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逆面容陡地冷下,陰森森地瞅住她。
這妮子知道了什麼?
「哈哈哈,看你的表情我是猜對了,其實這也是應該的,我的直覺向來不出差錯。」她得意洋洋地繼續炫耀:「你這傢伙一定有不堪的過去……」
「你給我住口!」他陰寒下令:「我是什麼人,有誰可以影響我,沒有──」
「你才少說大話!」她不甘示弱來記回馬槍。「依我看來,你被夢魘捆死了,假使你不被過去的記憶所影響,又豈會對女人疑神疑鬼。」
他臉色晦黯得駭人。「這只是疑神疑鬼嗎?你敢發誓你一輩子都不會背叛我?」
「我才不敢發這種誓言。」她想都沒想地回道。
沙逆厲眼一瞇,沒料到書小刁竟然答得這麼坦白。
「你嚇一大跳對不對?」她黑白分明的水瞳有著整到人的快意。「你好意外我會這麼回答你是不?其實這也沒有什麼,我這人就喜歡實話實說罷了,況且我信奉恩怨分明的真理,如果你對我壞,我又怎麼可能對你好,人與人相處我要求公平兩字。」
他不屑一哼。「公平?在我面前誰敢要求公平二字?」
「所以嘍,等你學會公平對待我之後再來要求我發誓好了。這是我的原則。」書小刁站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袍,淘氣地道:「你自個兒就坐在這裡好好反省反省吧,恕不奉陪嘍,等你想通之後再來找我。」她開心地跳出宴會廳,今天能整到沙逆實在是大快人心哪!
她要再狂笑三聲──哈、哈、哈!
書小刁愉悅地跳出走廊,法德迎面走來,一瞧見書小刁便問道:「女人,你有沒有看見沙王?」
「有啊!」她點頭,纖纖玉指往後一比。「他正在宴會廳內閉門思過呢!」
「閉門思過?」法德一愣,隨即瞪大牛眼:「書小刁,我警告你,你要是繼續胡言亂語的話,小心我會把你抬到沙漠埋掉。」她居然敢消遣沙王?!
「放心吧,你永遠不會有這種機會的,因為書小刁我呢,從來不胡言亂語。」她笑咪咪地反駁道。
法德惱極,可又不能對她出手,無計可施之下,只好先到宴會廳找沙王,但書小刁卻反過來抓住他。
「等一等,我想起來有話得問問你。」她拉住他的長袍。
「做什麼?」他甩開她的小手,這妮子完全沒有男女之防,總是這麼的隨心所欲。
書小刁翻了翻白眼,真受不了這些父權教條下的男人。「你別緊張,我只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用什麼方式可以把伊凡給引出來?」
「引他現身?你又打算做什麼?」法德謹慎地問。
「還能做什麼,就逮住他啊!」
「你又要單獨行動?」他想起上回她私自偷溜。
「沒錯。」
「有這必要?」他不以為然。「沙王已經答應協助你抓他,而且也開始安排,你就靜心等候沙王下一次的指示,何必私自行動?」
「問題是他可靠嗎?」就是覺得他愈來愈不對勁,她才想自己出手。
法德的牛眼瞪到她跟前,怒火狂燒。「你誰都可以懷疑,就是不許懷疑沙王的能力。」
「哦,對哦,我又忘了你是他最忠實的心腹手下,當然見不得他出醜。算了,問你也是白問,我自己想辦法去。」揮揮手,她揚長而去,再跟法德討論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法德瞪著小妖精離開,他確定自己總有一天會掐死她。
「法德。」有道聲音自背後傳來。
他一凜,立刻躬身道:「沙王。」
他冷如夜炬的銳眼凝睇書小刁消失的方向,淡冷下令:「密切注意書小刁的一舉一動,我倒要看看這丫頭又想搞出什麼花樣來。」
「遵命。」法德立刻追蹤而去。
沙逆微微地收緊下巴,為她可能有的舉動醞釀怒氣。
※※※
「書小刁,來自台灣,二十歲,是段氏家族的成員。」黑狐伊凡的心腹大將依循命令搜集書小刁的相關訊息,告一段落後,現在正對老闆做匯總報告。
「她是段氏家族的一員。」伊凡顯然很意外。
「應該沒有錯,根據我們派在台灣的探子回報,書小刁的確是段氏家族中的一員,雖然沒有找到有關她的更詳細資料,而且她也沒有對段氏家族有任何重大貢獻,不過她身邊的親人與朋友都相當疼愛她,視她是掌上明珠。」
「我瞭解了。」伊凡閃爍的眼神有著神秘的計算。
「還有,這是她的長相。」放大的相片上,書小刁細緻的五官完整呈現,這張相片是在她跳躍時所拍攝;一頭綢緞般的烏絲四散飛揚,閃耀出少女風情,朱唇也綻放炫人笑靨,似在慶祝這快樂一天,尤其是那一雙活靈活現的水汪汪大眼睛,讓她美麗的容顏更添光彩,再加上眉宇間所漾散出來的天真,她活脫脫像極誤落凡間的小精靈。
伊凡端詳照片好一會兒,斯文的面孔勾勒出滿意的笑意。「跟我所想像的一模一樣,書小刁是個值得搶奪的珍寶。」活潑的笑靨令人心醉神馳,彷彿只要有她在身邊,日子就會變得精彩絕妙。「她為什麼會來到中東半島?甚至走進了沙逆的金色堡壘?可有這方面的訊息?」伊凡詢問道。
「抱歉,目前仍查不出她的企圖。」心腹手下回稟。
「那她跟誰一塊兒入境的?」
「所有的資料顯示她是獨自前來。」
「事情有這麼簡單嗎?」他質疑道:「如果她只是沙逆所看中的女人那倒好辦,反之,要是這趟中東行另藏目的的話……」
「老闆,要不要屬下去──」他目露殺光。
伊凡惡殘地警告:「沒有我的同意你少出餿主意。」
「是。」他退縮。
「書小刁啊書小刁,」伊凡輕撫照片,呢喃說道:「你太有意思了,值得我放手一搏,或許我能藉由你來扳倒沙逆、謀奪他的王國也不一定。」
※※※
咻!
銀鞭在半空中忽上忽下的飛舞。
即使烈日當頭,照得書小刁小臉一片嫣紅,她依然勤奮地練習鞭法,靈巧的身影在庭園裡來來回回,雖然揮汗如雨,她依然咬著牙關誓言要把鞭法練到盡善盡美。
恩雅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
對於她的毅力不禁佩服,書小刁不僅活力十足,她對沙逆那種無所畏懼的態度更令她折服。
她就是以這種方式一寸一寸吞食沙逆的心思嗎?
而她能眼睜睜的任由事態蔓延下去?
「恩雅?」書小刁一個轉身,瞥見恩雅站在角落邊,忙收起銀鞭,迎上前去。「來了也不喊我一聲,站在烈日底下曬,身體會不舒服的。」她拉她到陰涼處。
恩雅幽幽說道:「我看你很用功的練習鞭法,不好意思出聲打擾你。」
「是嗎?」書小刁心虛地望著她,恩雅審視的眼神讓她覺得怪怪的。「對了,找我有事?」
她遲疑了會兒,但還是說了:「我是有件事要找你確定一下。」
心跳漏跳一拍!糟糕了,是不是上回她跟沙逆共睡一張地毯的事件曝了光,恩雅前來興師問罪?
她忐忐忑忑地詢問道:「你要問我哪件事?」
恩雅凝睇她不安的眼神,書小刁好像在逃避什麼。「小刁,你曾經對我說過,你不喜歡沙王,那麼,你現在的想法還是跟以前一樣嗎?」
「我……」她的心糾痛了下。不喜歡,她不喜歡沙逆,可是為什麼沒法子乾脆的回答她。
「小刁?」恩雅臉一沉。「難不成你──」
「不!你別誤會,我……我當然不喜歡沙逆,雖然他有錢有勢、仗著外貌優人一等,可是他的脾氣個性太古怪,不是我欣賞的類型。」她忙不迭地回話。
「當真?」恩雅咄咄逼人再問。
書小刁差點喘不過氣來。
「當真。」她逃難也似地拚命點頭。「當然是真的。」
「是嗎?」她仍質疑。
書小刁試探地輕問道:「恩雅,我的存在是不是給你造成了麻煩?」
是啊,所以她放心不下,她壓抑不了嫉妒蔓延,就算沙逆警告過她不許將她先前所編織的謊言繼續擴大,但她仍想讓書小刁知難而退。
「小刁,希望你明白,我很愛很愛他的,我不能沒有他。」她的聲明讓書小刁內疚極了。
「我明白,我早就明白了……」對呀,恩雅老早之前就跟她談過,她明白的,但她還是跟恩雅的男人又吻又抱又同睡一室,她好過分。
只是──記憶所及,沙逆那個狂妄自大的男人從來不把別人的感情放在眼下,尤其是女人所付出的真愛更是棄若敝屣。
書小刁不免替她擔心。
「恩雅,你如此深愛著他,但你不擔心嗎?」她一逕地付出真情是否會盡付流水?她有沒有想過最後結局可能是一無所有?
恩雅執意道:「不擔心,我愛他,我無怨無悔地愛著他。」
「可是你──你能確定沙逆對你的態度?這個男人是否也會用同等的感情回報你,你可曾考慮過他是怎麼想的?」
恩雅好似被重重打了一巴掌,小臉扭曲著。「我不打算想這麼多。」
「一廂情願很辛苦的。」她衷心道。
「我不管,也不想管,我只想把我的愛傳達給他。」她近似惱羞成怒地瞅住她。「我只希望不要遇上阻礙。」
「阻礙,你是指我。」書小刁心口好酸好澀,卻不能怪她這麼想。「恩雅,你放心吧,我不會成為你的阻礙的。」
她狐疑道:「你確定?你不會又騙我?」
腦袋一下子變得好沉好重,她吃力地點頭承諾。「我沒騙你,我不愛他,不想愛他,也不能愛他。」
恩雅大喜過望。「那麼,你能對我起誓?」
書小刁怔住,隨即苦苦一笑。「你們這對夫妻倒是挺同心的,都要我發誓。」她聲音低了好幾度。「當我面對沙逆時,我不肯許給他任何承諾,但於你,我卻有義務不傷害你,是該給你個交代。」她深深吸口氣,獨自承擔心口乍現的負荷與茫然。「恩雅,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盡快結束這趟任務、盡快離開金色堡壘,不再妨礙你們夫妻相處。」
「是嗎?」恩雅既緊張又開心地再確定。
「本來就該如此,況且我來到金色堡壘原本就只是為了工作。」
恩雅忽地好不安,囁嚅地:「小刁……」
「你不必再說了,我一定辦到,我一定會想辦法快點把伊凡逮捕到手,不當你的阻礙。」
※※※
「我記得這居處有一間秘密書房的。」是夜,書小刁以完全靜音的技術通過警衛的安全防線,成功繞行過幾條彎曲的長廊,來到她注意已久的神秘書房。「太好了,連天都在幫助我,今晚大門居然沒有設定密碼,我還以為要花點時間的。」她自語道。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偷偷窺視裡頭的情況,偌大的書房並沒有人在裡頭,她稍稍安了心。「動作得快點才行,否則被發現的話腦袋肯定不保。」
頃刻,她躡手躡腳地移進書房內。
關上門,仍不免好奇先行打量沙逆的神秘書房。
數幅古老油畫懸掛在牆上和綺麗壁飾的色調相融合,宮廷格調的大書桌擺在大窗子前,而水晶燈飾與數個大花瓶讓室內充盈著書卷氣味,十足貴氣的風采印證出主人高貴不凡的身價,不過沙逆這名昂藏男子確實可以跟這些華麗又氣派的景物相匹配。
男主人如此,女主人恩雅與他並肩同站……也稱得上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恩雅……」她喃念這名字,深深吁歎一聲,自責道:「我不能再傷害人家了,得快點把事情搞定,快點離開金色堡壘。」
所以她才會選擇今夜潛進沙逆的書房裡,試試看可否從中查探到關於伊凡的消息。
一旦確定伊凡的藏身位置,她就可以直接找上他,跳過沙逆這個累贅,既可快速行動,也不會傷人心。
她先往書桌找,打開抽屜,在成疊的卷宗裡翻閱可有伊凡的資料。
什麼都沒有。
她又打開書櫃搜查可有暗格之類的秘密空間。
阿彌陀佛,她絕對沒有偷竊或背叛的意思,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快快找到線索好離開金色堡壘。
天地可鑒哪!
她不敢想像如果被沙逆抓到的話會有什麼下場──「哎!」忍不住歎口氣──必死無疑哪。
搜翻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
書小刁想到另一處找尋是否有保險櫃,哪知才回頭,便被一條陰影當頭罩住。
「呀!」她張大嘴、瞪大眸,一臉呆愕地望著沙逆。
不會吧,不會吧……他沒說話,只是回凝她,然而,無情的眼神、陰森的態度、冰冷的神情,都讓書小刁的呼吸逐漸變得困難。
「呃!沙、沙逆……」怦怦怦,心臟急速跳動!慘了,有沒有辦法可以讓她即刻變不見?
沙逆環視書房一周,書小刁偷竊的技術挺高明的,若非當場逮到,否則很難證明她曾經潛入過。
厲眼移到她戴著手套的柔荑上,定住!
她一震,期期艾艾說道:「你、你別誤會,別誤──會。」她急著想解釋,可是喉嚨緊縮住,連要出聲都很困難。「沙、沙王你、你千萬別誤會,我、我不是來做壞事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不做壞事?」沙逆嘲諷的微笑讓她驚駭得大起疙瘩。「那你所為何來?難不成是闖進這裡來唸書?」
「不,我是、我是……」
「或者你想說你是要替我整理書房?」
「不、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
「我……」
「說呀!」他迸出令人發寒的冷冽氣息。「我洗耳恭聽你的解釋。」
她大駭!一鼓作氣地道出:「我偷闖進書房,是為了找尋這裡是否放有關於伊凡的消息,我單純是為了伊凡的事件而來。」
他更冷凝。「你也承認你是為他而來。那麼你是在替他找尋關於石油礦的秘密,好協助他掐住我的咽喉、毀我計劃是不?」
她大驚失色。「沒有,我怎麼可能替伊凡辦事。」老天爺,他居然誤會她跟伊凡連成一氣。
「沒有嗎?我看你已經在行動了。」女人不可信的真理再度得到印證,幸虧他有先見之明要法德密切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否則要讓她竊走資料,他的王國可能又要面臨一次打擊。
書小刁冤枉極了,她壓根兒是為了逮捕伊凡才有這項舉動。「你不可以誣賴我,我才沒有你想像的這麼惡劣。」
他沒答腔,只是目光更鄙夷,神色更嚴峻。
她最討厭被人誤會,尤其是這種要命的誤會。「你靜下心來聽我說,我偷溜進來並不是替伊凡搜集你的秘密,相反的,我是想從你這裡找尋伊凡的下落好盡速逮捕他,我是打算早日離開金色堡壘──」
「你好和他雙宿雙飛。」沙逆接口道。
「你!」她俏臉煞白,這男人執拗到難以溝通,就偏偏要往卑劣的方向想。
「怎麼,沒話可說了?」當她初見伊凡時就清楚表明出對他的興趣,現在倒戈向他也不值得訝異。
書小刁沉靜下來,挺了挺胸,道:「我沒有背叛你。」她直視他,拒絕這種欲加之罪。「我問心無愧的再對你說一次,我沒有出賣你,我連想都沒想過,沒有就是沒有。」
沙逆眉峰一變,旋即又以冰臉對她。「你很會演戲。」
她氣惱。
「再跟你扯下去也沒有意義,總而言之我沒有做壞事,沒有就是沒有。」撂下話,她舉步欲離開書房,沙逆豈會輕易放過她,立刻攫住她的手臂。
「你想上哪兒去?」
「回我房間整理衣服走人。」
「畏罪潛逃。」他的臉色益發難看。「沒交代清楚前,你哪兒都不能去。」
「我清清白白,也交代得夠清楚了。」她使勁掙扎著,她的手臂被抓得好痛好痛。「我沒有背叛你,更沒有出賣你,你放開我,我的手臂被你抓痛了。」
「或許要把你關起來嚴刑拷打你才會承認,而卓爺那老傢伙也該一併論罪。」
她凝聚煞氣,這傢伙居然還打算遷怒別人。
「你不可理喻!」她嚷道,並且用盡全身力量要從沙逆手中掙脫。
沙逆沒料到她會突然用力,因為在她喊痛時他的手勁已然放鬆,結果書小刁往後一扯,立即收勢不住地向後跌去──她的背撞到後方一人高的大花瓶上,隨後踉踉蹌蹌地跌摔在地,一旁花瓶搖晃,忽地往她所倒方向砸下,已經跌趴在地的書小刁只來得及護住腦袋,而大花瓶則不偏不倚地往她的右小腿砸下。
砰!
碎裂聲四散,夾雜她的慘呼!
只見鮮紅的血液從書小刁的右小腿上流下來。
「呀!」她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再喊出聲,小身子捲縮成一團,小手緊按住傷口試圖阻止血液再流出。
刺眼的紅色揪住沙逆胸臆,一抹不該有的心痛乍然賁起!
「小刁?」沙逆回神後立即抱起她往臥室方向奔去。
好痛好痛──書小刁冷汗直淌,疼得齜牙咧嘴,但怎麼也不肯讓痛苦的呻吟又一次流瀉出來。
好氣好氣,這男人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她?
沙逆將她放在自己居處的躺椅上後,立刻召來醫生診治。
「快點。」他完全隱藏不住赤裸裸的惡劣情緒。
「是。」匆匆趕到的醫生先替她打了止痛劑,然後剪開傷口上褲管,將黏在血肉中的碎瓷片一一挑出,接著小心翼翼地將傷口縫合。
一連串的診治,書小刁哼都沒哼一聲,身子斜趴在躺椅上,任由醫生處置。
當診治告一段落後,醫生起身道:「沙王,我必須去配藥,等會兒會吩咐侍女送來給書小姐服用。」
「你快去。」
「遵命。」
待醫生退出,沙逆立即踱到她身旁,半蹲跪在她小臉前。
書小刁五官仍然皺成一團,額頭頰鬢都是冷汗,渾然不知沙逆正陰鬱地望著她。
「很痛?」他力持淡漠,但顯然不成功,聲音微微扭曲。
可惜被疼痛所折磨的她,根本無心辨別沙逆的情緒起伏。
她只是緊緊咬住下唇,死命咬住,深怕一旦開了口,嘶嚷會跟著傾瀉出來,眼淚會潰堤。
「忍耐一下,止痛劑很快就會發揮作用。」沙逆細聲安撫她,對於自己不能減輕她的痛楚而懊惱。
她點頭,此時此刻的她也只能咬緊牙關等候止痛劑能快快發揮作用。
她什麼話都不說,她的傲氣令他心疼,然而沙逆卻不想看見書小刁獨自承受痛苦,那幫不上忙的無奈讓他焦躁難安。
漸漸的,止痛劑開始發揮藥效,書小刁不再冷汗直流,身子也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
「好些了吧?」沙逆跟著鬆了口氣,拿條手巾替她擦拭臉上汗水,承受他溫柔的照顧,書小刁總算可以將他放進眼裡。
「你不必對我好,也毋需自責,會受傷是我的過錯,與你無關。」她一開口就是替他撇清。
他的手頓了下,隨即又繼續替她拭汗。
她奇怪地睇他。「偉大的沙王,你沒聽清楚我的話嗎?我說這全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她不斷把他隔開的口吻讓沙逆有著被刺傷的感覺。
「你不需要我?」他抬眼,陰陰冷冷的眼神聚滿寒霜。
她無奈道:「是你一味地認為我是壞蛋,是背叛你的牆頭草,如今受傷,你該拍手叫好才對,又何必管我死活。」
「你終於承認自己意圖不軌了。」當她受傷時,他滿腔憤怒忽爾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連自己都不明白的焦躁與煩心,他都放下身段了,這妮子卻千方百計地要逼出他的冷情。
「我沒有意圖不軌!」聽他又誣賴,她鏗鏘有力地再次強調:「我沒有,可是你不信我,一直不信我。」她吸口氣,委屈地說著:「沙逆,我最後一次對你解釋,我會潛進書房是想找尋關於伊凡的資料,我只是想一個人去完成任務,我不要再賴在金色堡壘、賴在你身旁麻煩你們。」
「你就這麼急切地要見到他?」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當著他的面急沖沖地去找另一個男人,她是破天荒的第一名。「你就這麼喜歡那位白馬王子。」他想起書小刁曾經給過伊凡的封號。
她尷尬極了。「什麼白馬王子,胡說八道。」對哦,她都快忘了,在幾個月前她向來引以為傲且從不出差錯的直覺告訴她,她未來的丈夫就像伊凡那個樣子,是個溫柔、斯文、體貼的好男人,並且會對她好得不得了。雖然伊凡是個電腦犯罪天才,是她奉命要逮捕的壞人,但老實說,她沒法子對他產生惡劣印象。
雖是這樣,但每回把伊凡跟沙逆擺在天秤上時,沙逆卻該死的一面倒地盤踞她心間。
她總是忘了伊凡這號人物。
她居然老對一個「有婦之夫」感興趣?!
怎麼會這樣?!
她的道德良知呢?
書小刁煩窘地紅了臉,為自己放不開沙逆的事實而內疚。
沙逆驀然掬起她下顎,瞧她為伊凡臉紅,奔騰的怒火全往腦門沖。
「你要是這麼等不及,我會立刻把你送去給他。」冷冷的語調充斥著詭譎的威脅。
她不明白他忽然爆裂的怒火所為何來,只知道──「把我送給他?」什麼話,當她是禮物可以隨便亂送人,這麼殘酷的男人……她發神經竟會在意他?!
這傢伙遠比伊凡更難纏、更可惡,根本是排名第一的頭號敵人,是眼中釘。
書小刁氣極。「好啊,隨便你要把我送給誰,反正把你討厭的女人送給別人是你的專長,我現在腳不能動,逃也逃不掉,只能任你宰割,隨你意思吧,我認命了。」她別過臉。「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我還沒趕你走,你倒端起架子來。」是她心急的要見伊凡。
「我不想聽你說話,請你離開。」
「反客為主了。」
「你不走是吧,好,你不走我走!」她氣急攻心,啥都不管,一動受傷的右腿,好不容易壓下來的疼痛感立即又炸開,她痛得差點掉下眼淚。
「你給我躺好。」怎忘了她的性子不同於一般女人,不懂藉由受傷博取他的疼惜,反倒變本加厲的跟他唱反調。
虛弱的她任由沙逆扶躺下,她全身都沒了力氣。
瞧著她不肯妥協的小臉,沙逆不想再跟她吵下去,否則就算廢了右腳,這妮子也一定執意離開。
他居然捨不得讓一名叛徒以後拄著枴杖走路。
沙逆勾來一張椅子坐在她身邊,盯著她賭氣的小臉蛋,眼光又移至那兩條白玉般的小腿,纏住傷口的紗布讓她美麗的長腿出現不協調的瑕疵。
他的手指忽地輕輕摩挲她的腿,書小刁剎那間臉紅心跳。
「你、你、你──你想做什麼?」不會是想利用她動彈不得的機會砍了她的右腿吧?
「假使你引以為傲的長腿留下疤痕,你會怎麼辦?」他忽一問。
「留下疤痕?」她眨了眨眼,一臉莫名。「有疤痕就有疤痕啊,哪能怎麼辦,無所謂的。」
「你不在乎?」多奇特呀,他所接觸的女人個個把自己的容貌身體當成至寶,時時刻刻小心呵護,受不得一點傷害。
她莫名其妙。「我幹麼在意這種小事,況且我又不是那種必須以身侍人的勾魂女。」順便教他明白她的為人。
「這樣……」他修長的手指持續在她滑如凝脂的小腿上輕撫著,他的撫摸不含猥褻之意,是不捨的珍惜。
書小刁呼吸又變得困難,他手指的溫度一縷一縷地滲進她的肌膚裡,又融毀她的不滿。「你、你幹麼這樣摸我的腿?」
他的眼依舊凝睇在她潔白如玉的小腿上。「雖然你不在乎,但我不會讓它留下任何傷痕,它該是完美無瑕的。」
聞言,書小刁氣血翻湧,連聲音都嘎啞了。「這實在不像是你會說的話,我還以為你會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讓我瘸了腿以示懲罰。」眼眶好濕,方纔的痛楚她可以忍住,可現在卻為他這句話而想掉眼淚。
沙逆想再開口,然而傳來敲門聲,侍女送藥進來,後面還跟著恩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