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天專心掌控著機車龍頭,頭也不回地叫著:「去喝咖啡啊!」」
「我們到別的地方喝吧!」
他用下巴指指前方,「那裡有一家不錯的咖啡店哪!」
「可是這裡是我以前公司附近哪!」眼看著他就要將機車停下,她徒勞無功的叫:「會不會太危險了?」
然而他還是將機車停下了,摘下安全帽,嫵媚地一甩頭、一撥發,笑道:「放心吧!我們喬裝成這樣,絕對不會有人認出我們來的。」
她看一眼兩人的裝扮,牧雲天一張臉化著濃妝,頂著一頭又捲又蓬鬆的烏亮假髮,身穿千金大小姐模樣的女性服裝,腳蹬高跟鞋,甚至蕾絲襯衫裡面還墊了兩塊海綿以假亂真……她剛見到這樣的他時嚇了一大跳,真的是完全認不出他來。
而她自己呢,就更好笑了。臉蛋上了一層看起來就像曝曬過度的咖啡色粉底,頭戴鴨舌帽,將頭髮紮實的挽進帽子裡,穿起大T恤與培褲,看起來就與一般滑板少年沒兩樣。她只要將頭低下,大大的鴨舌帽就蓋住了她大半張臉,別人根本看不見她的臉,更遑論認出她來了。
「可是……」他們這樣的組合拆開來看還好,可是走在一起不是更顯眼嗎?說是女貴族姐姐帶滑板族弟弟逛街喝咖啡嗎?好好笑……
「不信?」他優雅地戴起墨鏡,笑道:「我試給你看!」說有,便往人行道上走去。
「咦?」
她還來不及阻止,他就已經走上人行道去隨便抓了個人,高傲著一張臉問:「你說,你認得出我來嗎?你看得出來我有哪裡不一樣嗎?你說啊!你怎麼不說話?你舌頭被貓咬掉了嗎?」
行人伯伯被他嚇了一大跳,驚恐著一張臉,搖頭落荒而逃。
他又轉身去找另一個行人,這次他換上一張涎笑討好的臉,卻同樣把那個無辜的女學生嚇得花容失色,趕緊走避。
張子寧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就這樣嚇跑了一堆人,為避免造成更多「傷亡」,她趕緊將他拉住,道:「好了好了!我相信就是了,你別嚇人家!」
他回頭對她皮皮一笑,「相信了哦?」
她斜睨他一眼,好氣又好笑地說道:「相信、相信!」
看著她一臉好像很想笑卻又不好意思笑的表情,他擠擠眼睛,一臉捉弄得逞的表情,偷笑道:「你有看見剛才那些人的表情嗎?」
回想那些驚慌失措的表情,她終於忍不住笑起,道:「你啊,就是愛捉弄人。」
他倒是笑得相當理直氣壯,「生活中該多點情趣嘛!」
拉過她的手,指著不遠處的咖啡店,「好了,走吧,我們去喝咖啡吧。」
她又沒轍又好笑的搖搖頭,臉上掛著不自覺的甜蜜微笑,任他牽著她的手漫步在這近午時分的人行街道。
夏日近午的陽光雖然炙熱,但有行道樹的遮蔽與微風,反而是種舒爽的天氣。踩過紅磚道上由行道樹葉縫間篩落的點點陽光,微風輕輕舞動那光影之間的交錯遊戲,她一格一格數著紅磚塊,胸中有股脹得滿滿的充實感。
所謂的幸福畫面,指的就是這樣吧?她微微出神地想著,希望這條路能夠就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忽然,眼角門進一幅佔據整個地面的巨幅海報,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望著那再熟悉不過的巨幅風景海報。
「怎麼啦?」發現她停步,他回頭看她。
她仰頭看著那幅海報,怔忡出神。
他摘下墨鏡,隨著她的目光抬頭看那幅海報一眼,問:「你喜歡這幅海報?」
「嗯……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看著這樣的風景,會讓我感到平靜。」
看著她流露出的平靜神情,他又多看了眼那幅風景海報,那是福有著一望無際遼闊草原的風景海報,草原上散落著一小群、一小群潔白的羊群,一棟優美典雅的木造房舍完美的矗立在近焦處,屋頂煙囪還飄出裊裊炊煙,這邊有綿延的山脈,縹緲著幽藍山嵐,整幅海報簡直就像是在城市中搭建起來的夢想之地,給人們對大自然的無限想望。「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很久以前開始,只要清到類似的草原風景照,我就會不由自主地一直看、一直看,而且因此而感到平靜……」
他瞭解地點點頭,像新月般微彎的唇畔有一抹神秘。
「對了,你知道嗎?很奇異的,你房間與你身上都有一股非常特別的青草香味,所以在你房中以及你身邊我也會感到深深的平靜。」
「真的嗎?」他仍舊笑得神秘,像是不意外她會這麼說。
「為什麼會這樣呢?」她表情困惑,以前從沒仔細想過這樣的問題,畢竟那是既定事實,但現在她會思考事情的原因,因為這樣可以幫自己看清楚自己、以及自己的過去與未來。
「你想過你以後要做什麼嗎?」他忽然問道,「反正你的工作也辭了,如果你可以從你父母那邊獲得自由,你會想做什麼?」
她低下頭,「我沒有想過……」
「那我幫你想!」他聲音聽起來有種神秘的愉悅,「嗯,既然你那麼喜歡風景照,那你要不要去當攝影師?」
她裡起眉,搖頭。
「畫家?」
又搖頭,解釋道:「我不是喜歡風景照或風景畫,我喜歡的是一大片綠色草原的感覺。」
他眼珠神秘一轉,「那,不然……牧場少爺的老婆?」
「牧場少爺的老婆?」這算是什麼職業?
「沒錯。」他分析道:「既然你喜歡草原嘛,那乾脆嫁給一個牧場少爺,這樣你就可以天天生活在草原上了啊!」
她眉蹙得更緊,他說的話是很有道理沒錯,但——
「我為什麼要為了想要在草原上生活而嫁給一個牧場少爺?」
「這很容易解釋嘛!只要你嫁給一個牧場少爺,既可以有一個歸宿,又可以在你喜歡的草原上生活,這不就正好解決了所有問題,一舉兩得。」
她鼓起腮幫子,滿臉的不苟同,「我怎麼會去愛上一個牧場少爺?」
「你怎麼不會?」
她看他,一臉「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的怪異表情,他竟然要她去嫁給別人?
「不要!」她斷然說道。
「好啦!」他誘哄。
「不要。」她轉身要走,不想再與他說下去。
他拉住她,死皮賴臉的,「好啦!」
她有些生氣地瞪著他那一臉濃妝,「你又不是牧場少爺!」
他一臉詭計將要得逞般的揚起唇角,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是牧場少爺,你就會嫁給我嘍?」
「你又不是。」說真的,看著他那一臉濃妝……到底有誰會相信他是?
「對不對嘛?如果我是牧場少爺你就會嫁給我了?」
她真的有些生氣了,「你怎麼這麼……死纏爛打?」
他笑得理直氣壯,伸出手指來回指著兩人,「這樣才剛好互補啊!」
她繃起臉,衝口道:「好啊,如果你是牧場少爺,我就嫁給你,可是你不是啊!」
他嘴笑得快咧到耳朵,開心地一把抱住她,「我是啊!」
「呃?」她愣住,表情像個呆瓜似的,「什麼?」
「我是啊!」他手舞足蹈地抱起她團團轉圈,開心道:「你答應了哦!因為我家正好就是開牧場的,所以你一定要嫁給我!不能耍賴了哦!哈哈哈!好高興!你答應嫁給我了!」
在他人眼中,只見一個身材高挑修長的美女抱著一個運動少年團團飛舞,畫面煞是……離奇。
「咦?可是……你是牧場少爺?」終於踏到地面的她還在消化這個信息。
他挺起加裝了兩塊海綿的胸膛,「如假包換!」
「難怪你房中及身上會有青草的香味……」她恍然大悟地自語,而他書架上的書以及一些擺設也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看著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彎出一抹憐愛的笑,道:「你以前在上班前總會站在這裡一直看著這幅海報。」
「咦?」她猛地抬頭,嚇了好大一跳,差點把帽子都給嚇掉,已經完全回過神來,「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上班的時間正好是我下班的時間,而我路經這裡時總會看見一個人站在海報下方看著海報。」
她臉倏地刷紅,「你有看到我?」
他點頭,笑得愛戀,回憶道:「大概有一年半的時間了……這家咖啡店新開幕,這張海報鮮明的掛上店家的門面,吸引了自小生長在草原上的我的注意,每次經過,總會多看個一兩眼。有一天我下班經過,在一群準備上班的上班族中,看見一個身影兀自仁立在這幅海報前,起初並沒有特別在意,後來漸漸的我發現,每當我在差不多時間經過時,那個身影總是在海報前停步,彷彿已經成為那海報的一部份,久了,也就習慣了,還是沒特別放在心上……」
說到這裡,他停下來看她,她正一臉聚精會神、既期待又緊張地聽著故事似的表情。
他一笑,續道:「我一直沒看過那身影的正面,每次都是匆匆經過。有一天,我突然很想知道那個身影會有什麼樣的表情,所以第一次我停了下來,注視著那個身影,並稍微靠近了些許距離觀察她……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麼樣的表情嗎?」
突然被點名,她任愣地眨了眨眼,慌忙搖頭。
他溫柔一笑,「那是一種非常嚮往並且極度渴盼的表情,彷彿那是她的夢想之地,而她只恨不得立時立地融進那幅風景之中……於是我開始會想那是什麼樣的女人?有著什麼樣的個性?為什麼會對草原有那般強烈卻又被壓抑的渴望?」
聽到這裡,她微微低下了頭,低語:「真有那麼明顯嗎?」
他點頭,「在我眼中——是的,很明顯。但我並沒有採取任何行動,畢竟那是屬於個人的事情,我並不想干預太深。於是我就這樣看著你仰望那幅海報的畫面整整一年有餘,到後來那甚至已經變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就像每天起床刷牙一樣,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總是想,如果有一天我沒有看見你站在那裡,那是不是就表示你已經去追尋你的夢想了?如果真是如此,那我想我會祝福你,畢竟能夠去追尋夢想一件好事。在那個時候,我對你其實只是單純抱持著觀察與些許期待的心態。然而,當我在酒店裡遇見你的那一刻,我才驚訝地發現,原來自己對你已經存有太多的感覺、情愫以及理所當然,你早已存在我生命中許久,當下我隱隱便有種老天做了某種安排的感覺……」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溫柔道:「你問我為什麼才一見面就要幫你?因為對我而言,那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你。」
他輕輕執起她的手,「在背著你走過那長長的夜晚街道時,我總覺得我似乎已經認識你一輩子了,所以我決定追到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與你一同攜手走人生長長的道路。」
手心傳來他溫熱的溫度,眼睛所接收到的是他滿滿的真誠情感,她感動得說不出話。
他溫柔地輕撫她臉,「但我不急,因為我知道對你而言我仍然是一個太過突如其來的存在,我已經觀察了你那麼久一段時間,所以可以立即就接受你的存在,然而你並不,我希望你可以依你自己的步調完完全全的接受我,好嗎?」
她綻出一抹感動又甜蜜的笑,輕輕回握他的手,低低回道:「好。
「不過,等所有事情告一段落,你先與我一同回家好嗎?」他解釋:「一來讓你家族那邊的人對你的事情冷卻下來,二來你可以先嘗試過過牧場的生活,看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適不適應牧場生活,好嗎?」
她笑起,對他有些急於解釋好似怕她不答應的神情,她感到被深深珍惜及重視的幸福。
第一次主動伸出雙手擁抱他,輕柔且堅定地說道:「我也是想與你在一起的,當然跟你一同回家。」
陽光溫暖灑下,幸福的包圍住兩人,只願這一刻,時間能夠永遠留駐。
而在不遠處,剛剛路過他們身邊的一對女學生不時偷偷回頭望向那兩人相擁的畫面……學生甲悄悄對學生乙說道:「真是幸運耶!竟然可以在這裡看到台灣版的日劇——魔女的條件。」
學生乙同樣感到無比幸運的回道:「是啊!不論是男女主角的身高還是年齡的差距都與日劇一樣,真是太神奇了。」
「不過那女的臉上的裝實在太濃了,如果畫淡妝,兩人的年紀看起來就應該不會差那麼多了。」
「那個小男生也不像攏澤秀明一樣是俊美型的,他頂多只能算清秀。」
「是啊……」顯然是日劇迷的兩人就這樣一邊評論一邊走過這午間的街道。
「不過,總而言之,幸福就好。」
「是啊,幸福就好。」
***
星期五晚上,衛家下聘張家前夕,張子寧與牧雲天作戰計劃的最後一回合。
張家別墅,後花園庭院。
「停。」張子寧突然伸出手往她身後比出一個「不要動」的手勢,頓住腳步,她身後的一群人於是跟著同時停下動作,像一整群的一二三木頭人。
而且除了隊伍最前頭的張子寧與最後頭的牧雲天之外,其他木頭人皆像一隻隻花孔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爭奇鬥艷,在偌大幽暗的後花園庭院中看起來十分……詭異,像萬聖節化妝舞會。
領著一群人隱身在一片樹叢後方,張子寧張大了眼睛仔細看著不遠處架設在樹上的監視器,等著它的鏡頭轉向另一邊。現在可得步步為營、小心翼翼,容不得稍有差池……轉頭看向最後方的牧雲天,指示了一個方向,得到他的點頭回應之後,她伸出手做出預備的動作,等監視器鏡頭完全轉向另一邊,抓準時機,她一揮手:「現在——走!」
於是一行約莫十來個人影又開始迅速移動,像暗夜行軍的部隊。說真的,如果不是現在情況特殊,這一群花孔雀身上穿著那些羽毛、亮片,偷偷摸摸穿梭過一叢叢樹叢的畫面看起來還真是蠻……好笑的。
就這樣忽走忽停行進了數分鐘之後,終於到達一處較安全的隱身處。
「好了,到這裡就應該安全了。」張子寧微微鬆了一口氣,壓低著聲音說道。
牧雲天迫不及待地擠身到張子寧面前,將她從頭到腳不斷地仔細察看,邊擔憂的問:「子寧,這兩天你還好嗎?」
她對他柔柔一笑,「我很好。」
其實她在昨天晚上就已經乖乖回張家,假裝溫順,並以這些日子以來所訓練出來的演技讓父母相信她在外面的生活並不好過,她已經知錯,所以回來認罪,希望他們重新接納她。當然她無可避免的被雙親狠狠念了一頓,甚至被禁足,但他們的確相信她所說的一切。畢竟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一直不斷尋找她,根本就沒有放棄與衛家的聯姻,只要她回來,對他們而言就沒什麼好再追究的了。
而且其實並非她的演技太好騙過了雙親,而是家族中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她獨立生存的能力,一如他們不可能相信她去偷聽家族中的企業機密,並以此賺進百萬的事情一樣——往往最沉默的人,反而聽得最多,看得也最多。
而這一切都在她與牧雲天的計劃之中,為的就是要將收雲天以及這一票酒店小姐給「偷渡」進來,她家族中當然也沒有人相信她有自行逃走的能力,更何況她既然都已經乖乖回來了,又何必再逃?所以他們對她的戒備並不嚴,他們甚至不知道她有辦法拿到後門鐵門的鑰匙、躲過每一個監視器,將一群人給偷渡進來——是的,要從張家的住所逃走,她其實隨時都可以,但正如牧雲天曾說過的,她要的是一個心的自由。
身體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要連心都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牧雲天仍不甚放心地問。
「沒有。」她笑得甜蜜,因為他對她的關心。
「真的?」
「我真的很好!」她笑.指了指身旁看戲的一群小姐,提醒他還有事情得做。
「等一下就要麻煩你們了。」她真誠地向那群酒店小姐說道。
她們其實都是冒著職業風險在幫他們的忙,畢竟如果被企業界人士發現她們的身份,那她們以後在夜店這一行就很難混下去了。雖然她與牧雲天有支付她們一些費用,但那些錢對她們而言其實並不算多,所以當初她與牧雲天兩人在「招兵買馬」時就已經有了選擇,太有名氣的,比如說程小雲,就算她要挺身幫忙,他們也不願意讓她幫,所以到最後選出來的都是名氣較小但較有個性,並且對企業界人士存有一定輕蔑鄙視的小姐,說穿了,她們其實有一部分私心是假借幫忙之名準備看那些表面衣冠楚楚、骨子裡貪婪齷齪的企業人士出洋相而已。
安置好所有人之後,張子寧對牧雲天道:「你們就先待在這裡,等我的信號再直接從前門出現。我得進去了,失蹤太久他們會起疑心。」
說著,她同樣小心翼翼地從後門的方向要繞回屋裡。
沒走幾步,牧雲天忽然叫道:「子寧」
她停步,半轉回身,激揚著眉看他。
夜色清幽,一彎新月柔柔掛在天邊,迷濛月光正巧灑了些許在他臉上,有一種迷離的況味。忽隱忽現之間,他緩緩開口了——
「我想你。」
她一愣,怔怔看著他在目光下的身影,胸口倏地一窒!半晌,因胸痛而回過神,急急喘了口氣,朝他匆匆點了下頭,轉身趕緊跑回屋裡。
進了小門,她小碎步跑過幾道長廊,拐過幾個彎,上樓梯、下樓梯,又繞過幾個彎,最後終於回到別墅的宴客大廳,其實宴會早就開始,她剛才只是去進行她今晚的計劃而已。
一進大廳,還沒喘幾口氣。她母親的聲音就劈頭直下:「你到底跑到哪裡鬼混去了?上個洗手間要這麼久嗎?」
「對不起。」她溫順地道歉,不著痕跡地微微喘著氣。
張翠環注意到她異常潮紅的臉色,「你是喝了酒是不?怎麼臉紅成這樣?」
她不想解釋,只點頭微應:「嗯……」
她怎麼能說是因為牧雲天剛才的那句話讓她變成這樣子的?她又怎麼能說跑回大廳的一路上,她腦中一直迴盪著他說那句話時的模樣與聲音……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心跳會快成那樣?他以前又不是沒對她說過甜蜜浪漫的話,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到底在幹什麼?這種時候竟然還喝酒喝成這樣!你到底有沒有長腦袋啊?……」張翠環辟里啪啦的直念,眼光卻一直不斷注意不遠處的張家龍頭也就是她的父親張軍國的動靜。
只見越來越多企業大老應邀前來這棟別墅,並陸續進入了大廳,越來越多大老圍聚在張軍國的四周高聲談笑。
張子寧看張翠環一眼,知道她在等待時機向張軍國請安,而那也是她在等待的時機……
又過了一會,衛家衛明衡及其雙親終於到場,並隨即與張軍國熱絡寒暄了起來。張翠環迅即整理了下衣服及頭髮,急切切地對張子寧道:「好了、好了!太爺和親家公都已經在那裡了,你得去跟他們請個安。還有,別忘了他周圍的那些長輩們,記得說些好聽話!」
是的,她的目的正是讓所有人往意到她們,好歹她也是即將成為衛家親家母的重要人物,她得挑個好時機去逢迎諂媚,讓張軍國對她的印象加分……
張子寧不發一語,溫順地隨著張翠環步向張軍國那一圈由企業大老們集聚的小團體中,而她的手則悄悄伸進衣服暗袋準備拿出預藏的照片……
在幾步之外,她注意到衛明衡的身影,而衛明衡也同時注意到她,他神情在傲慢陰狠之中透露著輕蔑鄙視。從那樣的表情不難看出來,他雖然知道她一定會有所行動,卻自大得不相信她能夠改變什麼。所以這是她的機會,她可以利用他的夜郎自大早他一步出擊——
她忽然加快腳步衝進張軍國與幾位企業大老之中,不由分說地抓著張軍國的手臂突然大叫:「爺爺!您要幫我做主啊!」
所有人都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尤其是衛明衡,他完全看不出她想做什麼。
張軍國臉色有些難看,嫌惡地看一眼抓著他的手,「什麼事?」
大庭廣眾之下,一個女孩子家竟然這般沒教養的拉拉扯扯,還叫那種破鑼嗓子似的尖叫,真是成何體統!他們張家女人的素質有低到這般地步嗎?
「您看嘛!」張子寧故作嬌嗲地將一張照片遞到張軍國面前,所站的位置巧妙地將張軍國橫隔在她與衛明衡之間,這樣做是為避免衛明衡又突然做出一些暴力的行為——就像上次那樣。
張軍國接過照片一看,臉色立刻僵凝!
趁張軍國還沒反應過來的當口,她又迅速將手上的一疊照片發送給在場的每一個人,邊誇張地哀衷大叫:「各位爺爺們、大老們,您們一定要幫我做主啊!」
每個人一見照片,都是一陣抽氣與驚呼,衛明衡並沒有拿到照片,但他雙親卻有。他們一看到照片上的人就立即驚詫地轉頭看向衛明衡,衛明衡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接過照片一看,臉色刷地鐵青!照片上赫然正是自己與另一個女人翻雲覆雨的火辣照片,而且照片上他的臉清清楚楚地被拍攝了下來,怎麼也賴不掉。
他狠瞪向張子寧,張子寧回他一抹「你能拿我怎樣」的眼神。那些照片是之前沒派上用場的,現在她只不過是物盡其用而已。
那眼神祇有一瞬間,她隨即又以三八、任性又驕縱的誇張態度對著眾人哀叫道:「您們看嘛!這樣的照片已經流傳在外了,這樣教我以後怎麼出去見人啊?」
她故意說了個謊,知道這樣的話會引起怎麼樣的效果。
果不其然,眾人聞言開始異論紛紛:「已經流傳在外了?這不就等於是家族顏面掃地了嗎……」
張家是有名的望族,張軍國一向重視名聲,容不得家族中有人有不好的名聲傳出,而且就算私底下再怎麼骯髒齷齪都不打緊,只要不流傳到社會大眾面前影響到家族企業的名聲,一切都好解決,然而只要攤在社會目光之下的,就算是一丁點小瑕疵,也不見容於張軍國的眼——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所以眼見張軍國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衛明衡趕緊辯解:「不是這樣的!大家誤會了!不是——」
張軍國忽然抬手對他比了個手勢,示意他不必多言,接著便對張子寧緩緩開口說道:「男人在婚前總是會有些花心,這很正常,你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是吧?」
他的最後一個問句是看著眾人說的——尤其是由於今天這個聚會要對外宣佈張家與衛家的聯姻而找來的一些熟識的記者。他表情裡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眾人對這個突發狀況視而不見,當做沒發生過。倘若這樣的花邊消息流傳出去,那些記者們也不用在傳播界混下去了。
反正這場婚姻只是企業聯姻,比起衛明衡與張子寧兩個人,兩個企業的結盟才是最重要的,這兩個人到底對彼此有著什麼樣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更何況——張軍國抖了抖照片,「這也有可能是造假的,現在電腦技術這麼進步,你怎麼能就此斷定這照片上的人就是衛明衡本人?」
「大眾都是盲目的,他們才不會管到底是不是真的,眼見為憑,已經流傳出去的照片會被說成怎麼樣……爺爺您該不會不知道流言的可怕吧?」
張子寧機敏地反應道,看一眼四周的記者們,他們全都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就算不能將這個八卦浮上檯面,他們也可以留作日後備用。張子寧知道張軍國有多麼在意醜聞的發生,尤其當有記者在場的狀況下,他對家族中人言行舉止的要求更是加倍嚴謹,所以這些記者們的存在對她而言是一項非常有利的武器,因為她今天正是以激怒張軍國為最大目的。
而張軍國也的確被她激得臉頰微微抽動,心想:這個膽大妄為的女娃究竟從哪裡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這般當眾仟逆他?他斜睨一眼張翠環,眼中射出尖刻的責難——你到底是怎麼教你女兒的?!
而張翠環正為張子寧的轉變驚訝得不知該做何反應,對於張軍國的責難更是驚嚇得直躲往一旁,不敢反駁,怕又激怒張軍國。
「就算如此……」張軍國氣得咬牙,對張子寧說道:「以張家的勢力,要壓下這樣的新聞還怕壓不下來嗎!這種花邊新聞又沒有任何實際價值,要刪要減隨時可以。」
說著,又看了眼在場的記者們,然後便以眼神示意他的隨身特助,意思很明顯,為免這樣的鬧劇繼續擴大且張揚出去,他要記者們先行離開。
張子寧眼見記者們就要被請出門去,她腦筋飛快轉動,她得想辦法將他們留在現場,他們可是這個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中堅分子哪!
她忽然轉而向其他大老們故作可憐地哀叫道:「各位爺爺們!您們要幫我評評理啊,這樣叫我情何以堪?都已經這麼丟人現眼了,卻還得不到一個公道,您們一定要幫幫我啊!」
「唉,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其中一個大老開口說話了,想當然爾,他們當然都是站在張軍國這一邊的。除了姓氏,他們甚至連張子寧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幫她做啥?
「咦?」張子寧瞪大了眼故作驚訝狀——她當然知道這裡絕不會有人站在她這一邊。
「是啊,你就睜只眼、閉只眼吧廣另一個人也開口說道:「你要以大局為重啊!不過就是男人的風流韻事嘛,你也別太小題大做了。」
圍繞著她的所有人都是一副「你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吧」的竊笑模樣,而衛明衡更是一臉尖酸刻薄的嘲諷臉色,是那種看了會很想揍他一拳的那種嘴臉。
「原來你們都是一丘之貉!」她淒慘地控訴,哭天搶地的大喊:「哇!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原來你們都是一些沒心沒肝又沒正義感的老傢伙!利慾熏心的王八烏龜蛋!只會逢迎金錢和權力,良心根本就被狗給啃了去她完全口不擇言,一邊淒慘叫喊,一邊歇廝底裡地揮動雙手,甚至搶過大老們手中的玻璃酒杯,猛地就往地上砸,辟里啪啦的砸碎了一堆酒杯,簡直就跟一個瘋婆子沒兩樣,教在場所有人又驚又詫,頻頻往她這方向張望,連已經快被請出大廳的記者們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張望,而她四周的人們為避免遭她「拳打腳踢」,全都又避又問,當下情況變得有些混亂了起來……
對於張子寧的失控與口無遮攔,張軍國氣得雙拳緊握、青筋暴突,大喝:「簡直胡鬧!你立刻給我停止!」
但張子寧依然故我,簡直像發了狂似的一古腦兒地大叫:「哪天你們一定會有報應的!這麼喪盡天良!你們一定會下地獄遭地獄之火的煎熬!誰教你們這麼沒良心、沒道德、沒見識、沒遠見……」她簡直把所能想到的罵人的話全都用上了,而且大概連下輩子的分都罵完了。
正當幾個人準備上前架住張子寧的當口,忽然,一陣陣的嬌笑聲從大廳門口傳了進來——
「哎呀喂呀!我的衛衛小親親呢?衛衛小親親在哪裡?」甜膩似蜜。
「他才不是你的衛衛小親親!他是我的明明甜心!哎呀!我的明明甜心在哪裡呀?你的蜜蜜寶貝來找你了!」嫵媚如花。
「他才不是你們的什麼哪,他是我的衡衡心肝寶貝,是我的!」嬌柔若水。
一群花蝴蝶似的酒店小姐如朵朵浪花般湧進了大廳,不但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順道連快要踏出大門的記者們都重新回到大廳。
其實剛才砸酒杯的玻璃聲正是張子寧與牧雲天計劃中的暗號,表示這一票酒店小姐可以「上場」了。
張子寧的目光並不在這群救兵身上,她專注地尋找隱身在這群小姐後方隨她們偷渡進大廳的牧雲天。他打扮得相當不起眼,因為他今天並沒有「戲份」,但他的存在卻是她最大的支柱與動力,畢竟她今天的戲份吃重,剛才胡攪亂鬧一通已經不知耗去了她多少的精神與力氣,她已經有些精神耗弱了。
他同時也看到了她,兩人目光交會,他堅定的表情之中包含著對她的無限溫柔與憐愛,只一眼,力量又重新注入她體內,讓她惶然虛軟的心頭安穩篤定了許多,又有繼續完成這一計劃的力量與勇氣。
「啊!他在那裡!我的小衛衛在那裡!」一個小姐忽地喊道,直指向臉色難看到極點的衛明衡,一群小姐更像蜜蟀看到花朵,群集蜂擁而上。
衛明衡狠瞪向張子寧——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一定是她搞的把戲!這些酒店小姐擺明了就是來找他的!
「哎呀!我的小心肝,我可找到你了!」小姐們將想逃也逃不掉的衛明衡團團圍住,羽毛、亮片在他四周滿天紛飛,胭脂、香水味圍繞著他熏人欲醉。
在平常,他可以很享受這樣的對待,但現在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一場夢魘。他極力要擺脫這些酒店小姐的糾纏,無奈一個人抵不過十來個人,硬是被她們「軟禁」在她們的軟玉溫香中。
「你今天我我們來是要做什麼呀?又要玩大野狼與小紅帽的遊戲嗎?」
「你怎麼這麼死相!想要將我介紹給你雙親也不用這麼拐彎抹角啊,我知道你愛我嘛!就算我出身不好,你也還是這麼愛我,真是教我感動……」
小姐們你一言她一語地圍著他溫言軟語,他只能一邊努力試圖衝出重圍,一邊惡狠狠地瞪著張子寧。
張子寧則早已擺出一副人贓俱獲的高傲姿態,「好啊,你造假造到這裡來了!你這不是擺明著要給我難堪嗎?好!現在看你來有什麼話說?」
又轉向張軍國,帶絲得意地叫道:「爺爺啊,您看看嘛!這樣叫我以後怎麼有臉見人啊?」
面對這鬧哄哄又亂七八糟的狀況,張軍國既驚詫又憤怒,一時氣極講不出話來,一張精明的老臉霎時黑沉得像深海溝底的岩石。
衛明衡被那些小姐糾纏得真的生氣了,失控得開口罵了起來:「給我滾開!你們這些婊子!」邊罵邊毫不留情地使力揮開一班小姐,有一兩個小姐還差點被他揮倒在地。
終於擺脫一群纏人精,他開步就往張子寧邁去,手指著張子寧,臉色極其兇惡地罵道:「還有你這個臭婆娘!我一定要狠狠把你的假面具給撕下來!竟然敢這樣惹我!你簡直不要命了!」
張子寧見狀,深怕他又會施以暴力,慌張地趕忙後退,雖然表情看不出什麼,但她的一顆心早已驚懼不已,額間、手心皆已滲出汗珠。
突然,她退沒幾步,身後就碰到了一個人,那個人不著痕跡地將一小袋東西塞進她手裡。她心裡驚跳了下,反射性地轉頭看了那人一眼,瞬即對上一雙帶著堅定與些微促狹的熟悉眼眸……
牧雲天對她輕眨了下眼,隨即又馬上退了開去,隱身進圍觀的人群之中。
見到他的表情與眼神,她的心奇異地又穩定了下來,背在後方的手觸摸著牧雲天交給她的東西,心裡隨即有了底,眼神也已由驚慌轉而鎮定了下來。
由於她頓住了腳步,衛明衡迅速追上了她,兇惡地要抓過她的手,她迅即將牧雲天交給她的塑膠袋打開,邊後退邊甩動塑膠袋,用力將裡面的「物體」甩到衛明衡臉上。
當那些六隻腳的東西緊貼在衛明衡鼻尖上——「啊!啊!啊!」一連串淒厲的尖叫立即傳遍整個大廳,衛明衡狼狽不堪的連連揮手甩頭外加跳腳,還不時發出殺豬似的尖叫,看起來大抵跟非洲原始食人部落的祭祀舞蹈差不多。
沒錯,張子寧甩到他臉上的正是他最害怕的蟑螂大軍。。
他連退了好幾步,還是不住揮動雙手猛往自己身上拍,氣急敗壞地罵道:「你這個卑鄙小人!怎麼可以又使出這種下爛的手段!」
張子寧一臉倨傲,反擊回去:「對付你這種人用這種手段最恰當不過了!」
「哼!我告訴你!你不想嫁我,我還不願娶你哪!你這個具婆娘!要我娶你?下輩子吧!」他邊退邊喊,然而不但沒半點氣勢,甚至看來還有點窩囊。
夠了!真是夠了!他自從上次被蟑螂嚇過之後,已經做了整整一個禮拜的噩夢,他真的已經受夠了!他不想再繼續這樣噩夢不斷了!
「你最好給我滾得遠遠的!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撂下最後一句狠話,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速度快得簡直像有鬼在後面追似的。
張子寧潑辣地回道:「你才是那個該給我滾遠一點的人!還要我下輩子嫁給你?你去做夢吧!」
眼見兒子已經氣得離開,衛父只思考了一秒便對張軍國說道:「張太爺,我看我們還是重新考慮這門婚事吧,不然……」看一眼張子寧,「也得換個人選再說啊。」要是真娶這種麻煩的媳婦進門,他們也會很傷腦筋的。
「那婚事就再談吧,我們先行告辭了。」說著,攜同衛母雙雙離開了。
「那再好不過!我也不想嫁給你們那個王八龜兒子!」張子寧一臉不高興地回叫道。事實上她的內心正在高聲歡唱——計劃到目前為止,已經成功一半了!
「所以說,爺爺啊,」她轉而又向張軍國撒嬌道:「那個人根本就是個貪圖女色的窩囊廢,我早就知道他是那樣的人,所以根本就不想嫁給他,您就再幫我找另一門婚事吧,再怎麼說也該找一個真正配得上我的人啊。您說,是吧?」
「你!」張軍國已經氣得七竅生煙、臉色脹紅,握拳的雙手不住發抖,死瞪著張子寧,憤怒得從牙縫中擠出話來:「你真是、真是丟盡張家的臉!簡直不成體統!罪無可赦!從今天起,我不承認你是我張家的人!你馬上給我滾出去!」
「啊?」張子寧震驚的瞪大了眼,一副無辜的驚訝模樣,像是完全想像不到張軍國竟會這般對待她一樣。
張軍國重重一揮手,決斷道:「從此刻起,你不再受張家的庇蔭!從此與張家斷絕所有關係!」
「不要啊!爺爺!」張子寧垮下一張臉,拉著張軍國哭喊:「不要這樣對我啊!我只是一時氣昏了頭,您就原諒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您原諒我吧!」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向來重視家族名聲的張軍國怎堪她這般胡攪亂搞?必定會對她施以「重懲」,而對他們而言,失去張家的保護就等於是最嚴厲的懲罰,然而對她而言,卻是她夢想了一輩子的自由——這便是她計劃的最終目的。
她的心已經在歡欣鼓舞,但她知道如果現在回復成她原來的樣子,被他們看穿了她的目的,那之前所有的努力就會功虧一簣,所以她拚命忍住雀躍不已的心情,抓著張軍國不放,哀求他的原諒。
張軍國嫌惡地使勁甩開她,她這樣的態度只會讓他更加不能原諒,以眼神示意他的特別助理,狠道:「明天馬上給我登報!張子寧永遠與張家斷絕關係!」
「還有那些記者們——」他叫著還沒離開、並且早已經偷偷拍了一堆照片的記者們,「去!去寫!今天的事隨你們要怎麼寫都沒關係,但一定要給我寫上一句——張子寧已與張家斷絕所有關係!今天發生的事一概與張家無關!」
「不要啊!爺爺!」張子寧大喊。
「把她給我攆出去!」張軍國下達最後命令,絕情地拂袖而去。
就連張翠環也是全然不諒解地瞪她一眼,絕情地追隨著張軍國離去,因為她趕忙要去澄清這一切完全與她無關,全都是張子寧一個人意出來的……
張子寧也作勢欲追上前,張軍國的特別助理卻已經找來警衛將她拉住,並且毫不留情地將她架出張家大門,順道連那一群酒店小姐們也一併給掃地出門。
巨大的鐵門在她們面前砰然關上,一群女人就這樣被丟到微微清冷的別墅山路上。她們一個個互相看著彼此,由於還在「警戒區域」,所以她們皆不敢太過熱絡張揚,但張子寧眼中明顯透露出欣喜與對這些小姐們的感謝之意。
默默走離別墅大門一段路之後,張子寧開口對那些小姐們真摯說道:「謝謝你們。」
忽然,一輛藍色小貨車噗噗噗地駛近她們,並在她們身旁停下,程小雲從車窗中探出頭來,對她的小姐們喚道:「上車吧!」
小姐們依言一個個上了車,張子寧看著程小雲,同樣真誠地說道:「謝謝你。」
程小雲沒有多言,靜靜看她一眼,只道:「一定要幸福。」
張子寧感動地點點頭,對程小雲感激一笑,再次道謝:「謝謝你們。」
她回她一笑,點了個頭,便驅車駛離,她還得載這些小姐們回去工作哪!
目送小貨車漸漸駛離,身處幽暗的山間,張子寧卻一點懼意都沒有。涼風徐徐,樹影搖曳,看著月光一路灑落的瑩瑩光亮,是的,她已經自由了!而且不止是她的身體獲得了自由,她的心也已經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用力呼吸一口山間的清涼空氣,未來……她的未來就像這條山路一樣,也許充滿了未知,但——她抬頭看天上那一輪皎潔的明月有月亮的照耀,她不害怕,甚至滿懷著期待,她已經獲得一個全新的人生,她要好好把握,努力追尋夢想、認真生活,以及最重要的,她要好好體會感受人與人之間相處的種種溫暖與美好。
「小姐,一個人嗎?」忽然一個聲音從她背後響起。
她彎出一抹甜甜的笑.沒有回頭,繼續踩著月光漫步,回道:「有事嗎?」
「涼風徐徐、夜色正美,一起出去玩玩怎麼樣?」牧雲天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悠閒地與她一同慢慢踩過被月光映得透白的路面。
他在她們被趕出張家別墅時就已經跟著遁走,之所以可以這麼悠閒,是因為他們正準備去取他們停在附近路邊的交通工具,走的路線是與下山大馬路不同路線的小路,不用擔心會被張家的賓客發現。
她微笑道:「這位先生,你這是在搭訕嗎?」
「不像嗎?」
「我不知道,我沒被搭訕過,不過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咦?真的嗎?」
她盈盈笑起,看他一眼,指著他高挺的鼻子道:「懷疑啊,當然就是你啊!」
他也笑起,牽過她的手,「那你要不要跟我私奔啊?」
「你要帶我私奔到哪裡去?」
「我家。」他定定說道。
「距離我住的地方二十分鐘車程的地方?」她狐疑地看著他。
「不。」他停下腳步,深情地看著她,「是我南部山上的家,是有一大群牛羊馬以及一大片綠油油草原的家,最重要的,那是有我最親愛的家人的家。」
她靜靜看他一眼,緩緩綻出一抹輕柔且堅定的笑。是的,他要帶她回家,而她,也想要與他一同回家。
輕撫她臉,他續道:「當初沒有馬上帶你回去,是因為那時你的心是不自由的,你困在自己過往的象牙塔中出不來,就算帶你回去也無法讓你得到快樂,而現在,既然你的心已經獲得自由,那就算得綁架你,我也一定會帶你回去!」
她笑著挽過他的手,笑得燦爛,「我當然要跟你一起回去啊,我答應過你了嘛!而且我也想與你一同回家!」
「可是——」她神色有些遲疑地問道:「你的家人們會喜歡我嗎?」
「只要你同樣成為我的家人的話。」他信誓旦旦。
她噗嗤一笑,聽出他話裡的意思,道:「沒有人這樣騙婚的!」
他看她一眼,眼中閃過一道「嗯,時候未到……」的眸光,溜轉了下眼珠,隱去這一抹思量,揚出一個「總有一天等到你」的笑。
捏握了下她的手,笑道:「放心,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真的嗎?」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我用我家牧場裡的黑武士保證。」
「黑武士?」
「那是我家的馬。」
她又被他逗笑,「這算什麼保證?」
「這可是極具價值、鋼鐵一般的保證哪!」
「為什麼?」
「你就不知道我爸有多寶貝黑武士,那是除了我母親之外他最寶貝的東西,所以你只要贏得黑武士的心,那全家人,包括所有牛羊馬都一定會無條件愛上你。」
她被他的笑話逗得笑聲連連,配合地問:「那我要怎樣贏得黑武士的心呢?」
「好,我教你,你要仔細聽哦!你要對他很好很好,每天梳理它的毛髮、對它溫言軟語……」
兩人就這樣愉快悠閒地聊著笑著,一路踩著相同的月光,慢慢往他們的未來走去。
是的,她自由了!她要勇敢去追尋自己的未來與夢想!因為有牧雲天的存在,她就有往這未知未來走下去的勇氣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