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柴幸葦面露著笑容,回想著方才用餐時,窗外那一片關渡平原、大屯山、基隆河與淡水河交會的美景──
「啊,過頭了!」
窗外的基隆河與淡水河交會的美景,頓時變成她住家的社區,讓她即刻回過神來。
「你就住在這個社區裡?」看著她坐在車內傻笑好一會兒的行烈,雖然臉上無任何奇異的表情,但心裡卻不希望她這麼快到家。
她還沒走,他就已經開始感到寂寞空虛了。
黑眸瞇起,他感到寂寞空虛?這是怎麼回事?他在台灣的朋友雖然不多,但他至少還有威日和赫這兩個好友,如果他們真的沒空陪他,台北的PUB多的是,他沒道理會寂寞空虛,但在她即將下車這一刻,他真的感覺到那種空虛即將襲擊包圍他的滋味!
「總裁,我要下車了,謝謝你請我吃晚餐。」柴幸葦一雙水眸凝視著他,他的俊朗的面容,應該會是她今晚夢中的主餐。
她凝視著他,他也同樣的盯著她宜看,教她心頭不禁又怦怦地鼓動了起來。
「晚餐,還合你的胃口嗎?」
「啊?喔,很好啊,很好!可惜我沒有帶相機去,要不然,就可以拍下那一片窗外的美景。」她和他話起家常來。「不過,我的相機壞了,我想買一台數字相機,但是還沒買,我還在考慮要買哪一型的……呃,呵呵,我……好像該下車了。」
突然多話了起來,她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沒關係,你可以再講下去。」他還是那張酷臉,儘管心中喜歡她和他聊天的感覺,但他的臉上,仍是維持著一貫的表情。
他的表情雖然沒有顯得不耐煩,卻也沒有高興、沒有笑容,她細細思量許久,決定馬上下車,因為他的表情比較偏向那種「如果你膽敢再說下去,我就……」這一?的。
也對,上了一天班,累都累死了,誰還有那個興致聽她說話?
「總裁,再見!」她說完後,一溜煙地下車。
當她把車門關上的那一刻,他聽到心底湧上失望的聲音,但想到明天還能再見到她,心中稍稍有著一絲安慰。
「黑松,開車!」
當車子緩緩地駛離,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頭看,想再看她一眼,但這一回頭,卻讓他看見了,那個和她有著「夫妻臉」嘻皮笑臉的男人,和她勾肩搭背,一同走進社區內──
一種被背叛、欺瞞的感覺湧上,憤怒的低吼一聲,他憤地掄拳槌著座椅。
「二少爺……」聽到他憤怒的低吼聲,黑松把車速放慢,回頭想問他怎麼了?
「沒事,開車!」
行烈用吼的命令,再往車後窗望出去,他們兩人的身影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自從那晚他請她吃晚餐,送她回家後,整整五天,他見了她都板著一張臉,除了公事外,他沒有和她多說一個字。
上司和下屬的關係,其實也應該就是這樣吧,但她就是覺得他……好像是在生她的氣。
她在工作上,愈來愈順手,這都要拜那個該去放大假卻還出現在公司的林秘書所賜。
林秘書以兩個月後她還是要接手秘書工作,怕兩個月後,她沒辦法銜接上為由,堅持要到公司來當監工。
她沒反對,就算她反對,林秘書還是會照來不誤,不過,話說回來,林秘書真的是標準的以公司為家型,秘書的工作,她視為比自己的婚姻、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對於她和總裁之間的關係,雖然目前為止,林秘書還沒掌握他們曖昧的證據,但仍是暗中在盯哨。
「柴秘書,你要我說幾次,你是總裁的專屬秘書,請注重你的打扮,高跟鞋、套裝,能買名牌,就買名牌,OK?」林秘書再次打量柴幸葦的穿著,不以為然的打起哆嗦。「我真不明白,總裁怎麼能夠忍受你這種沒有品味的穿著?」
把唇線往兩側拉開,柴幸葦笑的慵懶無力。「對不起,我沒有錢買名牌的套裝、高跟鞋。」
自認精明的林秘書,狐疑的盯她一眼,斜揚著唇冷笑:「你少唬我了,只要你對總裁嗲一聲,你要什麼就有什麼!」
林秘書又道:「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相信你和總裁之問沒有什麼曖昧?別以為你逃得過我的法眼!」
對於林秘書這樣三不五時的疲勞轟炸,柴幸葦已經見怪不怪,只要不理她,耳根就可以暫時清靜一會兒。
見柴幸葦埋首工作,即使林秘書心裡還是對這號空降人物有些成見,但不可否認,她不只是來當花瓶而已。
「把你的三圍告訴我。」
林秘書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柴幸葦陡地抬眼惶惑的瞅著林秘書。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的三圍,我可以幫你量。」說著,林秘書彎身,從抽屜中拿出皮尺。
「不用,我知道……」見林秘書真的要幫她量,柴幸葦嚇得趕緊離開座位,遠離魔掌可以觸及的範圍。
「好,那你告訴我。」林秘書拿起紙筆。
「呃,請問,你要我的三圍做什麼?」柴幸葦心中發毛的問。
看她一臉驚悚,林秘書故意嚇她。「我要拿你的三圍去請法師做法,讓你的三圍連成一線變成一圍,很胖的一圍!」
真是氣死人了!年輕就是本錢,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
想她林秘書年輕的時候,怎麼吃都不胖,現在,只要多喝一口水,體重就會在她毫無預警之下上升,她真懷疑自己的新陳代謝功能,是不是對她有什麼不滿,一直處於罷工狀態,害得她每天都要和皮尺計較一番,戰戰兢兢的提醒自己要保持身材,真是活受罪。
柴幸葦不信她的那番話,但還是不解她要她三圍尺寸的動機。
「快說啊!」林秘書顯得有些不耐煩。「我是要去幫你買套裝,不過,我這是為了總裁,可不是為了你!」
「我……可是,我沒錢。」
「放心,我會先幫你出錢,等你領錢的時候再還我。」
柴幸葦雖然覺得自己不需要穿什麼名牌套裝,但林秘書的考量也沒錯,她是總裁的貼身秘書,總是要穿的得體一些。
「我的三圍是32C、22、34」
當柴幸葦把她的三圍尺寸報出之後,一陣大大的抽氣聲,差點讓林秘書抽的腦充血。把抄下柴幸葦三圍尺寸的紙張狠狠揉皺塞進皮包後,林秘書恨恨的瞪她一眼。
「還不趕快工作,你以為你是來觀光的嗎?」真恨啊,為什麼老天爺給了她美麗的外貌,又同時給了她魔鬼般的身材!再恨瞪柴幸葦一眼,林秘書帶著哀怨的神情離去──
低頭沉思著,行烈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主導的企畫案,為公司賺進將近三億的利潤,但他一點都沒有高興的表情,反而還是悶悶不樂。
一想到那晚他送柴幸葦回家後的情形.,心中的怒火燒了五天四夜,還在熊熊燃燒著。
她明明跟他說,她要回她父母住的地方,卻讓他發現,她和那男人親暱的勾肩搭背,一同走進社區內。
或許,她沒騙他,湊巧的是那男人也是住在那社區內,但是……
他的怒氣讓一枝筆桿夭折後,起身,他煩躁的走向沙發。
縱使一再的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它,但那一幕情景,還是會悄悄地滑入他腦內打滾,擾亂他冷靜的思緒。
一陣敲門聲,阻斷了他的沉思,進來的人是她。
連著五天想她,見了面,卻因怒氣攻心,不想和她說話,受折騰的,好像都是他。
「總裁。」柴幸葦站在門邊,怯怯地喚了聲。
「有什麼事?」
「有位客人……」柴幸葦才要向他報告,站在她後邊的女人,粗魯的一把將她推開,看見裡頭的人後,立即奉送上一個大笑容。
「行煒──」
看見一個化著濃妝,裝扮的像貴婦人的女人,頻送秋波,朝他走來,行烈反感的退離幾步。
他認得她,這幾期的商業週刊上有她的報導,她是某公司的千金小姐,即將接手她家族的其中一樣事業,但很多人並不看好她的能力,如果單單只是掛名董事長,那還無所謂,要是她想親自操控……他會核算一下,她公司的股份,值不值得收購。
「行煒,你怎麼對我這麼生疏?好歹我們也是好朋友。」
她有三十了吧,他想。
並不是說過了三十歲就不能撒嬌,只是,她一對他嗲聲嗲氣,他就只有想吐的感覺。
「上個月你不是說,今天要請我吃飯嗎?我怕你忘了,自動前來,你可不要拒絕我喔!」女人拋給他一個自認很有魅力的媚眼。
行烈睨她一眼,心中暗自忖測:行煒該不會是為了躲這個女人,才會帶著妻子遠離台灣吧?
那個該死又奸詐狡滑的行煒,分明是想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他來處理。
「你叫……」他不感興趣的女人,她的名字,他沒去記住。
女人被他這麼一問,楞了一下,旋即嘟起嘴,嬌噴著:「討厭,你明明就知道人家的名字,你還要問!」
說話的當時,女人趁機勾住他的手臂。
行烈嫌惡的想抽手,但看到柴幸葦還站在門邊觀望,一種莫名的報復心態,致使他順了那女人的意。
他冷眼打量站在門邊,一語不發的柴幸葦。
看到他讓那女人挽著手,柴幸葦心頭莫名的揪緊,垂眼,她訥訥的道:「總裁,我、我先出去了。」
「慢著!」行烈的厲眸直視著她。「幫我訂餐廳,我要和……這位蕭董事長一起吃飯。」他記得她父親姓蕭,但很抱歉,他還是沒記起她的名字,尤其是在看到她手臂上那一團鬆垮垮的贅肉組織成的蝴蝶袖後,他更是連想都不願去想。
他的……命令,讓她心窩處瞬間像是被一個大隕石狠狠地重墜,凹了一處大洞,不知道可不可以請求公司賠償。
「是。」
細如蚊蚋的聲音,大概連蚊子都嫌小聲吧,但她有恭恭敬敬的頷首,除非他是瞎了,否則他應該知道她有響應他。
轉身,莫名其妙的悶在她心口擴散,而且有愈來愈漲大的感覺。
當林秘書知道她讓蕭桂茵去騷擾總裁,並且還要幫總裁訂餐廳,讓他和蕭桂茵一同吃飯後──
柴幸葦看著林秘書猙獰的面孔,活像是恨不得手中有一把斧頭,一把把她給劈了。
「你這個……豬頭、你這個笨女人……」林秘書氣到說話都會顫抖。「你不知道她一直想把總裁給吃了嗎?」
柴幸葦眨了一下無辜的雙眼。她確實不知道啊!
休息喘兩口氣後,林秘書還是覺得火大。「你還要幫他們訂餐廳?等一下,這是總裁交代的嗎?」
柴幸葦點點頭。
林秘書不敢置信的瞪著她看。「這怎麼可能?總裁向來是避她唯恐不及,哪還會下令訂餐廳,你是不是聽錯了?」
林秘書的話,讓她的情緒低到最低點。
「我沒有聽錯,是總裁親口說的。」她懶懶的響應。
行煒早有老婆了,當然會避開蕭桂茵,但行烈不同,他還是單身,他有自由選擇吃飯的對象──像蕭桂茵那種有錢有勢的成熟女人,和他算是匹配的過。
他沒拒絕蕭桂茵,還主動要訂餐廳,可見他對蕭桂茵是有好感的。
手中的筆在紙上點呀點的,她恍神的沉浸在一堆酸醋中,整個人彷彿掉進了醋桶裡一般。
「那就訂餐廳吧!」雖然千百個不願意,但總裁交代的事,不能不從。「我真懷疑耶,你到底和總裁有沒有……為什麼你不會去阻止?」
林秘書整張臉扭曲成一團,活像她才是總裁元配一樣。
柴幸葦盯著林秘書看了許久,突然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變成和林秘書同一陣線,她也好想咬牙切齒喔!
「啊──」她終於忍不住的大叫出聲。
柴幸葦的叫聲,把林秘書給重重駭住。「柴秘書,你……怎麼了?」
叫出聲來,心中舒暢多了。「沒事。我要訂餐廳了。」
PUB的吧檯前,三個帥哥一字排開的坐在一起喝酒,如同往常一樣,有許多辣美眉主動上前和他們打招呼,還有人想邀他們一同到別的地方歡樂,但都被拒絕了,因為今天請客的人,心情明顯的不太好。
「總算有人終於知道朋友的好處了!」赫睨看著打從一進PUB就把酒當水喝的行烈。
「今晚他應該不會再有見色忘友的舉動了吧?」威日隔著行烈,和赫交換嘲諷的笑容。
他們兩人的一來一往,讓行烈的兩道濃眉擰成一團。
左右各瞪一眼,他繼續喝酒。
「聽說你們集團最近獲利不少,想必是找我們出來慶功的吧?」赫說著反話。光看行烈那張臉,就知道今晚這一攤,和慶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慶功的話,這幾杯酒,不覺得太寒酸?」威日喟歎一聲。「要不要找我的私人女傭來煮一桌豐盛的海陸大餐,你們點什麼,她一定都煮的出來!」
「聽起來,你的女傭像是神。」
「她不是神,我可不需要神,她是萬能的女傭,吃過她煮的菜,會讓你一輩子都想念那味道。」威日得意的說。
「聽起來……有點可怕!」赫聳聳肩。「要是吃過她煮的菜,會想念一輩子,那會不會每天都因為嘴饞,嘴角就掛著一行口水,就這樣過一輩子?」
威日低咒了一聲,隨後咧了個大笑容和赫舉杯相碰,兩人咧嘴大笑的飲盡杯中酒。
兩人鬧夠後,開始關心起悶悶不樂喝著酒的朋友。
「烈,真有你的!才剛代替總裁職務不久,就賺了一大筆錢。改天,我可以考慮請你來我的威日金控當總裁代班人。」
威日的話一出,立刻引來行烈陰狠一瞪。
「如果你的女傭也讓給他,說不定烈會考慮。」
「不行!我不答應。」威日一口回絕。
「有鬼!」赫狐疑的打量威日。
威日的食指在行烈的背後指著,適時地提醒赫,此刻該談的是行烈的事。
赫露了個賊賊的笑容。「對了,那個害你拳擊比賽遲到的女人,不是去當你的貼身秘書嗎?她還好吧?」
赫如威日所願,轉了話題,不過,今晚不提,不代表以後不提。
「烈,你應該沒對她怎麼樣吧?」
「她不是有個男朋友嗎?」威日和赫交換了賊賊的笑容。
依他們推論行烈今晚的壞心情,泰半的因素是為了那個柴幸葦。
「喔,對喔,就是那晚在路邊那個和她有夫妻臉那個男人嘛!」
「我看他們挺相配的。」
「沒錯,我也這麼覺得。」
「還有,那男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應該很適合!」
「你們夠了沒!」已經喝到半醉的行烈,對他們強灌的刺耳話語,再也聽不下了。「那男人有什麼好?去把他找出來,我要和他打一場。」
「無緣無故,幹嘛找人家打架?」
「他不配當她的男人,你懂嗎?」行烈把整瓶酒拿起來灌,他愈是不理她,就愈想她,想的他失眠睡不著,他快受不了了。
「我不懂。」威日裝傻的問:「就算那個男人不配當她的男人,那,跟你有關嗎?」
「當然有關。」赫主動幫行烈回答。「烈現在是總裁,而她是他的秘書,一定是烈想當一個好Boss,所以他必須連秘書的感情事都要關心。」
「原來是這樣。」威日瞭然的點點頭。「烈,我真的感到汗顏,我沒有辦法做到像你這樣,工作之餘,還會關心秘書的私事。還好我的特助為哥早結婚了,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去關心他。」
「為哥結婚了,你的女傭應該還沒結婚吧?你可以去關心你的女傭。」
今晚最樂的人就屬赫了,耍完行烈,還可以順便逗一逗威日,把兩個商界奇葩捏在手中玩耍,豈是一個爽字了得!
冷冷的瞪視著赫一眼,威日也加入了行烈喝著悶酒的行列中──
「不知道某人的情婦搞定了沒?」
威日自言自語的話一出,赫立刻自動噤若寒蟬,乖乖地加入了帥哥喝悶酒的行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