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梅雯沒有騙她,她只要看著他就感到快樂,他難過,她也感到難過,當他們在一起時,她的心會唱歌;當她見不到他時,她的心就像受傷的小鳥無法飛翔。
薇亞用雙臂環抱著自己,想像是他強有力的手臂再次圈著她,想像兩人的歷在雨中相觸,她感到同樣的暖意在血液中流動。
我愛他……薇亞帶著無盡的喜悅接受了這個神奇的想法。
同一時間,邁克爾煩躁的在房裡來回踱步,不時停下來凝視窗外,但這無助於停止想像薇亞瑰紅的唇瓣。
該死!他用手指順順亂髮,試著摒除她的影像,可是沒用,他心裡想做的是吻她以外的更多慾望……他要她。
可是他能怎麼辦?薇亞比一個孩子大不了多少,她純真無邪,未曾涉世,也從未接受男人的調情,然而這些都不能阻止他渴望她,她的天真無邪深深地觸動了他的心魂。
「邁克爾。」薇亞細聲喚道。
他聞聲回過身,發現嬌小的身影佇立在門口,米白色的睡衣襯得金紅頭髮更加璀璨,她的粉唇微分,純淨的大眼裡儘是幻夢的溫柔。
慾望如閃電般再度襲擊而來,控制他留在原地的純粹是意志力。
薇亞無聲的走向他,他沉默的凝視散發著強烈能量,彷彿隨著會爆炸似的,讓她感到緊張不安的同時,也感到一股奇妙的喜悅。
就像他的吻……她好想再一次體驗那種甜蜜。她迷惑地輕歎一聲,盯著他雙唇的眼中,毫不掩飾的慾望令他血液加快。
「喔,邁克爾,我好喜歡你吻我的那種感覺,它好奇怪,好像全身都要跟著燒起來,可是你不吻我的時候,我又覺得……好寂寞。邁克爾,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不知道。」邁克爾將手插進褲袋緊握,該死,她完全不知道她的話對他造成的影響。
「你想葛修女會知道嗎?或許我可以問她。」她希冀道。
「我不以為她會知道,而且你也不該問她。」
「為什麼?」
老天,要不是鼠蹊部的疼痛壓迫著他,他真想大笑。「因為這種話題會令她感到十分難堪。」外加腦溢血!
「喔。」薇亞似懂非懂的應了聲,但他緊皺的眉頭似乎顯得不耐煩了。「邁克爾……」
老天,他真希望她趕快消失,而非如此意亂情迷的瞅著他。
「什麼事?薇亞。」他粗聲的問道。
「你可不可以再吻我一次?」
老天!她渴求的小臉瞬間點燃了他熾熱的慾望,他無力拒絕的低下頭,雙唇相觸之際,他感覺到她柔軟的唇輕顫,一股甜蜜的暖意讓他想加深這個吻,想盡情的觸碰她的甜蜜……邁克爾及時煞住的推開她,她紅腫的雙唇和盈盈的眼眸寫滿了對他的慾望,他不由得咬緊牙,拒絕讓她的甜美再次動搖他的心。
「邁克爾……」
「晚安,薇亞。」他強迫自己漠視她臉上令人心疼的失望,將她輕推出門口後,鎖上門,因為他不敢保證,要是她半夜再出現在他床前時,自己是否還能這麼理智。
邁克爾躺上床,了無倦意的瞪著天花板,失去記憶不表示他失去本能,直覺告訴他溫柔並非他的本能,為什麼他會對她感到如此憐惜?
是對她不眠不休的照顧所做的回報?還是內心深處那股想愛她的慾望?
邁克爾歎口氣,閉上眼不願再想。
結果他夢見了薇亞。
她純美無邪的笑靨取代了那些無法捕捉的夢魘。
???藍天映著碧綠的湖水,環抱著蓊蓊鬱郁的森林,迴盪在林間的是她恣意的笑語。
他偏過頭望著彎身站在水中的薇亞,此刻的她甚至比昨天更美!
是因為她的存在嗎?才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寧靜和自由,彷彿上主?翔的鷹隼,他的心也跟著振翅高飛,遠離一切黑暗的糾纏。
「邁克爾。」當她抬起頭朝他綻開笑謔時,風揚起她的帽子,飄落在水面上。
「你在做什麼?」邁克爾起身走向她。
「玩水啊!」她興高采烈的喊道。「水好清涼。」
「裡面有碎石的。」
「我不怕。」
冰涼的水讓她的皮膚起了陣陣顫悸,但薇亞不介意,她興奮的向他招手,腳下的石頭突然滑動,她尖叫著伸張雙手,極力想站穩,邁克爾轉眼來到跟前,有力的雙手扶住她,薇亞跟路的靠在他身上,接著一時興起的往後一仰,他急忙前傾的捉緊她,險些不穩的倒在水中,她卻咯咯地笑了起來。
邁克爾先是皺眉瞪著她,片刻後,也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誰會想得到呢,原本以為不存在的歡樂,居然這麼輕易就得到了。
倏地,他的笑容隱去。
原本不存在的歡樂……這份突來的認知令他感到無法遏抑的震驚。是的,原本的他該是個不懂笑,也不懂感情的人。
「怎麼了?邁克爾。」
「沒什麼。」邁克爾緩緩地搖搖頭,望著他的那雙棕眸突然沉靜下來,帶著令人心疼的憂傷。「你在想什麼?」
「我想著你,想著我有多愛你,可是葛修女說你病一好,就會離開了……你會離開我嗎?邁克爾。」
會嗎?他一怔,許久沒有回答,表情看起來疏遠而陌生。
薇亞感覺他離自己好遠、好遠……她突然害怕的拉住他。
「不要走,邁克爾,如果你走了,我會很難過、很難過的,就好像要停止呼吸一樣難受……」
邁克爾以一種不可思議,幾乎是感動的溫柔拂開她頰上的髮絲。他的觸碰使她頭悸,那麼真實,毫不掩藏的愛盛滿了那雙美麗的棕眸。
如果可能,他希望永遠凝視著她眼中的愛情。「如果我不走,你就會快樂嗎?」
「嗯。」她快樂的點點頭。「只要能陪在你身邊,我就會很快樂、很快樂。」
她單純的喜悅令他莞爾。「你只想陪在我身邊嗎?」
「才不呢,我還想和你做好多好多的事。」
「喔,像是什麼呢?」
「像是聽你彈琴,陪你散步,說話,一起玩,一起看星星,還有我想學做飯給你吃,想……」她飛揚的神采突然黯淡下來,棕眸也漸漸地泛起波光。
「想什麼?」
「我想要和你結婚。」薇亞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我想要有你的寶寶,一大堆長得和你一樣的寶寶,可是我不能……」她終於忍不住嗚咽出聲的靠在他肩上啜泣。「伊默說我不能有寶寶,因為照顧寶寶需要知道好多好多的事,而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很笨。」
邁克爾的心瞬間痛得一陣緊抽,憤怒得幾乎想殺了那個醫生,他吁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只要你想要那就生吧,薇亞。」
薇亞抬起頭,迷惑的眼中帶著脆弱的期待,他微笑的抹去她的淚水。「生一大堆像你一樣美麗的孩子。」他才不在乎他們是不是弱智。
「可是伊默說……」
「去他的伊默,他是個白癡。」
薇亞被他冷硬的口氣嚇了一跳,訥訥的回道:「伊默很聰明的,他是醫生。」
邁克爾立即放鬆昂氣,微笑的親吻她的歷。「而你是我所見過最純真、最美好的女人,你比任何人都適合做母親。」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知道做母親最需要的是什麼嗎?不是美貌、智慧,或者學問,而是……心。」他將手掌平貼在她的胸口,眼神突然閃過一絲陰影,他試著捕捉腦中乍起的浮光掠影,但它一如往常稍縱即逝,只留下令他困惑的苦澀。
邁克爾抬起頭直視著她,「你有一顆美麗的心,那就夠了。」
薇亞凝視著他,破涕?笑,他微微的勾起唇角,「你知道小孩是怎麼來的嗎?」
一抹紅暈迅速爬上薇亞的雙頰,「梅雯說那是兩個相愛的人一起做的美好行?。」
愛?他不確定那是什麼東西,但他不以為它會比現在他所體會到的感覺更美妙。邁克爾擁緊她,親吻她的額頭。「來吧,小東西,我們該回去了。」
薇亞又恢復昔日的歡笑,一路上,席斯沉默的聽著她講個不停,以她天真的認知談著林中的動物、花草,談著她的生活,她的笑語歡樂讓他對週遭的一切有了全新的感受,彷彿新生。
重新的生命……或許吧。
既然記憶拒絕恢復,他不如?開過去的一切,接受眼前嶄新的生命。
一個有薇亞、有歡笑的生命!
邁克爾不以為自己是個迷信的人,但此刻他卻深深感謝幸運之神將薇亞引進他的生命之中,不管他遺忘的過去是什麼,這一刻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他願意就這麼留在她身邊,成為她永遠的邁克爾。
???「邁克爾,你和我一起去城裡看院長好嗎?瑪麗亞院長一直想見你,我告訴她好多有關你的事喔。」
「你自己去吧。」他可不想浪費時間在一個性命垂危的老修女身上。邁克爾倏地一僵,這種偶爾襲來的冷酷念頭熟悉得令他覺得可怕。
「可是你還沒見過瑪麗亞院長……」
「或許下一次吧,我今天不想出門,你還是快點去吧,薇亞,伊默還在外面等你。」她失望的小臉令他感到片刻的罪惡,但他很快,幾乎是不自覺的將之?棄,這再次令他感到震驚。
從那些片段的記憶和感覺所拼湊出來的模糊輪廓,是個令人不安的影像,過去的他似乎不曾關心過任何人或任何事,對週遭一切冷酷無情。
「邁克爾叔叔。」
薇亞走後不到幾分鐘,小班的叫聲打斷了他的冥想,邁克爾轉過身,看著他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什麼事,小班?」
「有一個好漂亮的阿姨來找你耶。」小班興奮的叫著,小臉因急促的奔跑而漲紅。「阿姨說她是你的朋友喔,她現在在葛修女的辦公室等你。」
邁克爾朝他點點頭,轉身走往辦公室。
那名女子背對著門,凝視著窗外。
一股突來的惡兆令他血液發涼。
他突然有種想逃的慾望!他不想知道她是誰,更不想知道她將帶來的「過去」是什麼,因為當記憶重現時,眼前的一切都將化?烏有。
但過去無法逃避,一如她不會消失!
那名女子緩緩地轉過身,一如他的震撼,她也陷人驚愕的沉默。
老天!她所認識的席斯是個極度缺乏感情的人,絕不可能是此刻站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沒有席斯身上那種令人不寒而慄的冷酷氣質。
那張臉孔雖然俊美如昔,卻已不復往日的無情,但他的確是席斯,這世上不會有另一張完全相同的臉孔。
「席斯……」卡娜娃遲疑的走向他。
那個受詛咒的名字像一支利箭,直直射人他腦中,一如那張美艷的臉孔,彈動了他記憶的鈕。
記憶的迷霧逐漸散開,邁克爾咬緊牙關,抗拒著襲來的回憶及那份作嘔的感覺。
記憶像倒灌的海水,在他腦中撞擊。
邁克爾反射性的閉上眼睛,彷彿如此就可以關閉他的視覺和聽力。
但它們仍然蜂湧而至。
他暈眩的跟艙倒退數步。
飛機爆炸時的火光巨響……模糊的記憶在他腦海裡旋嬈。
他的雙手沾滿黏稠的血腥,手中的刀子筆直的插人一名男子的背脊,女人的尖叫混雜著一聲聲痛苦的哀號自他腦海中掠過,黑暗的監獄,暴力的惡鬥,一直以來他潛意識裡抗拒的記憶,竟然不斷奔來。
背叛……他的心、他的靈魂、他的希望,一連串的背叛將他推人萬劫不復中。邁克爾像陷人冰冷的漩渦,直直的沉人海底,將他痛苦的掙扎和喘息,再次冰凍在黑暗之中。
「席斯,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卡娜娃伸手撫摸他扭曲的臉孔,他緊緊的閉上眼睛,絕望的想將世界關閉在外,從此遺忘。
「他們告訴我你失去記憶,藍素也死了,死於飛機爆炸,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席斯,看著我,藍素,你記得他嗎?」
藍素……「搞什麼……該死,駕駛打開駕駛艙門跳傘了!SHIT!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在藍素驚吼的同時,快速的趕往駕駛艙,坐上駕駛座,看著面板上的一大堆警告燈和油表,不由得詛咒一聲,該死!
「油箱被動了手腳。」
「什麼?怎麼會這樣?」藍素冷汗直冒的擠在小小的艙門口。
「現在不是想原因的時候,這種飛機上根本不會有降落傘,那名駕駛是有備而來的。」
在檢查過空速表及引擎轉速表後,席斯戴上耳機,高度表的高度顯示目前約在六千尺左右,但姿態儀上顯示出飛機正迅速的向下墜。
「油料還夠撐一陣子,在目前順風的狀態下,我可以試著滑翔迫降,你該慶幸我們一時之間還不會摔成爛泥。」他說話的同時努力的穩住飛機,俊美的臉龐不曾閃現一絲慌張。
要不是情況危急,藍素還真會?老闆的冷靜喝采,但如今兩人命在旦夕,而這天殺的情況還是因為他的疏忽所引起。
「我們還有希望嗎?」藍素臉色慘白的問道。
「要我這條命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但也並非不可能!在試了幾個無線電求救頻道均無效之後,席斯首度擰起眉頭,再次嘗試後一陣□□的雜音傳來,機艙內竟然響起詭譎的笑聲。
「目前?止還享受你的飛行嗎?席斯。」
「阿諾德?」席斯冷驚的臉孔仿若罩上一層極凍的寒冰,他危險的瞇起雙眼。
「沒錯,你有膽併吞我的地盤,搞得我無立足之地,我就讓你死得很難看!」對方陰森的語調夾雜著一陣冷笑。
「你這個卑鄙小人,沒本事明挑,就只能玩這種不人流的陰險手段!」藍素又驚又怒的開馬道。
「嘖,你就是席斯身旁那只忠心的狗吧?」阿諾德諷刺的笑道。「看來你還真好命啊,席斯,連死都不寂寞呢!」
「我們可不一定會死!」席斯冷聲道。
「沒錯,會駕駛飛機的你可能是摔不死,不過不會拆炸彈的你,恐怕是非死不可了吧?哪,別說我不夠大方,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你,炸藥就在機翼上,你不妨做個超人飛出去拆看看,或許摔死會比炸死來得好看一點,哈哈哈!你就好好嘗嘗死前的恐懼滋味吧,席斯。」
在一陣譏諷的笑聲後,無線電恢復了死寂。
「怎麼辦?」藍素冷汗直冒,他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卻忍不住微顫。「或許飛過前面那個山谷會有平坦一點的地方。」
席斯看了眼幾乎到底的油表,一面估算它能飛行的距離,看來頂多也只能飛過山谷。
「可是機上的炸彈隨時會爆炸,就算我們能飛到平坦的地方,也許還來不及降落就被炸得粉碎了。」藍素驚悚道。
「怕了嗎?」席斯冷然的眸子掃向他。
藍素汗?的一咬牙,露出堅定的神色。「混這一行,我早就有死的覺悟,只是不甘心連累老大。」
「哼,我要是真死了,也只能說自己不夠小心。」席斯漠然的回道。
「看,有道路!」小飛機一飛過山谷,藍素忍不住興奮的喊出聲。「山谷之後是一片濃密的樹林,樹林之後有一片平綬的坡地和道路,只要飛到那兒就可以平安降落了。」
「只可惜飛不到那裡。」
藍素一驚,愕然的望著前面那片濃密得幾乎看不見底下的高大樹林。「要是墜落在這裡,飛機一定會爆炸的。」
「沒錯。」席斯幾乎是冷酷的回道。「即使我們跳機,飛機沒人駕駛也會馬上墜落,我們逃不出它的爆炸範圍,而且時間只剩兩分鐘了。」
藍紊駭然的望著他,席斯也轉過頭,冰冷的藍眸直視著他,藍素一震,然後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點點頭。
「那麼你會有兩分鐘的逃命時間。」藍素將席斯的手自飛行桿上移開,自己緊緊的握住它。
「你有半分鐘的時間告訴我你未了的心願,只要我活著,至少會讓你了無遺憾。」
「從以前到現在,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追隨你,而現在我惟一的心願,就是讓你活下去,只要你能活著,我就沒有任何遺憾。」
席斯森冷的面容瞬間閃過一絲動容。
這是永別了吧……兩人沉默的凝視片刻,?這十多年來的相隨畫上休止符。
在確定老闆跳機之後,藍素咬著牙,努力的穩住飛機,只奢望能保持住飛機的高度,盡可能飛過這片濃密的樹林。
席斯跳出機門,縱橫交錯的樹枝刮傷了皮膚,他像自由落體一般,快速的墜落……邁克爾緩緩的睜開眼睛,靜止的眼神變得寒冷無比。
卡娜娃望著那雙陌生的藍眸,逐漸凝聚起她所熟悉的冷酷,彷彿剛剛在他眼底所見到的感情,只是出於她的想像。
「席斯,你想起來了?」
他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喔,席斯……」卡娜娃難掩激動的抱住他,強自將泛起的淚水眨回去上頂一個多月來的憂慮和恐懼終於結束了,席斯終於回到她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