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膽顫不已,生怕自己嚇壞了老人家,若老太爺有個萬一,她可是會歉疚一輩子的,「小女子這就退下,老太爺您要保重。」
回過身,她正欲開門離去,卻聽見暮鼓晨鐘般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美醜在於人心而非面貌,如果你執著在這張虛有表相上,那我也不好說什麼了。」
這句話定住了柳柳的腳步,她緩緩轉過身,驚疑地望著他,「老太爺……」
「你坐。」他指著前方的椅子。
「柳柳不敢。」自從她懂事以來便為奴為婢,她可從不敢逾矩的。
「別那麼拘謹,我要你坐你就坐。」他不厭其煩地又說了遍。
「那……謝謝老太爺。」柳柳於是就坐,可仍是縛手綁腳的不敢說話。
這時老太爺卻開口了,「你臉上的傷有多久了?」
「稟老太爺,三年了。」雖事隔多年,可只要一想起火灼的疼痛,她仍會額冒冷汗、心有餘悸。
「給人醫治過嗎?」仔細觀察著她的顏面,他緩緩問道。
「沒有,柳柳家中貧困,怎請得起大夫?」
一想起自己的家境,她不免愁上心間。
由於父母身體一向不好,為了溫飽,她從八歲就為人洗衣賺點兒微薄銀兩,能讓弟弟念私塾是她最大的心願,哪還有多餘的銀子看大夫?
「既然如此,以後你每天忙完之後就來我這兒,我幫你看看傷口。」說著,老太爺又低下頭專注於他的字。
「您的意思是……」柳柳可吃了一驚。
「反正你聽我的準沒錯,還有這事可別讓第三者知道,就連我那個孫子你也得守口如瓶哦。我一定要給他一個大意外。」一對白眉淘氣地飛舞了起來,難怪有人說返老還童啊!
「嗯。」雖不明白其用意,但她還是點頭應允了。
看老太爺邊笑著說話,邊寫著字,卻絲毫不影響那蒼勁有力的文墨,讓柳柳看得好佩服。
見她瞧得這般專心,老太爺不禁笑問:「學過字嗎?」
「沒……」她依舊搖搖頭。
「好,那以後就順便學點兒字,不過條件一樣。」一抹心照不宣的微笑展現在他瞿老的臉上。
柳柳心頭一熱,他是孟大人之外,她遇上的第二個貴人了。只求這府邸千萬別再出現第二個孟乃琳。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兒雖沒有孟乃琳,卻有著另一個比她更難纏的邪男。
柳柳進入南京首府已有些日子,僕散喬儂壓根忘了有她這號醜女留在府中幹活,直到一晚他因與朋友在山巔晚騎,回來時已近寅時,才將他的寶駒牽進馬廄,卻突被外頭一個黑影給驚了下!
「誰?」僕散喬儂眸子一黯,提高警覺地瞪著眼前月光照射下顯露出來的醜陋面容。
當柳柳想掩面已來不及了,僕散喬儂已一個大跨步走到她跟前,將她的手一拉,一手掐住她的下顎猛力抬向月光處。
「你——」僕散喬儂目光緊瞇,望著眼前的無鹽女。
「我……」
她緊張地低下頭,實在是被他剛才那狂妄的舉動給嚇著了,更擔心他……是不是也被她嚇壞了?
「大半夜的,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到底是誰?」身為南京首長,即使他喜歡閒適無為的生活,可重責在身,凡事得止暴禁非,以加強南京的安全,怎容得下自己的府中出現可疑人物!
柳柳錯愕不已,心想她來這兒工作才不過數天,他……他竟然已忘了她?突然有種酸澀的感覺淺漾在胸臆間,她居然不知如何介紹自己了。
「你這個女人鬼鬼祟祟的,還不快說!」
雙眉輕攏,她那副丑德行似乎在他腦海劃出一些印象,可……為何他想不出在哪兒見過這個女人?
「我……我是新來的廚娘柳柳,半個月前大人您還在大廳見過我,囑咐我許多事,難道您都忘了嗎?」柳柳纖細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睫毛輕揭半掩住她為之黯然的眼神。
他緩緩地鬆開手,眼底閃過一道璀璨光芒,「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位專門替我爺爺準備飲食的醜女。」
僕散喬儂說起話來可是直截了當,根本無意考慮到對方的感覺。
柳柳心脈一震,望著他那背光的邪俊臉龐,似乎已無法忽略早在第一眼看見他時心底暗湧的情愫。
但她知道自己沒資格……只要能天天看著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對了,我爺爺最近飲食還正常嗎?可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將馬兒繫在願外的長柱上,他回頭凝睇著她。
「老太爺還蠻適應我做的料理,所以柳柳會更加努力,多學一些老太爺適合食用的菜餚,好讓他可以經常變換口味。」說起這點,她還算相當自得,因此不禁變起嘴角笑了起來。
僕散喬儂半瞇著雙眸,直盯著她那帶笑的容顏瞧,這才發現她笑起來的模樣,似乎比方纔那份苦哈哈的表情要好看多了!
「本來我早該去竹月樓探望一下我爺爺的狀況,但是近來一些雜事,實在是讓我忙得無暇分身,幸好讓我遇見了你。對了,現在這個時間說晚不晚,說早也不早,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眸光輕閃,質疑地問。
「我……」柳柳想據實以告,但是她又惦記著老太爺的叮嚀,他教她識字的事,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啊。
於是她只好手捏著老太爺送她的書卷,扯著小謊。
「是這樣的,我半夜突然清醒就睡不著,於是想趁這時候幫老太爺構思一下明兒個的菜色,可僕人房內鼾聲太大,所以我才跑到這地方,利用這邊安靜的環境,好讓自己的腦袋保持清醒。」
其實她是偷偷來這兒唸書的,但不能說,只好掰出這樣的理由,希望大人能採信她的話。
僕散喬儂正視著柳柳的一雙大眼,唇際漾出了抹堪稱誘人的笑容,「這麼說來,你的身體還真是鐵打的,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居然還有精神研究料理,你不用睡覺的嗎?」
此話一出口,就代表著他根本不相信柳柳方纔所說的那一番話。
「我——」柳柳猛抽了口氣,真擔心惹惱了大人,那麼她不但沒了工作,就連識字的機會都沒了!
「別緊張,瞧你嚇得嘴唇都發白了,我這個做主子的當真這麼可伯嗎?」
「不……我不是這個思思,只是我擔心大人不相信柳柳說的話,不過柳柳發誓,我真的沒有任何為非作歹的念頭,請問大人明察。」說著說著,她居然朝他跪下,連眼眶也濡濕了。
「你這是幹嘛?我怪罪你了嗎?快起來吧,這樣子要是讓其他人瞧見,不知會引起多少遐思呢。」僕散喬儂勾起嘴角,喃喃地說著。
柳柳這才站起,惟惟諾諾地說:「下次我絕對不敢再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嚇人,也謝謝大人的原諒。」
「好,那麼現在沒事了,你回房睡覺去吧。」揮揮手,他隨即打了個哈欠。
僕散喬儂不禁心想,今兒個他還真倒霉,才剛回府,腦子還昏昏沉沉的,就讓他遇見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人。
若非她的料理正合他爺爺的口味,他還真不想留下她呢。
「是,柳柳這就離開。」微微頷首,她轉過身走了幾步,哪知天色昏暗,她根本沒瞧見眼前有一捆草繩擱在那兒,於是小腳一絆,她整個人便撲跌在地——
「啊……」
她疼得叫出聲,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臉,這下皺得更恐怖,偏偏這時候東方已漸漸泛白,可讓僕散喬儂將她那副狼狽又難看的模樣,完全看進了眼底。
他俊挺的眉一揚,額心輕攏,口氣不豫地說:「你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了,人長得不好看也就算了,難道眼睛也瞎了嗎?」
柳柳心頭一束,黯下了眸道:「對不起……對不起……」
「唉——你別老是遇見我就喊對不起,我遲早會被你那一句句的對不起給淹沒。」揉揉眉心,他實在無法想像,像她這樣的女人,生活還有什麼精彩可期。
柳柳秀眉微蹙,欲言又止,久久才調整心緒地說:「我沒關係的,大人您請回吧,我可以慢慢走回去。」
「好吧,我可是困死了,可別再不長眼睛了。」僕散喬儂不耐煩地伸了個懶腰,掉頭就走。
柳柳望著他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手心輕輕撫在心口,勸自己一定要平靜下來,千萬別為他那英挺的外貌和俊朗的身影所迷惑,因為他對於她永永遠遠只是個能遠觀的對象,不是她所能匹配的。十七歲的她待嫁少女心,對於喜歡的男人也是會充滿了憧憬,為他的笑而笑、他的怒而怒,心坎處不禁泛著酸酸楚楚的愛戀情愫……
搖搖頭,驅散腦海中不正常的遐念,柳柳於是站起,也打算離開。
哪知道她的腳才往前跨出一步,腳踝竟變得虛軟無力,一股疼直從腳底竄到了大腿,讓她忍不住又蹲下身來。
「哎喲——」她哭喊著,腳踝的抽疼讓她難以自制地落下了淚。
這一聲響在這寧靜的時候,尤其響亮!
僕散喬儂突地停下腳步,回頭一望。他深鎖眉心,心忖:那個丫頭到底又怎麼了?頻頻出狀況。而他是該上前看看,還是假裝沒看見的繼續走呢?
罷了,這是他的南京首府,她又是他們府邸的下人,如果在這發生了什麼事,也是挺麻煩的。
於是捺住性子,僕散喬儂決定去看看那個醜丫頭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一到了那兒,僕散喬儂竟看見那個醜女人仍坐在地上,直揉著腳踝。
「拜託,你究竟在幹嘛?一大清早就在那兒鬼叫鬼叫的,想引來旁觀者嗎?」
瞧著她因摔跤的姿勢,裙擺往上攏起,露出她一截白玉的小腿,不知為何他心頭居然翻騰起了火熱!
僕散喬儂微蹙眉,刻意壓下心底這股不正常的熱氣,口氣不佳地說:「你如果還想繼續在這兒做事,就別再給我弄這種笑話,你這是在幹嘛,以為這樣就可以引誘我對你的注意嗎?拜託,我還以為今兒個是鬼節呢!」
在曼白的日曦照耀下,柳柳悲傷地抬起眼,納入眼底的便是他順風飄搖的飛揚黑髮,以及那張已完全釋放出他誘人魅力的剛毅臉龐,但也更能感受到他與她之間那遙不可及的距離。
「我沒有那個意思,大人……您千萬別誤會,只是……」柳柳緊張又難過地做著解釋,可胸腔突然湧上莫名的空虛,和一道道化不開的愁緒。
僕散喬儂唇際漾出一抹狂野不羈的笑意,「你這是做什麼?我又沒生氣,只是說實話而已。你還可以走吧?」
柳柳試著動了動腳踝,雖然疼痛仍在,但她又怎麼敢跟他說她走不動呢?
說了,不過是討來一頓更難聽的批判,他也不會送她回去啊。
「可以……謝謝大人關心。」她鎖著兩道眉,有些乏力地說。
「嗯,小心點,別再給我絆倒什麼東西了,要是出了人命,可是會給我們南京首府帶來穢氣的。」丟下這句話,僕散喬儂便再也不留步的離開,這次他腳步加快,生怕又被她另一道叫喊聲給嚇著。
待他走了之後,柳柳這才緩緩地爬起身子,輕眨了下眼睫將淚水化去,也一同將心中悲苦輕輕帶過。
她告訴自己,她已經很幸運了,在這兒沒受到任何虐待,只是觸動了真情,這是其貌不揚的自己自找罪受!
強忍著疼,她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可是要走路還真是有點兒困難,只見那紅腫的地方疼痛加劇,讓她受不了地又淌下淚來。
「你是誰?」突然,一道陌生的男音在她頭頂上響起。
柳柳直覺地掐住臉兒,怯怯地問:「你又是誰?」
「我?」他指著自己的鼻尖,露出憨懷的微笑,「我叫元牛,大家都喊我阿牛,是負責管理這個馬廄的。」
「阿牛……」她淡淡地喊了聲。
「對,那你呢?」
「我叫柳柳,是新來的廚娘。」她仍是低垂著頭,怕天色暈白下又讓人誤以為撞見了鬼。
「哦——我好像聽說過,大家還叫你醜丫頭對不對?」心無城府的阿牛卻直截了當一句話刺進她的傷口。
柳柳歎口氣,隨即點點頭,「那你該知道我的容貌實在是羞於見人,所以你還是快走吧,免得被我嚇著。」
「不會的,我阿牛連這麼醜的馬都不怕,還怕人嗎?你抬起頭吧,否則這樣躲躲藏藏,日子要怎麼過啊!」阿牛非常率直地說,卻正好融入柳柳心窩處。
她因感動,聲音微含沙啞,「可我抬起頭,你不能嚇得逃 !」
「放心啦,這些馬還得靠我喂呢。」阿牛長相雖不怎麼樣,但沒什麼心眼,是一個很老實的年輕人。
「嗯,那我就抬頭 。」
緩緩地……慢慢地……她帶著一絲不安仰起了腦袋。好害怕她會得到一聲可怕的抽息聲,可沒有,阿牛只是憨傻地對她笑著。
「這又沒什麼,只不過是燙傷嘛!以前我們鄉下很多孩子玩火燙傷,可我還不是跟他們玩在一塊兒。」他笑著搔搔腦袋。
「謝謝你,阿牛。」殊不知他這句話帶給她多少安慰。
「別客氣。咦,你怎麼一直站在這兒,上工時間快到 !」阿牛看看天色,又看了看她。
「我……我剛剛路過這兒不小心拐傷了腳,可能——」
「這樣——你等等。」說著,他便跑去馬廄推出一輛推車,「我先用這個推你回去,到時你再叫廚房那些大娘們帶你去給大夫看看。」
「嗯,謝謝。」感激之心溢於言表,為了工作,她只好坐上推車,讓阿牛送她回到廚房。
「老太爺,這個字是這麼寫的吧?」將膳食端進了竹月樓,柳柳便將一張她昨晚偷偷在後花亭學寫的字,拿給老太爺看。
「嗯……很不錯,進步多了。」拿高宣紙,仔細端詳,他嘴畔的笑容也漸漸擴大,「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當初我還真沒看走眼。」
「為什麼您會覺得我可以呢?」柳柳倒是好奇。
「這是直覺,我年紀那麼大了,誰有慧根我會看不出來嗎?」放下宣紙,他瞇起老花眼,看著她頰上肌膚,「嗯……疤痕淡了些。」
「這也是您的醫術高明。」臉上疤痕漸淡,只要再稍稍著上些水粉,就可掩飾大半,至少不會再嚇著別人。
「噓……千萬別告別人我會醫術喔。」他孩子氣地對她指出食指噓了聲。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省去許多惱人的麻煩。」往事干擾著他的思緒,他搖了搖頭,遂問:「你的腳傷呢?」
「可以隨意走動了。」柳柳笑道。
「那就好。」老太爺隨即又在一張紙上寫下一些藥方,「這是第二個療程,把這些藥磨成泥敷在臉上傷處,保證一個月後疤痕全消。」
「謝謝……謝謝老太爺。」拿著藥方,柳柳即使是半信半疑,但仍感激老太爺的大恩。
「好,你下去吧。還有,晚上我想吃獅子頭。」他也不忘跟她討好處。
「不行,午膳您已經吃了太多肉了。」為了他的身體著想,柳柳自有一套飲食計劃。
「什麼?」他板起臉。
「別生氣,明天……明天午膳我不但做獅子頭,還做扣肉怎麼樣?」相處一個月來,她已摸透了老太爺的個性。
「唉……好吧,你不能食言哦。」皺起一雙花白的眉,他也只好認了。
「柳柳不敢。」她笑了笑,隨即端起老太爺的餐盤,走出了房間。
才到竹月軒門外,突然她撞上了一個壯魁的胸膛。更糟的是,她還踩到了對方的腳!
她嚇得連忙低頭道歉,「對不起……我——」可沒想到才抬起眼,看見的竟是讓她魂縈夢繫多日的僕散喬儂!
「你這個丫頭怎麼了?那麼莽——」他也愣了下,因為他看見的就是柳柳那張又是錯愕、又是驚悸的臉孔。
這丫頭他認得,數天前她還躲在馬廄旁嚇人,可今天……咦,今天的模樣似乎要比以前好看多了!
「大人,您沒被我撞疼吧?」她抑下心頭的悸動,擔憂地皺了下眉。
「你以為我是豆腐做的?」僕散喬儂拍了拍綢衫上的灰塵,語帶感慨道:「只是我這雙鞋毀掉了。」
一雙幽邃凝笑的眸看她一眼,又轉向自己那雙貂皮翹頭履。
「啊……那怎麼辦是好?」
她趕緊將手上的膳食擱在地上,拿起手絹,輕輕為他擦拭著上頭的鞋印。
柳柳真想臭罵自己一頓,她究竟是怎麼了?老是遇上他就出狀況,一定給了他很不好的印象!「夠了!」他同樣蹲下身笑看她一副滑稽的動作,「你這手絹乾淨嗎?」
「我……」她怔忡了。
「鞋子不打緊,換一雙就成。你別老見了我就這麼害怕呀。」
僕散喬儂直勾勾地盯著她瞧,突然劍眉一蹙,語帶戲謔地說:「不知怎麼搞的,你今天看起來似乎不太一樣了,變……美了。」
縱使五官搭配起來仍算是普通而已,但那道醜陋的傷疤像是消褪不少,間接也美化了她的容貌。
「呃——」被他這一說,她的小臉兒不禁泛紅。
「臉紅了!」他瞇起眸子笑看她的愕然狀,眼睛忽地瞟向地上的空餐盤,「我爺爺食慾不錯哦。」「嗯……還不錯。」被他這麼一稱讚,她許多話都忘了該怎麼說了。
「記得以前那個廚娘,老在下人面前說我爺爺的背後話,什麼愈老愈麻煩,愈老愈挑剔。可自從你來了之後,這些閒言流語都不見了,我爺爺的埋怨也少了。」他倒是挺好奇這丫頭是用什麼法子,讓他爺爺對她的料理沒有半點兒挑剔的?
「我想只要能捉住他的胃口,讓他喜歡上你做的菜色應該不困難。」其實她也不懂這有什麼難的。
在她眼裡,老太爺是位非常好的老人,他從不追究她料理東西的口味,只是偶爾愛吃肥肉而已。
「哦,這麼說他還真是偏心了。」
在這麼近距離下,僕散喬儂發現她的唇型優美,小巧水亮還帶點兒潤澤,還真是引誘著他想……
「大人——」他的臉愈來愈靠近,真的讓她好不自在。
柳柳潛意識裡摀住了小臉,趕緊轉開,身子和嗓音都在顫抖著。
「怎麼了?膽小的毛病又犯了!」僕散喬儂嗤笑了聲。
就在這時候,他兩人身後的房門突地發出吱呀聲,老太爺彎著腰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喬儂,別再逗柳柳了。」
「爺爺,您不是說過要我多關心下人生活嗎?我只是問問她在這兒住得習不習慣而已。」順便逗逗這個無鹽女。
「你這也叫關心?」
老太爺搖頭笑著,在小廝霍亞的攙扶下,拖著緩慢的步伐徐徐走向他們。
「爺爺……」僕散喬儂苦笑的撇撇嘴,「那麼您說,怎麼樣的慰問才算關心呢?」
「如果你真願意關心柳柳,那麼我看……以後就由你來教她唸書識字吧。」老太爺一句話,當場震住了兩個人。
「爺爺,我哪兒有多餘的閒暇時間教她識字,再說識字這種玩意也要有興趣,才學得下去呀。」他霍然大叫,一點兒也不像「南京大人」的樣子。
「你不是對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主張船到橋頭自然直嗎?既是如此,那你就試著教教她,我相信柳柳有心學的。」
實在是他年紀大了,畫畫還可以,可是要他一個一個字教給柳柳,還真是費眼力,如果喬儂這孩子願意那就好了。
「爺爺,以前阿凌在的時候,你也沒這麼對她呀?」這可是僕散喬儂最不解的地方。
「你說阿凌?她那張嘴巴就會吱吱喳喳,吵死人了,我怎麼有時間教她東西,我老了,嗓音喊不過她。」老太爺幽默地笑了笑。
「可……」眼看講不過爺爺,他只好轉向柳柳說:「你說呢?我可是堂堂南京大人,沒時間也沒精力教你一個小丫頭識字,你如果識大體,最好是勸我爺爺別勉強我了。」
「可是我……」她一臉無辜地看著老太爺,就見老太爺直對她眨眼,要她別推卻。於是她只好道:「我想我不會浪費大人太多時間,如果大人願意教授,我會很認真學習的。」
本來她也不想讓他麻煩,可既然有老太爺當推手,而且以後又可以時常見著他,她……就拒絕不了自己想念他的心。
「說的好,我說喬儂你沒得推拒了。」老太爺撚鬚大笑。
「你!」
僕散喬儂瞇起黯沉的眼腫瞪著她,礙於爺爺的面,否則他真的不會給她好臉色看。該死,他還真是引狼入室了!
看出他眼底的恨意,柳柳心口一陣緊揪,為怕自己承受不住他那對憤懣的眼神,她只好找理由先退下。
「老太爺,我廚房還忙著,先回去了。」微一屈膝,她便迅速的轉身離開。
「喂——」僕散喬儂欲喊住她,可她倒溜得挺快的!
「爺爺,我剛好想起有急事待辦,晚點兒再來看您。」他又轉向霍亞道:「好好照顧我爺爺。」
霍亞才要拱手應和,可他已施展輕功飄得不見蹤影了。
「我說霍亞,你覺得大人和那位柳柳配嗎?」老太爺突然問了句。
「嗯……以外貌來說似乎不搭,不過柳柳性情溫馴,是位不錯的姑娘。」霍亞年紀雖不大,但長年跟著老太爺,耳濡目染下也自有他一番見解。
「你說的不錯,可外貌誰能維持永遠的不變,重要的是她是否擁有一顆真心。」老太爺笑了笑,「扶我回房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