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白雙色的毛髮勻稱分佈在軀體及四肢上,雙眼是差緩的藍色,頭部寬圓,兩頰豐滿,當它靜止不動時,活像一個絨毛玩偶。
此刻,它正坐在前任房客留下的紙箱內,張著一雙戒慎的眼睛與陌生人對瞪。
這是某棟公寓的三樓。空蕩蕩的屋內,除了一些老舊的傢俱之外,還有一個人一隻貓。
人,坐在沙發上,貓,則在角落的箱子裡,擺出防衛姿態,隨時準備奮力一擊,保護自主。
它確實是一隻美麗的貓——如果不去注意它滿是淚水的雙眼,以及處處打結的毛髮的話。
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它會在這裡?為什麼她新搬入的屋子裡,會有一隻貓?
甄亞君想仰天長嘯,想大吼大叫,但她不敢。
她怕驚動了這隻貓。
在她的生命裡,和貓的互動並不算少。她的母親、姊姊、哥哥、妹妹,全都是不折不扣的貓癡。
為了貓,這些人可以和你拚命。這些人寧願犧牲家人,也不願意犧牲貓。
他們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貓在人在,貓亡人亡。
因此,當她再也受不了家中群貓亂舞,毛飛處處的景象揚言要搬出去時,換來的只有四個字——慢走,不送。
聽聽,多沒人性!
她不恨貓,但比較喜歡狗。
最起碼,狗不會咬主人,而她老是被家裡一群太上皇貓們咬。而且,狗懂得知恩圖報,討好主人,貓則是跩得二五八萬似的。但她的家人另有一番說法是——如皇族般高貴。
不管如何,她與貓的互動關係不佳是事實。
她之所以毅然決然的搬出家中,就是不想再受貓族的荼毒,而如今,在她的新家,這塊她的淨士,竟然出現了她極欲逃離的動物——貓。而且還是她最痛恨的長毛貓!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喵喵?」
嘗試性的開口喵了聲,得到的是貓老大冷淡的響應,只見它的藍眼一瞇,鬍鬚上下動了下,便又張大兩眼繼續與她對瞪著。
「你的主人呢?」她再接再厲。「他是不是忘了帶走你?」
貓咪沒有反應。
「話先說在前頭,我不可能養你的。」她皺著眉頭,「我不喜歡貓。不是你有什麼不好,要怨就怨你的同類們搞壞了我對貓的印象吧!」
貓咪開始覺得無聊,趴了下來,但雙眼依然戒慎恐懼的盯著她。
「哎,你不用那樣看我。」她從袋子裡掏出一包餅乾。「雖然我不喜歡貓,可是也不會對你不利,我是和平主義者,來,吃一塊餅乾吧!這是全麥餅乾,將就著吃,等你的主人回來找你,自然會給你吃一頓好料的。」
望著她手中的餅乾,貓咪的表情明顯表示出它沒有任何興趣。
「唷!」她皺眉。「還挑食啊?你真是一隻難相處的貓。」將手中的餅乾塞進嘴裡,咀嚼了幾下,甄亞君忽然覺得自己很蠢,居然也學家裡那些貓癡跟貓說起話來了。
愚蠢果然是會傳染的。
「哼!你不理我沒關係,等你肚子餓的時候,看你還不哭著爬過來求我!」雖然覺得很蠢,可她忍不住又對著貓說話。「我現在馬上打電話給房東,叫他通知你的主人把你帶走!」
她拿起手機,撥了房東的電話,將貓的事情說了,結果——
「把它丟了就好了。」房東太太冷淡的聲音傳了過來。「之前住的學生已經到美國讀書了,根本不可能帶它回去,如果你不想養,就丟了它吧!」
「哇!」甄亞君大叫出聲,「房東太太,你會不會太狠了一點?」
「那有什麼辦法?」那端答得理直氣壯.「我總不可能自己養吧?反正丟到路上自然會有人撿,你自己看著辦啦!」電話被切斷。
甄亞君不敢置信的瞪著手機.
「這是什麼話?!」如果不是因為手機很貴,她真想摔手機。「什麼叫做丟到路上自然會有人撿?」氣死她了!
雖然,她的確不喜歡貓,但也還不至於到如此喪心病狂的地步。
隨手丟棄小動物,不怕遭天打雷劈啊!可惡!
「喵——」忽然,貓咪開口了。「喵——」聽,多麼可憐的聲音!
她同情的瞧著眼前的毛球,走上前去。
「可憐的孩子,你知道自己被拋棄了對不對?放心,雖然我不打算養你,但是一定會替你找到一個好主人的。」
她伸出手,想安慰貓咪破碎的心靈,結果——
「啊!」利齒無情的咬上她的手臂,她發出殺豬般難聽的鬼叫聲。「救命啊——」
巷子陰暗的角落,一個紙箱不知何時被放在那兒,經過今早一場大雨的摧殘,紙箱早已破爛不堪。
「嗚……嗚……」微弱的叫聲從紙箱裡傳了出來。「汪!」
路過的行人沒有一個停下來查看紙箱裡有什麼東西,一個接一個的路過。紙箱內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透過破洞無助的看著外頭。
「嗚嗚……」又叫了幾聲,還是沒人停下來。
受不了飢餓,小狗終於決定自力更生,奮力抬起雙腳,掙扎著要爬出去。
「哇,好髒的狗喔!」兩名高中女學生停下來對它指指點點。「你看、你看,它的眼睛上面都是眼屎,好像還有皮膚病耶。」
「汪……」它試著叫了兩聲,搖搖尾巴。
「皮膚病會傳染的!」其中一人拉著同伴往前走。「快點走啦,要是它跟過來就完了。」
無情的背影雙雙離它而去。
飢餓再次襲來,小狗無力的坐回箱子裡,茫然望著前頭的紙板。
忽然,一個巨大陰影將它籠罩。
它搖著尾巴抬起頭,上方的男人皺著眉頭瞪它。
「原來是一隻狗啊!」男人的聲音中充滿了厭惡。「哪個人這麼沒公德心,居然把狗丟在這裡!」
意識到這個男人也許是自己生存下去的希望,小狗顫抖著雙腿站起來,拚命搖毛尾巴。
男人的眼睛瞇了起來。
「不用對我搖尾巴,我不會餵你吃東西的,我最討厭狗了!」
它收起吐出的舌頭,偏著頭看他,表情像是在問:為什麼?
「因為你們是凶殘成性的動物!」男人指著它厲聲罵道:「哼!就算你現在裝得再可愛也騙不了我!沒聽過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嗎?你們這些狗類就是這樣,小時候裝得可愛,將來就會露出凶殘的真面目。」
「嗚……」它發出可憐的叫聲。
男人繼續瞪著它。
良久,手伸進公文包裡,拿出一個御飯團,拆開包裝,放在它的面前。
小狗毫不猶豫的大快朵頤。
「我告訴你,」在它吃東西的時候,男人一邊不悅的道,「我只是不忍心看你餓死在這裡,不代表我喜歡你,我要走了,你可不要跟著我,否則我會踹你,我說真的!」語畢,立刻轉身大步離去。
「汪嗚……汪嗚……」小狗淒厲的叫了起來。
男人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
它奮力抓著紙箱,兩隻後腿拚命踢著,破爛的紙箱禁不起這般蹂躪,終於翻倒。
「汪!汪!汪!」小狗搖著尾巴跟上男人的腳步。「汪!汪!」
「不是跟你說過我不會帶你回家的嗎?」男人停下腳步,看著腳邊討好似跟著他轉的小狗,臉色陰沉。「回去紙箱那邊,我不會是你的主人。」
小狗完全無視他不友善的語氣和眼神,還是開心的在他腳邊打轉。
真蠢!
莫士傑搖頭,不再理會它。
反正等到他回家把它拒於門外時,這只笨狗自然會明白他一點養它的意思也沒有,愛跟就讓它去跟吧!
就這樣,一人一狗在巷子裡走著,他的步伐大,小狗幾乎要小跑步才能跟得上他,沒過多久,就聽見它氣喘吁吁的聲音。
莫士傑冷笑,更加快了腳步。
再走快一點,甩開這只笨狗!
「汪!」他幾乎已經是半跑步,小狗也跟著他開始狂奔。「汪!汪!」
真不死心啊!這只笨狗。
他頭也不回的咬牙狂奔,不顧身後愈來愈遠的狗叫聲,跑出巷子,拐了一個彎,再回頭時,已不見小狗身影。
哼!終於甩開了。
深吸一口氣,稍稍調整呼吸,他再次邁步。
「小狗,不要跑!」忽然,小孩子的尖叫聲從他背後傳來。
莫士傑猛然轉頭,就見兩三個孩子,手中拿著石頭和木棒丟擲揮舞,小狗夾著尾巴嗚咽狂奔。
一顆石頭劃空飛來,砸中它的屁股,它隨即發出痛苦的哀嗚。
這些該死的小鬼——
就算再怎麼討厭狗,莫士傑也無法忍受看到一隻無辜柔弱的小狗被虐待,他握緊拳頭,毫不猶豫的朝那群小孩走去。
小狗一見到他,馬上轉向朝他奔來。
他蹲下身子,一手撈起那瘦弱的身軀,抱在胸前,轉頭瞪向那群小孩。
「你們的父母是怎麼教你們的,怎麼可以虐待小動物,啊?」
幾個小孩面面相覷,全停在原地不動了,拿在手上的「凶器」也一個接一個的丟下。
他往前跨步,一臉凶神惡煞。
「帶我去見你們的父母,我倒要看看什麼樣的父母會教出你們這種小孩!」
「哇,怪叔叔!」小孩們一哄而散。
莫士傑感覺自己額上有數條青筋突起。
居然說他是怪叔叔?這些死小鬼,下次就不要再讓他遇到!
「嗚……」懷中的小東西嗚咽了幾聲,可憐兮兮的表情像是在求他下要拋棄它。「嗚嗚……」
莫士傑就這樣抱著它,足足與它對視了一分鐘。
他討厭狗,真的很討厭。
幼時被惡狗追咬的情景至今想起仍令他戰慄,不管別人怎麼誇讚狗忠心可靠,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只覺得它們看起來與猛獸無異。
「汪嗚?」狗臉微微一偏。
不要上當啊!莫士傑。他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這些狗類最擅長的就是博取人類的好感和同情,以便登堂入室,白吃白喝。就算它現在看起來這麼嬌小,如此無助,但那不過是假象!是假象!千萬不可養虎為患。
他牙一咬,心一橫,將它放到地上。
「去騙別人吧!蠢狗。」
轉身欲走,背後忽地響起淒厲哀切的悲嗚,叫得好傷心、好傷心,彷彿被母親丟棄的幼兒——
「該死!別在那裡裝可憐!」莫士傑咒罵,想要邁步不理,但雙腳卻像有自己的意識釘在原地動也不動。「可惡!」他回身,終於還是無法丟下它不管。兩手抱起狗兒,雙眼與它平視,語氣嚴肅的開口,「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就暫時收留你。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我不會養你,等我替你找到新主人,你馬上滾,聽到了沒有?」
狗兒表情沒變,還是一臉可憐。
「我肯暫時收留你已經算不錯了,還嫌?」
「汪!」一股惡臭朝他襲來。
他皺皺鼻子,將它抱在胸前,喃喃抱怨,「天啊,你的嘴巴還真臭耶,難怪沒有人要帶你回家,光聞你的味道嚇都嚇死了……」
落日餘輝映照在他的背上,懷中的小狗一截小小的尾巴奮力、快樂的不停搖動若。
乾淨明亮的獸醫院內,一男一女各坐在待診區的兩端對視。
男子西裝筆挺,整齊的頭髮梳得服服貼貼,鼻樑上架著一副銀邊眼鏡,俊秀斯文,一表人才,和他抱在腿上骯髒一污穢的小狗成鮮明的對比。
女子的打扮則較為隨性,俏麗飛揚的短髮,一件白色毛衣及舊牛仔褲,一副學生模樣的打扮。
她兩手緊緊壓著地上箱子的封口,白皙手臂上幾條血紅抓傷及圓深齒痕,看來是在家中經過一番搏鬥。
透過紙箱圓孔,莫士傑看見裡頭的波斯貓滿是眼淚的雙眼,微微皺起眉頭。這位小姐顯然沒花多少心思在照顧寵物上頭。再看向她手臂上的傷,他暗想主人既然不疼愛它,也難怪寵物這樣回報了。
甄亞君同時也在打量他腿上的小狗。
可憐的小東西,瞧它又髒又瘦弱。看這傢伙外表光鮮,人模人樣,怎地把自己的狗養成這樣?
她抬頭對莫士傑皺眉,卻發現他也不以為然的看著她。
「這是你的狗?」她最見不得有人虐待動物了。
他沒回答,口氣冷淡的反問一句,「那是你的貓?」
甄亞君低頭看向紙箱中的貓老大,淚眼汪汪,長毛糾結,立即明白他意指為何。
她直覺想要解釋,「嚴格說起來,它不算是我的……」咦?等等!她為什麼要跟他解釋?他這是在轉移話題吧?「先生,恕我雞婆說一句,如果你已經養了它,就用心的對待它吧。寵物、寵物,意思就是要寵它、疼它,不是嗎?」
莫士傑聞言揚眉。
唷!他都沒指控她虐待動物,她竟惡人先告狀?
「小姐,」他緩緩開口,「同樣的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如果你肯把自己身上雞婆的正義感,分一點來照顧你的貓,相信你們之間的關係必定會有顯著的改善。」他目光意有所指停留在她滿是血痕的手臂上。
「什麼?」她擰眉。「我沒有虐待它!它是……」
他聳肩,截斷她的話,「你不用解釋,我沒有興趣知道。」
這傢伙,什麼跟什麼嘛!她也沒有興趣解釋啊!
「好,」她學他聳肩。「那不如我們來談談你的狗吧。」
莫士傑面無表情的瞪著她,「小姐,如果你想當正義之士教訓我,省省吧!我不需要一個會虐待自家貓咪的女人來教我怎麼養狗,而且,我根本不喜歡狗,也不打算養它,只是看它可憐才暫時收留它而已,會帶它來獸醫院是因為怕它身上有跳蚤或其它病,不是為了聽人教訓。你與其管別人的閒事,不如好好照顧自己的貓,要是真的很想發揮你的『愛心』……」他嘴角一撇,刻意強調那兩個字。「翻開電
話簿找找動物收容所的電話,那裡有很多流浪狗等待救援,至於我腿上這一隻,我自己會料理。」
長長一大串話,他不用換氣一口氣說完,甄亞君一句話也插不上,只能瞠目。
這、這傢伙,他說的那些是人話嗎?
什麼叫根本不喜歡狗?看它可憐才暫時收留它?好像他施了什麼天大的恩惠一樣!要真那麼討厭狗,何必勉強自己,也委屈那隻狗?
還有,他指控她虐貓是怎麼回事?她不想解釋,可不代表他就可以自編自導,羅織罪名,陷她入罪啊!
她心中氣極,伸出食指,直指著他。
「我、我才沒有虐待它呢!」她氣到連說話都結巴。「你、你……你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惡毒?」
如果說這世上除了狗以外,還有第二樣令莫士傑討厭的生物,那非女人莫屬。
女人!她們全都好管閒事,歇斯底里。
明明是她先指控他,他不過是正當防衛,現下竟指他惡毒?他不過是說話直了一點,他這人本來就是這樣,不喜歡拐彎抹角罷了。
「不管你有沒有虐待它,我都沒有興趣知道。」他兩手一攤,「我只想安安靜靜一個人,可以嗎?」
甄亞君死瞪著眼前的男人,很想罵人,可是卻罵下出口。
沒辦法,她就是孬。
要講理她不怕,可要罵人、要吵架,她只能認輸,從小就是這樣,她始終都無法和別人正面衝突,更不要說潑婦罵街這種事,她絕對做不出來。
但是——
真的好氣啊!好氣、好氣!氣到她想吐血,氣到她想跳起來,大罵他祖宗十八代!
「甄小姐?」診療室的門被打開,助理小姐探出頭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又深深吸一口氣……反覆幾次之後,她終於還是選擇了和以往遇到類似情況時同樣的方式——放棄、閃人。
她抱著箱子起身,轉身朝助理小姐綻出微笑。
「我們來了。」
有句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
步出獸醫院時,甄亞君深刻體會到這句話的真諦。
原本以為搬家是人生的轉折點,從此擺脫邪惡貓族的荼毒迫害,但又給她遇上貓老大,而且她初搬新家,押金、第一個月的房租以及其它大大小小的日用品已去了存款的三分之二,如今獸醫竟宣佈這只惡貓得了皮膚病,需長期治療。
她在腦中將算盤打得噹噹作響,沮喪的發現在下個月薪水入袋之前,她都得勒緊腰帶過生活,否則將無法負擔貓老大的醫藥費。
拿出扁扁的荷包算了算裡頭的鈔票——不,她修正,如果她辦得到的話,最好能喝露水,吸大地精氣,因為貓老大剃毛花費的一千元,是她下個禮拜的餐費。
等一下她還必須到寵物用品店買飼料、貓砂以及其它貓咪用品,那差不多也把她下下禮拜的餐費透支完畢了。
真慘!偏偏她又不能回家求援,否則老媽一定會說:「都什麼年紀的人了,連點存款都沒有,養隻貓都比養你好。」她在家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強打起精神,她先到醫院掛號,打了一針破傷風,隨即前往附近的寵物用品店.
一踏入店門,熟悉的男人身影映入眼簾。
「我推薦這個牌子,營養足,適口性高,」年輕女店員熱心為他介紹狗糧,「它還這麼小,你可以拌一些罐頭喂,哪!像這種牛肉罐頭,狗狗都很愛的。」
甄亞君定睛一看,暗叫倒霉。
那不正是方才在獸醫院裡遇見的臭男人嗎?
她轉身打算另覓店家,他卻在此時正好抬頭,與她四目相接。
「還有這個。」女店員渾然沒有察覺她的存在,由架上拿起一個骨頭型的玩具。「幼犬正值發育期,最好買些玩具讓它磨牙。」
莫士傑點點頭,收回眼神,繼續聽女店員介紹。
甄亞君已經跨出一步的腳非常尷尬的進退不得。
本來打算趁他還沒發現之前,悄悄閃人,沒想到動作不夠快。現在她要是走人,他還以為她心虛,怕了他呢!
念頭一轉,腳無聲的收回,默默轉身,走向貓飼料區。
架上許多品牌一字排開,令人眼花撩亂,不知如何選擇。忽然似曾相識的包裝映入眼中。
家裡那些太上皇貓好像是吃這個牌子的……
「小姐?買飼料嗎?」另一名女店員不知何時從她背後出現。「你手上拿的這個牌子很有口碑喔,你有沒有上網?這網絡上很多人推薦的,貓咪很愛吃。」
她笑著點點頭,轉過袋子,看見上頭的價錢時,笑容一僵。
什麼?一袋要將近五百元?這可是她半個禮拜的餐錢呢!抬頭看向另一個牌子,一樣的容量,一樣都是給貓吃的,硬是少了兩百塊。再旁邊的牌子,更便宜,只要一百八!
反正她只是暫時收容貓老大,用不著給它吃那麼好吧?何況,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貓也只好將就、委屈些了。
在女店員的注視下,她硬著頭皮將手上的飼料放回架上,伸手取那標價最便宜的牌子。
結帳時,冤家路窄,竟又與那個臭男人碰個正著。
櫃檯上堆滿了他買的東西,飼料、食盆、玩具、零食,女店員飛快的敲打收款機。
「總共是一千六百元。」
他眼睛眨也不眨,從皮夾裡抽出一張金卡。
「可以刷卡嗎?」
「當然可以。」店員笑咪咪的接過他的卡片。
趁著店員刷卡空檔,莫士傑斜睨了她懷中的飼料一眼,面無表情的道:「小姐,恕我雞婆多嘴一句。你手上這包飼料是很便宜沒錯,但長期餵食,對貓咪的健康卻有很大的影響,寵物、寵物,寵物是養來疼、養來愛的,既然你已經養了它,就應該多做功課,不是嗎?」
甄亞君聽出了這些話的「原型」正是她在獸醫院裡對他說的話,不禁瞠目結舌。
Shit!這男人也太會記恨了吧?
她是多事了一點,可他把她說的話記得清清楚楚還照樣造句奉還給她是怎樣?在獸醫院裡罵她一頓還不夠,還要在這裡羞辱她?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
「你怎麼知道這飼料不好?」氣不過,她鼓起勇氣回話。「你連狗都養不好,憑什麼教我養貓?」
他慢條斯理的道:「我一個朋友養的貓就是吃這個牌子的飼料吃出問題,後來送去醫院時醫生告訴她,這個牌子的飼料成份不好,貓容易得尿結石和腎臟方面的疾病。大部份有養貓的人都曉得。」
「真的嗎?」她半信半疑。
「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他聳肩,勾唇。「不過如果換成是你的小孩,你敢讓他吃醫生警告有問題的食物,就為了省一點錢嗎?」
聽出他話中的暗示,她氣得發昏。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這樣說我?」
「彼此、彼此。」他兩手一攤,臉上掛著氣死人不償命的嘲諷微笑。「就當咱們扯平了吧!」語畢,他提起袋子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