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大片的園林,只有棟單獨破落的屋舍坐落其中,牆壁斑斑駁駁儘是脫落的碎土,好像大風一吹、大雨一落,這棟屋子就要搖搖欲墜、四分五裂成一堆破瓦殘堆。
在白日,這屋子看起來已是如此恐怖,夜晚時分時,這屋內會有數十盞奇怪的綠燈飄來飄去,見者無不心驚膽戰,嚇得屁滾尿流,誰都知道只有鬼魂出現時,燈色才會變成綠色的。
於是大伙紛紛傳言這是鬼屋,幾十年前發生兇殺案,數十條人命死在這裡,從此之後,在陽氣弱、陰氣盛的靜寂午夜時分,屋內就傳來恐怖的慘嚎聲,每日每夜都在重複著當初冤魂被人兇殺而死時的情境。
此後,非必要時,白日沒人敢靠近這裡,晚上時,更沒人敢踏進這裡百尺內,雖然也有好事者因為打賭而來這裡試試自己的勇氣,但是通常到半夜時就暈死在園林內,被人救醒後,問他看見什麼?
他口吐白沫發抖的說:白衣女鬼。從此之後,京城這座位於城郊的鬼屋之名越加甚囂塵上,沒人膽敢踏進這陰森森的地方。
楓紅鬼屋,人們這麼喚這座破落的屋子。
***
"是嗎?"
冷冷的兩個字,充滿了冰水般的狂烈寒意,來稟報的人連大氣也不敢喘息,只敢低頭瞧著地上。
坐在上位的主人繼續冷冷道:"再來呢?"
"老王爺請大將軍一日內必要回復,否則——"
"否則怎麼樣?那冷酷的言語霎時低溫到令人結凍的地步,聞之無不心驚肉跳。
信王爺府的僕役抖了一抖,雖在別人的地盤上,但是自己主子的話不能不傳到,只好結巴的小聲道:"否則王爺絕不饒過將軍。"
一聽此言,楊朔宇放聲冷笑。要他好看,沒那麼容易!"就因為我不娶他女兒?笑話,是他向朝中上下一逕吹噓我會娶他的女兒,我可沒有親口承諾過。"
他性感豐厚的嘴唇彎成一個輕蔑、狂妄的笑靨,表示這種無聊的威脅根本就動搖不了他。"不必等到一日,現在就可以去向你們老王爺稟報,我會成親,娶一個女人來暖我的床,但是那個女人鐵定不是你們老王爺的女兒。"
那僕役目瞪口呆。老王爺是朝中最有權勢的人,這個新進的大將軍不過是打了幾場勝仗而已,就敢如此狂妄、目中無人,得罪朝中權貴。
楊朔宇懶得再理會那僕役,因為他再過幾日就要駐守邊疆,與蠻人打仗,他還得思考戰術,沒有時間理這種小事。
他起身走人偏廳,一旁的婢女不禁發出崇拜的歎息聲,因為楊朔宇長得玉樹臨風,一派風流倜儻的模樣。
當俊美風采的他初次出現在朝廳上,也讓所有大臣眼睛一亮,而他不只是俊美,身上還伴隨著一股狂妄冷酷的氣息。
但是就是這一股狂妄、冷酷的氣息,使得信王爺的女兒一見傾心、非嫁不可,信王爺更斷定沒人敢得罪他,退回他提的婚事,立刻就對滿朝文武宣揚要與楊朔宇結下這門親事。
想不到楊朔宇不但一口回絕,而且還回絕得十分無情,只因為信王爺的女兒雖是京城第一美女,但是她的難惹、刁蠻及殘暴,更是街巷中沸沸揚湯的傳言,每個人都知道她貴為京城第一美女,那是因為比她美的姑娘,全都被趕出京城外,長相不俗的她自然成為第一美女了。
信王爺震怒於楊朔宇的回絕,仍給台階下的派僕役前來告訴他,他願意降尊紆貴的再等一日,想不到楊朔宇竟毫不考慮的立刻回絕,這叫那僕役張口結舌,只怕回到信王爺府,信王爺也不敢相信有如此敢違逆他的人。
***
楊朔宇去了邊疆,這婚事已明顯的被拒絕,但是朝中第一次見到這種不識好歹的人,引起大伙私底下議論紛紛。有志氣的人說他不畏權貴,實屬難得,勢利的人則說他不長眼睛,竟連這麼好的親事都拒絕,可說是笨蛋一個。
信王爺這些日子都不動聲色,一直等到楊朔宇到了邊疆,他才向皇上請求賜婚給大將軍楊朔字,但是這次提名的人選並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
皇帝年事已老,十分昏庸,聽了信王爺幾句奉承的話,立刻就賜婚予楊瀾宇,這件婚事就此底定。
目的達成後,情王爺眼裡露出奸詐得意的目光,看來這件親事是一場陰謀報復。
***
"少爺、少爺,天大的事啊——"楊聲還沒進門就扯開喉嚨大叫。
楊朔宇臉色未變,冷冷道:"下次再這樣破鑼嗓子的喊,我就把你推到外頭以軍法論斬。"
楊聲的年紀比楊朔字小得多,還是個少年而已,他那橫衝直撞的個性改也改不了。
被楊朔宇這麼一喝,他立刻收斂許多,只不過臉上依舊滿是慌張,負責幫主子過濾信件的他將信遞給楊朔宇,小聲道:"少爺,這事怎麼辦啊?皇上賜婚啊。"
楊朔宇將信件拿出一看,這是他在朝中的好友寫的,那人不時為他密告一些朝中大小事,以防他人在邊疆中了別人的暗算。
越看越是皺眉,信上寫著皇上已為他賜婚,只等他一回到京城就立刻完婚,而賜婚的對象是個落魄好幾代的高官女兒,名字叫做白蓮花。
楊朔宇沒將喜怒表現於臉上,但是看到信裡的最後一段話時,也忍不住發出憤恨的吼聲,因為上面寫著白蓮花生死不明。
也就是說,只要沒有證實白蓮花確實已死,他若娶了別人就是違背聖意,死罪一條。
這是誰搞的鬼,他不必想就知道,必定是信王爺痛恨他回絕親事,竟用這樣的方法,讓他這一輩子再也結不了親,但是他楊朔宇是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得了的。
"給我備馬,我要離開這裡三天,邢堂已隨書信附上他暗訪那個女人祖居的地址,不管這個那個女人是死是活是美是醜,我要她嫁,她就得給我嫁,我沒那麼多時間耗在這種無聊事上。"
楊聲噤語,由少爺的口氣可以聽出他是多麼的憤怒,而以少爺向來不把任何事放在眼中的個性,必定能夠盡速處理這一件事。
***
秋風蕭蕭,京城已有涼意,在邊疆的將士們卻難忍刺骨的冰寒。這場仗隨著時間的逝去用來過難打下去,因為漠外只要天氣一轉涼,只怕每個人都難耐酷寒而病倒,所以此時不宜出兵,只能被動的防守。
敵軍也明白這個道理,於是使用拖延戰術,不時派些散兵臨陣叫囂,並未採取真正攻勢,只要一拖到冬天,對熟悉地形及氣候的他們而言,就是立勝的時候。
而此時的京城卻處處張燈結綵,祝賀著皇帝的聖辰。
照楊朔宇的看法,若是能早日結束兵戎之災才是最值得慶賀的一件事,而那個昏庸的皇帝若能及早退位,想必才是萬民之幸。
至於自己這樣想是否已犯逆天大罪,他根本不在乎,在他眼裡看來,所謂的九龍之尊只不過是個昏庸、無能的臭老頭而已。
在他思考的同時,轉眼間,他已經到了白蓮花的祖居——傳言中的楓紅鬼屋。
雖然他來此前,早已耳聞這棟楓紅鬼屋的種種恐怖傳聞,但是他向來無信於鬼神,他相信住在楓紅鬼屋裡的人,必定是為了裝神弄鬼,才會把這間小屋弄得如此荒涼。
反正白蓮花不管是鬼是人,她都得跟他成親,成親完之後,他自然會把她甩到一邊去,不容她置喙。
到了門前,這鬼屋比遠看更加的破舊,他沒敲門就一腳踹開,門幾乎要破碎。
他冷聲道:"別給我裝神弄鬼,要嘛就滾出來,否則若是被我抓到了,我就打——"
"打什麼打啊,你把我的頭撞出一個包,痛死人了。"
女孩的聲音是從他腳下發出的,楊朔宇眉頭狠皺的將視線往下移,卻沒看到什麼人。
她要裝成鬼怪盡可請便,但是僅限於不礙著他的範圍之內,若是礙著了他,管她是什麼鬼怪,他一律抽劍就砍。
"滾出來,聽見了沒?"楊朔宇的聲音十分冷酷。
"滾什麼滾啊,你沒看我卡在這裡出不來嗎?"那女音頗蠻橫的命令道:"快幫我拉出來啊,我快沒氣了,你別說你沒看到,你明明站在我頭上,哎喲,你別亂動啦,差點踩到了我,會痛耶。"
楊朔宇再度看著地面,自己站的地方並沒有異樣,但是那聲音明明是從那裡發出來的。他將腳慢慢移開,才發現自己站的地方似乎比旁邊高了一點。
他一離開,那土地上的泥沙竟動了起來,他再細眼一看,那並不是泥上,而是一塊泥土顏色的板塊,正被人撥到一邊去。
有個女孩被卡在那裡,她頭伸出來,兩手攀上地面想要爬出來,她滿面泥沙,髮絲亂七八糟,那副鬼模樣令看慣美女的他大開眼界。
"喂,幫我啦,沒看我爬不出來嗎?"那女孩的聲音尖尖細細,聽起來柔軟,卻帶著跋扈的語氣。
楊朔宇冷笑道。"我從不拉從地底下鑽出的鬼東西。"他說得更加鄙視,"而且一個女孩子家長這副模樣,怪不得謠傳這個地方是個鬼屋。"
白蓮花先是一怔,然後像在看怪東西一樣的直瞪著他看,好像她從來沒有見過男人似的,她左瞧右瞧,一臉探偵觀察的表情。
楊朔宇被她看得很不舒服,厲聲道:"你看什麼?一個女子張大眼睛看著男人成何體統!"
她也不怕他罵,忽然嘻嘻一笑,而且越笑越高興,只差沒有在地洞裡手舞足蹈起來。
見狀,楊朔宇腦子第一個想法是一一隻怕這個女孩是個瘋子,否則哪有可能正值妙齡年華,竟把自己陷在一個又怪又髒的地洞裡。
要他娶個落魄高官之女已經是他能忍受的極限,若叫他娶個瘋子,門都沒有。
"你是白蓮花嗎?"他試探的問。
"嘿嘿一一嘿——嘿。"
白蓮花不答,只是一逕的怪笑著,她陷在洞裡一時之間也出不來,乾脆悠閒自在的支起雙頰看著俊朗的楊朔宇,發出讚美聲,"晤晤,長相真好。"
說完,她的眼光毫不知羞的慢慢下滑停在他的胸膛上,眼睛發亮的道:"嗯,身材也好,看來好棒,摸起來一定更好。"
再往下,她看著一般女子絕不敢大刺刺看的地方,垂涎萬分的吞了唾液。"那地方看來應該也沒有什麼病才對啊。"
楊朔宇驚駭萬分,他從沒看過女人如此放浪而不知羞恥,就算傾心於他,至少也該知道要遮掩一下,但是眼前鬼模鬼樣的女孩竟直接得令人吃驚,真不知道她的雙親是怎麼教導她的。
「你給我滾出來,聽見了沒?"
見她餓虎撲羊般的飢渴眼神在自己的身上來回巡視,就算修養再好的人也會大皺眉頭,更何況楊朔宇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只聽他的聲音已經接近發火的界線。
"我出不來,你拉我吧,這鬼洞原本是我過世祖父進出時用的,他瘦得跟個竹竿一樣,所以他進出容易,我卻被卡得很緊。"說著,她露出懊惱的表情,"他說死後要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留給我,結果裡面什麼也沒有,看來他果然是騙我的,真是過分。"
楊朔宇才不管她在抱怨什麼,只見她雙手撐在地面使勁的想離開地洞,但卻被洞口卡得非常的緊,所以她的身體只露出來一些些而已。
"叫你拉我,你到底拉不拉啊?"
她說話這麼不客氣,楊朔宇冷冷道:"不拉,你又能奈我何?"
白蓮花又將眼睛往他身上滴溜溜的瞧著,忽然嘻嘻一笑,問出個很匪夷所思的問題,"你成親了沒用?我不喜歡有婦之夫。"
楊朔宇冷冷道:"我叫楊朔宇,你若是白蓮花,之前必定聽過這名字。"
白蓮花啊的一聲,"我聽過,你就是那個將軍嘛,什麼皇帝賜婚的那一個。"
"沒錯,也就是你的未婚一一"
楊朔宇還沒說完,就見到白蓮花衝著他笑得怪異,他心內警鐘大響,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只見白蓮花從袖裡掏出白粉朝他身上一灑,他立刻腿軟了下來,意識模糊得捉不住自己的想法,只覺得身子好像輕飄飄的浮在雲端。
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便感覺一雙溫潤的小手撫在他的臉上,她哼哼哈哈的不知道在唱什麼怪歌,讓他越聽頭越暈,直想用意志力使自己清醒。
聽起來非常遙遠的女音歎了一口氣,拍拍他的頰道:"別這樣嘛,放輕鬆,只是跟你借一樣東西而已,那東西你一輩子都用不完,借我一點就好了。到這麼小氣,反正用世俗的看法,應該是我吃虧,你賺到了,你一定會願意的。"
隨著女音的婉轉嬌啼,他的頭更暈了,腦中只剩一團白霧,但是那白霧卻不會令他感到不舒服,反而像仙泉潤身一樣的全身舒暢,他沉進了那團霧裡,連那婉轉嬌啼的女音都漸漸聽不見了。
***
他全身酸軟無力,躺在一張還算柔軟的床上,床上帶著淡淡的清香,聞起來有一種令人沉醉的感覺,他感到有些累,但是更多的是一種陶醉放鬆的感覺。
而他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麼舒服的感覺,從軍以來的勞累,再加上官場人士對他的巴結或譭謗,在此刻好像一空,他只覺得非常的舒服,不想起身。
雖然他現在這麼舒服,但是好像有一件事他還沒有做,而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
香味越來越香,楊朔宇的意識雖然模糊,但是他一直惦記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辦,所以他扭動身軀掙扎著,有個柔軟的聲音輕輕的撫慰著他——
"別再動了,只借你一點點就好了嘛。"
借東西?借一點點?他好像在哪兒聽過,好像是一個女孩說的,他的意識一下子清醒過來,沖腦而來的就是"白蓮花" 這個名字。
他之前被那個又醜又怪的女人撒了一把白粉,忽然覺得很不舒服,然後就暈眩過去了。
他使力的晃動著頭,要使自己完全清醒過來。他的劍呢? 他軟綿綿的手摸向腰腹,卻連衣服都摸不到,這下他大吃一驚,他的衣服到哪裡去了?怎麼不見了?
這一嚇讓他的腦子更加清醒了,他用力睜開眼睛,眼前還是一片模糊,他隱約看到在距離他胸膛不到一寸的地方,白蓮花那鬼女正窺伺著他。
而更令他吃驚的是,他發現她的手摸索著他的腰帶,還自言自語的嘀咕道——
"怎麼這麼難脫啊?脫了半天還脫不掉,這個姓楊的褲子這麼緊幹什麼啊?"
是要劫財嗎?若只是劫財,她幹什麼要把他全身脫光,莫非是要劫色?
想到他一個大男人竟被個小丫頭劫色,楊明宇握緊拳頭,正要一拳揮出時,又發現自己手腳都被綁著,移動不了多遠。
白蓮花終於解開他腰帶的結,她飛快的想把他蔽身的褲子脫下。
楊朔字忍無可忍,咬牙切齒的低吼您"你在於什麼?白蓮花。"
他這聲低吼如猛虎出山,連床都微微的震動了起來,白蓮花卻沒受到驚嚇,她像聊天一樣清晰明瞭的道:"別吵,快脫下來了,你急什麼急啊?"
她自顧自的說:"書上說的果然是真的,男人真是性急,放心,再一下子就好了。"她答非所問。
忽然,楊朔宇眼角餘光瞄到了成堆的書堆在他的臉旁邊,一看到書名,他腦裡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這個白蓮花絕對是個瘋子!
竟然有女孩敢當著男人的面看這種書,最靠近他的那一本書叫做《淫蕩少婦》,他就算沒看過內容,但是光看書名就可以非常清楚的瞭解裡面寫什麼。
而另一本書叫《春宮圖解》,那書是攤開的,他眼角瞥見一張十分色情的春宮圖,那姿勢跟圖案之不雅讓他張口結舌,好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