京城的知名花姊兒,他都曾經交往過,數都數不清的姑娘環繞在他的過去生命中,她若真要吃醋也吃不完。
心像團被弄雜的毛線球,越纏越緊了。自從遇到他之後,她平靜的心像被投入無數顆大大小小的石粒掀起一波波浪濤,破壞到遂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是敵人還是朋友?是朋友還是情人,沒有交集的兩個人也會產生這種不安的、激烈的、猛烈的、茫然的情緒嗎?
因為他一心想救自己,產生了甜蜜感。那是淡淡粉色的心情。
因為他與宋靈虛與委蛇的笑臉,產生了憤怒感。那是火也似的紅色心情。
因為他過去的種種歷練,產生了無助感。那是灰色的、暗淡的藍色心情。
卻又因為最終的最終,知道自己不可能也無法承認自己對趙騫產生了情意,決心把一切掩藏起來的傷感。那是無窮無盡的黑色心情。
一個人的心中可以充塞這許多的心情嗎?這迷宮般的心情可有解脫的出口?可有擺脫的一天?可惡。她並不想要這些心情!
「好安靜呀,想不到你們會這麼乖乖地待在這邊等我回來。」
此時房門打開了,宋靈進了屋內,她滿意地打量著這座鐵籠與她的獵物。「真是副好景致,該怎麼形容呢?所謂的美女與野獸也不過是如此吧!當然,既然是野獸就得用籠子好好關住,你說是不是,索公子?」
索慈冷冷地撇開頭不理她。
「話說回來,我的手下一直探查不到你的背景,這讓我十分訝異。依你的身手與年紀輕輕就出來闖江湖這點看來,我本以為你不是什麼默默無名的小人物才對。可是就連山寨中最厲害的包打聽,也百尋不到有關你的消息,我也不得不感到棘手。我猜你也不可能自己告訴我吧?」
等了一會兒,索慈依然不理會她。宋靈冷冷一笑,都已經落入她手裡,這美少年比她所想得還要頑固嘛,竟從頭到尾都不甩她。
換作是他人早已乖乖和她合作,以求活命的機會。
這隻鐵籠是特製的,就算是功力再強的高手,進入這鐵籠內也是插翅難飛。她倒要瞧瞧這美少年還能再撐多久而不向她求饒。她掩嘴笑道:「不想與我說話是嗎?沒關係。我現在心情好得很,反正夜也很長,我們就慢慢來吧!」
這女人神智有問題。誰會沒事把自己背景告訴她?索慈抱胸,一屁股坐下大有和她耗到底的意思。
宋靈又笑,「你瞧我手中這是什麼?」
那是一隻流沙漏,上半部的流沙已流下大半,只餘下不到十分之一的份量。
「這剩下的流沙就是你所剩的時間了,索公子。一個時辰即將過去,你的頑固是否值得賠上你的功力呢?咱們就等著瞧吧!」
趙騫皺起眉來,「宋姑娘你先前與我的協議……」
「趙公子,你放心,你的解藥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掏出一隻玉瓶,她微笑著說:「等會兒就給你。等紙筆來了,手諭的內容也寫好後……」朝他拋了個媚眼,「你的功力就會回復的。」
「我們協議的內容也包括了索公子。」趙騫淡淡地添上。
「他?」宋靈挑起眉,「奇怪,他到底是你什麼人?瞧你這樣處處護著他。人家卻好似不領你的情呢!你真對這種傢伙有興趣嗎?嗯,他是生得可愛,一張臉也討喜,可是那張嘴卻壞得緊,我猜脾氣也好不到哪裡去。哪點值得你這樣為他說好話?趙公子。」
「我喜歡『她』這樣子就好。」
宋靈似乎沒料到趙騫會如此直接地回答,微愣了一下。
索慈聞言心也一緊。他……他在別人面前胡言亂語什麼……什麼喜歡?這種話怎麼可以隨便說給別人聽呀!
「你喜歡他?」宋靈百思不解地點點頭,「是嗎?這壞嘴的傢伙能讓人喜歡?」她揚揚眉,「那好,若是你肯替他向我下跪求情,我就答應你把解藥給了他,如何?」
「你!你亂開什麼條件!」索慈猛然抬頭。
「只要這麼做,你就把解藥給她嗎?」趙騫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說道。
男兒膝下有黃金,哪能這麼隨便下跪,「不許跪!趙騫,你要是真那麼做,我就是和你斷交,也在所不惜。而且就算你用這種方式換來了解藥,我也不會吃!若真要求她,也是我自己求,不用你雞婆。」
索慈眼裡儼然有氣憤的淚光,她氣的是那賊婆無體的要求,也氣趙騫這般處處為她著想的心意讓她更心亂,更氣的是他甘願為了她而任賊婆作賤的態度。
「呵呵,聽見沒有?人家不希罕你求的解藥哩!」宋靈拿起藥瓶子,晃到他們兩人跟前說:「也罷,這藥索公子若不想要,留著也沒用。」拔開了瓶栓子,「我要倒掉囉,索公子。你真的不求我?」
過去辛苦學藝、練功的情景一幕幕飛過她眼前,她彷彿又看到師父在她耳邊叨絮不已的說著:總有一天你這要命的脾氣會害慘你的。
但這不是逞強。她是不願意認輸。人性的弱點,就是害怕失去。她不怕失去自己的功力,卻害怕一旦認了輸,自己將會對自己失去信心﹝原來她的弱點這麼明顯﹞、失去希望、失去從頭再來一次的力量。她隨時都可以再重新練功夫,但是失去的自信卻不見得有那麼容易能尋得回來。
「索慈?」趙騫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以眼神向她確定:你真的不要解藥嗎?
索慈也用眼神告知自己的心意:對不起,我知道失去功力的話,會成為你一大負擔。可是這是她與宋靈之間的戰爭。她不逃,也不降!
「你要倒就倒吧!」索慈抬高頭,堅定地說。
「好,有志氣。你以為我是女人家就不敢,或者會手軟嗎?告訴你,我就算殺十個人也不曾眨過眼。」
哼,不到他乞尾討憐,她絕不住手,宋靈故意慢慢地把解藥倒在地上。然後打開鐵籠,「輪到你了,趙公子。請寫你的手諭吧,對了,為防你輕舉妄動……」她喚來一名同樣蒙面的黑衣女子,交給女子一把匕首戒備。
「我不敢小看你的功力,趙公子。現在架在你夥伴頸邊的那把小刀會不會有什麼閃失,就看你是否乖順,若是你想做什麼傻事,那……這位索兄就得到陰曹報到了。」
既然受制於她,暫時也只能照她的話去做。趙騫走出鐵籠外,「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妄動的。」
宋靈得意的笑著,「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果真是個明理的傢伙。來吧,讓我除下你的手銬,但你腳上的鐵煉我不能為你拿下,這已經是給你很大的自由了。」她順手把一瓶解藥丟給他說:「這是你的,我不會忘的。」
趙騫將之收回袖中,坐到書幾前,執起筆來,開始寫下手諭。
天色漸漸的暗沉。
拿走趙騫寫好的手諭後,宋靈帶著她的屬下離開寢室,趙騫再度被關回鐵籠裡面。一等她們離開,他就把袖中的藥瓶遞給了索慈,「把這個喝下去。」
索慈望著他,搖了搖頭。
「你還是……」他本想罵她固執地,索慈卻搶先問道。
「我不喝的理由很簡單,你是我們倆中比較有救的,就算要喝也是你喝。我反正已經中毒過深,就算現在喝也只是白費功夫,既然如此,當然給你喝。」
「正是因為我的症狀輕微,所以才要你喝呀!其實不瞞你說我現在功力已復原了七八成,現在不過是為了讓宋靈掉以輕心,才故意裝出功力喪失的樣子罷了。」趙騫遞出瓶子,「假如你還想和我一塊兒逃離這兒,就把藥喝下去。我不是在求你或拜託你,這個是命令。你若還不聽,我就灌進你嘴裡去。」
兩人用眼睛角力了一陣子,敵不過他炯炯目光,索慈認輸地點點頭,「好,我喝。不過那是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我才喝的,我才不在乎功力會喪失,大不了我重新拜師再學一次。」
聽到她願意喝下解藥,趙騫也鬆口氣。他把瓶子遞給了她,仔細盯著她把藥喝下。「盤腿坐好,我順便運氣幫你加速解毒。」
「不好,萬一那賊婆去而復返,讓她瞧見了……」
嗯,索慈的顧忌也不是毫無道理。「好,那你先試試自己運氣排毒,等夜深人靜之後再說。」
她點點頭,「呃……還有一件事……」
「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的,我是想向你……道歉……還有道謝。」
瞧她臉兒微紅的,趙騫才曉得這丫頭也會有害羞與不好意思的時候。他一直以為她天不怕地不怕,沒什麼話不敢說,沒什麼事不敢做的。這時她卻害羞了,讓他心中有絲喜悅。「為何要道歉言謝?」
「剛剛……我知道你願意為了我向那賊婆低頭……還有先前也是你及時阻止了我更進一步的衝動挑釁。我知道自己脾氣不好,嘴巴又壞,可是你還是不介意幫我,我欠你一聲謝與道歉。」
趙騫笑了笑,「糟了。」
「嗯?」她不解地揚眉。哪一點糟了?
「被你這一樣說,本來我打算等咱們出去後,再跟你討謝禮的,這下子又被你逃掉了。看來你已將我看成了正人君子了,我內心的小人只好暗自飲泣,唉,又少掉一個討香吻的機會了。」
換作是以前的索慈,定會把他這些玩笑逗趣的話當真,並且狠狠地踢他一腳。現在她已經知道他這麼說是為了讓她心裡好受些,這分溫柔的心意現在的她完全能懂了。也是因為這樣,她毫不猶豫地踮起腳跟,朝他的唇上輕輕一吻。
短短的瞬間,兩唇相會,輕得宛如和風吹拂,他的唇上彷彿殘留一點她唇上的餘香,趙騫措手不及地呆愣一下。
「謝謝你。」兩片淡淡的雲彩染紅了她的雙頰,索慈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再大膽也是有個程度,這一吻可花了她不少勇氣才能做得到。
趙騫頓時覺得自己像回轉到青春年少,未解情事之前的青澀少男。饒是這樣一個短得不能再短、輕得不能再輕,宛如蜻蜓點水的一吻,也讓他現時心旌蕩漾……比起他第一次偷吻她時,還要更令他難以自持。
他微微觸著自己的唇,真心地微笑說:「嗯,這樣子的謝法,我還能不努力地救人嗎?當英雄的感覺真不錯!」
索慈好氣又好笑地說:「別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喔!」
「你的意思是沒下次啦?可惜。」
朝他皺皺鼻頭,索慈盤腿而坐,「吶,我要專心閉氣練功啦!
好好看著門口,有動靜要通知我一聲。」
「是,公主殿下。」
索慈由著他去取笑,靜心調息。
「兩個人都挺安分的待在籠子裡,看了就讓人高興。」宋靈再度現身的時候,身後跟了兩名女僕,她們手上各捧著一盤晚餐。
「當然不能餓壞了我的貴客們,所以替你們準備了些晚餐,請用吧,兩位。吃完飯……呵呵呵,重要的娛樂時間就快到了。」
這個變態女人到底又想做什麼?現在索慈已經對她感到非常不耐了。說也奇怪,從剛剛喝下解藥後,身體就一直發熱,也沒什麼胃口,看著面前那盤豐盛的晚餐,索慈只是隨便吃了點,但是卻把所有的湯與茶全喝了,因為她口乾得不得了,即便全把水喝完,也依然無法解渴。
注意到索慈情況有些不對勁,趙騫輕聲地問她,「還好嗎?你似乎沒吃什麼東西。」
「嗯……我不大有胃口,好像有點中暑,身體好熱。」
中暑?別說現在天氣不怎熱,就算要中暑也得是白天呀!現在都已經黑夜了,怎麼還會中暑?趙騫牽動著帶手銬的手,摸了摸索慈的額頭,果真有點熱熱的。
該不是吃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呵呵,覺得不舒服是嗎?索公子。」
「你下什麼手腳?宋靈!」趙騫一改先前的和氣,怒目問道。
宋靈揚揚眉,「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不會讓他死掉的。在我還沒完成我的報復計劃之前,哪有那麼容易就放過他。我可沒忘記他對我的不禮貌,即使他現在向我求饒,我也不會讓他簡單好過。」
「你到底搞了什麼詭計?」趙騫一面扶住了索慈,一邊追問。
索慈對於他們兩人的對話雖然聽得一清二楚,可是卻覺得他們兩人像是與她分隔了兩個世界,她像是隔著好大一片雲霧在聽著兩人說話,她的身體已然不聽她的使喚……「這個嘛,」宋靈冷笑著:「失魂散的解藥裡本來就帶有一些迷情亢奮的作用,若是再加上我讓你們喝的茶水裡的催情劑,那就更是不得了了。」
「你這女人!」
「別橫眉豎目的,趙公子。你不是挺喜歡他的嗎?要是你不想見到他痛苦,就讓他出了籠外來,我會幫他安排一些人,解決他體內的熱火。呵呵呵,想想看,如此驕傲的人,在大伙的面前表演一場春宮秀,夠不夠折損他的傲氣呢?」
這種事萬萬不能發生。趙騫馬上想到的就是索慈女兒身的身份若讓宋靈知道了,她不拆散了她的骨頭才怪!
這個女人瘋了,為了報復,竟能把事情做絕到這程度。
他們在說些什麼……索慈迷濛中好像聽到一件頗為驚人的事,但是她腦海中除了高高築起的霧海外,什麼緊張感都不存在,她只覺得口乾舌燥得要命,這該死的霧讓她什麼都想不清楚也看不真切。
「你不用擔心,趙公子,我不會對你那麼壞的。當他在外面提供大伙娛樂的時候,咱們倆就自己快活。你不也喝了些水嗎?難道你不難過?呵呵,這藥挺好的,它不會致人於昏迷,只會提高快感,所以……等到好事過之後,藥力退卻,先前發生的一切會歷歷在目。到那時,索公子或許會覺得生不如死呢!哈哈哈哈。」
趙騫腦中只覺轟然一響地炸了開來,所有的怒火一下子將他席捲。但是此刻的他面容卻不顯出半分情緒,即便他內心已決定宋靈的下場將會無比淒慘,因為她做得太過火,必須有人給她一場難忘的教訓!
「我有個更好的提議。」
「嗯?」宋靈訝異地睜大眸子,「喔,剛剛還挺生氣的,怎麼突然笑了呢?」
「男人沒有不喜歡享樂的,既然宋姑娘如此抬舉我,我當然會高興得笑了。而且……你不也知道我喜歡漂亮的少年嗎?就這麼辦吧?先讓他看我們兩人親熱的樣子,等他慾火難耐了,再換我們欣賞。如何?」趙騫表面的笑意完全沒有顯現出他內心狂熾的怒火。
「嗯哼,看不出趙公子也頗好此道嘛!」宋靈雙眼閃閃地說:「好像滿有意思的,讓他在一旁看,更能提高我們的快感也不一定。好呀、好呀!就這麼做吧!」
「那你得先解開我的手銬才是。」
宋靈打開了鐵籠讓他出來,「不,手銬帶著。我喜歡主動,你……乖乖聽我的話就好。」
趙騫內心作嘔,挑起一眉對她說:「你是個壞女人喔,宋姑娘。」
她的指尖滑過了他的衣襟,把他的頭拉低下來,「不這麼壞,我能夠得到你嗎?趙公子。吻我。」
見到趙騫與宋靈親吻的畫面,索慈眼前的霧海突然飛散殆盡,更強烈的一股妒火與心碎的痛楚讓她完全清醒了過來。
她想撇開頭不去看,但是身體卻不聽使喚。只需要一眼,趙騫與宋靈熱吻的景象就已經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了。直到她嘗到自己唇裡的血味,她才知道自己已咬破了下唇,可是那點痛和她此刻波濤洶湧的心痛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是的,在這脆弱的一刻,她知道自己非常非常的妒恨宋靈!
她想對她嘶吼,叫她不要碰趙騫,可是卻一句話都吼不出來!
她哽咽的喉嚨,就算發出任何聲音,那也是啜泣,所以她死也不能開口!
住手!不要吻她!
這些話在她的內心裡一遍遍的對著趙騫狂吼。
終於他們的長吻結束了,她卻又聽到更震撼的一句話,宋靈滿意的對趙騫嬌笑,像是完全被趙騫高超的吻技所折服地說:「不用我說床在哪兒吧?來,我的趙公子。」
索慈自覺身處煉獄。這一切都不可能是真的?這一切怎麼可能發生呢?
「快把那不要臉的女人的八爪手給甩開,趙騫!你聽到沒有?」她終於開口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