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痰罐旁,琉璃吐得整個胃都快翻過來了。這一陣子,她害喜得厲害,一反之前在古家時懷孕初期的平靜,大嘔、乾嘔的,虛弱得更不像話了。
剛返家時,整個南宮家上下都為琉璃被休回來而鼓噪,親友們蜂擁而來,不是說著要給古家好看,就是拉著南宮慶商議和古靈再說情,把琉璃再接回古家;有的乾脆拉著媒人上門,討論再嫁的可能。恨不得能在短期內就把琉璃的未來再敲定,因為整個蘇州城都被這門結婚不到一年就淡休妻的新聞所沸騰,異口同聲指責南宮琉璃不守婦道,否則古家怎可能無緣無故放棄求婚四年而來的新嫁娘?而流言四起,巳波及城內的親友尷尬萬分。想當初南宮老太爺答應這門婚事,所有跟姓南宮有關的人都覺得面上沾光,怎麼幸運神就獨眷顧這家?投想到這會兒……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被休回家,全械的人都認為南宮家可算是倒楣遺頂了,上好的一個財神爺,怎麼就莫名其妙得罪了?
琉璃返家不到個把月,正當大家都快為這事鬧翻時,沒有人發覺還隱藏了一個更大的秘密,南宮琉璃懷孕了!她已懷了古靈的孩子,奶娘是第一個知道這事的。當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勸琉璃多少吃點東西時,才發覺情況有異,因為琉璃來不及說話,捉著她的手臂就乾嘔,臉色蒼白,整個人除了那雙原本就大的眼睛,其餘都就瘦了!這一個月,她消沉得可怕,誰來都不見,除了奶娘!
奶娘心疼地扶著她,尚未開口,心上就浮現一個警號:「好姑娘,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懷孕?」琉璃驚愕地回視奶娘,有這種事?
向來只當自己生病的琉璃,在回家後就死也不去看大夫,反正夫君都不要她了,橫豎都是個死,如果病死也就算了!她也不指望再活下去,省得惹爹爹,爺爺擔心,夫君傷心……夫君想自己是壞女人啊,而老夫人說不定已經為他計劃再娶了,宛晴表妹會進門吧!一想到這裡,琉璃的痛苦就如同被針紮了般地難受。夫君也會很溫柔地對她吧?夫君會像疼琉璃般地疼宛晴吧?夫君會……
琉璃常一個人反覆猜測著夫婿會怎麼對待新的嫁娘,越想越恨,巴不得馬上死了也就算了!夫君是她的,她那麼愛夫君,誰也不能把他搶走啊……
沒想到奶娘居然說自己懷孕了!她懷了夫君的小孩。
琉璃摸著自己的肚子,真是這樣嗎?她趴在枕上,高興得直流眼淚。
在古家,奶娘千算萬念的,就是奇怪琉璃沒懷孕,也沒想到自家的姑娘掩蓋下孕事來的徵兆,卻惹來一身誤會;一出古家門,她已懷孕的事實卻一樁樁地跑出來。奶娘的臉可沉下來了,怎麼辦?
從知道自己懷孕的那一刻起,琉璃對自己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了!不但三餐照吃,也會要求奶娘燉補品,她要把肚子裡的娃娃餵得飽飽的,她要生一個健康的寶寶。每天一睜開眼,她就拿著針,開始縫製娃娃的鞋子、衣裳、帽子,一反先前委靡的態度,不管古靈怎麼對她,她還是投有法子不愛這樣的夫君,她沒有法子不高興有古靈的寶寶!她要生下「他」,她要生下一個像夫君的寶寶,像夫君這麼厲害、勇敢、聰明、懂事、好看………
最重要的——寶寶要比他的爹爹快樂!
琉璃直覺夫君快樂的時候並不多,夫君一直都是心事重重。她希望生下的寶寶能把夫君不快樂的部分都收下,要永遠「健康加快樂」!對了,就這四個字——健康快樂。
琉璃每天都摸著尚未隆起太多的肚子,跟「他」說話,希望他出生後,可以按照自己的話成長。琉璃對肚子裡的胎兒寄予無限的期望,幻想他的聲音,勾勒他的模樣,到底會像夫君多些,還是自己?琉璃每天都在猜。對於寶寶的爹更是抱著無限的懷念,如果夫君知道自己懷孕,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他會更愛琉璃嗎?他會更疼琉璃嗎?
「姑娘,你倒說句話!現在你想要怎麼辦?」奶娘拉著琉璃哭。
看到這個好姑娘每天都摸著自己的肚子,縫娃娃的衣裳,她的心就往下沉,這樣怎麼嫁別人?她要怎麼幫這個善良的姑娘?
「把娃娃生下來啊!」琉璃笑瞇了眼,簡單地回答。
「生下來?」奶娘像發了瘋般尖叫,「咱們的好姑娘,你要生娃娃,那誰來當娃娃的爹啊?莊主已經把你休回家了,你不會要自己養吧?」
「不會吧!我如果告訴夫君,他一定會很高興的。」琉璃堅持自己的想法,她要告訴古靈自己懷了他的寶寶的事實,那古靈還是會把她接回家,他們還是會一起生活、白頭到老。
「姑娘,休妻不是件小事啊!莊主怎麼可能一會兒休、一會兒又接回家?你要想清楚啊!」好像聽到什麼外來話一般,她大眼看著琉璃。
奶娘的老淚縱橫,她的傻姑娘啊!天底下怎麼就有這種傻孩子,莊主若有心留她,又怎麼會把她送回南宮家?像古家那麼要強、要臉的豪門世家,莊主一下個決定就可能影響到幾百個人的生計,婚姻又不是小事,怎麼可能說休就休、說娶就娶?為什麼不趁孩子還沒大起來之前,把「他」弄掉,然後再尋個殷實人家嫁了。
「我要生娃娃!我要跟夫君過一輩子。」簡單地宣佈,琉璃抱著自己的肚子,死命地瞪著奶娘,她好像猜到奶娘要對她肚子的小寶寶做壞事了,否則怎麼一直瞪著她的小寶寶?
琉璃自從得知肚子已懷了古靈的孩子後,性格已經和以前不大相同,也非她不再」溫柔婉的,只是她更懂得堅持!失去和古靈白首的盟約,那人間又有什麼好留戀的?她非要生娃娃不可,而古靈也是她今生唯一的夫君,即使他是個壞夫君,也是她的親親壞夫君。這永遠不會改變!
看透琉璃的心思,奶娘收拾淚水,坐在床邊歎息,那這樣吧!她懂得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姑娘鮮少堅持自己要什麼,可是一旦宣佈,那死心眼的她就是決定了,連老爺和老太爺也改變不了她,「那好吧!姑娘,你打算要怎麼跟莊主說呢?咱們現在可不在古家了,沒那麼容易看到他的。」
見到奶娘改變想法,琉璃很高興!抱著奶娘的手臂宜笑,只要奶娘肯幫自己,怎麼都好,「見到夫君就好了。他一定會聽我說話的,我再告訴他,琉璃好愛他,怎麼可能會喜歡表哥?等他一高興,我再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寶寶!他一定會把我接回古家的。那爹爹和爺爺就不用煩惱我的將來了!我不會再嫁別人的。」聽口氣,琉璃已經知道前面在商量什麼了。
原來,琉璃雖足不出戶,卻不代表她不知道大家在替她打什麼算盤。奶娘的心裡一驚,她的姑娘哪時變得那麼厲害了?
「好姑娘,你怎麼知道……」奶娘支支吾吾。
「夫君好聰明嘛!他眼睛看不到就可把大家忙得團團轉,我跟了他大半年,不學原來,琉璃剛到古家時,常被流言所影響,又不肯對夫婿言明聽到什麼話,常躲在房裡自己掉淚,哭得臉紅脖子粗。聰敏的古靈哪會不知道她受的委屈?心裡好氣,又覺得好笑;堂堂一個莊主夫人每天都哭成這樣?為什麼他這麼奸詐,老婆卻這麼老實?兩人相處時,便撥空指點琉璃該如何使用手段籠絡下人,雖然琉璃也不見得青出於藍,在古家眾僕中得到愛戴;不過倒是輕易擄獲小姑的心,原本處處刁難她的頑強姑娘最後卻一天到晚黏著她玩,也不再慫恿哥哥換嫂子了。
提到古莊主,奶娘打從心裡也有無限的佩服,她自然是知道這妻是休了,要挽回的可能性不大;但看到琉璃這麼執著,也只有顧著她的意再商議。想到莊主在琉璃落水時的慌亂,決議休妻前的遲疑,或許這對小夫妻彼此都有情吧!他們的宿緣可能就這麼斷了嗎?
「奶娘,咱們要怎麼見到夫君?」琉璃纏著奶娘,要她想法子。
看到這樣的癡情的姑娘,奶娘能說什麼呢?「我找罪魁禍首想想法子好了,你被休回家,她也哭了好幾天!我問問她有什麼好辦法。」
奶娘嘴裡的「罪魁禍首」是誰呢?別懷疑了,就是席築君小姐。得知表姊因為被懷疑和哥哥有姦情而休回家的消息,築君哭了三天三夜,她根本沒想到自己的一條羅帶會把表姊害成這樣,她難過到快死掉了!原本以為表姊會忍不住想見她,趕快要表姊夫派人到南宮家接她到古家,那她就可以大大方方方地見到古靈,沒料到被說成哥哥和表姊依依不捨,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天哪!自己那個呆頭鵝哥哥有哪家姑娘會喜歡啊?又笨又蠢,表姊嫁了古靈這種上好的丈夫,怎麼可能會和哥哥有私情?又不是眼睛也瞎了。
「又不是她的錯!人言可畏,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琉璃搖頭。
「話是這樣說沒錯。不過她如果不送上那條羅帶,也不會被如意說成你和德平互送東西留念,那條羅帶又只有繡上席字。男人的度量再怎麼大,也不可能相信你和德平沒有關係!姑娘,你也實在太不小心了。」
一回家,奶娘丟下哭得頭昏眼花的琉璃,就急著找德平拚命。在誠記門前鬧得轟轟烈烈;幸虧左邊一個小廝,右邊一個築君拉著,才沒讓德平當場莫名其妙被奶娘打扁,而後築君才解釋羅帶是她給的,和哥哥無關。奶娘才想起來琉璃也這麼說過了。只是在古家時,如意信誓旦旦,加上那裡吃裡扒外的喜鵲也這麼說,把她唬得也不怎麼相信自家姑娘的話,回來後才知道這回可被休得冤枉,一時淚如雨下,怎麼這麼倒楣啊!古家說是人髒俱獲,結果居然是被自己人擺上好幾道,這算什麼?
琉璃張著那雙大眼睛無辜地看著奶娘,幫不幫她想辦法?
奶娘歎了口氣,這個磨人的姑娘喲!不幫她,難道還害她啊?邁著老邁的步伐她去找築君那丫頭,平時就鬼主意一堆,這回最好也獻上個好計策,否則啊……看她怎麼罰她!
* * *
「哈……瞅!哈……啾!哈啾!」
喜鵲就像落湯雞一樣,可憐地瑟縮在火爐前,身上包著一條大圍巾,拚命打噴嚏,旁邊圍著一圈昔日的姊妹們,全在替她掉淚,打抱不平,整個丫環們住的通鋪可人山人海,熱鬧得很。
「你快說,奶娘那個可惡老厭物怎麼待你?咱叫莊主把她丟到湖裡去餵魚。」如意送上一碗薑湯給喜鵲,氣唬唬地問喜鵲,身旁一堆古家的丫環也忙著點頭,好可惡那!外面有風,有雪,把喜鵲趕出家門,欺負她嘛!還好喜鵲懂得找救兵,否則不凍死了?
喜鵲身負重任,又拿了銀兩,不敢把戲演得不夠精采,開始邊哭邊說回家後被關在柴房,要不是琉璃姑娘看她可憐,早被奶娘活活餓死!奶娘又找表少爺打人去,才知道那條羅帶真是表小姐送琉璃的,便怪她大嘴巴……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把出門前築君教她說的「實情」全帶上。說完,繼續哭著現在又被築君姑娘找到,要把她帶回南宮家,她一定被奶娘打死了啦!
「啊?怎麼辦?」眾丫環面面相襯,可倒楣啦!沒想到奶娘在南宮家這麼威風?連琉璃夫人都要讓她三分。
「我去偷聽莊主和他們怎麼說?」有人出餿主意。
「我完蛋了。築君姑娘和琉璃姑娘都來了,還有德平少爺……我完了……」
喜鵲拚命地哭,怕戲演得不夠好,琉璃姑娘回不得古家,她在南宮家的日子也很難過了。
這話一出籠,惹得大家更好奇,好想過去看看。原來面水書齋這麼熱鬧,難怪莊主方才下令沒人可以接近書齋,琉璃夫人來到古家啊?好想去,好想去……
到底面水書齋的情況是怎麼樣呢?
一片沉寂。鴉雀無聲!
古靈站在窗欞前,一句話也不吭;在他身後,安坐在椅子上的南宮家來客也是一浯不發。望著他修長,熟悉的背影,琉璃的淚水又想掉下來,她好想念他啊……這些日子,他好嗎?
「德平兄,你可以帶著令妹先回!」古靈歎了口氣。
「你的意思是……」席德平喜出望外地起身,達成目的了?
「我有一些話想單獨和南宮姑娘談談,至於事情怎麼樣……古家有古家的決定!」古靈堅決不在外人面前透露任何他的決定。
看著古靈如此堅決,德平只好拉起築君,先走也好,讓他們兩個談一談,或許事情有轉還;但築君可不這麼想,這個怪裡怪氣的男人早在成親前就騙了表姊的心,現在又耍這一招,誰知道他想幹嘛?推掉德平的手,不服氣地反問:「誰知道你葫蘆賣的什麼藥?外面風雪交加,你和表姊要是談失敗了,咱們先回去,她怎麼辦?」
「我不會讓她凍到的!」古靈淡漠地回應。
「那古莊主,就聽你的消息了。」席德平可不讓妹妹再胡鬧下去,築君一碰到古靈,樣子就全變了,還是早點帶回去好,省得多生風波。人家夫婦有知心話要談,她卡在中間做什麼?
在築君和德平走後,書齋裡繼續沉靜,兩個人都沒出聲。琉璃滿懷希望地看著夫婿的身影,他已經都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了,應該會把自己留下來吧!
「南宮姑娘,你這陣子受委屈了!」古靈轉過身,向琉璃欠了欠身,儒雅如常,只是多了層客套和冷漠。
「夫君,你……」琉璃被古靈的態度震懾?夫君還不原諒她嗎?
「我不會再納任何妻妾了!你也毋需難過。只要你忘了在古家這些日子的生活,我想你應該可以很快找到新的夫家!」古靈懶散地坐在窗欞上,淡淡陳述著事實。在琉璃面前,他也懶得再繼續擺譜了,他跟她曾經是夫妻,自己放蕩不羈的模樣,她還沒見過?古莊主「彬彬有禮」才見鬼了,他古靈才是最會記仇的人。跟孔夫子書上的偉丈夫可一點也不像。
琉璃走到夫君面前,拉著他的衣袖,淚水又不爭氣地掉下:「為什麼?你告訴我?」
「傻丫頭,你被我騙了!還不知道?」古靈規矩地攬住琉璃的腰,在她的耳旁輕輕地說明。
「沒關係……我喜歡被你騙。夫君,你不要休掉我,琉璃要跟你在一起!」
琉璃癱在古靈的懷裡,邊哭邊親他的臉頰,挑動夫君的心緒,曾和古靈有那麼親呢的肌膚之親,她知道古靈的身體是愛她的。
「你這個丫頭……」懊惱地抱著琉璃,古靈的聲音已經沙啞,顫抖地提醒:「你是大家閨秀,還這樣子跟我胡來,以後的夫君會嫌棄你的。」
「我只有你一個夫君!我不要嫁給別人。」
死黏著古靈,琉璃就是不肯放手,一雙小手已經主動解開古靈的儒袍,她渴求著夫婿親密的撫觸,不願意停手;古靈有點惱火自己平時的論調,這倒好,把古晶和琉璃調救得跟當時的良家女人都不一樣,熱情、主動……偏偏一副惹人憐惜的模樣,把自己心中隱藏的慾火又適時煽起,可惡!自作自受!
順手滑進琉璃衣衫內,古靈的自制力在琉璃面前早無可抑止,幾日不見,妻子的身材更是豐胰了,這種凹凸有致的女人最吸引男人的心,又是滿身馨香,他下最後一次通牒:「你的小手再亂摸我,後果要自己負責。」
「無緣無故愛上你,又無法自拔。我的行為早就自己要負責了!」琉璃在古靈的耳旁呢哺:「夫君,你不想愛我嗎?你不想碰我嗎?為什麼要克制自己?我是你的女人啊……我這輩子就跟定你了,你不要我,我還是要你……」琉璃的眼淚已經滴到古靈漣漪不起的心裡,無法抹去。
終於,在琉璃的鼓動下,古靈告訴自己,這回就是最後一次了,他最後一次碰這個女人!最後一次。
「夫君,快點嘛……」琉璃輕咬著古靈的耳垂,挑逗著夫婿的情慾
狂吻著琉璃的雙肩,古靈的舌已輕巧地溜進去,繞著她的舌打轉,琉璃更配合地解開自己的衣衫,雙手環在古靈的頸上,盡量避免被夫君壓在身下,她的肚子裡還有寶寶。現在要取悅夫君,可是寶寶也很重要啊!
古靈因為平日就放蕩不羈,常四下無人,就拉著琉璃「辦事」,也沒想到素日靦腆的妻於會鬧著他在窗欞上行事,是因為肚子裡有寶寶,被怕他壓壞。
托起琉璃的臀部,古靈皺著眉,「回家吃什麼?變胖了。」
「反正你又不要我,吃肥一點才好。變醜了,爹爹才不會忙著把我嫁出去。」跟古靈開玩笑,琉璃親吻看夫婿的俊俏臉蛋,生出來的寶寶保證跟他爹一樣好看,聰明。
古靈笑著避開琉璃的話,他徐徐的挺人她的溫柔中,緩緩的律動著,他才不相信他的小妒婦會輕易放棄自己!
很失望夫婿沒有生氣。琉璃還是盡力地取悅夫君,讓他在自己的身上得到靈肉的最大快樂……
「唉!你的身體這麼誘人,我很嫉妒你的下一任夫君咧!」
在琉璃身上解放自己後,古靈抱著赤裸的她,一手撫摸她腫脹的蓓蕾,若有似無地苦惱著。
「什麼?」琉璃以為自己聽錯了,全身振動了一下。
感受到琉璃的驚訝,古靈偏偏不放手,反正她已經在自己身上,自己也「寵幸」她了,這下誰讓誰難過可就要日後分解,古靈吻著琉璃滑膩的頸項,既殘忍又溫柔地訴說:「你可曾聽過覆水難收嗎?既然已經休妻,我怎麼可能在幾日內又收回自己說過的話?念在你無知、善良,我也不會為難你!今天的事鬧過就算,你想好嗎?」
琉璃的淚水又湧出來,無力地捶打著古靈的胸膛,「你騙人!你明明喜歡我的……」既然如此,他為什麼又對自己這麼溫柔?他一面說這些殘忍的話,一面卻做著兩人間最親密的事……
「我說過嗎?」古靈殘酷地笑著:「你記性不好哦!方纔我就告訴你,咱們就這樣了,不可能有什麼挽回?是你不相信。當然,我還是喜歡女人的身體,如果你要學娟家的女子對我如此奉送,我當然是不會拒絕啦……」
「騙人!騙人!」琉璃不相信。
殘酷地抓著琉璃的手臂,不讓她從自己身上滑下,現在她要繼續取悅自己,一直到自己不想做為止,「我早就告訴你,你被我騙了!是你自己說沒有關係的哦,那我應該可以告訴你——我不愛你這件事吧!我眼睛已經瞎了,連女人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愛人?而且,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讓我古家家破人亡的仇人女兒?怎麼可能?我很會記仇的。」
古靈的說話聲很輕很輕,就附在琉璃的耳上,但她還是聽到了!
「啊?」琉璃不相信,拚命搖頭,但是她說不出話來,因為古靈沒有停止他「要」她的動作,琉璃沒有辦法讓自己的身體不受古靈左右,她已經深陷在夫婿的身體裡,嬌喘連連,只有任由古靈在愛撫動作中把她帶到生命中的最高燃點,再隨他真相揭曉的言語把自己摔落到最低處……
「南宮慶害我爹失意一輩子,在我娘面前永遠都只是他的影子!我娘是個驕傲的女人,她愛南宮慶。偏偏南宮慶看到古家的結拜大哥,頭都昏了,也不敢要自己心愛的女人!就像我硬要娶你,他即使疼你,還是會把你嫁給我一樣!我娘只好嫁我爹,再生下我這個倒楣的討債鬼。」古靈邊說邊笑,笑到流出眼淚:「哈,哈,哈……討債的人總是比較命長,我從小沒人管,也活到現在!我娘心裡只有南宮慶,日思夜念,沒多久就病倒了,我五歲那年就回老家!她死的時候,嘴裡掛著的,還是南宮大哥有沒有來看她。」
第一次知道原來爹爹和古靈的爹娘舊相好,琉璃的眼睛都直了,原來還有這段故事。
古靈的神色冷冷,自問自答地說起過往:「你們一家都當我從出生就瞎了!其實不對,我從來不愛提自己也看過陽光,花草,涵碧山莊……我的書法早在五歲就練得有模有樣了。你們倒當天下有這麼厲害的瞎子?居然什麼都會!爹,娘各有各的傷心,我沒人照顧,娘走前的某一日,我自己玩遊戲的時候捉到毒蜘蛛,便把眼睛弄瞎了。爹爹發現時已太晚,找大夫來時已經來不及。爹很難過,抱著我痛哭,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平時嚴肅的爹爹也會哭!人人必恭必敬的古莊主會流淚。我才知道爹爹很在乎娘,我才瞭解爹爹的恨,娘的怨……全都在南宮慶身上。我才明白我不是什麼事都不在乎……我不在乎眼睛?我不在乎娘?我不在乎爹?我在乎的要死!雙眼失明換得爹爹的注意,我倒以為很值得。」
輕輕放下琉璃,提起往日已讓他折磨琉璃的心情完全失去,也夠了!他已經寫下休書,便是同意放她走了,等她聽完自己這一段,他們就沒有任何關連,連詢問近好都毋需再提起。
「爹爹不知道你娘的想法……」琉璃輕聲為自己的父親做辯解。
古靈狂笑出聲:「誰說我娘的去世該怪南宮慶?她自己心高氣傲,又拉不下臉求南宮慶帶她走。是她自己自作孽!而我的所作所為……只是想替我爹出一口氣而已!白當一輩子的傻子。當然,沒有你這個傻子鼎力配合,我的氣也不能出得這麼順,你倒以為我責怪過誰了?」 .
「你不怪任何人……卻說我是古家仇人的女兒?」琉璃不解。
「當然,爹的憨,娘的恨,還有我眼盲的傷,這些帳都算南宮慶身上,你覺得算不算。仇人?我不怪他,並不代表我會放過因為他的懦弱所造成的苦痛。你的性情和你爹倒有幾分神似,永遠息事寧人!只不過很不幸碰上古家的怪物,恰巧我們都不這樣想。」
琉璃睜大眼看著平心靜氣的夫婿,她終於相信了。原來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她那個聰明絕頂的夫婿也有自苦的時候,事事清楚,樣樣精通,連爹娘的仇隙都知道責難不在敵人身上。只是逃不過氣苦,就事事欺負她南宮琉璃,誰讓她是南宮慶的獨生女兒!誰讓她集南宮家的寵愛於一身?
「你這樣傷我,你會後悔的……我這麼愛你,我沒做錯任何事……你就因為不疼愛你的娘欺負我……」恨得咬牙切齒,琉璃拚命捶打著古靈的胸膛。
一把捉住琉璃的手腕,古靈發狠地說:「我從來沒說過我是正人君子,也沒打算當什麼大丈夫!你覺得我會用什麼方法來出氣?我既然會記仇,就沒有有仇不報的道理!我壞你名節,毀你教養,讓你生不如死,讓全城的人都說你不守婦道……你知道了吧!你滿意了吧!這樣的手段還算精采嗎?你還敢理直氣壯地說愛我嗎?」
「古靈!古靈!你這樣傷我……你這樣傷我……」琉璃沒想到自己受的苦全是仰望一生的夫君替她招來的,心裡除下氣苦,又能說什麼?
「傻子!咱們初夜又不是在床上圓房,床單上怎麼會有你的血跡?我心知肚明你的貞節,我當然不會用別人說的話氣你,你倒當我憐惜你?我若對你有情,早該提醒你隔牆有耳,何必利用你的無知,把咱們要好的事搗得全山莊的大都知道?連檜兒私底下都問我好幾次到底怎麼回事了,唯獨你還不明不白;你覺得我還是你值得托付一生的好夫君嗎?」古靈生怕琉璃不知道自己的陰狠計謀,倒是很好心地全部都解釋了一遍。
琉璃握緊拳頭,她再也打不下去了,她是真的心傷哪!夫君這樣對她……
「還敢再愛我嗎?」古靈笑問著,撫摸著琉璃滑嫩的臉頰,冰冷異常,夠了!這女人應該不會再留戀自己,該會乖乖嫁人去吧。
「你就是要我不要愛你就對了,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再死黏著你的。」琉璃氣苦地叫著。就這一刻,她要看清楚她從來沒認清的夫君,為什麼會這麼怪異?不要姑娘愛他,不要姑娘留戀他,情願孑然一身,不留不走。
咬住牙,古靈知道自己就要這句話。他傷琉璃太多,不敢要求她一輩子的愛戀;既然要放她遠走,就乾脆一點,連愛戀的人也一起拔掉好了,絕不要像娘那樣:「愛不到,愁卻可致死!」他連琉璃牽戀一生的情感都不敢要,一起放掉!既然自己已經毀了她的上半生,就毀個乾淨,他要琉璃有個快樂的下半生,雖然不是跟自己。
「那你還對我留戀什麼?現在不走?」古靈披上衣衫,笑著提醒。
琉璃辛酸地穿著衣裳,愛恨交加的眼眸卻從來沒有離開過夫婿,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眼光還是捨不得從他身上移開,知道這麼多……還是想再多看他一眼……他就那個人單影孤的樣兒,琉璃哭了,臨走前,把臉貼在夫婿的臉上,吸取最後一分溫暖,輕輕詢問:「如果我不姓南宮,你會不會愛我?」
摸著妻子的臉,古靈寂寞地笑了笑:「從小我就下定決心要娶姓南宮的女子,你如果不姓南宮,我大概就不會娶你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那我還是很高興自己是南宮琉璃!」點頭,琉璃忍住又將奪眶的淚,必須堅強,她告訴自己。
「後會有期。」古靈鄭重道別。
「後會有期。」終於放開夫婿的手臂,琉璃轉身。
她心中有萬千個聲音,我等你後悔!一定要來找我,一定,一定……
琉璃知道這一別,身後的春秋即成天涯,但無所謂,她已經完全知道夫君的心思了,她知道他寂寞的來由……如果這一場債,是爹爹欠古家的,那就由自己代還。
聽著琉璃漸行漸遠的步伐,古靈無聲的淚水在面頰上滑落,是他自己把進門的幸福推走的,這一生,有這一場糾纏,他也不枉了!就讓爹娘的恨隨著這場冬雪飄到他和琉璃的心底,融化、消失……爾後,無人憶起!拿起簫,古靈悠忿地吹起……
「姑娘,你振作一點!」奶娘忙著替琉璃抹掉額上的冷汗。
「我要寶寶……寶寶……」
昏迷中的琉璃還在呼喊她肚裡的娃娃。沒人知道琉璃是哪時候從古家回返南宮家的,等到家人發現時,她已經昏倒在門口,急得南宮慶直捉著大夫上門看診,才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已有身孕四個多月……
這會兒,昏倒風雪中,不但有掉孩子的危險;連琉璃的命保不保得住都很難說,嚇得連老太爺都拿出他珍藏已久的「千年雪參」,忙著催奶娘熬煮,非把孫女的小命保住不可。怎麼會有這麼不幸的事?都被休回來了,才發現有身孕,到底要不要到古家理論……老太爺和南宮慶在琉璃的繡房外徘徊,卻聽到隱約從房裡傳出的聲音……
「我要寶寶……寶寶……」
兩人相視一眼,這是琉璃的心聲嗎?連自己的小命都快保不住,還在想娃娃?那就一定要幫她留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