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個擁抱帶給她暖流,躁動的情緒也因此變得平和許多,可不能理解的是,明明是不相熟的陌生人,他為何可以自若地抱她,甚至親吻她?
曾以為是否是自身氣質差勁,讓他誤認她本就放浪,所以吃吃豆腐並無妨?
然,直覺告訴她,並不是這麼一回事……那麼,又是怎樣的一股動力驅使他這麼做?
在計程車裡,左密幽不斷思索著這個問題。好幾次想開口問個明白,但,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幾次覷看他側面線條,閉目養神的夏熾有著比雕像更完美的絕俊面容。這就是關鍵!擁有極品條件的他,知道愛情、懂得愛情嗎?
計程車抵達目的地,停住,兩人下車。
一道強風忽然襲來,吹亂了她的長髮,飄散的髮絲蓋住她部分嬌顏,也在這一剎那,一股突生的勇氣讓煩躁不已的她終於問出了心中疑惑。
「你是不是很喜歡抱女人?」站在公寓前,安靜的巷子裡沒有第三人,許是髮絲遮掩住她的真實情緒,讓她激生勇氣,問出了橫亙在心的疑惑。
「你在興師問罪?」夏熾望著她、她還是憋不住。
左密幽撥好頭髮,露出來的臉孔已無任何的慌亂。
「請你用最嚴肅的心情回答我的問題,我這題目純粹是為了你將來的前途著想。倘若……倘若你很愛女人,還是那種來者不拒的放電男,那麼我得先做好準備,擬定各種對策隱藏住你的癖好,以免惹來大麻煩。」她說的很有道理吧!她是因為工作所需,總不能等到狗仔隊爆料之後再來掩飾吧?那可就來不及了!
搖錢樹不許被輕易推倒,那會阻礙她的賺錢計劃。
夏熾的表情慢慢轉為陰沉,神色有些不悅。「放心,我不是急色鬼,不是見女人就抱,你是第一個讓我主動想擁抱的女人。」
好噁心的煽情話。「騙人。」
「你習慣性抵制我。」他冷冷地挑眉。
這是在指責她偏頗嗎?「我哪有抵制你?是你想太多了。」
「是嗎?是我想太多了?」他失笑。「我怎記得你從來不信我的話,你只用你的邏輯與思想在勾勒我的世界,並且還不准我這個當事人插手。」他慵懶地將手放入褲袋裡,氣定神閒地繼續打擊她。「比方說,咬定我失憶。」
左密幽頓時啞口。他說的沒錯,失憶的故事全部來自於她的天馬行空,整個過程都是她瞎掰自編,甚至不讓當事者有「說明」的機會。即使之後的發展一樣悖離她的預期,她依然一逕地按照自己的鴕鳥邏輯執行著既定的計劃。
不能再否認了,她是害怕,害怕聽到真相。
唇辦已經被她自己咬成了脹紅,再啃咬下去肯定見血。然而心緒上的忐忑,卻敦她感覺不到痛楚……「全招了吧!既然從頭到尾就沒有失憶這回事,那麼請你清清楚楚地告訴我你的身份、你的背景、你來自何方?而且你……你為什麼願意留在我身旁,陪著我一起瘋狂?」
她嚴肅的神情簡直就像即將走上斷頭台。
夏熾勾視著她,眼神壞壞地,慢慢啟開唇,令她頸間寒毛瞬間豎立起來。
「膽小鬼!」他突然嗤笑了聲,瞧她緊張兮兮的表情真有趣。
「你又在整我?」他似乎以玩弄她為樂。
壞壞地笑完後,他略顯正經地道:「其實你的形象與我早先預期的不太相同,然而我卻捨不得從你身邊走開。」
「啥?」她再度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又是讓她聽不懂的說法,一如初見他時的對話,莫名其妙到不可思議。「你預期我是什麼模樣?」她反問他。
夏熾並沒有做出解釋,話題跳回到第一個問題上。「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背景?」
「喂——」
「不想知道?」
「我必須知道!」眉宇蹙得緊緊的,即使被他要著玩也要做出個了結,否則她不認為新戲能順利拍下去。「你、說、吧!」
瞧她戒慎恐懼的模樣真有趣,像只不安的小熊。
「我沒有垣赫的家世背景。」此話一出,但見她杏眼瞪得大大的,模樣可愛極了。「我來自山林野間,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沒有人認識我。加上我亦不是個喜出風頭的人,所以……」他留下一個模糊不清的尾句,而後又轉變話峰。「我無害,除非有人惹到我,我才會小小地回報一下。」
是嗎?
左密幽下以為然地撇撇唇。
「至於為什麼我願意留在你身邊……」他迎上她的目光,很滿意地道。「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很享受,我喜歡。」這也是他沒有拂袖離去的主因。
聽完他的陳述,左密幽對他的來歷更加疑惑,但她選擇壓抑住蠢動的探索慾望,並不願繼續追問下去——暫且就這麼著吧!
「你喜歡跟我在一起的感覺?」她轉而詢問另一個新奇且可笑的答案。他們一直都是針鋒相對著的,沒料到他反倒喜歡這種相處模式,果然是怪胎一名。
「你該感謝你給了我渴望的感受。」深邃的眸光倏轉鵝猛,蠱惑的口吻儘是勾引的氣味。
她的心又顫動不休。
「好、好奇怪的話……我聽起來很彆扭。」被鎖定的感覺讓她渾身發毛,彷彿她得變成他的女人,才可以回報他的恩澤似的。沒來由的恐慌感讓她手足無措,嘴巴更是不受控制地吐出一長串話來。「你會不會把我看得太重要了?什麼我給了你渴望的感受……呵、呵呵……有嗎?你太高估我了吧?我有這麼好嗎?請你……請你不必把我看得那麼重要好不好?因為我對你……我對你的感覺只是工作所需,你上乘的相貌與特別的個性讓我驚艷,讓我非要你不可,因為你可以協助我事業成功,這也是唆使我硬要把你留在身邊的理由,唯一的理由!」不過話一出口,她立刻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完了,她說錯話了!竟把他貶為「工具」。
左密幽以為接下來將要承受他憤怒的火焰,以為她失控道出的「實話」會造成巨大波濤,但沒有,她只得到他的「指正」。
「挺難得的,最擅長編織謊言,也很懂得天馬行空瞎掰故事的你,居然也會說錯話。」修長的食指還揉開她因為後侮而蹙起的眉心。
「呃!」她呆呆地望著他。「你不生氣?」
「我也很奇怪自己居然不動氣。」
四周空氣突然變得很靜寂,交接的視線亦看進了對方的心底深處裡。氛圍愈來愈和諧,是怎地?突然容忍起對方的脾氣來。
左密幽再度放棄了探究的心,難得和平,冀望持續下去。
「我們上樓。」她興高采烈地拉著他走進電梯內,準備返回十三樓的租屋處。
「等等!」他忽道。
她趕緊按著電梯鍵,僵硬地問著電梯門外的他。「怎、怎麼了?」不安感又襲心。
「你方才說的話,我可以放過。但,你最好改變對我的感覺,請你學習如何喜歡與渴望我,否則將來你會很辛苦。」電梯外的他迸出無理的命令。
「你在威脅我?」和平的氣氛難道只能維持兩分鐘?
「我是在威脅你。」他跨進電梯門內。「而且你也只能接受。」
電梯門關,她瞪住他。
「我覺得你一直把我當成蠢蛋在耍玩?」狂妄的他總是流露出戲弄她的訊息來,當她很好操縱。
「你是蠢到可愛。」夏熾亦不諱言地回道。
「你、你真的附和……真當我蠢?」討厭的感覺油然而生,被他瞧不起的狼狽感氾濫成災。不知為何,她不願矮他一截,她想尋求對等的公平。
她啟開朱唇準備回擊!
但,再次地,不,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回了,她最後總是吞回攻擊的話語。只要想到他是搖錢樹,不能在沒有搖出金山銀礦前先被自己給踹倒,她只好收斂住火氣,甚而,還自娛起來要白癡。
「對啦,我很可愛,我是可愛寶貝啦!」她裝幼稚。
「生氣卻不敢承認,孬種。」當,電梯抵達十三樓,兩人步出電梯門。
「喂——」她終於憋不住了。「你何苦一直損我?這樣會很有趣嗎?」她磨牙,怒焰迸射,他總是輕輕易易就能惹火她。
夏熾津津有味地欣賞她嫣紅的小臉蛋。「這樣的表情才美麗。」
她怔了下!
「呿!你有病啊?竟然喜歡看我生氣的表情。」她瞪他,壞心眼一起,決定反將一軍。「也對啦!你本來就病態,我永遠都會記得,我第一眼被你吸引住的原因,就是你的那股病態美。」
夏熾突然掉頭。
「喂,你生氣了?」她驚惶地拉住他的衣角。「這麼小心眼?!怎麼,就允許你惹我,不容我開你玩笑嗎?這樣就生氣了。」
他又往前走。
「喂!不能走,我不許你走掉,不許!」她吼道,嚇壞了。
他突然站定,回身,俊臉滿是惡作劇的快意。「你這麼擔心我離開?」
心口仍然失序地狂跳。
「原來你是故意嚇唬我的。」深深的恐懼仍根植心間,好擔心他會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你太過分了!」左密幽忿然地轉身拿鑰匙,一來平復方纔的忐忑,二來不願看見他譏嘲的笑臉。打開門——「斬!」一聲暴喝突然傳來。
但見柴弄糖接住一隻噴飛出來的雞腿,還咬了一口。
「好吃,真好吃!」柴弄糖點頭稱讚,一口接一口地咬著,雞腿的味道好特別。「好好吃哦!」
左九龍笑嘻嘻地從廚房走出來,獻寶似地道:「當然好吃嘍!這隻雞可是浸漬過我的獨門配方,風味當然特殊。嘿嘿,告訴你一個秘密,這份配方可是來自丐幫哦!是列屬不外傳的秘密,不過我遇上了不世出的高人,他轉贈給我,所以這世上只有我有耶!」
「伯父好厲害哦!竟然收藏了丐幫的美食寶典。」
左九龍卻哀怨地吐歎出一口長氣。「要是我的輕功也能跟煮食功力一樣精湛,那才是真正的了無遺憾。」語畢,一抬眼,見著進門的兩人,立刻熱切地招呼著他們。「你們回來啦!快坐好,吃叫化雞。」
夏熾忽然湊到左密幽耳畔輕聲道:「我不走的原因也包括著你的家人,看見了吧,這麼有趣的世界,我怎麼捨得離開呢?」
「是瘋癲才對吧!」她沒好氣地回道,不理他。
左九龍忙不迭地把香噴噴的叫化雞送到桌上,吆喝大家一起來享用。
「別客氣,你們儘管吃,鍋子裡還有一隻,這雞啊,風味獨特,外邊是吃不到的喲!」他得意的很。
左密幽撕了塊雞肉吃著,味道是極美味,可她卻是愈吃愈不對勁。雖然老爸口口聲聲喊它做叫化雞,可她卻吃到人參的味道……人參?
她走進廚房探個究竟,發現鍋爐旁放著許多中藥材的殘渣。這些藥材都得花錢的吧?!而且價格應該不低廉。
「爸,你哪來的錢買中藥材?」她愈想愈不對勁,探頭問。
左九龍津津有味地啃著雞翅。「去提款機領就有錢啊!」
「提款機?」這才是最玄疑的地方。「你前幾天不是才跟我說,你連買米的錢都沒有了,怎麼還領得出錢來?」
「對哦!」他記起。「我明明記得我的銀行戶頭只剩下一百塊錢,可是我早上卻領了一萬塊。」
「好奇怪哦?」柴弄糖啃著雞腿含糊地咕噥著。
「當然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左密幽頭痛了起來。
「我看看哦。」左九龍連忙把交易明細表找出來,沒錯,交易金額一萬元,餘額欄上也有數字。「好神奇耶,我的戶頭還有兩萬塊錢。」
「真的,餘額是兩萬塊。」柴弄糖也瞧見了明細表上的數字。
「戶頭自己會生錢耶!」好有趣哦!
左密幽的嘴角不斷抽動著,忍著即將爆發的火氣道:「爸,鈔票不會自己長腳跑進你的戶頭去,這當中一定有問題,我們最好去向銀行查詢——」
「不要!」左九龍突然大嚷。「不要問!我才不要去問銀行,就當是鈔票自己跑來的就好了嘛!幹麼去追根究柢。」他摀住耳朵,蒙住眼睛。「而且……我沒有一萬塊可以還給銀行,要是被發現了,我可就慘了。「這才是問題癥結,他是窮光蛋。
「爸——」
左九龍不想面對現實。「不管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吃雞,把叫化雞吃掉,湮滅證據。」他啃,拚命啃,把雞啃光了就可以粉飾太平。
「爸!」
他繼續啃雞,不理人。
柴弄糖一邊幫忙吃掉證據,一邊接過發言權,替左九龍粉飾太平。「密幽,不談雞了,告訴我今天到公司定裝定的如何?」
「搞砸了。」聊到這話題換她洩氣,欸,明天她必須找葉婷好好談談,為了挽回她的心,想來又得打躬作揖一番。
柴弄糖好奇地問:「是不是發生了好玩的事,我想聽。」心思剔透的她猜測著可能的原因,望向男主角,而男主角正被左伯父伺候著吃雞腿。
「他把葉婷氣跑了!」左密幽瞥了他一眼,毫不隱瞞地跟摯友道。
「他氣跑葉婷?那個花癡美人?」嘿,別怪她壞心眼,用詞刻薄,而是圈內人都偷偷喚她是超級花癡女,這外號早就跟隨她多年了。「是怎麼得罪的呢?我好好奇哦!葉婷對男人,尤其是漂亮男人一向沒有抵抗能力,加上她超會獻慇勤的,怎麼會惹得夏熾翻臉呢?她下就是靠著魅惑男人的本事,吸引一堆裙下臣對她死心場地?!」也藉此鞏固在娛樂圈的地位。
「他定力夠吧。」左密幽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哇,夏熾這麼厲害!」可以不受花癡美人的勾引。
「對啊。」
「令人稱讚哦!」柴弄糖滿意他的表現,旋即起身衝進廚房去,忙碌了一會兒後,端出四杯香味濃郁又帶著迷人色彩的飲料出來。
她笑意盈盈地將其中一杯端給夏熾,還很恭敬地對他道:「請你喝,這是我的獨門特調飲料,我稱它叫花靨香,是非常非常好喝的飲料哦!我還在想呢,要是哪天編劇這工作做不下去,我就改行開店,而花靨香必然是鎮店寶,也因此,我不隨便調配請人喝,但你贏得我的尊重,我請你享用。」弄糖甜甜的笑靨像蜜糖,純潔的氣息像潔白棉絮,傻呼呼的氣質讓人想呵護。「請喝!」她把呈現水藍色調的特調飲料遞給他。
「謝謝!」夏熾接受,品嚐著她的特調飲料後,稱許道:「味道挺特別的,好喝。」
「真的好喝?」她喜孜孜地再問一次。能得到他的稱讚,信心添加十分。「為了調出飲料配方,我可是煞費苦心,閱讀融會了無數的書籍才大功告成呢!」柴弄糖接下來還不藏私地告訴他調配的方式,完全的不設防,就見兩人聊得很愉快。
一旁的左密幽則發怔地望著滿面笑容的兩人。
氣氛是快樂的。
反觀她呢?
每次兩人之間都是劍拔弩張的對戰狀態,針鋒相對甚至已變成習慣,很少有和平相處的時候。就算有,也只能持續兩分鐘。
為什麼?
個性不合?
「你瞧她。」夏熾突然附在柴弄糖耳畔悄聲地嘀咕,那神態好邪魅。
柴弄糖瞥了密幽一眼,還不斷點頭附和。「對耶!真像,好像哦!」正在發著呆的密幽的確如同夏熾所形容的感覺,「你們兩個在說什麼悄悄話?我也要聽。」左九龍好奇地湊上一腳,柴弄糖轉而跟他咬耳朵,左九龍一邊聽也一邊猛點頭。
「對耶,是有這種味道。」他也同意。
被不尋常的氣氛驚醒的左密幽,傻呼呼地望著他們。
「你們三個在幹什麼?偷講我什麼壞話啊?」古怪的表情讓她不免質疑起來。
柴弄糖首先發難。「密幽,你老實承認,你在嫉妒我對不對?」
「嫉妒?我嫉妒你?」左密幽驚駭地跳起來,臉蛋驟紅,修長的雙腿克制不住地在地板上來來回回走呀走。「你這是什麼話?嫉妒?你居然說我在嫉妒你?」
「哇,好激烈的反應哦!」菱唇的笑弧愈擴愈大。「你很嫉妒我跟夏熾聊天聊得很愉快對不對?你的心情開始緊張起來了吧?你以為夏熾對我動了心?嘿嘿……你放心啦!我不會允許第三者事件發生在你我身上,跟好姊妹搶男人?呸,姊妹鬩牆的芭樂劇情我連編都不想編了,又怎麼可能讓它發生在真實生活中?所以……」柴弄糖拍拍她的肩,安撫躁動的她。「你就別緊張了。」
左九龍也湊一腳道:「對啊,我相信我的好女婿只會鍾情你一人,不會移情別戀的啦!嗯,我觀他面相嘛,是個癡情種,他對其他女人全都不屑一顧,所以幽幽別緊張,更別因此跟弄糖吵起來哦!你們是好姊妹。」
左密幽簡直聽不下去。
「我沒有嫉妒!」左密幽吼道。「你們是用哪一隻眼睛判斷出我在嫉妒?這種鬼話又是誰起的頭?」
「是我,是我說的!」夏熾優哉地坐在椅子上,大剌剌地承認。
「是你?!」她恨得牙癢癢。「你為什麼這麼說?你憑什麼編出這套謊言?很有趣嗎?」問話從齒縫中迸出來,尖銳得像冰劍。「請問你,你是用哪種角度判斷出我在嫉妒弄糖?」
「你臉上寫滿了嫉妒兩字。」他回答得很明白。
「我的臉……」她忍不住摸著自己的臉孔。「胡說八道!哪有?我的臉怎麼會寫字?」
「你有哦!」柴弄糖和左九龍同聲一氣,與夏熾站在同一陣線上。「我們也都看見了。」
「你們……你們……」她又氣又窘。「到底是你們跟我熟悉,還是跟他熟?瞭解我的人應該是你們才對,怎麼反倒陪著他瞎說?!」
「幽幽惱羞成怒了!」夏熾用體諒的神態睇著她。
「被看穿心中秘密,所以用發飆來掩飾最真實的情緒。」左九龍也同情女兒。
「我也理解,為情所困的男女通常都會出現這種情緒反應,我的故事裡已經寫過很多類似的角色了。」預備當大編劇的柴弄糖更是洞悉人性。
左密幽遭受一輪「猛攻」後,忽然安靜下來。
「夏熾,你真行,竟然能在短短的時間裡,收服了我的摯友跟血親,你真行。」面對一面倒的戰況,她居然束手無策。
「這代表我魅力驚人,而你,不也早已淪陷在我的魅力底下?只是嘴皮硬、愛面子,不敢承認罷了。」
饒是她想力求平靜,仍是被他激出怒火來。「胡扯!我才不會愛上你,你是我簽約的藝人,我預備把你捧成萬人迷,萬人迷是不准談戀愛的,我身為經紀人,熟悉娛樂圈的操作手法,怎麼可能去犯這種致命錯誤?!」
「你確定嗎?」柴弄糖卻插話。「偷偷戀愛沒有關係的。」
「別忘了橫行的狗仔隊。」左密幽涼涼地潑冷水。
「那怎麼辦?」左九龍也覺得不妙,煩惱地團團轉。「對了,我練武藝,我把輕功修鏈完成,一旦我練就絕世武功,就可以在你們約會的場所外保護你們不被偷窺。要是狗仔隊不怕死,敢出現,我就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左九龍愈說愈得意,不時還比劃個幾招。
柴弄糖在一旁拍手叫好之餘,也鼓勵嗜武的伯父更上一層樓。
「神經啊……」眼見如此,左密幽在無能為力之下只能啐聲。
至於始作俑者呢?
他沉沉地笑著,那笑意與氣勢讓她的神經又繃得死緊,體內血液宛如脫韁野馬般地奔騰流竄,彷彿在笑話她的不安。
呿,不再看他得意的眼。
可他的眼神卻無時無刻地鎖住她的心,似在預告著她沒有逃脫的空間。
銘銘餾錢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冒出來,左密幽還不至於瘋狂到認為鈔票會長腳。再加上她想為自己找事情做,以免—直被困在夢魘裡——夏熾那兩簇像是要吞噬掉她的眼神一直纏繞著她不放,連夢裡都不放過!為了阻止被糾纏到死,她把心思移到別的正事上。
她先向銀行查詢父親帳戶多出金錢的疑問,經辦專員在向匯款者詢問之後,對方卻回覆說並未匯錯款。但是,那位匯款人她壓根兒不認識啊!難不成她窮出名來,引來善心團體捐款給她左家?
在追查之後仍沒問出個所以然,她只好暫時舉手投降。
「我盡力了,既然對方下肯說出匯款的目的與原因,並且堅持要把錢給我老爸,那我們就收下吧。或許是幸運之神悔恨以前對我的折磨,於是決定彌補我的損失,用這種方式作為贖罪。」她無厘頭地作此結論。
故意樂觀地往好處想,這樣的自我陶醉對她而言是必須的,也是她每每受到挫折時候還站得起來的原因。
而且她還擴大樂觀,由於幸運之神的眷顧,棘手的問題也應該可以解決吧?雖然可以取代葉婷的女藝人仍有,但,她還是想用第一人選,而且葉婷的靠山周先生更是她得罪不起的金主。
「我知道這次是夏熾不對。」左密幽來到葉婷的住處,講了一連串好話後,葉婷的怒氣是消褪許多。
「知道就好!」葉婷的面子是掛住了,但還是要擺上架子。「我也希望大家和和氣氣的共事,尤其他還是男主角的身份呢,以後必須跟我對戲,要是我們相處的不融洽,影響了彼此的工作情緒,對誰都沒有好處。」言下之意,她也沒有打算要放棄演出。想她能在競爭激烈的演藝圈混出個名堂來,還站上一線位置,可也是要有兩把刷子的。而她不肯輕易放棄的理由,除了夏熾那迷人的風采讓她念念不忘以外,這出難得一見的好劇本亦是太令人值得期待的原因。
「我就是希望以後能夠和和氣氣的共事才會走這一趟。」左密幽柔聲道。「婷,我在凱悅訂了位,請你和周先生一起用個晚餐。」幸好老闆給她這筆預算,否則她哪來的鈔票?
「擺桌陪罪呀?」葉婷高傲地抬起下巴。「好啊!我給你一個機會。不過有個條件,夏熾也得來。」
「呃……」暗歎一聲,果然還是躲不過,葉婷還真是直截了當。
「有困難嗎?」葉婷冷了臉。
「一定要他作陪?」
「當然!我要他跟我道歉,我才會消氣。」
左密幽無奈地點頭。「好,我約好時間再通知你。」
「左小姐……」葉婷冶冷道,皮笑肉不笑地撂話。「奉勸你別再惹我生氣了喲,否則是不會有下一次的好運。」她的威脅很明顯,倘若這次不合她的心意,她會唆使周先生撤銷投資,並且動用一切資源讓她拍不了這齣戲。
左密幽相信她會這麼做的。
她離開葉婷的住處,先返回公司跟老闆豐哥報告狀況及道歉。
「都是我辦事不力,還連累豐哥得付出額外開銷,真的很抱歉。」欸,每件事實在難搞。
老闆倒也沒說什麼,她的努力他都看在眼中,知道有些問題並不是她所造成,而是這個環境本就如此。
「這種事情在娛樂圈裡稀鬆平常,你不用放在心上。」
「豐哥……」
「密幽,你可不要打退堂鼓。」豐哥可不想功虧一簣。這是部好劇本,難得的好劇本,而且導演、工作人員全是一時之選,他並不想中途夭折。
她笑笑,道:「我不會輕易放棄啦!」她保證。
「這就好。對了,我得出門跟贊助廠商再談一談。」
「安排飯局的事情我會處理。」
接著,各忙各的,各自散開。
人有時會被現實環境給打擊到無力,但只要還有希望,她咬牙都會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