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他聽見了笛兒的哭叫聲,但他無力回應,他還聽到了爭吵的聲音,但聽不出來是誰在吵,他也聽到了兄弟們的說話聲,還有許多許多夢醒後就再也記不起來的片段。他只記得自己夢中醒了幾次,又睡了幾次,反反覆覆地在惡夢與現實的邊界中徘徊。
當他能夠清醒的面對早晨的陽光時,他渾身都累極了,彷彿用完這輩子儲存的所有精力,來做這場惡夢。
「哥,你醒了。」
於翼讓自己慢慢適應了刺眼的陽光後,啟開乾澀而許久未用的喉嚨說:「於……嵐?」
「你真的醒了,哥!其實你睜開眼過好幾次,但這回你能夠叫出我的名字,證明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眼前的人影還是有些微模糊不清,定是太久沒有用這雙眼的緣故。」「嵐弟……我……怎麼了?」
「大哥都不記得了嗎?你被雪娘姐的箭給刺中,傷口很深,還流了不少血,我們請大夫來看過你,連大夫都對你的傷勢直搖頭,要不是二哥請來一位叫白鶴道長的神醫來治療你的傷口,恐怕大哥還醒不過來呢。」於嵐一口氣地把話說完後,連忙起身為他倒水說:「你這些日子只喝東西,一定很餓了吧?我命人為你作些能補充體力的東西,馬上就好。」
「慢著……」他怎麼覺得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事給忘了。
「大哥,你先別說話,休息一下,我馬上就回來。」於嵐匆匆地離去,神色有些緊張。
也罷,於翼闔上眼,心想自己很久沒有覺得這麼虛弱過了,說這幾句話就耗光了他的精神。
???
於嵐小心地把湯吹涼後,一湯匙一湯匙的送到他兄長嘴邊。
「不會燙口吧,大哥?」
許久未進食的腸胃,猶如乾旱逢霖,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的湯都吸食進去。
「幸好大哥醒了,一時間我們還擔心大哥會怎樣呢。你的傷還會不會疼?白鶴道長有留下一些傷藥能夠暫時止疼的,待會兒我命人替大哥梳洗後,幫你塗藥,許久沒有淨身,清爽一下也好,不過傷口可得小心別碰到水了。」
「於嵐……你怎麼像個娘們一相□唆。」於翼煩悶地蹙起眉,傷口痛得要命,還得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害得他傷口更痛。
「呃……那我不開口就是。」於嵐心驚膽跳地餵著他,不敢告訴他,自己因為害怕他追問某件事,只好拚命說話讓大哥沒空想別的。
唉,可是遲早都會被提起的。大哥總不可能永遠忘了自己的……「於嵐,怎麼不見你嫂子,笛兒人呢?」
慘。說曹操、曹操到。於嵐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兄長的臉說:「我、我都忘了,白鶴道長說你醒了後得把那幾帖藥煎了,讓你喝下,可以讓你早日恢復下床走動。大哥這麼久沒動動身,肯定覺得筋骨都僵了,我現在就去煎藥,你知道的,那些奴才笨手笨腳,一定煎不好——」
他雖然肩膀受傷,可不是瞎了眼,他當然看見於嵐怪異的表情。於翼一伸手就捉住了想逃的於嵐說:「你在隱瞞我什麼,說!」
「我、我哪敢?」
「少搪塞我,於嵐。你嫂子又做了什麼好事?連我受個傷,為人妻子的竟不守在自己丈夫身邊,到哪兒鬼混去了?她在玩什麼花樣,別告訴我咱們現在換了艘船,她把『滕龍號』給燒了吧!」
於嵐冷汗直流。心想嫂子要聽到這句話肯定會傷心死了。
「怎麼?還有比這事更嚴重,不能告訴我的嗎?」於翼盤問歸盤問,他最不高興的一點,是他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竟不是自己的娘子。這丫頭成天只會在嘴巴上說愛他,這種時候人跑哪兒了。
等他有力氣下床、起身,一定要好好教訓她。讓她小屁股痛得不能下床,換她躺在這張木床上試看看是什麼滋味。
「其實……其實是……」原諒我,二哥、嫂子,我已經努力過了。
「說就說,幹什麼吞吞吐吐,你還怕我會料不到那丫頭惹麻煩嗎?不管她做什麼我都有心理準備了,你就爽快地說!」
好吧,這可是應你的要求。於嵐硬著頭皮說:「大哥,其實嫂子已經不在這兒了。」
「不在?她跑哪兒去了?難不成會飛天遁地。她這麼怕水,總不會自己游到岸上去吧!」於翼嗤鼻地說。
「呃……我說了,大哥你可別生氣,你現在還有傷在身,不能氣壞身子。」
「於嵐,你少□唆了,快講。」
他取出一直放在懷中的一封信交給他。「嫂子留這封休書,離開了。」
休書?於翼取出來看,這不就是當初應商家老爺的要求,寫下的荒謬玩意兒。
笛兒把這東西拿給他,莫非——「她是什麼意思?見我躺在床上不能動,就覺得自己有當上寡婦的危險,跳下船去了嗎?」
「不是的!」於嵐急急叫道,被大哥如此誤會,相形之下被犧牲的嫂子豈不太可憐。「嫂子那麼愛你,你怎麼可以認為嫂子會做那種事呢?大哥受傷躺在床上,她也是日夜衣不解帶的看護著大哥。就連我都忍不住擔心她身子是否會因而倒下。
嫂子是被逼——」糟了。於嵐慌張地掩口。
於翼可是聽得分明,他捉著於嵐的手出乎意外地強而有力。「把話說明白,於嵐,一字不漏,到底在我昏迷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
事到如今,他也救不了二哥。
二哥雖然口口聲聲說嫂子是個壞女人,對大哥沒有任何好處,但他沒有在這艘船上看到大哥與嫂子相處的情況,所以不知道大哥起初心不甘情不願娶了妻子後,心境有了什麼樣的改變。現在任誰也拆不開這兩人,他們早已從心到身都緊緊相繫了。
於嵐一點都不懷疑大哥必定會把嫂子追回來,不管二哥如何阻攔,都是沒有用的。二哥,我幫不了你,只能替你托托老天爺,別讓大哥把你給宰了。
???
「我要宰了你!」
滕於帆的怒吼震響整艘船的甲板,所有的人卻都不為所動。這已經是的來幾天習慣的景象。滕於帆追著商笛兒滿船跑,一手拿著刀追殺,滿口還不忘詛咒這個忘形至極的禍水。
「二公子,求你別殺了我主子,放過她吧!她不是故意要害你拉肚子的,她也是一片好心,見你這兩天臉色這麼不好,以為你火氣大,所以才在你的飯中下了點巴豆,想替你洩洩火。一不小心加太多,又不能倒掉你的飯……總之,你相信我,我家小姐是一片好心!」小尾子拚死命地拖住滕於帆,免得他真的一刀把主子給殺了。
「好心?她的好心讓我整個早上都在跑茅廁!要是她心眼狠一點,我豈不是要死無全屍!她這幾天下來,已經做過多少害人不淺的事,哪一次你不是說她並非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嘛!」小尾子心想,這些小姐在姑爺的船上也做過,可姑爺只是把小姐關禁閉,從沒說過要殺了她。
「我受夠了!」滕於帆終於捉住笛兒的衣領,把她拎起來。「看你還跑哪兒去!」
笛兒小臉驚慌失措地哀叫著:「小尾子救我、救救我!不要讓他把我殺了!他真的會那麼做的,他和相公雖然是兄弟,可是我家相公是大大的好人,他不一樣,他什麼都做得出來!快救我!」
「小姐!」小尾子試圖又踢又咬,但就是沒辦法救下他主子。
滕於帆冷笑著把她拎到船頭去,命人把她五花大綁地捆成人肉粽子,然後從船頭架出一塊木板。「我給走上去!」
「你……你想幹麼!」
「既然你在艙房中不能安分,我就看你能不能安分地待在這塊板子上,從今後那就是你的床,你就在那兒吃喝拉撒,直到我們到靠岸的港口,可以把你丟下去為止!你要是亂動,我就一腳把你踹下水去,管它這是哪裡!」
「不要!不要呀,人家怕水!小尾子……」笛兒開始啜泣。
「二公子,我求你,把我主子放下來吧,她、她最怕水,萬一昏過去掉下水了,這可怎麼辦才好,你這樣是在逼她送死。」
「混蛋,人哪那麼容易就死,不想死就乖乖待在板上——」
說時遲那時快,笛兒哭著哭著,眼看著底下的江水滔滔,她的恐懼又浮上心頭,一個嚥氣的厥神,人左搖右晃地往下摔去。
「小姐!」
見鬼滕於帆火怒地往船邊衝過去,她的確給自己惹了不少麻煩,但要他眼睜睜看著有人落水死掉,他還不至於那麼禽獸。於帆正打算跳下去救人時,對岸卻傳出噗通一聲。
什麼時候那邊開來一艘船,自己盡顧著和商笛兒你追我捉,竟全然沒有注意到,而且那艘船還頗為眼熟……對岸直朝笛兒落水處游來的男子身手矯捷,有如一條水中蛟龍,沒有兩下就游到他們船身下方,潛了下去。
笛兒心想自己這回死定了。
她這輩子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克服對水的恐懼,即使她那麼愛於翼,想盡辦法要當他稱職的妻子,可是她也無法達成。唉,她的這輩子似乎沒有一件做對的事,嫁給於翼也還是給他添了一堆的麻煩。也罷,自己總算和他親熱過,就這一點可以讓她死而無憾。
人在死前其言也善,笛兒想不出什麼好的言語,但她早知自己會這麼早死,就不管於翼的身子是否會因為耗精過度而被她掏空,拼了命地和他日夜纏綿,起碼也會夠本。
再見了,於翼,我這短暫的一生,幸好有你——她閉上眼,認命地往海底那張著大口、彷彿等著她上門的魚兒,緩緩沉了下去。
咦?好像有什麼東西捉住她?
這一定是她的錯覺,她太想看到於翼,幻想到他會來救自己,可是這回太遲了,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繼續撐下去了。
笛兒把意識交給黑暗,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救上水面。
???
滕於帆被人一拳從船頭這邊摔到另一邊。
他摸著自己腫脹的臉頰,憤憤不平地看著一身濕透剛從水中爬上來的兄長。
「你要是敢開口一句,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於帆!」於翼握著的拳頭,還沒有氣消的放在身前,當作武器。
於帆以眼神表達不滿,但他的確沒有開口。
「誰要你自作主張把笛兒帶走?還有,你把笛兒綁起來放在板上是要殺了她嗎?
要不是你是我兄弟,我現在就可以有很好的理由殺了你。」當於翼聽到是他逼迫笛兒交出休書,而且是以他的性命威脅時,於翼就一直打算如此教訓他。他計劃打他一拳讓他清醒,但看到笛兒溺水,他就忍不住要再補上一拳。
「不管笛兒對你做了什麼,現在她是我娘子,就由我負責。你該找上我,而不是對她發火洩憤。你懂不懂,這是我身為丈夫的權利與義務,你無權改變或剝奪這一點,今天我要不好好讓你明白這道理,我就不配為人兄長!」
於帆把頭一偏。「你要打我幾拳我都沒話講,大哥。可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
「把你的牙咬緊了!」
見他如此頑抗,於翼也沒什麼話好說,他以鐵拳替代言語,讓於翼知道自己有多憤怒與不悅。他連打了好幾下,直到船上的人紛紛制止他為止,而於帆也被他打得唇角滲血抱著肚子倒在地上。
待於翼終於能心平氣和地面對他時才伸出手把弟弟拉起來。「你聽好,先前我說得不夠明白,現在我就說得讓你更明白。我不管商笛兒是否為禍水,我也不在乎她會給我添多少的麻煩,但我的妻子是她,也只有她,不要再干涉我們夫妻的閒事。
你不認她為大嫂就是不認我為大哥,隨你自己選。」
「咳!」於帆吐出一口鮮血,也順便把口中的斷牙給吐出來。「你這帳還真一點也沒顧念我們兄弟之情,下手太重了吧!」
「這樣你就知道我說話字字認真。」
他皺起眉,瞟了哥哥一眼。「你當真覺得那女人好?」
「同樣的事別要我說兩次。」他用力拍打他一下。「人,我帶走了。多謝你的雞婆,害我還為了追她而浪費不少日子,連船貨都沒有了,這下我乾脆直接送笛兒回老家了。」
「講到那個,貨在我這兒。」於帆以下巴指著倉庫的方向說。
「什麼?」於翼眼一瞪。「該不會是你去找弘雪娘……」
「才不是呢。」他可不想再挨第二頓好打。「是她自己把東西全都送給我。說什麼,這貨她也沒臉收,至於你一定不會要,所以交給同樣是滕家人的我最恰當。
我當然就不客氣的收了,不要白不要。」
「你呀——」算了,再說也是白嘮叨。對于于帆的放蕩不羈,他早已經放棄說服的工作。「那就由你把貨運到洛陽的官倉去吧。」
「咦!」於帆抗議聲才起,就遭大哥的白眼。
「你敢說不,這回是誰多事,製造麻煩的?」
理虧的他也不得不屈服。「知道了,我送去就是,這就行了吧!」
於翼滿足地帶著妻子離開船上時,於帆直覺得自己像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
笛兒呻吟著自黑暗中醒來,她看到一個自己認定絕不會再見到的人。「相……公……啊,老天爺還是待我不錯的……能讓我在死後還看到你……不對喔,這麼說來,相公也和我一樣死了,所以才會在黃泉相會……嗚嗚……我不要呀,我要你活下去……相公,你快回頭吧。」
於翼笑著以嘴堵住了她。
啊,真好,相公的唇還是這麼甜,他的懷抱還是一樣溫暖,身子也一樣——不,好像有點瘦了。原來人到了黃泉,身材也會走樣呀?一定是生前沒有好好吃東西吧。
可是現在她也死了,也不能給他任何東西吃了。
「嗯……」這是相公的舌頭、相公味道,好感動,她快哭了。
於翼結束這一吻,抹去她眼角的淚說:「你哭什麼呀,這麼久不見,一見面就只會哭嗎?」「我是太感動了,想不到死了還能抱得到你,還像活生生的人一樣,有呼吸、有溫度,人家都說死人是冷冰冰的,我覺得那根本是騙人的,相公還是熱呼呼的,把人家身子也燙得暖了。」笛兒窩在他懷中,心想這黃泉還真像人間,就連睡覺的地方,也和相公的艙房一模一樣。
「那就省省你的感動,閻王爺不要我,把我踢回人間。既然連我都不收,他豈會要你這個惹禍精,你還活著,小傻瓜!」
還活著?笛兒起疑地蹙起眉,怎麼可能?她明明就……「這回是我第二次跳水救你了,改日我非要教會你如何水泳,我看你一天到晚老是掉進水中,不學會怎麼在水中呼吸,遲早會送了小命。」於翼把她抱起,讓她坐在自己懷中說。
笛兒壓根沒把他的話聽進耳中,她用力往自己臉上一擰。「好痛!」
「傻瓜,你在幹什麼!」
笛兒驚愕地瞪大眼睛。「我會痛……那就表示……我真的還活著。」
「你非得用這麼愚蠢的方式證明自己還活著嗎?」他也跟著掐掐她的臉頰。
「我還有很多很好的方式證明你活著,等我先把帳算完後。」
「呀!」笛兒突然推開他,跳起來,可是還沒走兩步,就又被於翼捉回去。
「你想到哪兒去?」
「我、我、我不該在這兒的。」
「不該在這兒,那你該在哪兒?」
「我不知道,總之隨便哪個地方都行,就是不該在你身邊!」
「你是我妻子,在我身邊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想把我丟下,跑到什麼地方去?」
「可我,已經不是你妻子了,我把休書給你了吧?」
「你是說這玩意兒?」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在她鼻前晃呀晃地說。
「對、對。」笛兒點頭,指著信說:「有那東西證明,我已不是你娘子了,所以我不可以在這兒,我得離你遠遠的。」
「看好了,小傻瓜。」他走到桌前,把紙移近燭火。
「你、你、你怎麼可以燒了它!」
「我怎麼不可以燒了它!」於翼把已經燃火的紙丟進銅盆裡,瞪著她說:「你想憑這一紙休書,就能清算我們之間的關係嗎?娘子。」
「可是我待在你身邊,只會給你惹麻煩而已,我一無是處,又害得你受傷差點送命。我是禍水、是命中帶煞的女人,我根本不該留在你身邊的。」笛兒小聲地說:「反正當初是我自己送上門,硬要當你妻子,你也是迫於無奈不得不娶我,現在我知道自己太自私了,我把你還給你,我以後不會再靠近你了,我發誓。」
「這麼說……」於翼雙手抱胸,表情一派冷漠說:「你是對我沒了情、沒了意,覺得我不再吸引你,所以可以高抬貴手的『放』過我了?」
笛兒猛地搖頭否認。「不是的,我這輩子最喜歡、最喜歡的就是相公,比喜歡我爹爹還要喜歡,比喜歡我自己還要喜歡,比誰都還要喜歡你,對你怎麼會沒了情沒了意,我只是……終於知道了。」
「知道什麼?」
笛兒深吸口氣,把藏在心中多日的話一口氣說出:「相公應該找一個比我更好的女人,比我更懂得怎麼取悅你、比我更能幫助你扶持家務,比我更有女人魅力的人,當妻子。我不在乎自己能否守著相公,只要知道相公過得好、過得快樂,我就滿足了。不像我一天到晚只會惹得相公歎氣、皺眉。」
「我說過我現在的日子過得不好嗎?」於翼壓低的聲音,顯露了一點點溫柔說:「我應該說過我最討厭被人支配指使吧。」
笛兒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我、我沒有指使相公什麼,只是……」
「沒有可是。」他斷然地截取她話尾說:「你確實是耍手段讓我娶你了,把我的生活弄得天翻地覆之後,你以為可以如此大大方方地拍拍衣袖,說你不玩,要退出了嗎?你認為我會如此輕易就放過你嗎?我沒有主動去招惹你,是你自己黏過來的,所以你沒有權利喊停,只有我可以決定我們倆能否要繼續下去。我現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商笛兒,除非我說了我不要你,否則你就會是我滕某的女人,誰都不能干涉或改變!」
嗯,相公說的有理,都是她不好,她該負起責任,她起了頭就該……「咦!相公,你這話是說我還是你妻子,我還可以繼續留在你身邊嗎?」
「你耳朵是長在哪兒?我說了那一大串的話,你全當耳邊風不成?」於翼勾唇不遜地笑說:「商笛兒,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就乖乖地聽我的話,其他人說的全都是狗屁,我說的話才是你的聖旨。」
「相公——就算我只會給你添麻煩,就算我成天都無所事事,只害得你生氣連連,就算我害你受了傷——你還是要我?」
「我滕於翼不怕麻煩、就愛生氣、受了傷也死不了,你還有話說嗎?」他搖著頭說:「就算你一無是處,我就是要定你了!」
「於翼!」笛兒綻放大大的笑顏,撲到他懷中,兩人雙雙跌入床榻。「我喜歡你,我愛死你了!」
她死命地在他臉上又親又吻的說:「我不走,我死也不走,雖然我跟於帆說我反省了,說我會離開你,但我總覺得自己離開你以後,好像半個死人,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老實說……我才不想管那些見鬼的話,就算我什麼都比不上你有過的女人,但我知道有一點是別人比不上我的!」
他揚眉問著她一臉驕傲的小娘子說:「哪一點?厚臉皮嗎?」
「哼!才不是呢!」笛兒摟著他說:「我相信我是全天下最愛你的人!」
這才像是他所認識的商笛兒。
於翼大笑著。「好個大言不慚又厚臉皮的妻子。既然你這麼愛我,說,你該怎麼做,好讓我知道你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笛兒甜甜一笑。「你的傷可好了?夫君。」
「你想親眼看看嗎?」
她立刻動手脫他的衣服說:「這點小事就讓我來效勞吧,夫君。」
於翼沒有異議的讓她動手,他的小妻子大概從來都沒想過,他為什麼會留著一個既沒長處、又常常惹得他火冒三丈,還啼笑皆非的女人作妻子,而非動手掐死她。
理由?怕是除了愛上這惹禍精以外,沒有什麼更好的解釋了。
但她現在如此熱中於扒光他的衣服,他還是暫且先別告訴她吧。等到適當時機,他會告訴她的——因為他很好奇,她那時會有什麼反應。而他小妻子的反應永遠是會讓他感到新奇、有趣的。
這就當成是他男性自尊最後的小小反擊,應該不為過吧。
於翼吻著他這位自己送上門的娘子時,明白自己這輩子都會被笛兒耍得團團轉,但那又何妨。人生沒有半點樂趣,還談什麼人生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