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情復燃這句成語能套用在他們身上嗎?還是打從一開始,這段感情就沒有熄滅過?
她也不是很確定,現在再去思索這些,似乎太無趣也太無病呻吟了。
直到日出將海面照得晶晶亮亮,毅恩才滿意,願意打道回府。
不過路癡還是路癡,不會因為過了一夜就突然頓悟成天才,所以兩人好不容易等了一個半小時攔到出租車,以同等的車資拜託出租車司機在前頭帶路,將兩人帶回台北車站,接下來就由聶日晴指路,等到了毅恩大概熟的路之後,才由他全權負責開車,不過他沒先送聶日晴回家,反而開到他下榻的旅館。
不……不會吧?這個男人在猴急什麼呀?!以為兩人好不容易言歸於好,下一步就是直奔旅館,來場床上激戰吧?!
有必要飢渴到獸性大發嗎?
「我沒有這樣想,只是想讓你見一些人。」
毅恩看出聶日晴寫在臉上的唾棄--鄙視男性下半身思考的禽獸本能,不由得失笑,高舉雙手澄清。
他承認自己非常想抱她,這個「抱」絕對不是單純的少男少女純純之戀的擁抱,他想溫習她的甜美,而不是隔著十幾層的衣球,完全沒有真實感,他更想用唇溫暖她每一寸肌膚,讓她為他綻放美麗,讓他獨享她的一切。不過,不是現在,她才剛剛打開心門的小小隙縫,雖然心裡對他有愛,也因為愛得越深,在二度接納他時反而變得更小心翼翼,他不想嚇壞她。
「見一些人?」
「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誰呀?他在台灣有什麼重要的人在嗎?
聶日晴抱著好奇,跟他進了旅館,電梯直達七樓,7021室,他敲敲門,房間裡有乒乒乓乓的跑步聲,搶著跑到門口,擠成一團。
「爹地回來了!丹!你走開啦,姊姊開門,你又摸不到門把。」
「爹地!」被推開的丹只能半哭半嚷地拍門板。
門笨重地被打開,兩個小毛頭又爭先恐後衝到毅恩面前,一個抱右腳一個抱左腳。
「寶琳,丹,有沒有聽話?」毅恩抱起孩子,臉上笑容非常寵溺。
「有!寶琳很乖。爹地親。」
「丹!丹!」小男孩搶著話,也搶著要接吻。
他一人都親了一記,笑著轉向聶日晴。「這兩個是我的孩子,寶琳和丹。」
「好可愛。」她衷心讚美。寶琳彷彿一尊高貴的漂亮娃娃,柔軟的金髮、蘋果般的雙頰、白嫩的肌膚;丹則是毅恩的翻版,童稚的小小帥哥可以預見他長大是個不輸父親毅恩的害人精。
「爹地、爹地,媽咪還在睡耶,你抱我去叫醒她!快嘛、快嘛--」寶琳完全沒看向聶日晴,抱著毅恩的頸子又搖又蹭。
「爹地放你下來,你自己去叫媽咪好嗎?」
「不要、不要,人家要爹地抱,誰教你明明說好要帶人家來這裡玩,結果一個晚上都沒回來,留下媽咪、丹和寶琳三個人--」
「對對。」丹模仿姊姊,從另一邊抱住毅恩的脖子。
「桑,進來坐。」毅恩兩手都抱著小孩,沒辦法顧及她,他原本想牽著她的手進房間的。
「我方便嗎?」感覺房間裡是一個甜蜜家庭,有爸爸有媽媽還有兩個漂亮小孩,她的存在很突兀。
是的,突兀,連寶琳故意要從她身邊將毅恩帶走的表現都在指責她的突兀。
「當然。丹,幫爹地一個忙,牽阿姨進來好嗎?」毅恩拜託離聶日晴最近的丹。
丹本來正要點頭,連軟嫩的小手都準備朝聶日晴伸出去,但是寶琳「嗯、哼」兩聲,丹立刻像被定格,頭也不敢點,手也不敢伸,只有那雙和毅恩同樣棕亮的童眸骨碌碌瞅著她。
「丹?」毅恩催促。
聶日晴乾脆自己走進房間,不想為難孩子。
甫踏進屋裡,右手邊的房門突然打開,走出一名身穿全黑色清涼性感睡衣的金髮美人--一個寶琳成人版的大美人,她惺忪的眼簡直像是最媚態的貓,正慵懶地舔吮皮毛一般,優雅而撩人,打著輕微呵欠也性感得驚人。
潔西卡眨眨眼,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旅館裡會出現一個東方女人,但看到毅恩回來之後,她就瞭解了。
原來是毅恩的東方小美人。
「你回來了。」潔西卡媚笑地和毅恩打招呼。
「謝謝你照顧寶琳和丹。」
「這麼客氣做什麼,他們也是我的寶貝呀,不過我沒想到你會一夜都沒回來。」意指曖昧行為的言語還不夠,潔西卡的媚眼還掃過聶日晴全身上下,探索的意味夠明白了。
「迷路了。」毅恩簡潔回道。
「喔--」潔西卡拉長尾音,撥撥頭髮,來到聶日晴面前。「嗨,潔西卡?卡特,你呢?」
「桑。」聶日晴好下容易才從潔西卡那張使人驚艷的容顏上回神,也報上自己的英文名。
「太陽?」
「是的,太陽,我的中文名字有晴朗太陽的意思,所以我叫桑。」
潔西卡頷首表示瞭解,果然就是一顆小太陽,難怪可以讓毅恩心裡的陰霾清掃光光,她幾乎都快忘掉毅恩露出真誠且放鬆的笑容是這樣的迷人,而這個笑容,是因為這名東方小美人而綻放,讓她不由得吃味吃到失言,想拿「過期」的身份來彰顯她與毅恩的關係。「我是毅恩的前妻。」
這句話聽起來很像示威,不過聶日晴叫自己不要過度解讀,當潔西卡只是在陳述事實罷了。
「我知道。你的孩子好漂亮,像你,也像毅恩。」
「我也很驕傲。」天底下沒有一個母親不喜歡聽到自己的孩子被讚美,西方人習慣坦率接受誇獎,不像東方人扭捏。「我生寶琳時,毅恩多開心,你一定無法想像一個男人初當父親的喜悅,他不斷親吻我,謝謝我的辛苦,說孩子好漂亮,我們一家三口幾乎要抱著哭成一團--」
「潔西卡,停止。」說話的人是毅恩,他看到聶日晴撇開臉蛋時一閃而逝的狼狽。
「我只是和桑在聊孩子呀,她一定會想知道你有多愛寶琳和丹。」潔西卡親暱地握住聶日晴的手,彷彿兩人已經夠熟稔,不過她仰頭笑覷著毅恩。「你記不記得,寶琳剛滿月那陣子,你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抱著她,像個大傻瓜一樣跟她一直說話,她還好小,根本就聽不懂,可是你可以為她念一遍又一遍的童話故事。還有丹,你記得嗎?丹的出生是在一場大雪……」
「潔西卡,你的話已經不自覺越來越惡意了。」
「惡意?我從頭到尾都只是想讓桑分享我們的快樂……」潔西卡本來想狡辯,但她只說了這句話便安靜下來。
因為毅恩沒說錯,她真的不自覺越來越惡意,她故意在聶日晴面前說一些她和毅恩過去的甜蜜生活,她知道,沒有女人不會嫉妒這種事,所以當她發現聶日晴的表情產生了變化,她便得寸進尺……
可是,她有什麼資格做這樣的挑釁?她與毅恩早就是過去式了,即使毅恩是個溫柔體貼的丈夫及父親,那也與她無關,那個男人,是屬於聶日晴的了……
「對不起,桑;對不起,毅恩。我太粗心了,沒注意到,真的好抱歉,請不要放在心上。」潔西卡立刻為自己的失態道歉。
「媽咪又沒說錯話!為什麼要道歉?」寶琳不滿地眺出來替媽咪說話,並且從毅恩臂彎問掙離,討著要潔西卡抱。
「因為媽咪說的話,阿姨不喜歡聽……」
「媽咪在說爹地有多愛我們,她為什麼不喜歡聽?因為她不喜歡我和丹嗎?爹地要娶一個不喜歡我和丹的新媽咪嗎?」寶琳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丟出來,標緻清麗的粉顏拉了下來,孩子明顯的不高興鑲嵌在臉上,完全沒有掩飾。
「寶琳,不是這樣的……」毅恩在思索著如何讓孩子理解這個情況,他不可能向寶琳解釋她媽咪那番話裡的惡意,詆毀潔西卡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是非常差勁的方法,孩子的思考模式單純,不懂大人的虛與委蛇,更不瞭解大人話裡的隱意,他們只是就他們聽到的字面意思做反應。
「如果她喜歡我和丹的話,她才不會不喜歡聽媽咪說這個,寶琳和丹最喜歡聽媽咪說爹地有多愛我們!媽咪,我不要爹地娶新媽咪,我只要媽咪,我要媽咪跟爹地……」寶琳靠在潔西卡身上,一手緊緊揪住毅恩的袖子,最後一句是用盡力氣大叫出來。
「要媽咪和爹地……」丹也學著寶琳,在毅恩懷裡,小手抓著潔西卡的睡衣肩帶不放。
好溫馨的一家四口,和樂融融,完全沒有讓人插嘴的地方。
通常這種時候,身為父母的人,就應該要相擁而泣,為了孩子破鏡重圓,再組一次幸福美滿的家庭,讓孩子在父母包圍下成長。聶日晴好笑地想著,她像個陌生人,誤闖別人的天地,活讓倒霉被晾在一旁發愣,說實話,她還想在一旁提供掌聲,替溫馨的氣氛再添一點熱情--只要她能忽略心裡湧起來的酸意的話。
「我想,我還是不打擾你們團圓了,先走一步。」聶日晴準備退場,第三者還是要識趣一點,而且她一夜沒睡,又累又困,身上又全是鹹海風的黏膩,只想趕快洗個澡,上床去蒙頭大睡一覺,希望……夢裡不會反覆出現這幅親子和樂圖。
「桑……」
你別跟過來,安撫小孩子比較重要。聶日晴用眼神這麼說著,阻止毅恩在這種時候還想讓她掛上「讓爹地拋妻棄子的狐狸精」的大罪名,他唯一要做的工作就是好好待在旅館,在孩子面前替她說一、兩句好話,挽救她一出場就在寶琳和丹心目中留下的惡劣形象。
「毅恩,你送她回去……」潔西卡忙要毅恩追出去。
「不用了,我自己搭車就好了。」聶日晴向潔西卡頷首致謝,自己走出房間,還細心地替一家四口帶上房門。
「毅恩,我真的好抱歉,我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會這樣說話……你真的不用去安慰桑嗎?她應該還沒走遠……」潔西卡是真的有在反省自己的錯,她都快要嫁人了,還破壞毅恩的感情做什麼?雖然她有點忍不住,但是這是不對的,加上寶琳和丹剛才的表態支持,她等於給了聶日晴十足的難堪。
毅恩望著關起來的門板好半晌,才歎氣回身。「先安慰寶琳和丹吧。」聶日晴的表情看起來不像生氣,充其量可能有些不開心,但不至於無理取鬧,小孩子就不同了,他們心靈脆弱,需要更多耐心來撫慰,如果他真的追著聶日晴出去,恐怕日後兩個孩子都不認他這個爹地。
至於大女孩,總是懂事些。
但願真的如此。
事與願違。
毅恩發現要安撫小女孩,只要一個洋娃娃或是可愛的小公主裝就能換來小女孩又親又抱以及毫不吝嗇的「I love you」,可是大女孩呢?他送過去的玫瑰花一枝枝被斷頸丟出來,在辦公室裡除了談公事時會勉強用英文和他說話,其它時候一律賞中文,擺明欺負他這個外國人是個中文聾子。
是哪個混蛋說大女孩懂事了?大女孩耍起性子此小女孩更拗。
好吧,那個混蛋就是他,他似乎把一切想得太過簡單了。
只是他沒想到,她竟然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還是,是為了別件事?
「毅恩,今天特別特別的冷,對不對?」喬一進毅恩的辦公室就直搓雙手,彷彿剛從冰天雪地裡回來。
「會嗎?我倒覺得台灣很熱。」毅恩對於台灣的太陽有種無法招架的感覺。
「可是我的秘書今天穿了二十三件衣服來耶,我沒看過有人動作可以這麼遲緩,一進電梯就占掉三個人的位置,西伯利亞的原住民也沒她穿那麼多,看到她,我以為我們公司變成了動物園的北極熊專區。」喬看到毅恩和他一樣穿著一件長袖襯衫,有種「呀,這才是正常人穿著」的歎息。
「那女孩又在生悶氣了。」
「她沒吵著要離職,我還以為你們兩個已經解決所有問題了。」
「本來我也以為,但是她見過寶琳、丹以及潔西卡之後,就一直是那樣。」他還以為那一夜在海邊,兩人已經撥雲見日,沒想到事情又回到原點。
「她見過你的前妻和孩子?」
「嗯,寶琳說想跟來台灣,潔西卡乾脆帶孩子過來,順便看看能不能採買些結婚用的東西回去。我想如果開始要考量婚姻的話,是該讓桑見見寶琳和丹,畢竟這兩個孩子不會因為我和潔西卡的婚姻結束而從我的人生中消失,他們對我很重要,所以我才介紹他們認識。」毅恩沉吟片刻。「喬,你猜會不會因為桑不喜歡小孩,才會……」
「我倒覺得問題出在孩子們的媽媽身上。」喬自己倒了茶水,坐在沙發上蹺腳。
「潔西卡?但是潔西卡快結婚了……」
「桑知道嗎?」
毅恩想了想。「那一天的確是來不及提到這種事情,而且刻意在她面前提好像也很矯情。」
「錯錯,女人就是要你矯情地補上這種話,她們就是要聽到你和任何一個女人撇清關係。你帶桑去見家人,那群家人裡有你、有你的小孩,還有一個前任女主人,你要桑把自己放在什麼位置?再加上你那個寶貝蛋寶琳,她對於『後母』這個名詞很排斥,大概是全世界的童話故事嚇壞了她,她一直認為只要你娶進一個女人,她和丹就要被丟到森林裡去,然後好死下死遇到糖果屋,再不然就是被迫換上髒兮兮的衣服,每天都有敞不完的家事……」接下來的故事情節請自行參照任何一本被後母凌虐的故事書。「所以她一定不會給桑什麼好反應,八成抱著潔西卡,一邊哭嚷著她只要媽咪和爹地,桑看在眼裡,當然不會有什麼好滋味。」
「你真的那天人沒有在現場嗎?你假設出來的情況完全成立。」
「寶琳會用的手段就那一條而已。」好歹他認識寶琳也六年了好不好,以為他這個uncle Joe是當假的嗎?隨便猜也知道。「你也先別皺眉,桑不會是一個差勁的後母,你也不會是一個讓自己的孩子被虐待而不吭聲的父親,我跟你保證,你只要給桑一句話,你的問題就減掉一大半。」另一大半的問題則是出在寶琳和丹這兩個孩子身上,小孩子最好打發了,真心對他們好,要他們不喜歡你都難。
「哪一句話……你是指,澄清我和潔西卡的關係?」
「對。」還好,毅恩還沒笨到讓人想搬花瓶砸他的地步。
毅恩聽了喬的建議,這回不再贅言,離開辦公室,直直走到正在整理文件櫃的聶日晴身後,劈頭就是一句--
「潔西卡六月要嫁給鮑比,鮑比是誰我也不清楚,我沒見過他,也沒興趣見他,只知道潔西卡很快就會變成布萊爾太太。」說完,就安靜下來。
聶日晴怔了怔,過了好幾秒後才狐疑地轉頭看他。「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英文!她回的是英文!
毅恩非常確定他剛剛那句話對聶日晴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否則她只會回他一句中文--一句他這幾天聽到都快要朗朗上口的「少囉唆」。雖然他正在學中文,太困難的發音他還是念得不倫不類,不過這三個字快要媲美正統中文發音了……
乘勝追擊。
「你要不要陪我一塊去參加她的婚禮?」
「不要。」抽出兩份活頁夾,互換位置,按照英文字母排列才方便日後拿取。
「為什麼不要?」
「我不想在婚禮上被指指點點。」關上第一層的文件櫃,拉開第二層。呀,她要的資料在這裡。聶日晴拿起紅色的檔案,翻開,尋找她要的那份合約。
「指指點點?誰會指指點點什麼?我們只是去祝福潔西卡找到第二春。」
「你的祝福對她而言比較重要,我去就像示威了。」找到了,原來上一次合約的報價是美金三塊錢,那這次合約的報價怎麼少了一半,得查查。「因為感覺好像我多猴急想要取代她的位置。」聶日晴走回座位,敲打鍵盤,屏幕上出現商品所有價格變動表,光標在上頭搜尋她要的項目名稱。
「那晚上一起吃飯?」毅恩坐在她的桌緣,突然話題從邀請她去參加潔西卡婚禮飛快跳到晚餐。
「……今天我爸生日,我們全家要慶祝,沒辦法。你應該多陪孩子吃飯才對,需要我幫你訂餐廳嗎?上回我去吃的那家店還不錯,甜點非常棒,我想小孩子應該會喜歡,要不要帶他們去那裡用餐?」聶日晴邊說邊找出那家店的名片。
「對了,也該讓寶琳和丹見見你的家人。你父母喜歡孩子嗎?」
「喜歡呀……不對,你想做什麼?」
「不知道你家人歡不歡迎多收留三個人吃飯?」
三個?「你少算了潔西卡……」
「鮑比昨天到台灣來,據說是潔西卡去逛婚紗店時挑中一家不錯的婚紗公司,她堅持要在台灣拍照,所以鮑比特別將工作行程都錯開來陪她,白天讓他們照顧丹和寶琳,晚上也該輪到我才公平,不能把事情全丟給潔西卡,打擾他們情人獨處的時間。」
聶日晴確實聽到他說潔西卡將嫁給另一個人時,大大鬆了一口氣,雖然表面上她還是維持著什麼都無所謂的態度,天知道她的心裡早就低低嘲笑自己的吃醋。
「好吧,我打個電話回去問我媽媽,看她要不要收留你們父子三人。」依她媽媽愛孩子的個性,很可能要求留下兩個小的,大的就被轟出去,因為她還沒跟家人提她原諒毅恩的事,所以他在聶家還是被列在拒絕往來戶的名單裡。
毅恩飛快低頭吻了她一記。「我會帶甜點過去。」
「甜點到就好,人可以不用來了。」聶日晴開玩笑道。
「我以為對你來說,我就是甜點。」毅恩很無辜地眨眨眼。
「你有膽在身上塗滿巧克力醬,我就有膽讓你偽裝成甜點。」不過她沒說噢,她的家人都是甜點愛好者,搶起甜點是六親不認,如果他塗成巧克力人,被誰吃掉她也不敢打包票哩。
「我會在寶琳身上塗起司,丹身上綁草莓。」他哈哈大笑。
「不行,我弟超愛吃起司,這樣寶琳會很可憐的!」而且她弟超愛舔盤子,每次連半點渣都不留下來,要是盤子換成了寶琳,那很猥褻。
兩人笑鬧了一陣,毅恩才知道,話講開之後,就沒有所謂的猜忌和疑惑,這種感覺真好,他可以讓她懂他的心,她也會願意在他面前仿真正的她,他喜歡這樣。
「桑,你會不喜歡寶琳和丹嗎?」
她明白他想問什麼。「不會,很少看到這麼漂亮的小孩。」因為父母基因都好吧。「你不用擔心我不喜歡他們,我可以體諒他們想保護媽咪的心理,更明白自己的出現對他們來說難免無法接受,這種事情總要一些時間,你不能逼我立刻虛情假意說能把他們當成寶貝,就如同你不能逼他們馬上也把我視為親人一樣,好嗎?」
「嗯。如果你不喜歡他們的話,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滿伯你會直接丟兩個選擇給我,要他們還是要你。」
「我有這麼壞嗎?」她賞他白眼,尤其毅恩沒否認,就只是笑,笑得她更火了。「好,你就當我真的這麼壞,你選吧,沒辦法復選,我和寶琳、丹這對兒女,你挑哪一個?!」要使壞就壞到底好了。
「我兩邊都要。」
「不行!只能二選一!」她扠腰,把壞女人的模樣學個十成。
他搖頭,也很堅持。「我兩邊都要,不要放棄任何一邊,你和孩子,沒有一邊是我放得開的,我知道我兩邊都可以兼顧,所以我不選。」他執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輕吻。「如果我是一個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的人,你還會認為我是值得信任的男人?」
沒錯,要是毅恩毫不考慮就選擇她,那只會讓她一拳揮上他的臉。
虎毒都不食子了,要是連孩子都不要,比畜生還不如,要她相信他是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好男人,鬼才信咧!
「我不會讓你做出這麼為難的選擇,是我比較晚到,不能要求你將你的過去全部都抹殺掉,那段沒有我的過去一定也有讓你難忘的回憶,那些回憶,你好好收藏,我絕對不會干涉,也不會過問,如果你要跟我分享,就由你的口中說出來,不要透過第三個人來說。」
「好。」
「還有,以後不許和穿著性感睡衣的前妻待在同一間房裡。」她抿著嘴說。
毅恩終於知道她在氣什麼,因為剛剛她的眼神和她那天離開旅館的眼神完全一模一樣,這種時候她應該會很想聽他和潔西卡撇清關係的解釋,而且他說的也是事實。「那間套房是一廳兩房,潔西卡和寶琳睡右手邊那問,左手邊那間是我和丹睡的,唯一互通的只有大廳,其餘都是獨立的。」
「你只能應『好』。」
「好。」毅恩很聽話,但隨即又開始使壞。「桑,我有沒有跟你說我愛你?」
「……很久沒聽到了。」雖然外國人把「I love you」已當成發語詞,走過一條大街可以聽上好幾回,聽久會麻木,但是不聽又會覺得少了什麼。
「I love you」。
一句話,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