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清的月色下,一個人影緩緩倒下,令人怵目驚心的鮮紅流了一地。
他半合的眼中,訴說著無盡的淒涼。
一名警員跑過來,探了他的脈搏之後,搖搖頭表示,「他已經死了,一槍射中心臟而斃命。」
「拿個屍袋裝一裝,將屍體運回去。」
負責調派人員的警官,指揮若定地下著命令。
那名警官眼帶憐憫地看著大受震驚的美仁,輕聲地對著她說道:
「已經沒事了,你不用害怕。」
美仁那雙彷彿失了焦距的眼神,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橫臥在地的刀疤男一眼,隨即緊張萬分地拉著鷹雄猛問: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方纔我聽到那聲槍響,又看到你突然挺身護在我的身前,我好害怕、好擔心你會被他所傷害。」
美仁簡直就像要崩潰了一般地癱在他的懷裡,不斷地哭訴著,那一刻的她,有多麼的擔心他的安危。
「我沒事,你別擔心。」
「你這個傻瓜、呆子,明知道他的目標是你,為什麼還這麼不知愛惜自己的生命,居然以自己的身體來保護我?要是你真的有什麼不測,就算要我追下十八層地獄,也非要抓你回來不可。」
他寵溺地笑著,將她緊緊地鎖在懷裡,任由她無力的花拳繡腿,打在他身上。此刻他終於深深地體會到,什麼叫打是情、罵是愛了。
「你放心,好不容易找回了我的天使,我才捨不得丟下她,一個人去天國報到呢!」
看他不但平安無事,還有精神油嘴滑舌地逗她,美仁終於破涕為笑。
「方纔我明明看見那名歹徒,舉起槍對著你,大叫著要拉我們一起下地獄?為什麼應聲倒地的人,居然是他?」
鷹雄自信的俊顏露出魅笑,眼神望向黑暗中那抹高挑的身影。
「因為有人及時救了我們一命。」
那個影子,走進了亮光處,美仁一看才赫然發現,他居然就是那名天天護送鷹雄上下班的司機!
那名司機收起了槍,走近鷹雄身邊,脫下身上筆挺的西裝外套,披在鷹雄身上,笑容可掬地向美仁自我介紹:
「其實我是何先生貼身保鏢,這段時間以來,都是我寸步不離地守在何先生身旁,暗中保護他。」
美仁笑著主動伸手向他表示敬意,他也大方地伸手與她相握。
「我也曾經猜過,你極可能是鷹雄的貼身保鏢之一。因為我發現明明開車技術頗佳的他,這段時間以來,從來不曾自己開車上班,上下班一律由固定的司機接送,那時我便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沒想到,你的身手這麼好,在這麼遠的距離之外,竟能如此準確地命中那名歹徒。及時在他開槍傷害鷹雄之前救了我們,對於你的救命之恩,我們實在是感激不盡。」
「哪裡,這是我分內的工作。」接著那名貼身保鏢轉頭向鷹雄說道:「何先生真是好眼光,找到了這麼一個冰雪聰明的女朋友。」
聽見有人誇他心愛的女人聰明,鷹雄笑得十分地驕傲。
「因為物以類聚啊!像我這般絕頂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有一個胸大無腦的女人呢?」
「臭美。」美仁嘟著嘴,送了他一記粉拳。
鷹雄趁機將她攬在懷裡,讓她一起在微寒的夜裡,分享他的體溫,也一起分享他身上唯一的一件西裝外套。
然後,三個人皆很有默契地笑了出來。
「方纔那名死去歹徒的餘黨,全都捉拿到了嗎?」
一名官階不低的警官,詢問著他的手下。
「該抓的一個都跑不掉,但我們剛剛審問嫌犯的時候才發現,真正的主謀,其實是另有其人。」
「果然跟我預料的一樣。」
美仁側耳傾聽著那兩位刑警的對話,驀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當初她便發現,鷹雄隨時隨地都有貼身保鏢保護,別人根本無法有機可乘。
唯一例外的一次,便是他神秘失蹤的那一夜。當時她是靠對鷹雄的作息分析與推測,才猜到他當晚到王家別墅過夜。
但她苦等了一夜,才好不容易等到他現身。為何當時那名紅衣女郎居然能在如此準確的時間出現,並將他綁走?
當時除了不知鷹雄何時會出現,而苦等了一夜的她之外。就只有鷹雄的家人和他的貼身保鏢,也就是那名司機知道他的行蹤。應該沒有別人能如此準確地掌握鷹雄的行蹤才對。
難道說,是鷹雄的身邊出了內奸?有人向歹徒透露鷹雄的消息,所以那天的紅衣女郎,才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中,綁架鷹雄?
這麼說來最有可能的內奸,不就是……
「我送何先生和江小姐先回去休息吧?」美仁的思緒突然被打斷。
鷹雄的貼身保鏢兼司機,體貼地向主人建議。
這時,方纔那名指揮若定的警官,突然攔在那名司機面前,說道:「很抱歉,我們懷疑你涉嫌與這幫綁架何先生的歹徒有所串通,目前已有證據顯示,你正是洩露何先生的行蹤,導致何先生身陷險境的嫌犯之一。請你跟我們合作,回局裡一趟。」
美仁精明的目光,也在同時射向那名司機,她記得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她都還沒有機會自我介紹,他怎麼知道她姓江?
更何況,她也想過,鷹雄的家人不可能出賣他。就算他的姐姐,小時候再怎麼愛欺負他,但他們終究是親姐弟,那麼剩下的唯一嫌疑者就是那名司機了。
但她想不通的是,既然那名司機都串通外人來害鷹雄了,方才在千鈞一髮之際,為什麼又要出手救鷹雄?
「慢著!我想這是一場誤會。」
何鷹雄突然現身,阻止那名警官帶走他的貼身保鏢。
「何先生,也許你不知道他曾經……」
「我早就知道他是將我的行蹤洩露給那群歹徒的人。」
鷹雄胸有成竹地打斷那名警官的話。
「因為是我刻意要求他洩露我的行蹤。」
眾人聞言皆大吃一驚,怎麼有人刻意洩露自己的行蹤,將自己暴露在危險的情況之下?
「我的目的是想要引出真正的幕後指使者。如果我的防護太過於緊密,不就逼得對方毫無下手的機會?所以我決定冒個險,布下一個陷阱,然後引出幕後的黑手,往陷阱裡面跳。」
「所以你故意要偽裝成司機的貼身保鏢,將你在王宅的消息透露給歹徒知道?可是你這樣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要是有什麼不測……」
鷹雄輕撫美仁那張清麗的小臉,「你放心,我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可是當時我們根本求救無門,你怎麼能如此確定,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
話才剛說出口,美仁這才想到,既是求救無門,為什麼方才在緊要關頭,警方和他的貼身保鏢竟能及時出現,救了他們兩人?
「因為我有秘密武器在身,所以有恃無恐。」
他魅笑朝她眨了眨眼睛,俊美的容顏漾著自信的神采。
美仁心想,他一被歹徒綁架,就被人搜走了身上所有的東西,甚至連衣服也被剝光。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藏住那樣秘密武器,而不被任何人發現,就連跟他朝夕相處了一整天的美仁,也沒注意到?
就在思考的時候,她身旁突然走過一名叼著根精緻翡翠煙斗,雙眼透著精光的神秘男子。
那名男子銳利的眼神,掃了鷹雄的左耳一眼,微揚的嘴角噙著一抹自信的笑容,便走入那群刑警中。
他的眼神彷彿給了她一個極大的暗示,美仁好奇地盯著鷹雄左耳上的銀色耳環,頓時恍然大悟。
「你也發現了?真正的秘密就在於我左耳的銀色耳環。」
鷹雄讚賞的目光,朝著她展露嘉許之意。
「我明白了,原來你的秘密法寶,就是那隻小巧得毫不引人注意的耳環。那隻銀耳環,其實是一個微型的電波發射器。你就是靠著它,傳達我們兩人所在的訊息給你的貼身保鏢和警方?所以他們才能在緊要關頭,及時趕來救援。我分析得沒錯吧?」
「你分析得對極了!不愧是全台灣最火的女記者,果然絕頂聰明。」
他笑著朝她眨眨眼,那雙魅力超凡的電眼,硬是逼出美仁嬌艷的紅霞,染上她的俏臉。
「我上大學的時候,就有戴耳環的習慣了。所以後來接到匿名恐嚇信之後,我便突發奇想,若是我特別訂作一隻特製的電波發射器耳環,來取代我原本戴的尋常耳環,必定沒人發現其中的不同,更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事實證明我的推論完全正確。」
「不過,那群歹徒真的就是策劃這次綁架行動的主謀嗎?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感覺真正的幕後主事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你放心,那群動手的爪牙既然被我們給一網打盡,幕後的主謀也就快現形了。你一定累了,咱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鷹雄擁著美仁,正打算回家休息,卻被一名警員攔住。
「可否請兩位回局裡做一份筆錄再走?」
「何先生和江小姐受到歹徒的驚擾,險些喪失生命,請警員先生高抬貴手,先讓兩位受害人回去好好的休息,明天再做筆錄可以嗎?」鷹雄的貼身保鏢,立刻挺身為上司爭取權益。
「這……」那名員警看來有些為難。
這時,那名負責調派現場人手的警官,立刻走了過來,朝著鷹雄恭敬有禮地點了個頭致意,便道:
「先讓何先生他們回去休息,明天再做筆錄也不遲。何先生請慢走,我就不送了。」
鷹雄朝著那名警官點頭示意,便摟著美仁離去。
「慢著!」
兩人走沒幾步,美仁這時驀然想起方纔那名眼神銳利精明、叼著根翡翠煙斗的男子。心中暗自驚歎那名男子的冷靜聰穎,還有敏銳的觀察力,竟能一眼就識破了鷹雄的左耳銀環的奧秘。
她的眼神,好奇地在人群中搜索那名男子的蹤跡,但那人卻已神秘地消失在人群中。
「怎麼了?」鷹雄關心地問。
「沒什麼,剛才以為看到認識的朋友,原來只是一時的眼花。」她淡然地笑著,隨意找了個借口來安撫他眼中隱約可見的擔憂。
「逃亡了一整天,你也累壞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嗯!」美仁柔順地靠在他的懷裡,幸福地感受著被人呵護的感覺。
隨後,兩人一走出警方的封鎖線,隨即被一大群的媒體包圍。
好不容易,兩人突破重圍鑽進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
美仁累癱地倒在舒適的真皮椅座上,不忘趁機提醒鷹雄一聲: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哦!你曾說過只要我們能平安逃出來,你就要給我獨家專訪權,可不能食言哦!」意思是,其他的媒體注定只能搶到二手的新聞,絕對沒有一手的獨家可以報導。
躺在她身旁的鷹雄,趁機偷了她一個吻。
「那是當然的,君無戲言,我說出的話就必定守信到底。那你呢?」
「我當然會盡責地做好你的獨家專訪啊!」
他突然一把將她攬進懷裡,處罰似地給她重重的一吻。
「我指的不是那個。別忘了你答應要當我女伴的事。」
美仁咯咯地笑著,看出了她是故意耍他的,鷹雄有些不滿,「才剛約定好沒多久,你就忘了。為了懲罰你的背信忘義,我還要多加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現在不告訴你。」換他賣她一個關子。
不說就不說,反正她遲早會知道。
疲憊不堪的美仁,只是靜靜地依偎在她的懷裡,感受著這份難得的幸福。
※※※
「何先生,根據我們調查的結果,那幾名落網的歹徒,一致供稱是一名神秘男子主動聯絡他們,並付出五百萬的頭款,唆使他們前去殺害你。後來那群歹徒見錢眼開,便打算來個大小通吃。一邊收對方的錢,答應殺害你,事後又綁架了你。打算向何家勒贖一筆更可觀的贖金之後,再殺人滅口。」
隔天,鷹雄和美仁很配合地來到警局做筆錄,一名警官告知他們目前案情調查的結果。
「查出那名唆使他們行兇的主謀了沒有?」
「目前還沒有確實的證據可以確定幕後的主使者,但我們已經鎖定了特定的可疑對象,相信很快就能揪出真正的主謀。謝謝兩位的合作。」
完成了筆錄,鷹雄和美仁雙雙步出警局,鷹雄立刻拿出一份正式的邀請函,遞到美仁手中。
「這是?」
「我的生日宴會邀請函。既然我的獨家專訪時間就訂在今天下午,你不介意我假公濟私地在專訪完之後,邀請你陪我一起去挑兩套適合我們的禮服吧?」
美仁朝著他露出甜蜜的笑容,挽起他的手說道:
「當然……不介意。」
※※※
一個月後,在冠蓋雲集的生日夜宴上,一身白色亞曼尼西裝,俊美得令人屏息的何鷹雄,牽起著身穿白色露肩雪紡紗禮服的江美仁,走入舞池中翩翩起舞。
現場被邀請參與這場盛宴的人,除了政商名流之外,沒有任何的大眾傳播媒體受邀,唯有台灣週刊除外。
美仁半倚在他的懷中,好奇地問:
「我該感謝你,特別恩准讓台灣週刊的採訪同仁參與這次的盛會嗎?但我怎麼好像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你特別安排讓台灣週刊的記者和攝影師進場,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他朝著她眨了一下眼睛,魅笑道:
「待會兒有重要的獨家新聞要給台灣週刊獨佔鰲頭,這樣不好嗎?」
「什麼樣的獨家新聞?」
「耐心點,等會兒你就知道。」
兩人正沉醉在浪漫的氣氛中,一名特助突然來到鷹雄的身邊,低聲說道:
「剛剛接到警局打來的電話,說是幕後唆使那群歹徒行兇的主使者已查到了。果然如你所料,是咱們的死對頭,富盛財團的陳老頭搞的鬼。目前警方已經派人前去拘捕陳老頭到案。」
「幹得好,你下去休息吧!」
「是。」
鷹雄左唇微揚,露出一抹自信的冷笑,朝著他的特助吩咐一聲,繼續若無其事地和美仁共舞。
片刻後,優美的音樂一停頓下來,眾人的目光,立刻被突然走上台的何氏企業總裁——鷹雄之父所吸引。
「今天是犬子鷹雄滿二十六歲的生日,我這個做父親的,決定要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就是我一手創立的何氏集團。我在此宣佈,從今天起,何鷹雄正式成為何氏集團新任總裁。」
這項重大的消息一宣佈,頓時引起在場眾人的一陣驚呼。
然而,更令人驚訝的事情,還在後面。
何鷹雄牽著美仁,上台一起與他接受眾人歡呼的榮耀後,語出驚人地當場向美仁求婚。
美仁既驚又喜,而且感到十分地錯愕,想不到鷹雄居然會在此時此地向她求婚。
她喜極而泣地望進他那雙深情的眼瞳,含淚地點頭答應。
※※※
狂歡的晚宴,終於接近尾聲。
鷹雄和美仁,雙雙倚在窗台仰望天上的明月。
在浪漫、唯美的氣氛下,一絲曖昧的氣氛,在空氣中浮動著。
鷹雄深情地望著她,那雙帶笑的桃花眼,彷彿可以在瞬間融化她的靈魂。
他的眼神透露出一個重要的訊息——他想吃了她。
何鷹雄姿態優雅地一顆顆解開身上的扣子,脫下西裝外套之後,魅惑地逼近她。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說過,為了懲罰你的健忘,我還要多加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望著美仁純真如天使的臉孔,再度露出那種被驚嚇過度的慘白表情,何鷹雄笑了。
「幫我拿下左耳的耳環。」
「就這麼簡單?」她感到難以置信地問。
「不然你想呢?」
其實他喜歡的是她纖細的手指,輕撫他耳朵的觸感。
他魅笑著逼近她,直到她被他健美的身子壓貼在牆上,兩人貼得沒有絲毫縫隙。
「只是拿個耳環,有必要靠得這麼近嗎?」
她羞紅著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纖手緩緩地伸向他的左耳。
才剛拿下他的耳環,他卻突然俯下身來,迅速地輕咬她白玉般的小耳,激起她全身一陣酥麻。
他壞壞地低笑,在她耳邊呢喃:「喜歡嗎?」
他這般地吻她,令她的身子彷彿受到惡魔引誘似的。
燥熱的情火,在她的體內迅速地被點燃,她不甘示弱地回吻他,對他們來說,激情美麗的旖旎之夜,現在才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