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守紅找個地方席地坐了下來,「我快累死了。」
公孫朝夕同意,在她身邊也坐了下來,喃喃自語:「我想念君大公子那柄『文柏沉淵』,當初聽說鐵家造名劍,我怎麼沒去買他三五把,實在是失策、失策。」
「江湖第一劍」君霜桐的名劍「文柏沉淵」號稱能開山劈路,力能斬千斤青銅。蕭守紅拿出她的白色綢緞汗巾擦汗,淡淡地哼了一聲,「那柄劍連根草都砍不斷,如果不是霜桐愛它形狀古雅,早就丟了。能斬金斷玉,那還不是我們君大公子內力了得。」
「你的『天犀』就沒那本事,拿去砍牆,最多砍十下就報廢。」公孫朝夕失望地看著蕭守紅的玉劍,「怎麼傳說中的美女都不帶開山大斧頭?這玉劍既難看又不能吃,這裡又沒有當鋪,否則換個饅頭也好。」
說到饅頭,蕭守紅突然覺得很餓。她從早上到現在什麼也沒吃,吞了口唾沫,她抱膝坐著,胸口的傷又隱隱作痛起來。
公孫朝夕從懷裡摸了串葡萄出來,提到蕭守紅眼前。她眼前一亮,公孫朝夕居然把那串葡萄揣到現在,她開始吃葡萄,卻又突然想起,「這裡既然有猴子每天往那邊洞口送水果,就一定有出口,可惜沒見猴子,不然就可以找到洞口了。」
「猴子會往那邊洞口送水果,可見那邊洞口曾經住著一個非常重要的人,可惜這麼多年不知道是誰。」公孫朝夕靠著牆壁,「我們該留在門口等明天的猴子來送水果……」正當他說到這句,突然遠處已經點燃的燈火熄了幾處,遙遙的傳來一聲女人的慘呼,接著無聲無息。
蕭守紅毛骨驚然,「古心心……」
公孫朝夕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苦笑著道:「如果我們剛才留在那邊等猴子,現在已經死了。」他也沒料到錢衰燈和白星漢重傷,古心心居然仍然敢追下來,難道是他的三腳貓「滿樓明月梨花白」露出了破綻?
「她怎麼了?」蕭守紅站起來往古心心發出慘叫的地方望,隔著層層房屋什麼也看不見,但一股詭異的氣息撲面而來,她忍不住咳嗽起來,心裡一寒,一口紫血奪口而出。
公孫朝夕吃了一驚,跳起來扶住她,「怎麼了?」
「沒事。」她擦掉嘴邊的血跡,「吐血而死的蕭守紅會比較美貌,好過全身淤血而死。」
「可是我寧願要只活的烏鴉,也不要吐血的鳳凰。」公孫朝夕跟著站起來,「古心心大概中了這虛空之門裡面什麼陳年機關,我們運氣不錯,走到現在除了幾個死人死貓,還沒有遇到什麼怪東西。」正說到怪東西,蕭守紅突然說「噓——」,搖手打斷他凝神靜聽。
公孫朝夕也聽到了聲音,片刻之後,兩個人同時說:「水聲!」
在左邊不遠處有細微的水流聲,兩個人腦中同時掠過進來的時候那本書裡寫的「貓頸上如果掛的是綠色絲帶,則途經水路,準備潛泳」,既然附近有水,水下必然有路!ˍ。
「這邊。」公孫朝夕搶在蕭守紅身前,拉著她大步往某一扇門走去。蕭守紅握劍的手一緊,本想擋在前面,卻被公孫朝夕一拉,頓時忍不住抿嘴微笑。公孫朝夕沒看見,她卻私下竊喜。自從公孫朝夕顯露「滿樓明月梨花白」之後,她突然有一種預感會失去這個人,失去一個陪伴在自己身邊三年的奸商,一個早已習慣依賴的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是種什麼心情?在意那個奸商的一舉一動,只要他想到自己就隱隱覺得得意,不願他變成「滿樓明月梨花白」,只想他永遠都是公孫朝夕,永遠都跟在自己身後寫《冷芳譜》,即使「滿樓明月梨花白」是她十六歲那年的夢也一樣。
她只想要公孫朝夕是公孫朝夕,想要他在乎自己,而不想他變成什麼更加高強更加神秘莫測的人。
思慮之間,她已經跟在公孫朝夕身後轉過了幾個房間,眼前的空氣突然一寒,有條通道的旁邊沒有房屋,是一條暗河。
周圍一片漆黑,地下暗河尤其烏黑一片沒有光亮,也不知有多寬多長,更不知河底下是什麼。公孫朝夕丟了顆葡萄下去,河裡本來猶如死水一潭,頃刻間便翻湧起來,無數條奇形怪魚帶著森森白牙在河水裡閃動,咬不到葡萄就彼此互咬,剎那間水中掠過縷縷暗色,幾條怪魚變成了白骨緩緩沉底。
公孫朝夕和蕭守紅卻是眼前發亮——有魚,這鬼地方底下居然還有魚沒餓死,證明這河果然和外面相通,下面應該有地方可以出去。而且有魚,不管是什麼怪魚,現在在公孫朝夕和蕭守紅眼裡就是食物。
蕭守紅再丟了顆葡萄下去,手持玉劍,等到怪魚浮起來的時候快速下刺。一劍下去劍上居然有兩條巴掌大的怪魚在劍刃上。
那兩條魚牙齒鋒銳,但相當肥碩,公孫朝夕和蕭守紅丟下外套點火,烤熟了就吃,反正在這地底下,被毒死好過餓死。蕭守紅早就餓了,很快吃完了一條魚,閉上眼稍微運了會氣,胸口的傷勢沒有好轉也沒有惡化,睜開眼睛,卻看見公孫朝夕在釣魚。
他很認真地在釣魚,用他吃剩的大半條魚,丟一塊魚肉誘起魚群,玉劍刺殺一條放下,再丟一小塊魚肉,再殺一條魚。很快他身邊有幾十條怪魚。
「你想這樣把河裡的魚都殺光?」她收功起來歎氣,「想法很好,你如果在這裡坐上三年五年,大概也就成功了。」
公孫朝夕突然脫掉中衣——他的外衣已經當柴燒了——蕭守紅嚇了一跳,卻見他煞有介事地把那些死魚用中衣包成一包,放在一邊。
外套的火光之下,蕭守紅詫異的發現公孫朝夕居然很削瘦——他穿了好幾層衣服,中衣之下竟然還有中衣,也不知道這人究竟套了幾層衣服在身上,難道他還能事先知道會有用衣服當柴燒的一天,所以特地穿了好幾層衣服在身上?詫異之間,她突然看見一隻蝙蝠——公孫朝夕的第二層中衣衣袋裡居然揣著一隻死碧蝠!她大吃一驚,「你收著這東西幹什麼?」
「要證明碧蝠的毒性和那些死人身上的一樣。」公孫朝夕留下一隻碧蝠本只為了證明殺人的是這種特異蝙蝠,那袋騙幅已在蕭守紅甩手一揮的時候全部被她一掌震死,她卻不知道公孫朝夕敢把那噁心的東西收在身上,「現在我想知道魚吃不吃蝙蝠?」他居然把那只碧蝠丟進了河裡。
河裡再次一陣翻滾,再過一會兒,十來只怪魚翻肚死去,公孫朝夕拆下衣服上的邊線,拴上塊銀子擲出去,把翻肚浮起的怪魚們撈了回來。
然後他在每條魚的尾巴上綁上從衣服上拆下來的絲線。
蕭守紅看得莫名其妙,托腮坐在旁邊看,半晌才問:「這樣就可以出去?」她當他在作法。
公孫朝夕忙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把十三條魚都綁在一起,絲線已經足有十丈來長——結果是他的第二件中衣又幾乎全拆了。
他的第二件中衣下再沒有衣服,蕭守紅發現他背心正中有個鮮紅色的印子,像朵花,由於肌膚均勻光滑,那朵花一樣的東西在他姣好的骨骼和膚色下顯得分外嬌艷。她望著他的背脊發呆,沒見過他光著膀子的樣子,公孫朝夕千古痞懶,她見到他的時候,他不是躺在椅子上,就是躺在床上,要不然就在數錢,這忙碌流汗的樣子她沒見過。
在她望著他發呆的時候,公孫朝夕已經抓了一條大活魚,把繫著十三條死魚的絲線繫在活魚的尾巴上,然後把魚放回河裡。隨著大魚一沉,緩緩地把十三條死魚也帶進水裡。
她突然醒悟,「你在試探這河裡的通道?」
「魚能過去的洞,不一定人能過去。」公孫朝夕嫌惡地在河裡洗乾淨摸了半天死魚的手,「十三條死魚並在一起的寬度大概比人寬,如果這些死魚能過去,我們也就能過去。」話音剛落,那些魚突然紛紛斷線,一條條浮出了水面。
河裡的洞口太小,大魚過去了,十三條死魚卻過不去,大魚一掙線斷,死魚就浮出來了。
「果然過不去。」公孫朝夕喃喃地說,「我們潛下去,大概在水裡會看見幾個大字:此路不通。」
希望的路斷了,蕭守紅心裡一陣發涼,歎了口氣,「死在這裡面,也比我滿身淤血死在外面好。」
這種時候她還念念不忘她的絕世仙女的形象,公孫朝夕斜了一眼蓬頭垢面、分明像個女鬼,她自己還當自己是美女的蕭守紅,突然說:「我突然想到一個出去的辦法。」
蕭守紅眼睛一亮,「怎麼出去?」
公孫朝夕突然溜到了蕭守紅懷裡,枕著她的膝蓋,看著她的臉,笑瞇瞇地說:「你的膝蓋借我躺躺,讓我好好睡一覺,我就告訴你。」說著指指那包死魚,「那些魚是乾淨的,你餓了可以吃。」他閉上眼睛,突然又睜開,「生吃。」
蕭守紅一呆,卻沒有把他推開,心裡反而升起一股溫柔的感覺,很踏實。
公孫朝夕說睡就睡,翻了個身真的枕著她的膝蓋睡著了。人家說醉臥美人膝,公孫朝夕為了享此樂趣,無賴地躺在她懷裡。
她就著快要熄滅的火堆的光看著他的背,突然覺得自己眼睛有點兒花,他背上那朵有點兒像花的印子似乎在緩緩變大,從有點兒像花的紅印變成了一朵清晰的紫籐花般的東西。她忍不住伸手去觸了觸,觸手出奇的灼熱,那是什麼?
他的身材頎長均勻,其實躺在她懷裡讓她感覺也很舒適,但過了一會兒,她覺得他的體溫漸漸下降,很快變得像塊冰一樣,除了背心那個紅印灼熱異常,全身都異常冰冷,「公孫朝夕?公孫朝夕?」
她搖晃了他一下,把公孫朝夕嚇了一跳,猛地睜開眼睛,「見鬼了?」
他一睜開眼睛,身上的溫度剎那恢復正常,蕭守紅幾乎以為剛才的低溫是她的錯覺,怔了一下,把他推在地上,「起來了,我身上有寶嗎?」
公孫朝夕躺在地上一本正經地說:「你身上有蒼蠅。」
蕭守紅幾乎是立刻跳了起來,「哪裡?」
「等你死了以後就會有的。」公孫朝夕笑得像是剛賺到了幾百萬兩銀子,「如果你不想死的話,乖乖地坐下來休息休息,運功一下,我就告訴你出去的辦法。」
蕭守紅淡淡地說,「就算我出去了,七天之後還是要死的,我急什麼?」
「可惜我已經知道你不但是只烏鴉,還是只會說謊的烏鴉。」公孫朝夕歎氣,「『露凝香』雖然狠毒,但是你有君大公子名門正派的內功心法可以救你,你當我公孫朝夕混了這幾年《冷芳譜》都是只看八卦?」
蕭守紅狡黠地咬著嘴唇,「可是他在天山。」她近乎是狡黠又有點兒嫵媚地看著公孫朝夕,「他會來不及救我。」
公孫朝夕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喃喃地說:「女人……果然是難纏的東西……好了,出去以後我帶你去找他……奇怪,我公孫大少為什麼會落到這種地步?這個女人的事分明和我無關,我為什麼要替你做那麼多……」
蕭守紅笑得很得意,突然伏過身在他額上柔柔地吻了一下,語調輕柔如夢,悄聲說:「你喜歡我,不是嗎?」
「你如果不是披頭散髮滿身惡臭,也許我會覺得是份艷福……」公孫朝夕被她吻了一下,居然歎氣,「可惜現在……」
蕭守紅一怔,伸手掐住公孫朝夕的脖子,惡狠狠地說:「你說什麼?」
公孫朝夕做垂死掙扎狀,吐出舌頭,「江湖第一美人殺人了……開殺戒了……」
蕭守紅的笑聲清脆動人,和她的外形全然不配,捶打了公孫朝夕一陣,她嫣然一笑,「不許告訴別人。」
「不許告訴別人什麼?」他裝傻。
「不許告訴別人我親了你。」蕭守紅擰了他一下。
公孫朝夕呼痛坐起來,「告訴別人蕭大姑娘失身,《冷芳譜》會跌價,我會破產,會喝不到美酒只能喝西北風……」
蕭守紅怔了一下,怒道:「誰失身了?」抄起身邊天犀劍的劍鞘往他身上砸去,「撲」的一聲正中公孫朝夕小腹。
「哇」 的一聲,他一把掩口吐了許多清水出來,蕭守紅又是一怔,她並沒有太用力,難道這個奸商武功差到連她這一劍鞘都受不起?「喂?你不舒服?」她想起剛才那魚他也沒有吃多少。
公孫朝夕吐完歎了口氣,皺了皺眉似乎想起些什麼,「沒事,最近……」他的聲音嘎然而止,沒說下去,突然問:「最近刀二公子和你有沒有聯繫?」
蕭守紅又是一呆,不知道他怎麼想起刀狻猊,「自從上次天下第一聚會,已有五個月沒有聯絡。」說起來她也覺得希罕,刀狻猊居然已有五個月沒有出現在她身邊,更希罕的是她居然也沒有留意。
公孫朝夕皺著眉頭,喃喃地說:「難道他也是……」
「也是什麼?」蕭守紅忍不住問。
「上次天下第一聚會,有件事我始終覺礙很蹊蹺。」公孫朝夕苦笑,「咳咳……說起來丟臉,那天是一月十八,天氣冷得很,我記得那天吟完詩喝完酒你就先回去睡了,我們幾個大男人還在山頭灌酒,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第二天早上醒來,我們幾個人居然全部都沒穿衣服……噯……」他沒面子地揉了揉鼻子,「沒穿衣服躺在崑崙山頂,那裡奇冷無比,我們幾個人總也有好幾個武功高強,居然誰也沒留意到究竟是怎麼回事。最希罕的是連衣服都不見了。」
她聽得詫異,「難怪我第二天起來你們全都換了衣服,不管你們喝得多醉,難道世上還有人能在君霜桐和刀狻猊的耳目下脫光了你們的衣服?」她臉上一紅,「可是你們都是男人,脫光了你們的衣服有什麼用?難道拿衣服去賣?」
公孫朝夕喃喃地說:「天知道……對了,其實那天那朵桃花也去了。」
「那朵桃花?」 蕭守紅醒悟,「啊,天下第一廚,那天那個肥肥胖胖的老頭就是桃如丑?」她和天下第一廚見過三次,三次都是個肥肥胖胖有些邋遢的老頭,怎知道是桃如丑易容喬扮?
公孫朝夕點頭,又在歎氣,「別的就不說了,君大公子和刀二公子英俊瀟灑,但是那朵桃花扮得又老又臭,有誰有興趣去脫他的衣服?這件事我們四個都沒說,丟臉啊丟臉。」他喃喃地說,「但是從崑崙山下來以後,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蕭守紅忍不住追問:「哪裡不對?」
公孫朝夕瞪眼看她,過了半晌才說:「我要知道哪裡不對,就不必發愁了。」
蕭守紅皺眉回想,突然想起一件事,「君大公子要去天山,難道他是——」
公孫朝夕拍了拍她的肩,「你終於變聰明了,他不是去天山,他借口去天山絕頂賞雪,其實去的還是崑崙山。」他深有憂慮,「那證明他也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只怕你的刀二公子也是,所以他不在你身邊。」
「桃如丑呢?」蕭守紅疑惑,「他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
「那朵桃花就算出了什麼事也不會告訴你,就像我公孫大少出了什麼小事也不會告訴他一樣。」公孫朝夕說,「而且你別看那朵桃花只會燒廚房炒菜,我告訴你一件事嚇死你。」
「什麼?」蕭守紅瞪眼,「他就是『滿樓明月梨花白』?」
公孫朝夕差點兒咬到舌頭,驚歎地看著這個女人,「你怎麼知道?」
蕭守紅的表情是大吃一驚,「我胡說的。」
公孫朝夕哼哼道:「女人的直覺……神奇的東西……沒錯,那朵桃花就是『滿樓明月梨花白』,五年前無聊至極,下棋輸給我跑去和杜輕辰比武的白癡。」說著他斜眼看蕭守紅,「你十六歲那年的夢中情人,夢碎了嗎?」
蕭守紅大吃一驚之後,突然大笑起來,「哇哈哈哈哈……他就是『滿樓明月梨花白』?」
「如假包換。」公孫朝夕懶洋洋地說,「可惜他武功練到頭不練了,否則現在哪裡輪得到你君大公子刀二公子出風頭?」
蕭守紅正色道:「可惜的不是他,是你。」
「啊?」公孫朝夕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可惜的是為什麼人家練武煮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你除了算錢吃飯什麼也不會?」她故意歎氣。
公孫朝夕也正色地說:「那是我的本事,」他悠然地翹起腳,「那朵桃花練武和煮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不是應該仰慕在旁邊看戲吃飯的公孫大少我嗎?」
蕭守紅忍不住笑了出來,捶了他一拳,「死人!無賴!奸商!」
「這世道無奸不成器,」公孫朝夕哼哼道,然後宣佈:「我告訴你怎麼離開這鬼地方。」
蕭守紅準備好聽公孫朝夕一串詳密的推理,正襟屏息。
結果他卻說:「大門又沒有關,古心心不知道中了這鬼地方什麼埋伏,我們為什麼不從來的路回去?」
蕭守紅一怔,和公孫朝夕對望了半晌,只得苦笑,「我們兩個果然還是很笨的。」
公孫朝夕正色說:「笨的是你,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