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來說,這樣的情況是從不曾發生過的。
所有認識閻諾的人都知道,他向來是公私分明的,當他外出辦事的時候,就會專心地處理公事,不曾帶過女人同行。
想不到為了一個蘇盼雪,竟會讓他破了例。
今天一整天,蘇盼雪跟著閻諾東奔西跑,她雖然不懂那些做生意的手腕,但卻知道閻家的財富不是憑空而來的,他確實有著縱橫商場的能力。
當閻諾和人交涉、談判的時候,那種天生的王者氣勢和魄力不但令人心折,也讓她不禁怦然心動。
一整天下來,蘇盼雪發現自己的視線一直隨著閻諾打轉,雖然她很努力地想要控制自己的目光,可就像要抗拒他的魅力一樣,想要不將目光落在他身上,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
事到如今,蘇盼雪不得不承認閻諾的確很有魅力,要愛上這樣一個男人實在太容易了。相反地,想要抗拒不去愛他,卻是難上加難。
此刻,剛到鄰鎮商行談完事情的他們,正搭乘著馬車要到下一個地點,而閻家的馬車雖然已經十分寬敞,可因為有他在身邊,蘇盼雪頓時覺得空間變得異常狹小,小到可以強烈地感覺到他的存在。
某種難以言喻的親密感,將她整個人密密地包圍起來,也讓她的心蕩漾著一股暖暖的感覺。
一察覺到自己的感受,蘇盼雪不禁在心裡輕歎口氣,她的心裡很明白,要是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她一定很快就會無法自拔地愛上閻諾的。
而要是她愛慘了他,等到日後閻諾不再專寵她,甚至開始冷落、拋棄、將她遣忘之時,那她一定會很傷心、很難過的……
「怎麼了?愁著一張臉。」閻諾瞥了她一眼。
「沒什麼。」
她的回答,讓閻諾不滿意地皺起眉頭。
「我不許你有心事,快說!」
聽見他的話,蘇盼雪忍不住牽動嘴角,揚起一抹略帶憂傷的淺笑。
這麼霸道、這麼蠻橫,這就是閻諾,就是她不想愛卻還是愛上了的男人。
「真的沒什麼,你別太多心了。」
閻諾盯著他,濃眉皺得更緊了。
雖然她此刻人在他的身邊,但他卻覺得她的心似乎執意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那種感覺讓他相當不舒坦,彷彿缺了什麼對他而言很重要的東西似的。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麼在意這個小女人,無論如何也想要她的身心完完全全地屬於自己不可?
難道這純粹是因為男性的征服慾望在作祟嗎?閻諾望著她美麗的容顏,心裡不是很確定。
正當閻諾和蘇盼雪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馬車忽然毫無預警地煞住。
「小心!」閻諾及時摟住了差點跌倒的蘇盼雪。
他皺起眉頭,揚聲問著外頭駕車的車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突然停了下萊?」
「啟……啟……啟稟……主……主子」
車伕說話的聲音結結巴巴的,彷彿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
「是……有……有一群人……將我們包……包圍起來了……」
有一群人將他們包圍了?
聽了車伕的話,再從車伕畏懼的語氣來判斷,閻諾知道事情有點嚴重。
「怎麼了?」蘇盼雪有些忐忑地問。
雖然她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從車伕的反應和閻諾的表情來看,她隱約感覺到了危險。
「我們恐怕是遇到土匪了。」
「什麼?!」蘇盼雪倒抽一口涼氣。
天哪!他們周到了土匪?怎麼會這樣?
才剛出城不久的他們,此刻正身處於郊外,這種情況下豈不是孤立無援、任人宰割嗎?
「那……那怎麼辦?」
「別怕,有我在。」閻諾安撫道。
聽了他的話,蘇盼雪不但沒有感到安心,反而更加憂慮了。
此刻除了她和閻諾之外,只有外頭那個車伕,而外頑不知道有多少個土匪,他們怎麼抵抗得了呢?
「你該不會想要出去對付那些土匪吧?」
「目前看來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可……他們是土匪呀!」
雖然她不曾真正遇過土匪,但卻常聽人家說,土匪們個個都是窮凶極惡,閻諾怎麼對付得了他們呢?
「不,你別去呀!」她情不自禁地揪著他的衣袖,擔心得臉都白了。
閻諾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俊臉不但沒有半點畏懼,黑眸甚至還浮現出一抹異樣的光芒。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呃?」這個問題讓蘇盼雪的俏臉頓時浮上兩抹紅暈。「那個……你是主子,我當然……當然會擔心主子的安危啊……」
聽見她支吾其詞的回答,閻諾雖然不是很滿意,卻也知道此刻不是追著她要答案的好時機。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傷你一根寒毛,你乖乖待在這裡,別出來,知道嗎?」
閻諾說完後,不等蘇盼雪開口回答,就逕自掀開馬車的簾子走了出去,留下蘇盼雪一個人緊張不安地坐在馬車裡。
惶恐忐忑之際,她聽見外頭土匪們的叫囂以及閻諾沉著的應對,接下來是土匪被惹怒的咆哮,然後就是一陣激烈的打鬥聲。
聽著那令人心驚膽跳的刀刃撞擊聲,蘇盼雪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人狠狠地掐住,又彷彿被一把火狠狠地焚燒著。
她簡直不敢想像閻諾獨自一個人面對眾多土匪的情景,她更不敢想像他可能會在激烈的打鬥中受了傷。
極度的擔憂讓蘇盼雪再也無法乖乖地躲在馬車裡了!就算她不出去,至少也要看一下外頭的情況,要不然她一定會因為過度的擔心而瘋了!
她偷偷掀開馬車的簾子,映入眼簾的第一個景像是他們的車伕受了傷,昏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這景象嚇到了蘇盼雪,她撫著劇烈跳動的心口,急忙尋找閻諾的身影,就見他正和五、六名土匪激烈地打鬥著。
面對著這群兇惡的土匪,閻諾看起來並無懼色,甚至還能從容地對付,即使以寡敵眾,他卻沒有因此而屈居下風。
這狀況讓蘇盼雪不禁有些詫異,看來閻諾除了生意手腕高超之外,還有著深藏不露的武藝。
只不過,閻諾的武功並沒有讓她放心多少,畢竟他面對的是拿著致命武器的惡煞,只要稍微一個閃神或是疏失,他可是會送命的!
蘇盼雪揪著心,緊張地看著眼前這場混戰,而在一陣混亂中,有個土匪發現了她的存在,忽然朝她衝了過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蘇盼雪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纖細的脖子上就被架上一柄亮晃晃的刀子。
「住手!」挾持她的土匪大聲喊道。
聽見這聲叱暍,所有人都住了手。
閻諾看見她落入土匪的手中,黑眸掠過一抹憤怒的光芒,至於其他土匪見了她則是眼睛一亮。
「哇!哪裡來的美人兒?」
「想不到馬車裡居然藏了個這麼美的女人啊!」
眼看那群土匪紛紛對蘇盼雪露出垂涎的嘴臉,閻諾勉強壓抑著滿腔的怒火,沉著地應對。
「你們想做什麼?」
「嘿嘿!」有了人質在手中,土匪們顯得更加肆無忌憚。「大爺們心情好,給你兩條路走,第一條是把你身上所有的銀子交出來,第二條是這個女人讓我們帶走。」
聽見土匪的話,蘇盼雪的俏臉一白,又急又驚。
「放開我!」她試圖掙脫土匪的鉗制,不願成為閻諾的負擔。
都怪她不好,要是她聽閻諾的話乖乖躲在馬車裡,說不定就不會發生她被挾持的情況,害閻諾為難了。
蘇盼雪望著閻諾,卻見他冷笑了聲,說道:「你們以為抓住她,就能夠威脅我交出身上的銀子嗎?哼!你們也未免太天真了!」
聽了他這番話,不只蘇盼雪感到一陣錯愕,就連那幾名土匪也都不禁詫異地愣了愣。
「這麼美的女人,難道你一點兒也不在乎?真捨得讓我們帶走?」
閻諾又是冷冷一笑。「你們不但帶不走她,也得不到我身上的銀子。」
「為什麼?」
「因為死人是什麼也帶不走的。」
閻諾的回答上讓土匪們再度感到錯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也不懂嗎?」閻諾彷彿面對朽木似地搖了搖頭,說道:「你們若是死了,不就什麼也帶不走了嗎?」
他的話和嘲諷的語氣激怒了土匪們,尤其是挾持蘇盼雪的那個土匪,更是氣得橫眉豎目。
「你難道不怕我們殺了她?」
閻諾哈哈笑了幾聲,毫不在意地說:「她不過是我的侍妾罷了,又不是我的妻子,就算死了,再找一個就有了。」
聽見閻諾的話,蘇盼雪的臉色在瞬間刷白,有種被狠狠捅了一刀的感覺。倘若不是親耳聽見,她真不敢相信閻諾竟是這麼看待她的!
原來在他的心裡,她始終不過是個毫不重要的侍妾,任何一個女人都能夠輕易取代她的地位。
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執意要她的保證,要她承諾永遠不離開他?難道他只是為了不想平白浪費掉幫她贖身所付的那三十萬兩?
相對於蘇盼雪的悲傷與難過,原本以為握有王牌在手中的土匪們,也因為閻諾不在乎的態度而有一瞬間的遲疑,而這片刻的遲疑不啻是給了閻諾一個絕佳的偷襲機會。
在所有人都還反應不過來之際,閻諾已瞬間出手,抽出腰間的一柄匕首疾速射出,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鉗制住蘇盼雪的那名土匪的手。
在那名土匪發出痛嚎的同時,他手中的刀子也匡噹一聲落地。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其他土匪們愣住了,閻諾不給他們反應過來的機會,迅速上前將蘇盼雪摟進懷中,並將她安置在一段距離之外的樹下。
「乖乖待在這裡,別再不聽話了!」匆匆扔下這句話之後,閻諾再度回到戰場對付著剩下的四、五名土匪。
閻諾的身手本來就不輸這群土匪,再加上他的火氣已被這群不知死活的傢伙給撩撥起來了,因此頓時宛如盛怒的死神,冷酷地大開殺戒。用不了多久的時間,這幾個土匪就全被他給擺平了。
危機解除之後,閻諾回到蘇盼雪的身邊,見她美麗的臉蛋蒼白如紙,他的黑眸深處不禁掠過一抹深深的擔憂。
「你有沒有受傷?」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想好好地檢視她的頸子,卻被她激動地撥開了。
「你又何必關心我有沒有受傷?反正就算我死了,你隨便再找一個女人當你的侍妾就好了!」
閻諾挑眉望著她,她的反應不但沒有激怒他,反而讓他的眼底掠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很在乎我剛才那麼說?」他問。
「你何必管我在不在乎?反正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聽見她的話,閻諾眼底的笑意驀然加深。
這彆扭的小女人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是她的反應等於已經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笞案。
「小傻瓜,我剛才如果不故意那麼說,萬一讓他們知道我有多重視你的話,你的處境會更加危險的,懂嗎?」
他重視她?
聽見他的話,蘇盼雪在詫異之餘,一顆芳心不禁怦然跳動,原本蒼白的臉頰也染上淡淡的紅暈。
「如果主子不是真的那麼想的話,不要說這種話來尋我開心!」
「我沒有尋你開心,不要胡思亂想了。」這番話雖然說得輕鬆,可他心裡知道,自己有多麼的重視她。
生平第一次為了一個女子的安危而焦慮心驚,生平第一次起了噬血的衝動,全都是為了她。
剛才乍見那個該死的土匪將刀子架在她的頸子上時,他渾身的血液彷彿在瞬間凝結成冰,倘若這種反應不是因為重視、在乎她,那他還真不知道什麼才叫做重視,什麼才叫做在乎了。
「好了,該回去了!我們的車伕受了重傷,得趕緊帶他回去上藥。」
閻諾扶著蘇盼雪上了馬車之後,又接著將昏死在一旁的車伕扛上了車,當他正要轉身前去駕車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陣火燒似的疼痛。
他悶哼一聲,臉色瞬間一變。
「主子?你怎麼了?」
蘇盼雪察覺了他的不對勁,關心地朝他身後望去,忽然驚恐地瞪大了眼。
「不!」她驚喊出聲,心魂彷彿在剎那間被撕裂了!
她看見有個土匪不但沒有死,竟還趁著閻諾不注意的時候,抓起刀子狠狠地補了他一下!
閻諾忍著疼,咬牙轉身,迅速奪了對方手中的刀子,反手一刀了結了那該死混帳的性命。
從閻諾的背後望去,蘇盼雪看見了他那鮮血淋漓的傷口,一張俏臉頓時蒼白如紙,眼淚更突然像湧泉一樣,不斷地落下。
「主……主子……你還好吧?你……你要不要緊?」她的聲音因為極度的害怕而顫抖。「我……我……我該怎麼辦?」
閻諾回過頭,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
「你是在擔心我嗎?」
「我當然簷心你啊!」蘇盼雪焦急得沒心思掩飾自己的感情,她哽咽地嚷著眼淚流個不停。
聽見她的回答,閻諾虛弱地揚起嘴角,伸出手為她拭去淚水。
「別怕,我不會有事的。」
「怎麼會沒事?你流了那麼多血……我現在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麼做?」蘇盼雪擔心得有些語無倫次了。
「扶我……我來駕車。」閻諾忍著疼說。
「什麼?!不行呀!」蘇盼雪拚命地搖頭,說道:「你都已經傷成這樣了,怎麼還能駕車?」
「小傻瓜,難道你看不出現在沒有別的選擇嗎?除非你會駕車。」
「我……我不會呀……」蘇盼雪懊惱得又掉下了眼淚。
「所以嘍!只能由我來駕車。別擔心,我一時半刻還死不了的。快點,扶我到位置上坐好。」
蘇盼雪沒有別的選擇,只好扶著他坐上了馬車。見他拉起韁繩,她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憂慮。
「你真的可以嗎?」
「你知道嗎?」閻諾不答反問。
「知道什麼?」
「你為我擔憂的神情,真是美麗。」
閻諾說著,傾身在她的紅唇落下輕輕的一吻。他的唇片微涼,卻宛如烈火般在她的心頭烙下了抹滅不掉的印記。
「好了,坐穩了,我們出發了。」
閻諾低叱了一聲後,馬兒開始平穩地前進。事到如今,蘇盼雪也只能拚命地祈禱他能夠撐到返回閻家了。
好不容易進了城,蘇盼雪才剛鬆了一口氣馬庫卻突然停住了。
「怎麼了?」她立刻緊張地問。
「……親愛的盼雪,你恐怕……得找人來幫忙了……」閻諾說完後,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