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對她不甚在意,把她的存在當成空氣一樣,可是當他開始意識到她的存在之後,便感覺她的每一個動作、表情,好像都有特殊的意義。
這天夏慕華休假,他坐在游泳池畔看書。他看的是漫畫書--金田一少年事件簿。
一開始發現自己書架上有這套日本漫畫時,他覺得很奇怪,因為跟他書架上的金融專業書籍太不相稱了。可是看了幾頁之後,他就被裡面的精巧詭計吸引了,忍不住繼續看下去。
他翻著書頁,一邊注意著屋子裡另外一個人的動靜。
「柳小姐,可以幫我拿杯飲料來嗎?」
女孩正擦著玻璃,他的命令顯然讓她得中斷她正在做的事情。她的臉很臭,可是還是走進廚房。
女孩為他泡來了一杯咖啡--熱拿鐵不加糖。
雖然她依舊面無表情,可是她泡的咖啡非常合他的口味,而且她也很清楚他的習性--中午之前他喝的咖啡加奶泡,中午之後他就喝黑咖啡。
有人說過,從食物中可以瞭解做食物的人的心意,那麼她所呈給他的食物絕對是很用心的。一個真的討厭的人,你會對他這麼用心嗎?夏慕華不禁有這樣的疑惑。
喝完了咖啡,他繼續看書。
他發現他的書裡,有些地方有人用紅色的筆寫了一些批注。字跡他很陌生,可是那寫的語氣跟這件事情本身,都代表著那個人跟他很熟。
怪就怪在他的朋友裡面,沒有一個像他一樣喜歡看偵探小說的。
會是誰呢?
廚房裡傳來細微的說話聲,原來是打掃的歐巴桑來了。女孩正在跟歐巴桑講話。
夏慕華瞇起眼睛偷看她們,並且豎起耳朵來聽她們說什麼。她們討論得很熱烈,就像小周說的,她跟別人處的很好,就只有跟他不對盤。他心裡不禁犯起嘀咕。
「……這個東西很好喔!」
「對治療頭痛也很有效嗎?」
「對丫,每天泡來當茶喝或煮在湯裡面,對身體很有幫助。」
「『他』不喜歡有中藥的味道,可是『他』老是喊頭疼。」
「那你就熬大骨湯,讓湯濃稠一點,把這味道稍微蓋過去。」
「大骨湯要熬多久?」
「越久越好,起碼三四個小時吧?」
「那好,我等一下就去買。」
夏慕華有些愣住了。
常頭痛的人……應該是指他吧?可是……
她的語氣……該怎麼說呢?就好像很擔心他似的。他不知道她會對他的事情這麼的在意。
不知道為什麼,夏慕華有種心跳漏了一拍的感覺。
由於他腦中想著這不可思議的事,於是漏聽了她們接下來的對話。
「夏先生還是沒想起來?」
「是啊。」
歐巴桑看著柳季雅的眼裡充滿了同情。
「那怎麼辦?你為什麼不去跟他說清楚?」
「說了他會信嗎?」柳季雅苦笑。「他只會把我當成騙子,搞不好還以為我想貪他的財。」
「可是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啊!」
歐巴桑跟司機小周是唯一知道,她跟夏慕華曾經有過那一段的人。柳季雅常常想,好在還有人知道,否則她都要以為那幾個月的時間是一場夢,是自己的幻想。
「夏先生那麼喜歡你,你跟他說,他一定會記起來,然後你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柳季雅低下頭,如果看到她的表情的人,一定會為其中濃重的哀傷所震撼。她輕聲低語,像是只講給自己聽。
「喜歡我的是從前的他,那個人已經消失了,現在的這個夏慕華,只是一個陌生人。」
晚上餐桌上有一碗大骨熬的湯,從湯汁的濃稠度看起來,一定花了不少時間熬煮。
夏慕華看著那碗湯,心裡隱約有種異樣的感覺。
雖然老是板著張臉,可是他的小管家卻是關心他的。
小小一碗湯中竟然可以蘊涵那麼深刻的心意,這是他以往都不曾注意到的。越是如此,越加令他心緒激盪……
柳季雅不知道他心中翻湧的各種思緒,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後看著他。
他習慣先喝一碗湯,然後才吃飯。吃飯的時候他會先吃菜,再把湯汁跟飯一起吃完。他捧著飯碗的手勢、他的習慣、他的表情是覺得好吃或不好吃……這些她都太熟悉了……
這個幾個月前還在她耳邊,一次又一次深情承諾著永遠愛她的男人,如今雖說近在眼前,卻宛如天涯般遙遠而不可及。
他沒變,還是原來那個男人;她也沒變,還是原來的她。
是什麼變了?
變的只是愛情。愛情,早他們一步走掉了。
於是留在原地的他們,就變得什麼都不是了。
他們現在只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
「謝謝你,我吃飽了。」
夏慕華回頭說道,卻發現女孩不知道在想什麼,小臉兒顯得蒼白,然而在意識到他突然轉頭對她說話時,臉一下子漲紅了,彷彿被人看出正在想著的心事。
她過來收碗盤的時候低著頭,他看見她的耳後方還是紅通通的。
好可愛。
心裡竄出這三個字。夏慕華有些驚訝,但是他真的覺得很可愛。
無論是她臉紅的樣子,或是有些顫抖的蔥白手指,或是她隱藏在面無表情的面具底下的濃濃感情,都令他覺得好可愛。
想到下午她對歐巴桑煩惱的描述他頭痛的樣子,讓他覺得全身好像通過一股暖流。
這下有點糟糕了……
這是繼「覺得她很可愛」之後,他腦子裡出現的另一個想法……
夏慕華從公司回來。
星期六還要加班實在是一件悲慘的事,不過他已經習慣了。下午就能夠回家算是好的了。
他進門,發現他最喜歡的游泳池畔的躺椅上,躺著一個人,正在看書。
聽見他開門的聲音,那個悠閒的人兒跳了起來,驚慌的看著他。
「夏先生。」
夏慕華看了一眼那書皮。
「達文西密碼?很好看的一本書,我也很喜歡。」
女孩茫然的望著他,眼中掠過一抹痛苦。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但是他老是覺得女孩好像是透過他,看某個不存在的人。怎麼說呢,就好像她看著的是另一個「他」。
最近公司的事情忙得很,讓他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再去想他這個小管家的事情。不過現在撞見她在看書,看的又是他最喜歡的一本書,他不禁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
「你也喜歡偵探小說嗎?」
「嗯。」她的回答有些懶懶的,提不起勁。
「你最喜歡的作品是?」
她瞪著他。
「金田一少年事件簿。」
「我也覺得不錯。很奇怪,我比較少看日本的東西,尤其是漫畫,可是我發現我書架上有一套,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買的,已經沒有印象了。我那天看了,覺得很棒。」
那是我買來送給你的!
柳季雅很想對眼前的男人大吼,可是她不能。強烈的挫折感跟想尖叫的感覺,讓她像小孩子一樣緊咬著唇,發洩般的輕輕跺著腳。
他不知道自己是說錯了什麼話,女孩顯得很不高興。沉默的氣氛很尷尬。
他看著低著頭的女孩,發現她頭上有一撮頭髮翹了起來,那小撮頭髮很可愛。
「你--」
「什麼?」她不悅的嘟著嘴,吊著眼睛看他。
夏慕華揚起了嘴角,忽然伸出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那好像是一種習慣動作。總之,他就這麼伸出手去,順了順她頭上的那撮桀驁不馴的頭髮。
「這裡有一撮頭髮翹起來了。」
她如遭電擊般,臉色刷白,接著嚴重的顫抖起來。
他想起來了嗎?回來了嗎?她的戀人。
不!她從他的眼睛裡看到的不是這樣!他沒有記起她,可是那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那個跟他一模一樣的溫暖厚實手掌,做出跟他一模一樣的動作……
她的胸口好痛!她的心彷彿一下子被希望漲滿,下一瞬間又從天堂墜落。
克制不住地,她爆發了出來--
「不要!不要碰我的頭髮!」
他慌了,不知她反應會這麼激烈。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不喜歡人家碰你頭髮。」
「不是頭髮的關係!」
她大吼著反駁,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了下來。
「不要對我溫柔,像以前一樣冷漠的對待我就好了……不要對我溫柔……」
哽咽的聲音讓她喃喃的話語聽不真切,但就算是聽清楚了,夏慕華也不瞭解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他不懂,不懂她為什麼哭,為什麼這麼傷心,為什麼……
她的眼淚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記憶已經模糊,但是心痛的感覺依然存在。很久以前,好像有個女孩也曾經這樣哭過,曾經用這樣的淚眼看著他……
他呆愣在當場。在柳季雅用力抹去眼淚,轉身離開之後的許久,他仍然無法移動……
那之後的好幾天他的小管家都不理他。對他的態度也比以往更差。
可是他每天仍然有美味的食物可以吃,乾淨的衣服可以穿,而他需要什麼東西,她彷彿有一種潛在的體內雷達,往往他一想到什麼,她就已經幫他準備好了。
基於以上這些,他覺得他的小管家應該不會太討厭他吧。
她只是在生氣。雖然他怎麼也想不透自己做了什麼,可以讓她這麼生氣。
這幾天這些問題一直困擾著他。這天早上起來,夏慕華發現自己的喉嚨痛得要命,身體發燙,可是他卻覺得好冷。
房門傳來輕敲聲,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
「今天不用上班嗎?」
冷冷的聲音,再加上冷冷的臭臉,不用說,是他的管家。
「嗯……」
他仍然躺在床上。
這種情況從來就沒有過。柳季雅走過去,看見男人從被單上露出來的臉紅得不尋常,而且他閉著眼睛,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她伸手摸摸他的額頭。
燙得嚇人!
「喂!喂!你醒醒!你發燒了啦!喂!」她搖著他的身體,可是他還是緊閉著眼睛不動。
柳季雅覺得全身好像浸在冷水裡面。
「怎麼辦?怎麼辦……」
她抓起床邊的電話,撥了三個號碼。
「喂,一一九嗎?求求你們快派一輛救護車來。」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快要哭了。「我這裡的地址是--」
喀!電話被一隻從床上伸出來的手按掉了。
「太誇張了。」夏慕華勉強撐起身子,聲音粗啞的像是被砂紙磨過。他擠出一個苦笑。「我只是……咳咳……感冒而已。」
他抬頭看她,然後那抹苦笑消失,因為她竟然真的在哭,而且不只是哭,全身還微微顫抖。
她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強烈?!
察覺到他的視線,她懊惱的咬著下唇,用力抹去眼淚,別開臉。
「既然你醒了,我陪你去看醫生吧!」
「好,」他怔怔的說。
她幫他找來一件外套披上,然後又打了電話給小周叫他在樓下等著,準備好錢包跟健保卡。
她沒有扶他,走在他身後一步的距離,擔憂的注視著他。
坐上車,前往診所的一路上,他們都沒有交談。
到了診所,醫生看了他的狀況,說:
「沒什麼,就是一般的上呼吸道感染。回去把退燒藥吃了,多休息、多喝水就會好了。」
「我好幾年都不曾感冒了。」夏慕華對醫生說。
「就是這樣的人感冒才會來得又急又猛。不要仗著自己年輕,只顧拚事業,身體還是要照顧好。」
夏慕華聳聳肩,倒沒有多在意老醫生的話。
他轉身站起,卻見站在他身後的女孩雙手緊握在胸前,一臉的擔憂緊張。但是在面對他的時候,她又別開眼,再次戴上冷漠的面具。
看完醫生回到家,他立刻撥了個電話。他今天身體不適,不過有些事還是得交代。
「Edward,我今天不進公司,把今天的報表E-mail給我。記住我昨天說的,X電科技價位在23以下全部出貨--喂?喂?」
話筒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夏慕華正疑惑不解,便看見柳季雅站在他面前,一手拿著藥,一手拿著電話的分機。
電話顯然是被她給切斷的。
「醫生說要休息。」她面無表情的說,並用力的把藥塞進他手裡,「吃藥!」
她的語氣實在很差,可是夏慕華發現自己無法拒絕她。
他把藥吃了,且在她的監視下,把一整杯五百西西的溫開水給喝完,她才終於放過他。
接下來的一整天都渾渾噩噩。他只依稀記得她來看他好幾次,把他額頭上的冷毛巾換了幾回,中間還叫他起來吃稀飯、吃藥。
她的態度很凶,她的臉很臭,但她的動作卻很輕柔……
等他感覺比較好一些時,屋外的天色已經很黑了。睡了一整天,他的精神變得很好。
他想要起床洗個澡,一掀動被單,卻遇到阻力。
定睛一看,才發現一個小小的頭顱靠在他的床邊。他的小管家睡著了。
她一直在這裡看護他嗎?為了照顧他,今天晚上請假了嗎?
他不可思議的盯著她的睡臉,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他搞不懂他的小管家真正的想法。她常常是粗魯的、淡漠的,讓他以為她很討厭他,可是往往做出來的事情,卻又跟她的言語或態度相反。
她以一種很不舒服的方式睡著了,雙腳跪在床邊,可以想見她是真的累壞了。可是這麼睡著的話,不只會感冒,還會全身酸痛吧?
他輕輕摸她的頭,希望把她喚醒。
她呻吟了一聲,終於抬起頭來,她的目光沒有焦距,讓人無法確定她到底醒了沒有。
突然,一朵慵懶而魅惑的笑容在她的唇畔綻開,他的心跳陡地漏了一拍。
他不自覺的屏住呼吸。他知道她還在半夢半醒之間,而且好像把他當成什麼人了。「那個人」一定是她很親密的人,否則她的笑不會流露出那麼赤裸裸的情感。
他突然忌妒起那個讓她露出這種笑容的男人來了。
然而夏慕華並沒有機會思考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複雜的感覺,因為下一秒鐘,她已伸出雪白的雙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又來我的夢裡了……」她幸福的歎息,既甜又苦的笑了。
直到冰涼但濕潤的唇碰觸他的唇時,他才意會到發生了什麼事。
她吻了他。
而濕潤的感覺,是她眼角流下來的淚。
吻完了他以後,她又趴回床邊再次睡著了。
現在,睡不著的人換成了他。
他不能動,不能思考,不能反應,那個吻給他的震撼太大了……
過了許久,夏慕華才回過神來。
他把她抱起來,讓她睡在自己的床上,還幫她把被子蓋上,然後急忙地走進浴室。目前的他需要冷水來平撫發熱的身體,而這種熱跟感冒沒有關係……
夏慕華閉上眼睛,任微涼的水柱沖刷自己,回想著剛剛女孩吻他的樣子。那個吻中所表露的深情跟哀傷,深深的撼動了他。
而他也沒想到,一向面無表情的她,居然會露出那樣魅惑的神情……現在光只是想到她誘惑的眼神,他就不由自主的興奮了起來。
他該怎麼辦?以後他該怎麼面對他的小管家?
柳季雅在熟悉的味道中醒來。
這是夏慕華的房間,這是他的床,她曾經無數次醒來的地方……
等等!現在已經不是從前了!她猛然意識到這點,慌慌張張的從床上爬起來。
她衝下樓去,在客廳看見他。
「早!」他對她說。
柳季雅煞住了步伐,滿臉通紅。「你……昨天我怎麼會在……」
「你累壞了,所以睡著了。」她又慌又不知所措的樣子讓他莞爾。
「那你呢?」
「我睡客房。」
「那怎麼可以呢?你怎麼不叫醒我?你還在感冒。」
她幾乎要哭出來的音調,與話中的關心,讓他心頭一暖。
「沒關係的,我今天已經覺得好多了。」
「真的嗎?」她走過來,對他病情的在意,顯然已經超越了之前謹守的距離,她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沒發燒了。」
她鬆了口氣,他卻繃緊了全身的神經。
經過昨夜的那個吻,他再也不能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管家。他稍稍退開了,只因不想讓她察覺自己因她的靠近,還有她身上香香的味道,而悄悄灼熱起來的慾望。
可她卻把他的動作解讀成「不高興」,她「逾矩」了。
情緒一下跌到谷底,她繃起了臉,退了一步,重新戴上冷淡的管家面具。
「對不起,我馬上去準備早餐。」
夏慕華沮喪的低咒了一聲。他知道她誤會了,可是卻沒有辦法上前解釋。他身體的異樣就連站起來都不可能。
唉……
怎麼辦呢?他很想,真的很想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可是那女孩就像是一隻敏感的寄居蟹,他一有任何動作,她就縮回她那藏著許多秘密的殼裡。
柳季雅發現他最近都很早回家,有幾回甚至是在她上學之前就回來了。而且週末他也都會待在家裡。
不過最大的改變,就是他會找她聊天。
以往除了「早」、「晚安」、「謝謝你,柳小姐」這些話之外,很少對她說話的他,把她的存在當成是空氣的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對她產生了興趣……
她把早餐放在他桌上,本來想像平常一樣轉身走開,想不到他開口了--
「柳小姐,你家裡有幾個人?」
揚起眉,柳季雅遲疑的說:「爸、媽、兩個哥哥。」
「很熱鬧的家庭,真好!我一直希望有很多家人,身為一個獨生子有時是很寂寞的。」他溫和的對她笑著。
柳季雅知道自己應該馬上走開,可是卻貪戀他的笑容,那笑容讓她想起從前……他也常常對她這樣溫暖的笑著……
「你在大學修的是什麼?」
「中文。」
「真的嗎?你對文學有興趣?」
「有試著投過幾篇稿。」
「哪一方面的?小說?散文?詩?」
「小說……偵探小說……」
「真的?可以給我看嗎?」
「他」也曾是這樣又驚又喜的反應,「他」也曾說過同樣的話。一瞬間,她有些茫茫然的,有種不知現在身在何處的感覺,一陣心酸湧現……
她臉上又出現那種悲哀的表情了……他剛剛講了什麼讓她感到難過的?他不知道。但是他卻很想抹去她眼底的憂鬱。
「有這麼難嗎?」
「什麼?」
「小說啊!讓我看不行嗎?你都投稿了,應該不怕人看吧?我是真的很喜歡看偵探小說喔!」他刻意用輕鬆的語氣把她從憂鬱中拉回來。
「沒有不行啊!好吧!我就拿給你看。」
吃完早餐,她把自己投過幾家報社的短篇偵探小說拿給他看。
他花了一個早上,很認真的看完了之後,跟她說:
「你寫得很好,劇情很有張力,可是我感覺這些作品好像曾經看過。」
她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
「可能吧!可能你在報上看過。」她裝出無所謂的模樣。
他是記得的,他記得她的小說。
卻不記得她了……
多麼諷刺又悲哀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