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地,一道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忽然響起,闇宮上空的屋頂破了一個大洞,幾條人影順著繩梯往下爬,有男有女好不熱鬧。
然後是發出銀鈴般笑聲的小精靈從洞口飛入,小不拉嘰的身體停在一位比女人還俊美的男人肩上,蹭呀蹭地像在撒嬌、討好。
一根白色羽毛輕輕落地,差點迷路的天使一臉傻笑地飛到正在照鏡子的男子身旁,巨翅揚起的風打亂他好不容易梳好的頭髮。
持著上古寶劍的冷面鬼將護著一位面帶微笑的女子,寸步不離地怕她順手牽羊……呃,是遭遇危險。
平空出現的人類和鬼靈精怪讓打得不可開交的邪物為之一楞,像被點住穴道地呆住不動,睜著驚駭的大眼張著嘴,不知該如何處理闖入兩方交戰的他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人擅闖闇境,不怕遭邪物吞食嗎?
「咦,你們幹什麼全停下來?我們是來看熱鬧的,你們要努力一點、賣力一點的打,瞧我帶了乖乖和魷魚絲,而且自備板凳,你們不打會對不起我……灑下的鈔票,你們知道現在的炸藥多貴呀!不知珍惜的傢伙還拚命浪費,看得我心好痛,鮮血直淌……」
「閉嘴,微笑,你話太多了。」再說下去大家要先打個盹,再決定要將她塞在哪裡。
「阿日,你吼我。」她滿臉委屈地噘著嘴,口裡還嚼著口香糖。
風朗日輕笑地揉揉她頭髮。「我是替天行道。」
說得好,鬼將開竅了。四分院的成員一致認同他的義舉。
那群正爭權奪利的邪物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打情罵俏,毫無閃躲動作地杵在中間,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
幾時闇境列入人類的觀光景點,為何一行人大搖大擺地把這當自己家裡任意走動,一點也不驚悚害怕。
反倒是他們駭得不能言語,抬頭看看頂上的洞,再瞧瞧因爆炸而支離破碎的同類,話梗在喉間不上不下,漲紅臉。
闇殿上欲趁著黑閻不在而領頭奪權的是黑肱及黑黧兄妹,他們已勝券在握地攻下大半個闇城,只剩零星衛兵猶作困獸之鬥。
而極力抵擋叛賊入侵的是侍衛長安索尼亞,他高舉雙劍迎敵應戰,以為終會筋疲力盡地死於敵人之手。
沒想到一道轟然巨響反而幫了他一個大忙,爆炸落下的大量石塊正好壓死無數敵軍,不少邪物因其威力彈撞石壁而亡,其中還包括叛軍頭子黑肱。
現在的局勢算是勢均力敵,鹿死誰手仍是未知數。
只是,惹事的頭兒少了一個還能打下去嗎?他想。
大膽人類,居然敢擅闖我們闇界。走出結界的黑黧以女王姿態怒斥。
「哎呀!我們膽子都很小啦!就說走錯路子嘛!你們繼續打別招呼我們。」找個好位置才看得仔細,不然經費全白費了。
想走?一團光球忽向上官微笑襲去,她身邊的兄長們沒人移動地看笑話。
只見風朗日劍一抽,反手擋回致命光球。
「呼!好險、好險,好在我家阿日身手矯健、反應靈敏,不像某些見死不救的傢伙只會冷眼旁觀,我唾棄你們。」她連連吐了幾口口水。
「喂!髒婆娘,你口水噴到我的義大利皮鞋了。」他剛擦得亮晶晶耶!準備好好秀一下。
她笑得像心機家的揚揚手。「親愛的可憐哥哥,妹妹是尊敬你吶!你沒看過射鵰英雄傳嗎?丐幫幫主的殊榮喲!」
「我又不當乞丐。」上宮可憐自認倒楣地用被石塊壓住的「布」抹抹腳。
長相雷同的孿生兄妹逕自鬥著嘴,胸有成竹地不擔心人家的無眼刀劍會砍來,兩人的另一半都非尋常人,靠他們就可以永保安康了。
不過遭自己力量反撲而受傷的黑黧可不想放過他們,邪魅的紫眸冷如冬日未化的雪,暗使眼神要她帶領的一方伺機而動。
適才的交手讓她知道他們非普通的人類,而且其中還有天使和精靈,在搞清他們的動機前不宜輕忽。
看著炸得血肉模糊的黑肱,她明白要奪得權位必須靠自己,騎虎難下了。
不管你們來這裡有什麼目的,我們闇界不歡迎人類。她得用最短的時間將他們驅離,重新部署下一場戰事。
她有預感它即將到來。
「你是闇皇?」看起來不像,聽說闇暗世界的主子是男的。
我會是下一任的闇皇。她誇口的說。
而且一定得是,否則她的下場堪慮。
「闇皇到黃金城了,她是闇城的公主,也是叛軍之一。」安索尼亞不假思索的告知。
他覺得這群無法無天的人類在氣質及處事態度上很像一個人,因此特別有「親切感」。
「黃金城?!」兩眼倏地發亮的上官微笑一臉垂涎,只差沒當場流下口水。
黃金耶!多值錢,隨便用拖拉車載一車就夠她享用不盡,數鈔票數到手軟。
「小錢精,拜託你留點形象好不好,要是被紫願表姊瞧見,你就完了。」想錢想瘋了,連古跡都想貪。
不過呢,去逛逛也不錯,他還沒蹲過黃金做的茅坑。上宮可憐的眼角有著可疑的亮光。
「紫願?!」
紫願——
一聲輕快得令人以為他要飛天,一聲妒恨地沉下嗓音彷彿要殺人,安索尼亞和黑黧表情回異地同時開口。
這時不愛出鋒頭的上官月斜睨了兩人一眼。「你們認識她?」
看來這趟沒白來,她真的跑來危害闇界。
「她是王的女人……」
興匆匆的聲音剛起,隨即被一道女音喝阻。
閉嘴,那個人類不配。她是娼妓,最低等的生物,沒資格成為闇皇的姬妾。
「你已背叛王了,你不再是我們闇暗之城的公主。」意思是她無法對他下命令。
王的防備果然有道理,公主真的聯合叛軍叛變。
「王的女人……」上官月的眉頭微顰,事情似乎超出他們的想像。
怎麼四分院偵探所的成員一個個春天到了,相戀的對象一個比一個怪異,先是精靈後是鬼將,接著是大家戲笑的天使。
這會連闇皇也來了,他們偵探所真的要改名了。
突地,一道冷肅的厲聲從半空中傳來——
「是誰弄壞我的闇宮,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嗎?」
王兄,我是受黑肱扇動才一時糊塗鑄下大錯,你原諒我這一回吧!我以後絕不會再亂吃飛醋,我會安分的當你妃子生下子嗣……
原本打算替她求情的紫願一聽見她餘情未了的末兩句話,馬上收回即將衝口的話語,當沒瞧見那哭紅的大花臉,眼神飄來飄去地像在欣賞剛整修好的闇殿。
有誰的度量那麼大,肯與別人共享一份愛情,就她來說可是做不到,她醋勁超大又特愛拈酸,誰敢和她搶男人就得先訂好棺材,她對情敵一向下手不留情,不怕死的儘管來挑戰。
誰說女人要有度量才會得寵,她偏偏心胸狹小愛計較,誰敢給她顏色瞧她就送那人一座染房,看誰的手段比較狠。
不過那個黑肱也挺倒楣的,計劃周詳地就要一舉成功,誰知機關算盡還敵不過天意,正要高唱勝利之歌時卻被炸死,身首異處慘不忍睹。
那顆頭還嵌在石柱上呢,死不瞑目猶帶得意,他大概以為已經高高在上了吧!
「她叫你父皇?」被拖走的黑黧最後哭喊的那一聲她可不會聽錯,清清楚楚地收入耳內。
神色飄忽的黑閻看著她不正面回答。「你的身子還好吧!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她的任性依然沒變,明知道他最厭惡陽光,她偏和那群唯恐天下下亂的傢伙融合科學和神秘的弄出顆太陽,將闇界分出日夜。
現在他一到白天就昏昏欲睡,夜裡精神則特別旺盛,與她的正常作息剛好相反,使得她得以在闇城為所欲為地做出不少令他頭大的事。
太陽出,闇城滅,預言果然成真,他的子民怨聲載道地抱怨白天太亮,害他們什麼壞事也做不了,只能窩在地屋玩玩女人,足不出戶的當地底怪。
而四海不昇平,群魔躁進的叛亂如今也已平定,他的地位穩如磐石,沒有誰敢再躁動。
唯一讓他不得安寧的黃金公主卻變本加厲的胡來,一天到晚逼問他愛不愛她,愛有多深,會不會變卦,幾時移情別戀先通知一聲,她好準備黃金剪和蝕骨水以應萬變等等。
他到底愛不愛她還需要問嗎?預言的中段不是寫明了他的命運,他能不愛她嗎?
愛讓她有了為非作歹的借口,他都快制不住她了。
「少給我顧左右而言他,她其實是你的女兒而不是妹妹吧!」他們這些邪物最亂來了,父母兄弟姊妹亂搞成一團,分不清誰是誰的種。
「這很重要嗎?」不管是妹妹或女兒,她再也沒有機會煩他。
「當然重要,虎毒不食子,妹妹就沒關係。」施虐親生女兒總有些不人道。
這是哪門子的謬論。「你才給我好好地看好那群蝗蟲,別讓他們拆了闇暗之城。」
他快受不了那些未來親戚,他們根本是她的分身,破壞力一樣驚人,令安索尼亞老嚷著要辭退,他不願當他們的「導遊」。
「閻,你不愛我。」居然說她家的大小混蛋是蝗蟲,那她是蝗蟲幾號?
又來了。黑閻按住她的頭翻了翻白眼。「愛。」
「你一定愛我不夠深,開始反悔愛上我了。」在哪裡呢?怎麼摸不到?
「沒有反悔,愛你不渝。」他照著小抄念,一字不漏的背下來。
「真的?那為什麼我感受不到你的誠意?」沒有?怎麼可能。
他擠出一抹算是深情的微笑,「聆聽我的心跳聲,它一聲聲說著我的愛。」
「心跳……」咦!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幾時學會說肉麻兮兮的甜言蜜語。「你以後會不會愛上別人?」
「還沒想到……」呃,小抄怎麼寫來著?
「什麼?!」美目一嗔,她擺出太上皇的姿態開始管他。
「我是說,我的心裡只裝你一人……你是我的星星、月亮、太陽,我的所有……」黑閻的表情接近扭曲,咬著牙磨出他覺得荒謬的話。
紫願的眉挑高,有點明白是怎麼回事。「你的炎劍呢?」
他一臉了悟地湊上前吻她。「原來你在我腰上摸了半天是為了那把劍,我當你激情難耐想要我滿足。」
「呿!少在我面前講有顏色的字眼,污染我白紙一樣的思想。」—想要她臉紅還早得很,她天生皮厚。
「你確定你的思想純潔無垢嗎?」他挑逗地撫弄她敏感的細肩,似有若無地以唇輕點。
這男人又想避重就輕了。「說,你的炎劍藏哪裡?」
「送人。」應該不算人。
「送人?!」他居然捨得將炎劍送人……等等,「你送給誰?」
「一個你認識的人。」而且非常親近。
他露出邪惡的微笑,像是十分滿意他贈劍的對象。至少那傢伙會為那劍苦惱很長一段時間。
「我認識的……」誰呀?
向來神機妙算的紫願也有腦筋不靈光的一刻,她怎麼想也想不到有哪個人會需要用到炎劍,她身邊的人都太單純了,不會用具有闇暗之力的利器。
到底是誰呢?
「我們來做點有建設性的事吧!」笑擁著她,黑閻意圖明白地撩高她的裙子。
「譬如說呢?」她裝傻地將手放在他胸前,感受他心臟強而有力的跳動。
原來那顆紅色的石子是他的心,她這社長沒白費偵探之名尋著它。
「譬如說生幾個像你的女兒。」他的手已探向未來女兒出世的幽口,輕撫慢捻。
「如果已經有了呢?」以他的努力播種,她很難不受孕,他沒一天罷過工。
打從她到闇境沒多久,她的大姨媽就使性子不來了。
「哪有那麼快,我才準備讓你……」他的身子忽然僵住,兩眼發傻的盯著她的平坦小腹。
紫願笑而不答地推開他的手,她聽見有腳步聲朝闇殿走來。
「表姊,咱們來打個商量,你畫張黃金城的地圖讓我欣賞欣賞,哪天我和阿日去度蜜月時可以順道去觀光,我保證不會挖太多金塊回來,頂多帶間房子而已。」不知大難臨頭的上官微笑自動送上門找死。
「好呀!咱們姊妹合計合計,你抄情書大全抄得很辛苦吧!我替黑閻謝謝你,下回換抄羅曼史比較順……」
笑容越來越僵的上官微笑手心直冒汗,被親愛的表姊「挽」著,她突然好想哭。
此時,惡龍潭邊有道黑影來回徘徊。
苦著一張臉的炎鬼沮喪的盯著潭水,想靠近又不能靠近地連連歎氣,誰不知道炎鬼最怕水,那可惡的闇皇偏偏給了他拒絕不了的「賞賜」。
左手沉重地抬不起來,因為一把炎劍握在手中。
這分明是報復嘛!那個泡在醋桶的醋男,存心要他寢食難安。
「該死的女人,給我走慢些,不許提重、不許爬高、不許捉鬼、不許做任何危險的事……小心點,你是孕婦……」
黑閻驚慌的咆哮聲拂過潭面,趴在潭底等著紫願信守承諾的白龍無聊地轉著光球,球內被它轉得暈頭轉向的前闇界公主臉色發白,發不出一句嗚咽。
兀自等候的它,猶不知能讓它重獲自由的炎劍離它非常近,可是它永遠也得不到,只怪炎生的鬼魅無法入水。
他會滅頂。
【全書完】
編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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