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葒葒那本被她的血染紅了封套的日記本還在他手裡,嵇慮原本想翻閱她的日記本,藉以打發漫長的等待,然而一憶起她那不願被人知道的隱私,他便決定尊重她,而沒有去翻閱。
枯等了將近一個多鐘頭,楊葒葒總算被推出急診室,轉人普通病房。
「她的腿怎麼了?」嵇慮憂心仲仲的詢問著醫生。
「她實在很幸運。」醫生笑著宣佈道:「都是些皮外傷,只有點骨折,我已幫她接回來了,沒什麼大礙,住院療養個幾天,很快就可以痊癒了。」
「謝謝。」嵇慮安心的呼了一口長氣,仍覺心有餘悸。
嵇慮旋身走進病房,悄悄地將她的日記本放在她枕頭旁,隨之靜靜的坐在她身邊,凝視著她美麗的睡容。
他內心溢滿了愛憐與不捨,修長的指尖輕柔地撫過她眉、眼、鼻、嘴……一遍又一遍。
他從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在乎她,當車子朝他撞來,他擔心她會受傷,所以才將她推開,然她意外地回身撲來時,他被她不要命的舉動嚇傻了。
尤其是當她被車撞倒在地,一動也不動時,他真的以為自己已失去她了,嚇得他一顆心差點就蹦出胸口,緊繃的情緒。自到醫生宣她並無大礙,才鬆懈下來。
此時此刻,他才猛然驚覺自己對她的佔有慾與醋勁打從哪來,原來他早已不知不覺地愛上她了。
很不可思議,他竟也有動真情的時俟,在未遇上楊葒葒之前,他壓根不懂什麼是情,什麼是愛,他向來遊戲人間,女人在他眼裡實在是很不值錢,因為他換女人簡直比換衣服還要迅速。
而楊葒葒卻輕易攫獲他的心,讓愛的感覺佔領了他整個心頭。
而她呢?她奮不顧身的救他,是不是隱約透露出她和他也有著同樣的感受?
但是,那該死的袁風……一想起他,一股強烈的妒意又湧人心間,嵇慮難以松放袁風對他的威脅性,他吃味著袁風竟可以在楊葒葒的心中佔有一席之位。
嵇慮只容許楊葒葒眼裡只有他一個人,所以袁風對他而言分明就是塊絆腳石。
不過,他不管她有沒有未婚夫,也不管她和袁風之間究竟存著什麼樣的關係,更不管她愛不愛他,就算她腿斷了,他都要她,她這輩子再也休想逃出他的視線範圍。
取出紫玉,他若有所思的端倪著它。
在她掏出紫玉的那一刻,他就該信任她了,為什麼偏偏懷疑她另有企圖?
該死!躺在病床上的人應該是他,不是楊葒葒啊!
「對不起,對不起……」不管她聽不聽得見,嵇慮自責又歉疚的握緊楊葒葒的小手,湊到嘴邊,深深地吻著,反覆的咒罵著自己。
忽然,他感覺到楊葒葒的手指動了一下,嵇慮緩緩地抬起頭,憂慮的視線停留在她臉上。
「王子……」楊葒葒不知何時甦醒過來,嘴角略泛著一絲笑容,雙目柔情的望著他。
「老天,你讓我擔心死了。」
嵇慮漸漸鬆懈的情緒又一下子激動起來,哽咽的嗓音在她耳畔輕哺著,厚實的雙臂愛憐的將她擁人懷中,細密的吻不停地落在她額上、眼睫、雙唇「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你擔心的。」楊葒葒心疼的環緊他的頸項,眼淚忍不住撲簌簌而下。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嵇慮感到更加歉疚了。
「不…」
「記住,以後不許你為了我連命都不要。」
「只要你能平安,要我赴湯蹈火,都在所不惜。」
楊葒葒深情款款的看著他,滿心喜悅的迎接他的寵溺,她只願時間能在此刻停留,就此和嵇慮永世廝守在一起。
#####怒不可遏的嵇慮一腳踢開阿克的房門,接著拉開嗓門大吼著:「阿克!你給我出來!」
他走到茶几旁的椅子坐下,兩腿大咧咧地向外張成八字。
「王子,什麼事?」正在盥洗室洗臉的阿克,聽見怒喝聲,馬上衝了出來。
嵇慮凶狠的目光停留在阿克滿是驚慌的臉上打轉,怒氣騰騰的臉上掛著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
「你做了什麼事,你自己心裡有數!要我點破你嗎?坦白從寬!」
「王子,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阿克裝蒜著,他當然知道嵇慮為何會如此憤怒,但只要他打死不承認,就不會有事。
「你還想跟我裝蒜?幸虧楊葒葒只是骨折,否則我非把你大卸八塊不可!還有,那個姓袁的,你是不是真的把他囚禁起來了?如果是,就快把他給放了!」掌心重重地往桌面一拍,順勢往上一掀,嵇慮怒不可遏地砸爛了一張桌子。
「王子,冤枉啊!我什麼都沒有做啊!」阿克從沒見嵇慮如此暴怒過,不禁膽顫心驚的忙退了一步。
「死到臨頭了你還想踉我演戲」嵇慮倏地由椅子上跳起來,一把擒住欲逃逸的阿克,揪起他的衣領,「既然你連一點主僕間的情誼都不顧,那也該輪到我反擊的時候了!你給我仔細的看清楚這些證據!」
嵇慮眼中迸射出兩道莫測高深的精光,順手抓起一疊資料,甩在阿克面前,他慢條斯理的揭露真相——「你想敲詐我是嗎?告訴你,沒那麼容易!你以為你的計劃完美到神不知、鬼不覺嗎?呵,你失算了,我有的是籌碼與你鬥!
從踏上台灣這塊土地開始,所有的事情都太詭異了,我早就懷疑你居心叵測,所以找了徵信社調查你的行蹤。你這該死的傢伙竟花了一百萬收買楊葒葒,甚至打算置我於死地,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算計我!我一再的原諒你,一再的給你改過的機會,想不到你非但死性不改,反而更得寸進尺!很好,看來你一直把我的警告視為耳邊風,我現在告訴你我再也饒不了你了。想不到當年我乞求父王饒你一命,你卻屢次思將仇報,我絕對要把你抓回魯萊王國定罪不可!」
阿克聽得冷汗直冒,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仍力持鎮定,心存戒備的望著他。
然而,事實勝於雄辯,他如何強辭奪理?
不!他不想被擒,不想被砍頭!
阿克一個旋身,企圖奪門而去。
嵇慮黑眸中閃過一絲冷冽,反應靈敏的追上去,從阿克的身後扣住他的手腕,冷不防給他一記迴旋踢。
阿克被踹得撞上牆壁。
阿克早就料中嵇慮會回頭找他算帳,也料到了嵇慮再也不會輕易饒恕他的罪惡,所以他早就作好心理準備,等事情一旦東窗事發,他就不顧一切的和他反目成仇。
「沒錯!全是我在背後搞鬼,我這麼做無非是為了替我父母報仇,以慰他們在天之靈!你們王族欺人太甚,我嚥不下這口窩囊氣!」阿克怒紅臉吼道。
阿克趁嵇慮不備之際,迅速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在掙脫嵇慮鉗制的同時扣下扳機,朝他開了一槍。
「砰!」一聲巨響響起。
「該死!」嵇慮動作敏捷的閃開子彈,隨之一個箭步擋住阿克的去路,右拳狠命的揮向阿克的左臉頰。
「你懂什麼?你父親當年謀殺了我的親手足,我弟弟因此慘死在你父親的手裡,這筆帳你們林家該拿什麼來還?你們被滿門抄斬是應該的。我是念在你母親有恩於我,才乞求父王饒你一命!你這大白癡竟還有臉恩將仇報?」
此時此刻,阿克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他因吃痛而咬牙切齒的咒罵,並將槍柄擊向嵇慮的頭部。
嵇慮神情氣惱地閃過他的攻擊。
阿克趁機迅速起身,轉身逃逸,一面頻頻回頭,槍口對進嵇慮,朝他不斷射擊。
嵇慮在短槍的威脅下,沒再追上去。
阿克的逃逸擺明了車襲事件是他暗中策畫的。
嵇慮再也不敢掉以輕心,首先,他派出身邊所有的保鏢去探悉阿克的下落,並且暗中調查袁風的背景與目前的情況,他必須讓不知天高地厚的阿克嘗一嘗與他作對的下場。
¥¥¥¥¥¥¥事隔幾天,嵇慮召開了一場超大型的電視記者會。
「我的手下——林克,企圖謀殺我,在任務失敗後,連夜逃逸。」一襲鐵灰色西裝襯出嵇慮的玉樹臨風,渾身散發出一股自信的風采,他看起來是那麼的英挺俊朗,「我在此公開那名叛徒的照片,我想請世界各地的警方協助我擒拿這個叛徒。凡向我通報林克的下落者,重賞五百萬美金。」
這項驚天動地的大消息馬上被媒體宣揚開來,傳進各國人民的耳裡,引起全球人士的關注。
@@@二00一年五月六日天氣睛王子顯然對我有很深的誤解,他壓根就不想聽見袁風的名字,我與袁風一直保持著純友誼的關係,可是嵇慮王子卻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我總覺得嵇慮王子那種霸道的作為是在吃醋,說真的,我實在很開心他如此重視我,但我很煩惱,因為他對我的誤解……臥躺在病床上已有一段時日的楊葒葒,無聊時不是看電視來打發時間,便是埋頭寫日記。
此刻,她一邊寫著日記,一邊看著電視上正在轉播的新聞快報,當嵇慮出現在電視螢幕上,她驚訝的忙將日記本丟到一旁。天啊!她簡直不敢相信嵇慮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她情緒激動的下床,一拐一拐的走出病房,來到公用電話前,撥電話給嵇慮。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楊葒葒憂心地哭了起來,「你明知道袁風還在阿克手中,你這麼做,萬一惹惱了阿克,他心一橫,袁風可能就會因你而慘死。」
「我要怎麼做,用不著你來教!」遠端傳來嵇慮如雷嗚的嘶吼聲,「你只要安心的待在醫院休養,其餘什麼都不必管。」
「喂?王子?!」嵇慮惱怒之下,掛斷了電話,楊葒葒擔憂的不知如何是好。袁風至今生死未卜,她實在很怕袁風會死於非命。
正愁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一雙強而有力的鐵臂掐住了她的皓腕,搗住她即將逐出尖叫的小嘴,一路將她拖往暗處。
「楊葒葒,我受夠你的所作所為了!」耳畔響起阿克的聲音。
楊葒葒驚慌的瞪大杏眼,「你、你……我……我什麼都沒做啊!」
「是嗎?賤女人!」阿克掐住她的粉頸,五道指痕明顯的烙印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我親眼看見你把紫玉交到王子手中,你這該死的女人!竟敢拿了我的錢後,沒按照我的指令行事,你再也不顧袁風的性命了嗎?」
「袁風呢?」楊葒葒只想知道袁風是否還活得好好的。
「你看看吧,」阿克將拍下來的照片在楊葒葒的眼前晃動著。
看到袁風渾身傷痕纍纍,被吊在高處上,楊葒葒憤怒的張開嘴,用力朝阿克的肌肉咬下去。
「混帳」阿克用手扳開楊葒葒的牙齒,用力揮給她一個耳光。
「呸!」楊葒葒吃痛的鬆開口,兩眼如炬的瞪著他,吐了一口唾液在他臉上。
「敢吐我口水!不想活啦?」受辱的阿克再賞她一記耳光,「我以為你已不在乎袁風的生死了呢!」
阿克一臉奸詐的瞅著她的怒目,「本來我是打算撞斷王子的一條腿,送給你作最貼心的禮物,想不到計劃竟被你破壞。很好,看來你比較在乎王子,你很愛王子是吧?聽著,楊葒葒,那場車禍只是給你的一點點警告,我不相信你有那麼多條性命可以當王子的替死鬼。下次,就不是撞傷你一條腿那麼簡單了。」
「你這畜牲到底想怎樣?」楊葒葒絲毫不掩飾她對阿克的厭惡。
「該死!」阿克怒氣沖沖的揪起楊葒葒的衣襟,「好好給我聽著,嵇慮王子已把事情鬧開了,如果我始終無法從他身上得到半點好處,最後我只會置他與袁風於死地罷了,這是我最後一次給袁風生還的機會,你若不懂得把握,休怪我沒事先警告你,我不僅會把袁風撕成碎片,嵇慮王子也休想逃出我致命的追擊。」
阿克狠毒的一番話如同宣判了楊葒葒的死刑,她驚恐萬分的瞪著他。
「不許你傷他們一根寒毛!」
楊葒葒有如受驚的小動物般惶惶不安,她掙不出緊緊罩住她心中的恐懼網,因為她知道詭計一直遭她破壞的阿克已被逼到絕路了。
「想要我不傷他們,也行。」阿克邪惡的低笑聲透著一絲要脅,恐怖的迴盪在她耳邊,「只要你乖乖聽話,但——聽清楚了,我只給你七天的時間,無論你用什麼法子,都要在七天之內把那塊紫玉從王子身上偷回來,到時候你有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我不想替你做事了——」楊葒葒聲嘶力竭的朝他吼叫。
「那你就等著替袁風收屍吧!再來就是嵇慮王子了!」阿克毫不遲疑地威脅道。
「我……」楊葒葒悲慟的看著他。
天啊……都是她的錯,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
她只覺得自己快被愧疚給淹沒了,她怎麼做都不對,她再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她原諒不了自己當初所犯下的錯,她的貪婪竟引起這麼大的風波,還禍及到兩個人的性命。
她真想殺了眼前這可怕至極的畜牲!
「好好考慮一下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哦!嘿嘿」阿克猛地鬆開楊葒葒,頭也不回的快速離去,無視於失去支撐後的楊葒葒砰然落地,跌疼了傷口。
閉上雙眸的楊葒葒,耳邊彷彿還迴盪著阿克那充滿要脅意味的話語。
事情怎會變成這樣子?
天啊!誰來告訴她該怎麼辦才好?
一個是她的生死之交,一個是她深愛的男人,她不要他們受到一絲傷害,她要他們好好活著……%%%%%%%%幾天後,楊葒葒出院了,回到飯店後,嵇慮命令隨從回到楊葒葒的住處去幫她收拾行李。
為了楊葒葒的安危著想,嵇慮決定先把楊葒葒安頓在魯萊王國,他再單獨回到台灣繼續追緝阿克的下落。
「不!我現在還不能離開台灣,袁風他——」楊葒葒驚呼著這突來的發展,急切的抓住嵇慮連聲乞求。
「我正在處理,我已派出大批人馬四處尋找姓袁的下落了。」
為什麼她心裡掛念的永遠是那該死的袁風?!他實在受夠壓迫在胸口的妒恨了!
「那等有了消息再把我送走好不好?王子,求求你!我求求你……」
見到嵇慮那雙堅定不移的怒目,楊葒葒的心頓時涼了一大半,她感到萬分無助的跪了下來。
「不准違抗我的命令,更不准你為了他對我如此卑躬屈膝!給我起來!」
嵇慮氣得額上青筋俱顫,痛恨的咬牙咆哮,用力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鉗人他懷裡,粗暴的搖撼著她。
「我實在恨透了你的水性楊花,我竟天真的以為,你奮不顧身的搶救我的性命是因為你已愛上了我。看來是我在自作多情,你的心裡自始至終都只有那姓袁的男人,或許你替我擋住那輛車的撞擊,不過是想彌補你曾犯下的過錯罷了,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絕對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楊葒葒痛不欲生的啜泣起來。
「不然呢?我現在就讓你解釋,把話說清楚!」他問道,卻得不到好答案。
楊葒葒掙扎著,企圖掙脫出他的懷抱,他不知道她受到阿克的威迫,只剩兩天了,嵇慮若找不到袁風的下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塊紫玉偷回來,否則袁風只有死路一條。
「王子,我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楊葒葒心力交瘁的哀求著,被束縛住的身子徒勞的掙扎著。
她委屈的失聲痛哭,誰能幫助她?她再也求助無門了嗎?
不!她不想失去他們任何一人,她不想……「我逼你?該死!你就只會惹我生氣。」嵇慮不忍看她傷心流淚。
可是,嵇慮不能把她留在台灣,讓阿克有機會傷害她,抑或利用她的性命來威脅他就範,他必須未雨綢纓。
「我無心惹你生氣,我真的是無心的,你不要生氣,我向你賠罪,你別生氣了好嗎?別生氣,別生氣了……」楊葒葒內心為難又痛苦萬分的凝視著他。
為消弭嵇慮的怒氣,楊葒葒一個反身,雙手勾住他的頸項,將唇覆蓋在他唇上,企圖用她的柔情澆熄在他胸口的那把烈焰。
「葒葒………」嵇慮一雙原本如鷹般散發出冷峻光芒的黑眸,因她熱情如火的擁吻而變得柔情萬縷。
該死的,他竟如此貪戀她的胴體,他的心竟也這麼快就被軟化掉,但他絕不讓她影響到他處理這件事的決心。
情不自禁地,嵇慮雙手一縮,將她緊緊擁在懷裡,貪婪的捕捉了她的唇舌,在他飢渴的吸吮下,兩顆激狂的心相互撞擊著,情慾如水銀洩地般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