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君立中快被他給氣死了,「你少來這套!你……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卑鄙!竟在酒裡下藥!你……你下流!明知我是女人,竟還替我更衣!你……唔——」她還想再繼續罵下去,但小嘴卻冷不防被吻住了。
「這才叫卑鄙,懂嗎?」瞧著她呆愣的表情,他在她唇邊輕笑著,呢喃道:「還有更卑鄙的,你要試試嗎?」
君立中嚇得身子往後縮一步,搗住嘴,一臉難以置信……
她的初吻啊!這不要臉的登徒子竟然一聲不響便親了她!
瞧著他那紅潤的薄唇,她心中簡直又氣又羞到了極點。
什麼花魁!?從頭到尾,她被這男人騙得好慘啊!
「你……你……混帳!」胡亂抹掉嘴上奇異的觸感,君立中火大了,她一記手刀,使勁朝床畔正帶著一臉笑意瞧她的男人攻了過去。
伏龍伸手擱擋,「君子動口不動手!」
君立中完全不理會,另一隻手也用上了,「對付小人,動口才是多餘的!」
「唉!果真是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你……你才是卑鄙小人!」君立中氣呼呼的。
也不知是怎搞的,他竟朝她仆倒了過去,變成臉貼在她胸口,還—把抱住她腰身——
「一身排骨,撞得我都發疼了。」伏龍閉上眼,一副抱怨的語氣。
「你!放手啊你!」君立中又羞又怒,火速推開對方,「登徒子!給我放規矩點!再亂來,我就宰了你!」氣死人了!什麼排骨!?就算她一身排骨,也是有名節的呀!「我的衣服呢?快點交出來,我要走了!」
「走?你去哪裡?」這女人有趣得很,他還沒玩夠呢!
君立中掹翻白眼,」廢話,當然是回家!好了,我不想跟你囉嗦,今兒個的事我自認倒楣便是,你也不准再提起。
另外,我倆的性別秘密,希望彼此都能守住,否則傳了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的。好了,快點把東西給我。」
「什麼東西?」
「衣服!我的衣服呀!」君立中一雙眼都快噴出火來了。從頭到尾,這男人就是一臉微笑,一副無關緊要兼看好戲的模樣,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真聽不懂她的話,反正他總有辦法將話轉到別的地方去,簡直是氣死人不償命啊!
「不就穿在你身上了嗎?」
「不、是、這、個!」君立中咬牙切齒,「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喔,」伏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那真是抱歉了,你那衣服換下後,翠嬤嬤便拿去清洗了。」
「你!」君立中食指指著他,已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需不需要我借你?」
君立中很想說好,但是想想,他這人深淺難測,也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但說不的話,她身上穿著女裝,一走出去便露餡兒了;但若是和他待在一塊兒,總覺得待愈久愈危險……可惡!她怎會落到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呢!?
「要與不要,這麼難以啟齒嗎?」
「你又想打什麼主意?」
「傻瓜,只是借套衣服給你,別想太多。」伏龍起身,走到雕工精緻的壁櫃前,拉開抽屜,拿出男人的衣服。
伏龍坐到床沿,將衣服放到君立中身畔,「我就這麼套男人的衣服,可記得要還我。」
君立中瞧著他俊俏的笑臉,怎麼想都覺得無法置信,不由得有些傻氣地問道:」你……你真的是芙蓉?」
「你又是否真是那君家少爺?君老爺知曉這事嗎?」
「我……」君立中幾乎忍不住要解釋些什麼了,但想想他們素昧平生,他知道的愈多,說不定只會愈招來麻煩而已,「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我不想說,也不想聽你的。」這樣才互不相欠。
「不打緊,反正時候到了,你自然會說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好像就算現在她不說,以後也一定會說給他聽似的。
「什麼意思?就字面上的意思呀!好了,該休息了。」
「休息?」君立中眼睜睜地看著他將那套男裝拿到桌上放著,「喂!不是說好那要借我?」
「我沒說反悔呀!」
「那做什麼還拿走它!?」
「明兒個才要穿的,放在桌上即可。」
「明兒個?我現在就要了呀!」
「不行,你明早再走吧!」
「你……你不能這樣!我現在就要回去!」君立中焦急地掀開絲被,急著要下床。
她得趕緊回去了呀!這些年來她營造出來的形象是清高且自律的,若是徹夜未歸,想也知道定會惹來許多閒言閒語,而且明兒個商行裡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她可沒那麼多閒工夫耗在這兒。
「已經二更天了,我可不能放任一個姑娘家隻身回去。」
「你多想了,我是男人!男人!懂嗎?今兒個是中秋佳節,街上煙花沖天,恍如白晝,不鬧到早上是不會停歇的,在如此熱鬧的街上走著,難道吳剛還會拿著斧頭下凡來,暗算我不成?」
「嗯哼——然後?」伏龍悠哉悠哉地在桌前坐了下來,一隻手故意放到衣服上。
「沒有然後!你衣服到底給是不給!?」
「我說不行,便是不行。」
「你……你簡直是無理取鬧!」君立中已經氣得口不擇言了,「沒了那套衣服,我照樣可以回去!」
「是嗎?那請便——」伏龍做了手勢,一派優閒道:「不過不知道你信不信,在你踏出我的房門之前,恐怕便會睡著嘍!而且保證是一覺睡到明兒個早上!」
「什麼!?你……你又想像喝酒時那般使詐!?」
「若說使詐,你不也有份兒嗎?」除了酒杯滑動的聲音外,還有另一種東西滑入喉的聲響,雖然極其細微,他可沒錯過。
「我……我這是在保護我自己!」君立中可理直氣壯了,「總比你在酒裡下藥要君子多了!」
「無論怎麼做,同樣都是想撂倒對方,等於扯平了,不是嗎?」
君立中本想說出「什麼扯平!她會討回公道的」這樣的話來,但想想又覺得甚為不妥,更何況,這人高深莫測,萬一把他惹火了,對自己也沒有好處。
所以到嘴的話只好又忍了下來,她改口道:」已經都發生了,再提也無用。」也放軟了語氣,「喂,讓我回去吧。」折騰了大半夜,已經很累了呢,回去後,應該可以很快便睡著了。
伏龍挑高一邊眉毛,用不同的眼光瞧她,「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溫柔的樣子挺可愛的。」
可愛!?什麼可愛!早在八百年前她便和這形容詞不相干了!這可惡的傢伙竟然這樣說她!君立中登時又火了起來,「你少囉嗦!」
「乖乖回床上躺好吧,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現在回去的。」
「可惡!」君立中一記掌風又不客氣地劈了過去,「你——你到底想做什麼!?這樣耍弄我很好玩嗎!?」
伏龍輕輕鬆鬆便擒住了她雙手,還借力使力,將她拉到了面前,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大眼瞪小眼,臉幾乎要貼在一起了。
君立中從來沒跟男人貼得這麼近過,她瞠目,而且貼得太近了,她生怕唇兒一個不小心就會觸到他的,一肚子罵人的話只好變成輕聲細語,「你放開我……」
伏龍將唇湊近她耳邊,彷彿情人間在傾訴著悄悄話似的,柔聲道:「你誤會了,我絕不是在耍弄你,但我若說想與你多相處些時候,只怕你又不信了,我也很傷腦筋呢!反正,你要罵便罵吧,我不在意的。」
君立中頭一遭臉熱了起來。這……這人在說什麼呀!?肉麻兮兮的!害她聽得部彆扭起來了!
「夜深了,你還是早些休息吧!我唱曲兒給你聽可好?」
這人……好像是真的希望她留下來呢!君立中心口不自覺軟化了下來。不過說到唱曲兒——
「不用不用,我才下需要你唱曲兒呢!」又不是孩童,睡前還需要娘親哼搖籃曲。
「不打緊,既是不需要,那便算了。」伏龍鬆開對君立中的箝制,「君少爺,乖乖回床上躺好吧。」
君立中瞪了他一眼,顯然對那句「君少爺」很不滿意。
「抱歉,一時要改口,真有些困難呢!」
「不用,不許你改。」君立中坐上床鋪前又再瞪了他一眼。萬一這傢伙哪天惡作劇心一起,在不該改口的時候改口的話,那她豈不玩完了!?
「是,君少爺。」
「這還差不多!」掀開絲被躺了下來,君立中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揚了,因為她忽然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好像跟個任性的孩子沒兩樣哩!
今晚的一切,好像冥冥中早注定好會發生似的,但回想起來,卻又像作夢般不可思議,真是夠莫名其妙的了!
唉……家中熟悉的床鋪她都已經難以入眠了,更何況現在躺的是陌生的床鋪,她真能睡得著嗎!?
「喂——」她叫著仍坐在椅子上的他,隱瞞自己其實不容易入睡的毛病,「我會認床,躺在這裡定是睡不著的,倒不如讓我回去。」
「夜深了,也該累了。閉上眼、放鬆心情,定能睡著的。」伏龍起身,不知從哪兒拿出了個小木箱,裡頭擺著個由翠玉盤成鳳凰展翅模樣的別緻小香爐,還有一隻瓷瓶,裝著不知名的粉末。
瓷瓶一打開,君立中便立刻聞著了。」你在做什麼?」
「放心,我正準備燃一種名喚『香茅』的花粉,它會薰出一股溫和的香味,能助你入睡的。」
「不是要迷昏我的吧?」
「要迷昏你的話我早做了,何必浪費這珍貴的花粉?」
「喔。」她想起什麼似地又喚道:「喂——」
「嗯?」
「咱們又不熟,你做什麼突然這般待我?」花粉點燃後,聞起來又變成了另一種不同的味道兒,很舒服,讓人覺得有些飄飄然了……害她的語調也跟著變得傭懶。
「可能是我對你……有著莫大的興趣吧。」
嗄?這怎麼可以!
「不……不行!我討厭別人對我有興趣!」君立中懶洋洋地應道,開始打起呵欠,眼皮也逐漸往下垂,「喂,好怪呀!我真困了呢!我若真睡著了……可不許你再對我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我還是、還是會隨時保持著……警……警戒的……」手兒軟軟滑到身側,君立中已經酣然入睡。
將她所有反應全收進眼底的伏龍,這才起了身,走到床沿坐下來,他伸出食指,輕點她鼻尖,眸子裡閃著笑意和算計的光芒,柔聲道:」好好睡,明兒個……好戲才開始呢!」
防備沒有了、壓力消失了、緊張感也不見了,她不知那層層枷鎖是如何不見的,不過她已不想去追究了,因為在閉上眼後,她感覺自己沉醉在一種非常放鬆、安全的舒服情境中。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永遠這樣。
「君立中!君立中!快醒醒啊你!你是睡著了還昏過去了……這不像你呀!你怎麼可能會睡成這個樣子呢!?」晴晴坐在床沿,使勁兒地搖著君立
「晴晴姑娘,君少爺睡得正熟,還是讓她繼續睡吧!」坐在一旁檀木椅上的伏龍說道:「你這般搖她,會驚擾到她的。」
「芙蓉姑娘……」從第一眼瞧見這令人雙眼為之一亮的大美人兒起,晴晴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的氣勢就是和這大美人差一大截,「我表哥真是睡著了嗎?他向來淺眠的,怎可能馬車一路顛簸了回來,竟然完全沒醒呢?」
君立中昨夜明明是幫她去辦事兒了,怎麼辦到最後卻徹夜末歸,而且今兒個還讓芙蓉給送了回來呢!?
更怪的是,人雖然回來了,竟然不是清醒的……君立中聰明又謹慎,又一向淺眠,夜裡幾乎是睡不好的,怎可能會在陌生環境睡得如此酣熟呢!?
難道是……這芙蓉給她下了什麼藥兒不成!?天呀!若真是這樣該怎麼辦才好?這芙蓉—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她只是—介弱女子,有辦法保得了她嗎!?
說來說去,都要怪那個死傅信宏、臭傅信宏,人家常說美人如蛇蠍,他竟然也這麼色瞻包天,去沾惹上這樣的美人,這下可好了,不但把人給引到家裡頭來了,而且還害君立中變成這副模樣,嗚嗚……可惡的傅信宏,還我表姊來啦!
「我只是用了某種十分珍貴的薰香,讓君少爺好睡些罷了。」
「嘎?薰香!」晴晴瞪大眼轉頭瞧芙蓉,拔高了音調,「這樣你還說我表哥是睡著的,她明明就是被你迷昏的呀!」她忍不住了把心底的話統統說了出來。「你怎能這樣!就算你喜歡信宏,我們也可以公平競爭的,犯不著如此傷害我表哥呀!」
「信宏?」對了!怪不得一聽見她名字,他便覺得十分耳熟……原來這晴晴姑娘便是信宏常掛在嘴邊,那個讓他又愛又氣的女人。
原來如此。他開始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怪不得這向來鮮少涉足青樓的君立中會突然指名要見他,而且還蓄意戲弄他。
不過這君立中也真是失算了,昨夜從頭到尾,他沒聽見傅信宏三個字被提過,但君立中卻已栽了觔斗。
「晴晴姑娘,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和信宏只是朋友,絕非你想像的那種關係,至於君少爺……」說到君立中,伏龍眼神一轉,霎時變得有些瞹昧,「你多慮了,我喜歡她都來不及了,怎可能會傷害她呢?」
嗄?晴晴因為芙蓉的話而再度瞠大眼。這芙蓉說話好……好大膽哪!即使她與信宏已交往一段時日,都還不好意思當著君立中的面,說出像芙蓉那樣的話來哩!
但,君立中其實是女兒身哪!就算這芙蓉再喜歡她,也是不可能的!
「那……等會兒我表哥醒來,你再同他說好了。」晴晴心裡正盤算著,待會兒君立中醒來,一定得趕快將這事兒說給她知道才行,她機智又聰明,一定有辦法拒絕芙蓉的!
而就在這時候,冷不防地插進了一道慵懶的聲音,「好吵呀!安靜點……再吵我砍人了!」
「太好了!」晴晴驚喜地嚷了起來,更努力地搖著君立中,「喂喂!君立中,別睡了!快點!你快點醒過來啦!」
被晴晴的聲音吵得受不了,君立中勉強睜開睡意惺忪的眼眸……這一睜,瞧清楚是晴晴後,她頓時清醒了不少,」晴晴!?不是要你在家裡好好待著嗎?你來春意閣幹什麼?」
「什麼春意閣,你現在已經在家裡頭了!君立中,你是怎麼回事兒呀?芙蓉姑娘說你睡著了,我怎麼也不相信!你怎麼可能會睡成那樣子?」
「家裡頭!?」君立中訝異地坐起身來,這才發現她確實是躺在自己的床鋪上,「我明明是睡在芙蓉的……」她視線一轉,見到坐在檀木椅上正對她微笑的伏龍後,立刻轉成驚訝的低吼:「你……你坐在那兒做什麼!?」
伏龍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說道:」費心將你送回來,讓我休息一下,應該不為過吧?」
「什麼?你送我回來!?我怎麼都下知道!」不論是馬車還是轎子,行走時一定會顛簸搖晃,她不可能沒感覺呀!
彷彿看穿了她的想法,伏龍繼續解釋道:」你睡得香甜,任誰瞧了都不忍心吵醒你,翠嬤嬤扶你上馬車後,你便倒了下來,頭枕在我腿上,一路上都睡得很熟哩!」
晴晴搗住嘴,睜大眼……看樣子,這個芙蓉鐵定是看上君立中了!
而君立中臉上則爆出了只有自己知道的紅雲,她惱羞成怒地叫道:「你少胡說!」不可能!不可能!她怎可能會躺在一個男人腿上,還睡得這麼熟呢!?他定是又在戲弄她,故意惹得她半信半疑了!
而伏龍還覺得不夠刺激似的,繼續火上加油道:「熟睡時原本就是沒了知覺,君少爺是正人君子,芙蓉不會介意的。」
要不是礙於晴晴在場,她早—拳揮過去了!君立中只好告訴自己要先忍住……她和芙蓉之間的一些事,還是暫時別讓晴晴知道的好!
她咬牙道:「那還真是謝謝你了,芙蓉『小姐』!」
晴晴不解地看著這兩人一來一往問的互動。怎麼回事兒?她總覺得這兩人好像不如表面那般客氣,甚至還有點暗潮洶湧哩!?等會兒芙蓉走了後,她定要好好問問君立中才行!
「晴晴。」君立中喚道。
「嗯?」
「去忙你的吧,我還有些事兒要和芙蓉小姐談談。」
「好吧。」晴晴識相地起了身,「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