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輕男子慵懶地托腮,漫不經心地半躺在屏榻上,半垂的丹鳳眸不太起勁地掃過手裡的書卷。
他一身官服,未戴官帽,一頭黑得發滑的長髮披在身後,俊雅的容貌帶著幾分天生的貴氣。即使宮裡有人不識他的相貌,但一看他的官服與氣度,就知他位居高官,而且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紅官員。
混合著多種藥材的藥香,瀰漫著整間藥房裡,是老太醫逃命前特地點上的,誇口能改變他的心情--
他深深吸口氣,不覺通體舒暢,反而煩膩如萬隻小蟲鑽進他的心扉裡。
這老太醫連點小事也做不好,還留著做什麼?正想著要如何刁難太醫,忽然間聽見外頭有官員在交談--
「哼哼,也算是阮東潛倒霉,誰教他不肯同流合污。好好一個人才,得罪了上司,只能去偏遠的下縣當縣丞,他啊,是血淋淋的例子,咱們千萬要引以為鑒。」
阮東潛?俊美的男子微微凝神,對這個特殊的姓起了反應。
「他也不過自認自己是個體恤民情的好官罷了。他要入了朝,遇上東方非,看他像不像條狗?依他的風骨,能當八品縣丞,還是他走了好運呢。」
俊美男子聽出興味來,連忙翻身坐起,掀了暖簾懶洋洋地問道:
「誰遇上我,就像條狗似的?」
兩名太醫轉頭一看,臉色大驚,雙腿虛弱地跪下,顫聲道:
「首輔大人……我們、我們不知您大人在這兒,這時候,您、您應該在內閣票擬奏本啊……」
「怎麼?本官做事都得向你倆報備嗎?」東方非一見他們卑躬屈膝就生煩。「剛才你們說什麼,誰在我面前像條狗了?」
「首輔大人,我們是一時有口無心……」
東方非起身,不耐煩地拂袖道:「廢話這麼多,是不是要本官先割短你們的舌頭?那阮東潛是誰?本官不是說過,朝堂有沒有阮姓,由本官決定嗎?是誰有這個膽子,放了姓阮的進朝為官?」
「大人別怒。」太醫討好地說:「下官想起來了,阮東潛是兩年前科舉入榜的,名次不高,自然沒能讓大人注意。那時張大人曾將名單交給您看過,您並不反對,所以……」東方非勢力已大到隨心所欲的地步,科舉一甲可以由他定,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皇上對他言聽計從,大事口頭過問,小事隨他。
皇朝內,誰的勢力還能壓下東方非?
民間有傳說,歷朝狀元才氣無人可比萬晉二年狀元東方非,但朝官心裡自有分明,自萬晉六年後,一甲由東方非定,他要閉著眼隨便圈選,誰又敢說實話?
「我沒反應?」似有印象。前兩年主考官好像提了什麼,他隨口應了,姓阮的就這樣進朝了?真有趣啊。
「對了!下官也想起來了!」另一名太醫說道:「阮東潛祖籍常縣,是前任都察巡撫阮臥秋的遠親。」
東方非俊瞳抹過異采,嘴角勾笑:
「原來是那個浩然正氣阮臥秋的遠親啊,也難怪有個不肯收受賄賂的阮東潛。好啊好啊,本官現在無聊得很,說,他因何事被貶?」
太醫遲疑一會兒,答道:
「阮東潛因不體恤民情,德知縣遇天災,朝中派人開倉賑糧,阮東潛不肯配合朝官,足延三天才開倉,故呈報上來後,被貶為下縣縣丞。」
「原來如此。」東方非笑容滿面,又問:「是誰主持賑糧的事?」
「大人,是程大人,當初是您親自開口讓程大人去的啊。」
東方非一怔,回憶半晌,才道:
「是有此事……程子道嗎?」不就是貪官一名嗎?阮東潛不體恤民情?哼,能羅織此罪名,多半是這姓阮的太體恤民情,不肯跟程子道同流合污,三天就能放糧已經是該縣百姓好狗運,遇見了個傻官。東方非愈想愈開心,不由得朗聲大笑:「好!好風骨!能夠不畏朝中強權,犧牲自我保住百姓,本官很久沒有見到不像條狗的好官了。我倒想瞧瞧,當他再貶下去時,還能不能保有他的風骨?」
「大人,您是指……」
「不必上任正八品縣丞,直接再貶九品主簿。立刻派人快馬加鞭趕過去,如果他肯收受賄賂,那就讓他回朝重披正五品官服;如果他不肯……好!就一路貶下去吧!」黑眸遽亮,充滿興味。
這幾個月的煩悶頓時一掃而空。難得遇上一個自稱不折腰的阮東潛,他要不好好享受一下,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
阮東潛啊阮東潛,你會讓本官看見什麼呢?你的高風亮節?還是,你也會像條狗一樣地伏跪在我面前求前程?
一年後 瓊林苑
「首輔大人!恩師!」新科狀元氣喘吁吁地追上來,連忙打躬作揖道:「東潛以後還望恩師多多提攜!」
身著禮部官服的東方非赫然停步,睨他一眼,問道:「誰是你恩師了?」
「自然是首輔大人您啊!」
「我?」東方非有趣地笑道:「狀元公,您是說笑話了。主考官不是本官,您胡亂喊恩師,可會讓其它大人不悅的。」
新科狀元微愣,脫口:「可是,今年閱卷的不是恩師您嗎?」
東方非一見此人就看穿了他的本性,根本不想費心費力在他身上。他以首輔之身圈點一甲,本就不是公開的事,這新科狀元還沒有正式入內閣,就已經打聽好朝中勢力。文章洋洋灑灑寫得正氣十足,不表示這個人的骨頭不軟啊。
東方非輕蔑笑道:
「狀元公,今年主考官是張大人。你執意認定本官,那你就是存心要陷害本官了。我在朝中多年,還是首次遇見沒正式上任,就開始找本官麻煩的人。你,算是第一人了。」
「恩師……不不,大人,東潛絕無意跟大人作對!」新科狀元滿頭大汗,拚命拱手作揖。誰都能得罪,就是不要得罪東方非啊!
東方非眉心微攏。「等等,你說你叫什麼?」
「東潛。下官盧東潛。」
這名字有點耳熟,一時之間想不出在哪兒聽過,東方非見他長揖幾乎要到地了,連理也不想理,撇身就走進後花園裡。
瓊林宴歸屬禮部負責安排,若不是他身兼禮部尚書,這種無聊的慶宴誰來?走到後花園隱蔽處,忽地聽見有人喁喁細語--
「那個阮東潛好大的狗膽!竟敢親自監斬老夫親侄,老夫非要他償命不可!」
東方非微瞇眼。阮東潛……跟新科狀元同名不同姓,對了!他想起來了,是阮臥秋的遠親嘛。一年多前興致一起曾差人去遊說,後來他就把這件小事給忘了。
花園的隱蔽處繼續有人在說話--
「國丈爺,有人說首輔對阮東潛極有興趣,萬一您插手……」
「哼,那東方非是閒著無聊找人當狗玩,日子一久他連阮東潛是誰都記不得了。他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老夫是皇上的岳父,你說,皇上該聽誰的話?」
東方非聞言,俊臉帶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皇上自然是聽國丈爺的話。」那語氣有點言不由衷。「可是就算沒有首輔插手,阮東潛身邊有個白髮老軍師獻計,又有貼身護衛為他擋刀擋劍的……」
「一個小小護衛抵得了大內高手嗎?」
「國丈爺,沒有皇上跟首輔的下令,誰也不能指使大內高手……」
後半句消失在李公公的嘴裡,多半是被國丈喝斥了。東方非不再細聽,神色愉悅地走回瓊林宴上。
好個阮東潛!他原本以為阮東潛是一般人才,沒有想到他這麼有骨氣,這一年半來阮東潛是做了什麼,竟然能在藏污納垢的官員間擠上來,還斬了國丈那老禿驢的侄子?有本事!
是他身邊的軍師獻計嗎?無所謂,就算阮東潛身邊有上百條忠心耿耿的狗,他也不會放棄這個有趣的人兒。
新科狀元一見他出後花園,小心翼翼地上前說道:
「首輔大人,您看起來心情真好。」與方才簡直天壤之別。
「是啊。本官心情很好,因為遇見了有趣的事。」正因心情頗佳,才願意紆尊降貴跟眼前這條新狗說幾句話。
「有趣的事?」
東方非將折扇合起,輕輕握住兩端彎外折,笑道:
「本官一直在找,找一個能夠讓本官折也折不斷,不,不能這樣說,應該說,世上沒有本官折不斷的骨頭,只是時間長短而已。狀元公,你呢,是一個連折都不須折的人。但有一種人,我用力一折,第一次斷不了,再折一次,一定斷。」「啪」地一聲,折扇頓時成兩截。他哈哈大笑,將這柄斷扇交給目瞪口呆的狀元。「本官送禮一向只送給適合的人,這扇子就送給你吧。」
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興高采烈過,也很久沒有這麼熱中期待過。阮東潛,你在哪兒?快來京師!快來吧!
就算你身邊有千百條忠狗在幫著你,本官也想親自跟你交手,看看你的風骨能撐得了多久?
思及此,他立刻想起那個作威作福的老禿驢,膽敢私派大內高手去除掉他心愛的玩物,不由得讓他快步走出瓊林苑,直往皇宮而去。
七個月後
月輪當空,軟光鋪灑在京師的夜街上。
今天是他生辰,百官為他大肆鋪張,奉迎巴結到送女人送珍寶來祝賀,而此時此刻正是他今年生辰最後一個時辰,卻不巧遇見了搶匪。
東方非撫過扇把,優美的唇形微地上揚。
這十多年來什麼事都在他的算計之中,無一倖免,能讓他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幾乎沒有,長久下來他也真要以為自己與意外絕了緣。
好,真是太好了。他要安然脫身,一定得好好獎賞負責管轄此區的五軍都督。
轎子停在無人的街道上,兩側店面早已關上,連盞外燈都沒有留下,但藉著明月,即使隔著轎簾,也能看見七、八名隱約的男子身形。
轎夫早就不知逃到哪兒去了。東方非來回摸著扇柄,輕滑地開口道:
「平常京師治安就是如此嗎?我就說,一入夜怎麼靜成這樣,原來是有搶匪橫行啊。」
「公子,雖然我們是搶匪,但也是講義氣的。我們不會強逼你出轎,只要你把身上值錢的東西丟出來,立刻放你走。」
東方非鎮定那為首的青年,笑道:「我身無分文,怎麼給錢呢?」
「胡說八道!七哥,我真的看見他從一間很豪華的府邸走出來,他穿的衣服夠咱們活一個月了!我沒見過他,他一定不住在京師,怎麼會出門不帶盤纏呢--」
「住口!」叫七哥的青年喝道,阻止手下繼續洩露他們長居京師的事實,他咬咬牙,說道:「公子,錢財是身外之物,不要逼我們動手,你我都沒好處的。」
東方非愉悅笑道:
「小兄弟,沒有人告訴你,那間豪華的府邸是誰的嗎?我打戶部尚書那兒出來,你敢搶,那就是死路一條了。」
「戶部尚書?」叫七哥的青年呆了呆,立刻瞪向手下,低聲問:「他真是從官大人的府裡出來的?」
「我、我記得是一間燈火通明的宅子,七哥,我沒瞧見有人穿官服啊……」
東方非輕笑:「小兄弟,本官用人有三個原則,一是好人不用,二是蠢人不用,三是凡敢壞我事的人。現在本官就可以預言,你將來必定死在你愚蠢的手下。」
「你……你也是官?」程七震驚問道。
「如假包換。不只如此,本官上轎前還瞧見角落有個少年直盯著我,那少年就是你的同伴吧?」
程七一聽他是官,本要立刻撤退,後來一聽他已經跟手下打過照面,當機立斷喝道:「把他拖出來帶走!」
東方非雙眸遽亮,等著轎簾被掀起。他會被帶到哪兒去呢?明天他不在朝堂不在內閣,有多少人會驚慌?有多少人會私下解決他?
一隻粗手扯住轎簾,正要掀起的當口,夜風傳來若有似無的低吟--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唔,君不見什麼呢?三更半夜的,要真見了,肯定是見鬼了,果然連家便宜的麵店都沒有開啊……」清亮如風的嗓音飄散在冷冷的夜街上,顯得十分突兀又詭異。
「七哥,那是鬼麼?」
「住嘴!」
東方非不驚不慌,在轎內支手托腮,迎接意外中的一段小插曲。少年的身影由遠而近,像還沒有發現街頭這一端發生了搶案。
他為官多年,瞭解人性至深。這黃毛小子一看搶案,必定反身就逃,就是不知道這叫七哥的敢不敢痛下殺手了。
透過轎簾,他瞧見那少年身形頓時停住,直勾勾地望向這裡。他哼笑一聲,等著看少年落荒而逃的美景。
「幹什麼你們?」那少年大叫,竟直奔而來。「京師裡膽敢搶劫!」
東方非眼微瞇,驚喜地坐直起來。
原來這少年,是個有正義感的傻子!
「你停步!」程七立刻喝住:「敢再走前一步,休怪我不留情了!」
「你們七個人敢在京師內作亂,是本地人?」少年確定轎內人尚未受到傷害,他才怒道:「這就是皇朝盛世嗎?五軍都督在做什麼?任由你們在城內行搶?」
「哼,盛世?」程七冷笑,內心雖不情願,仍是亮了長刀。「真有盛世,你也不會死在這種地方了。」
少年瞪著程七,沉聲問:「你殺過人了?」
「沒殺過不表示你不會是第一個人。」程七冷靜地說,心跳加快,手心發汗。
少年沉默地掃過眼前紛紛抽刀的搶匪,有的人連刀子還拿得不穩,有的則是明顯打起顫來。
轎內的東方非則是興致勃勃地注視接下來的發展,完全沒有要出去幫忙的打算。通常有正義感的人,到最後只是死路一條而已,他還沒親眼見過有人被亂刀砍死,正好,看場生死鬥當是祝賀他生辰吧。
帶著期待的微笑忽然僵住,東方非看見始料未及的景象--
少年奔到附近的大戶人家面前,不像在逃難,東方非還來不及思考少年這做法有何意義,就見大戶人家兩旁的石敢當浮在半空中。
頓時,眾人抽氣不斷。
這是什麼妖術?東方非微訝,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異象。這少年是巫覡?
「真要打嗎?要不要試試?」少年認真地問。
「退!」程七咬牙道,確保手下全部撤逃後,才迅速消失在夜裡。
少年凝重地望著他們消失的街頭,也沒有要追的打算,過了會兒才上前問道:「兄台,你還好吧?」
「……還好。」東方非確認石敢當已歸位,再看向那模糊的少年身影……方纔他到底是用什麼異術移動石敢當的?
「沒有想到,連京師內都有這種事發生。」少年微惱。
東方非暗笑他的沮喪,道:「聽小公子語氣,是剛來京師?」
「是啊,我今天才到的。」少年朝轎子抱拳笑道:「兄台,既然這附近不平靜,我送你回去吧。」
東方非哼了一聲,道:
「你以為那些人會回頭再搶嗎?他們是本地居民,平常混進市井之間,誰也不知道他們就是搶匪。一定是有京師富豪遇見他們,就嚇得屁滾尿流,乖乖奉上財物。要我說,除了為首的頭兒還有點膽外,其它全是烏合之眾……」語氣忽地頓住,發覺這一身月白衣褲的少年,正灼灼注視著自己。
「兄台,你冷靜又聰明,跟我家一郎哥挺像的呢。」少年又驚又喜地笑著。
「一郎哥?」
「是啊,我一郎哥是世上最聰明的人,說是諸葛再世他也當之無愧。」少年語氣充滿羨慕。「你跟他,都能在短短眨眼間看穿對方,不像我……」他搖搖頭,暗自扮了個鬼臉。
東方非不知該稱謝少年間接讚美他為孔明再世,還是該惱他竟把他跟不知是誰的傢伙相比。
「兄台,反正你也沒損失,不如回家睡個覺,明天醒來忘光光。」少年建議。
「你是說,放了他們?婦人之仁。」駁斥歸駁斥,轎內的黑眸卻亮得可疑。「你以為放他們一馬,他們就能改過自新?」哪兒來的小蠢蛋?既蠢又正直,讓他渾身興奮起來。
「其實他們也……」
「小公子該擔心的是自己。你已經看見他們的長相,如果你有心要揪他們出來是輕而易舉,那群搶匪就算膽子再小,為了保住自己也會先殺了你滅口。這樣吧,為免京師再有強盜橫行,你去舉報再加點賄銀--」
少年一怔,問道:「要賄銀做什麼?」
嘴角微揚,他詭笑道:「自然是請上頭的官員為你處理,保你性命。小公子,你不會還天真地以為,上頭的官員會因為你的舉報而認真做事吧?」
「是兄台將官場想得太黑了。」少年皺眉,而後舒笑道:「即使有貪污之輩,但十個官裡總有五、六個是好官。」
這少年看來還不算太天真,這樣玩起來才過癮。「小公子,你暫住在哪兒?不如明天你跟我一塊去舉報,我們來賭賭,看看承辦的官員是十個裡的哪一個。」舉報之後,他要讓五軍都督放縱這區的罪犯,要讓這小傢伙看看什麼叫官啊。
「不必了。」少年笑道:「我就是官了,這事交給我處理就好。」
東方非神色愕然,注視著少年發育不良的身子,質疑問道:「你是官?」
「是啊,今天才到京師來報到,明天就要上任啦。」少年爽朗地說。
「你今年幾歲?」什麼時候連毛頭小伙子都能混到官位了?
「……我今年二十出頭。」少年的小臉微暈,明顯可見心虛。
「二十出頭?」今晚連連錯愕,全是拜這少年之賜。看少年身形又矮又瘦,雖然隔著轎簾看不清楚容貌,但總覺他年紀應該過小。這到底是哪兒來的官?怎麼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小兄弟,今天是我生辰,我請你吃個夜消,當做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不不。」少年笑著推辭:「既然我是京師官員,當然不能接受兄台的報答。不過,真巧,今天也是我生辰呢。」開心地說。
「……果然巧,太巧了。」東方非鎖住少年的身影,問道:「小公子何姓?」
「在下姓阮。」
「阮?」就算今晚再有意外,他也不會再有驚訝了。他噙著殘忍的笑:「我認識的阮姓人,個個充滿正義感,寧願讓骨子充滿正氣也不肯低頭折腰,這種人不多見了啊。」
少年哈哈一笑,聲音乾淨而悅耳:「阮姓跟一般百姓沒有什麼不同,我有的,旁人也會有。」他看看盡黑的天色。既然只有他一個人目睹了搶匪的尊容,那他繼續留下來,對轎內的人也不好。他抱拳笑道:「兄台,你回府小心了,這樁搶案就交給我負責,半年之內我一定解決。」語畢,他搔了搔頭髮,緩緩踱步離開這條夜街。
一開始,少年像在想著如何解決,後來愈走愈遠時,他又開始背起詩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明明是我生辰,為什麼我還得背完它才有飯吃?一郎哥,你別太嚴啊……」
東方非立刻掀簾出轎,注視著少年纖瘦的背影消失在街頭。
「姓阮嗎……哼,一個阮臥秋,一個阮東潛,如今又來一個姓阮的,難道姓阮的,全跟其它人不一樣?到了我手裡,總會一樣的,沒個例外。」東方非暗聲道。
但在此之前,總要搞清楚一個小小的少年到底是有何本事,能讓石敢當飄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