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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逗海賊心 第八章 作者:李葳

  蘭華在行經前往九雲山必走的一條棧道時,遇見或者該說撞到了一個她想都沒想到會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物。

   「馨兒……」當初背叛自己,讓自己喝下那碗「加料」的茶,導致後來發生種種風波的禍首,此刻正坐倒在她眼前,要不是蘭華眼明手快控制住慌亂的馬兒,只差那麼一點她就會慘死在馬蹄下了。

   她伸長手臂攔路闖出,阻擋蘭華的去路,顯然是等待已久。

   「我終於找到你了,小當家,我找你找得好苦。」馨兒淚眼婆娑,聲淚俱下的哭著說:「我曉得你現在一定不會再相信我了,因為是我端的那杯茶,害得你流落到海賊的船上,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是被逼的。我不是自願幫助陳二,而是他以我娘的性命要脅我。我不得不聽從!」

   馨兒的舉動讓過往的路人紛紛報以好奇的神色,蘭華也不得不先安撫她,指著最近的一座茶棚說:「讓我們到那邊,坐下來再談吧。」

   馨兒抽抽噎噎的點點頭,跟著她走入茶棚內要了兩杯茶,一邊以手絹兒揩著眼角,一邊說:「我好擔心你,小當家,就算我來找你,我知道你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把我當姐妹看待了,可是我一定要來,因為陳二他……他還沒有放棄去除你的意圖,我必須來警告你,小心他的爪牙還在你左右。」

   馨兒述說了自己如何被他要脅,如何被陳二糟蹋,如何從陳二身邊探聽到她的下落,還知道陳二派了殺手在船上準備取她的命,而她自己則是為了贖罪才偷偷下山,希望能趕在陳二的殺手動手前,先來警告她。

   「其實我光靠自己的腳,也是死命追趕才趕到這兒的,不信你瞧我的腳底都生了水泡,這就是證明啊。小當家,你一定得相信我們多年的姐妹情深,你待我那麼好,我馨兒豈是知恩不報的人。」她說得聲聲動聽,涕淚縱橫。

   蘭華看著從小就陪伴著她,猶如姐姐般一直照顧著她的馨兒,可是再也無法找回過去自己對她的信賴感。她的背叛或許情有可原,她現在說的也許全是真心話,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自己又豈能這麼快就揮去記憶中那一幕——她端茶給自己喝時,那毫無破綻的笑臉。

   心虛的人難免會在臉上露出一點破綻,可是馨兒那時表現得十足正常,要是她的手顫抖著,或是眼神飄忽著,自己就會提高戒心而不喝下那杯茶,但她沒有。她成功的讓她喝下了那杯茶,也成功的破滅了過去自己對她的信賴,多年培養的情感,就此一筆勾消。

   現在她說要自己相信她?又談何容易。

   「你可以不信我,可是你不能不信自己的娘親吧!」馨兒取出一條絲手絹兒,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要蘭華相信馨兒所說的一切,現在自己的處境如何艱難,要蘭華快快回到山寨來救她,上面還提及了為了保全九雲山寨的財產,絕不能讓它落入陳二手中,要她與馨兒共同努力。

   「這不是娘的字跡……」蘭華微微皺眉說。

   「當家娘現在躺在病床上,身子虛弱得連下床都辦不到,更何況是寫這麼多字呢?這都是她口述我寫下的,但,她勉強寫了自己的名,好讓你相信這是她所要說的話,你瞧,這落款可不是我的字跡吧?」馨兒張著希望的眼看著她說:「假如這樣你還不能信我,那告訴我要怎麼樣做,才能讓你相信我那時有不得不那麼做的苦衷呢?小當家。我們這麼多年的乳姐妹,我的為人還不夠讓你明白嗎?」

   「……」蘭華的心有些許動搖,或許馨兒說的都是真的,而自己應該再給她一次機會。

   「好吧,我明白了。小當家,你自己要多保重,千萬別讓陌生人靠近你,那很有可能是陳二派來的殺手也不一定。」她語氣沉重的說。

   察覺不對,蘭華才伸出手,就看見馨兒舉起一把利刃往自己的頸子抹去,虧得蘭華身手矯健,在利刃深深割入她喉嚨前,奪下它。但馨兒的頸子上已經多了道淺淺的紅痕。

   「為什麼要阻止我!讓我以死明志,以死向你謝罪,我本就該一死了之!」馨兒失去控制歇斯底里的喊著。

   為了讓她冷靜下來,蘭華輕揮了一巴掌打醒她說:「冷靜點,馨兒,死能夠證明什麼?只是證明你有多蠢而已,為何要為了陳二所犯的錯而付出代價?你真要向我謝罪,那就把九雲山此刻的現狀全盤告訴我,幫助我回九雲山。」

   摸著紅通通的臉頰,馨兒止不住抽噎的說:「我說的話,你還會相信嗎?」

   「我並未說不信你的話。」蘭華歎口氣,心軟的說:「我們多年乳姐妹了,我一天也沒拿你當丫環看過,我們甚至是喝同一個人的奶長大的。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可以當作過去的事沒有發生過。」

   揩著眼角的馨兒破涕而笑的說:「你真的願意原諒我?」

   蘭華頷首默許,她向來不是計較小事的人,一旦她決定要給對方第二次機會,她就會實現到底。

   「謝謝你,小當家!」馨兒叫著,撲上前去抱住她。

   兩人沉浸在誤會冰釋的喜悅中並沒有多久,就有人粗魯的以一腳踢開她們前方的桌子大聲的咆哮道:「喂,女人!你好大的膽子,抱著我的女人想做什麼!」

   愕然的,蘭華微張著雙唇回頭,滕於帆瞇著不悅的眼神回瞪著她。

   「幹嘛,才多久不見,已經忘了自己的男人長相如何啦!」

   ???

   「放手,滕於帆,你捉得我手好痛!」

   一路上被他形同老鷹捉小雞似的,從茶棚拖進了一間客棧後,兩人在客棧的房門前又拖拖拉拉的好一陣子,蘭華最後還是不敵他的力道,被拉進了房間。似曾相似的場景讓蘭華哭笑不得,前次的教訓不遠,這回又再度上演。

   但她可絕不重蹈覆轍了。先是抽回自己的手,揉著發疼的手腕,遠離床緣的站在窗戶旁邊,蘭華和他的眼神角力著,誓言絕不屈服。

   可是爽快的放開她的手之後,滕於帆也不像上次一樣步步相逼,只是皺著眉看著窗外不遠處的茶棚說:「那女人是什麼東西?你怎麼會和她抱在一起?」

   拜小尾子指引的方向正確所賜,他不費多少功夫就追尋著她的蹤跡來到這兒,前方是通往九雲山地區的唯一棧道,謹慎小心為上的於帆決定在這兒先詢問四周的人,是否曾經看過蘭華的行蹤,想不到派出手下四處打探的過程中,被他們發現了坐在茶棚中的蘭華,還撞見那幕宛如姐妹重逢的場景。

   老實說,於帆初次知道所謂的嫉妒是不長眼睛的,管他對方是人是狗是動物,他都不想看到自己以外的人碰丁蘭華半根汗毛。如果今日對像是男人,他可能不是咆哮兩句了事,而是拿把刀子把對方的手給砍下來了。

   「我有什麼理由,非對你交代不可?」蘭華不知不覺採取了挑釁的態度,誰教他實在張狂的沒有道理。哪有人初見面就用眼神殺人,幾乎把馨兒嚇哭了不打緊,更過分的還在後頭。

   他一見到畏縮到蘭華身後的馨兒,二話不說的就要手下把馨兒拉開,然後自己以蠻力把蘭華帶到這個地方來。也不替馨兒想想,孤獨的被丟在全是陌生莽漢之中,再有膽子的姑娘也會害怕啊!

   「理由?」於帆嗤之以鼻,惡劣的笑道:「我高興問我的女人做的任何事,需要什麼理由?沒有理由,你就是得向我交代不可!」

   「你這種無理取鬧的蠻橫霸道,我沒有空奉陪。」說完,蘭華作勢要離開。

   於帆拉住她的手腕,把她逼到牆邊,以雙手拘禁她說:「你沒空也得有空,在我還沒有說你可以離開前,你就是出不了這房門。」

   「你講不講理?」氣得胸口不住起伏的,蘭華瞪著那令人又愛又恨的一張俊臉。

   「不講。」他斷然的,乾脆的說:「交代清楚,蘭華,那女人是什麼東西?」

   「她不是東西,她是我以前在九雲山寨的貼身侍女,過去我們情同姐妹,可是為了些許原因,她曾經背叛過我一次,她是特地來找我認錯的,並且要告訴我有關於九雲山的情報,這樣你滿意了沒?可以讓我走了吧!」她推著他固若金湯的結實胸膛說。

   「哼……」他發出悠長的鼻息,不知在斟酌什麼。

   「請問你還有什麼貴事,滕大爺?」忍不住的,她譏諷的話脫口而出。

   「貴事?」他揚眉。「很多。第一樁你又在沒得到我允許的狀況下,私自離開了。」

   「我很識相,不需等人潑水趕我走。」她撇過頭不想看他。

   「誰朝你潑水了?」他硬是捉住她小巧的下顎,不許她移開視線。

   她反抗的回以怒目。「根據小尾子的說法,對於沒有用處的女人,你向來都不留情面,最討厭她們死纏爛打,甚至不惜動用水桶,把她們驅離你的身邊。怎麼,難道小尾子說的話都是誇大其辭,沒這回事嗎?」

   「我道是怎麼回事,原來你在吃那些女人的醋?」他神氣得連眼角都上揚了。

   蘭華不曉得他腦中裝了什麼,憑什麼從自己的三言兩語,他能推斷這樣的結論。

   沒錯,她是有點吃醋的心態,可是她抵死也不認帳。

   「你愛怎麼往自己臉上貼金,都與我無關。我現在只想盡快回九雲山去,能拜託你高抬貴手讓路嗎?」

   「那些女人只是排遣無聊的工具,和你怎麼相提並論。」他微笑著,抬起她的小臉端詳說:「想不到經過一夜的調教,果然還是有不同處……像吃醋這麼可愛的事,你也學會了。」

   蘭華的粉頰因羞惱而染上酡紅。「誰、誰——誰像你動不動就把調教掛在嘴上,我不是你的寵物,我是人,有我自己的主張,我才懶得為你過去的風流帳吃醋,少臭美。」

   「我從來都不臭美,這張臉是天生的,就像我這個人也是老天爺精心打造的完美傑作,那些女人愛怎麼纏我都與我無關,我只在乎我要的東西能不能到手而已。

   你有空吃那些無聊的飛醋,還不如想想該怎麼向我道歉,你上次冒犯我的事,我的氣還沒消。」他越說越靠近,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直接吹進她耳朵。

   冒犯?誰冒犯誰了!「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放手。」

   「不懂?好,我就大發慈悲的提醒你,從哪兒開始……最好還是從頭到尾重溫一次?從先脫掉衣服開始嗎?」於帆不懷好意的睥睨她說。

   蘭華立刻就判斷出在這種狀況下,自己和他硬碰硬是佔不到便宜的。「不必了,我想起來了,但我不認為我有道歉的必要。」

   「喔……」他語尾拉高,低下頭以炯炯黑眸盯住她說:「你認為自己沒有錯嗎?

   在那種狀況下,突然歇斯底里的抗拒我,破壞我的好心情,還毀掉咱們原本甜甜蜜蜜的初夜,你都覺得錯不在己,是嗎?」

   瞧他那口氣,彷彿自己犯下殺人放火的滔天大罪,蘭華也不甘示弱的說:「某人還不是不顧我的意志,照樣做到最後,你想要的已經到手了,少裝出一臉受害者的模樣。霸王硬上弓的無恥海賊!」

   「在那種時候要我停下來,你對男人瞭解得還不夠。」他恨恨的說。

   「是呀,承蒙教誨,您說的對,我會記得找很多很多的男人累積經驗,希望下次不至於犯下錯誤的判斷,誤上賊床!」

   他臉色一沉,突然間原本輕鬆談話的態度一轉為肅殺寒氣,扣住她的頸子冷道:「你要敢這麼做,別說那些男人見不到明天,你也一樣!你是我的女人,丁蘭華,而膽敢背叛我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蘭華被他眼中的認真駭住,但她很快的重振旗鼓,傲然的回道:「我生平最恨被人當成東西看待,假如你想得到我,除非你付出同等的代價來換取。我的忠誠也取決於你的忠誠,你莫非要告訴我,我也可以同你一樣,一旦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就取你的命嗎?」

   「我抹乾淨脖子等你。」

   蘭華被這預料外的回答震住,在這男人花天酒地是風流,女人攀三帶四是浪蕩的年頭,他竟會如此乾脆的許諾這麼重大的約束,他是不把自己的威脅放在眼中,認為她殺不了他嗎?

   「女人這種麻煩的束西,有一個就夠了,當我說要你做我的女人時,憑什麼你認為我還會想要去碰第二個或第三個呢?」

   蘭華對他的這番話只能啞口無言的傻瞪著。他的囂張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的事,他的跋扈也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可是為什麼聽到他如此不客氣的話,自己打從心底油然生起一股狂喜呢?□莫非自己真的被他虐待習慣了,已經開始適應他狂放的舉止,還能從他這些舉動裡找到一點點的溫柔?

   「無話可說吧!我也不計較你沒有喜極而泣,對我的恩寵感激涕零,你就親我一下表示自己深知反省。」他把臉湊上去說。

   好氣又好笑的,蘭華故意對準他的嘴咬下去,力道恰巧足以讓他有痛感而沒有傷口,咧著潔白的貝齒甜甜的笑說:「我的『反省』味道如何?」

   被她惡作劇的親吻擺了一道的於帆,眸中先是燃燒著憤怒,但很快就轉為異樣的神采。「不錯,還算可以。我得給你一個大大的『獎賞』才行。」

   鬼才會接受他的「獎賞」,蘭華趁他逼近自己的嘴時,用力以腳踢向他的脛骨,趁他痛得彎腰時,一溜煙的衝向門口。

   「你這不聽話的女人——」他邊叫罵著,往前撲去,恰巧在她開門前把她撞倒,兩人雙雙跌倒在地,於帆趁機制住她揮舞的小拳頭,以嘴封住她的香唇。

   成千上百句想罵人的毒語,遇上他刁鑽靈活的舌頭也只有乖乖消失,他先是溫柔的舔舐著她的雙唇,等到她的呼息與他一樣迫切急促時,他再以蠻橫強硬的吸吮把她的四肢百骸都化為酥軟的塑泥,任他擺佈。

   那一夜的經驗已經足夠讓蘭華明白,這樣的吻將開啟那扇通往墮落快樂的門扉,無奈不管自己腦中如何想抵抗,身子卻不聽自己的勸告,貪戀著他散發的熱度,無恥的貼上去,就像撲火飛蛾般不顧一切代價。

   要不是她的雙腿間感受到一陣冰涼的風,她還不知會在他技巧高超的親吻下,沉迷多久。

   蘭華捉住他意圖不軌的手說:「不行。」

   「為什麼?」他懶洋洋的咬住她的耳垂,享受著那滑嫩的觸感說:「先挑逗的人是你。」

   「我才沒做那種事。」蘭華深恐這次他又要一意孤行,只好大叫說:「你又要霸王硬上弓了嗎?」

   於帆停下手,臉色一僵。「你還真知道該怎麼刺傷一個男人的自尊。」

   即使在這種緊急的狀態中,蘭華還是不由得被他慍惱的臉色逗笑。「這招會有效果,我也沒想到。」

   「上次我怎麼是霸王硬上弓了,明明是你最後歇斯底里對了,上次你到底在鬧什麼脾氣?」

   不滿他把自己的反抗當成是「歇斯底里」的一種,但蘭華決定暫且保留這把怒火,反正她也有不願告訴他的理由,這也算扯平了。要她自曝其短的承認自己想要成為他的唯一,所以不希望他以擁抱過其他女人的手來擁抱自己,等於是宣佈她的心早被這魔頭侵佔,眼前她的自尊還無法迎接這麼艱難的挑戰呢。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難道忘了外面有你的人在等著嗎?」移轉話題,蘭華悄悄的從他身下鑽出來,一面慌張的整理衣服,這魔頭的手腳真快,才一會兒功夫自己下半身的長褲就被脫下來了。

   沒有阻止她整裝的動作,於帆懶洋洋的應道:「就讓他們等,又有什麼關係。」

   「你覺得無所謂,我可不想面對一堆嘲笑的眼神。」

   「誰敢笑你我就刨下他的眼。」他還是一貫魔頭本色說。

   蘭華瞪他一眼。「總之,現在我得趕回去九雲山,不是陪你在這邊玩的時候。」

   見她認真的模樣,於帆也乾脆的放棄在此纏綿一番的念頭。他可不喜歡自己擁抱她的時候,她卻心有旁騖。既然九雲山對她那麼重要,他也可以等到她把那邊的事解決再說。

   「行。反正我也打算陪你回九雲山一趟,找那個燒了我的船的傢伙算帳。」

   「燒船?!有這回事?」

   想起自己還沒提起這點,於帆簡單的交代了經過後說:「所以,那個什麼陳二的傢伙,也算他運氣差,什麼人不好惹,竟敢在我滕於帆的太歲頭上動土,我會好好的讓他懺悔一番。」

   ???

   彙集了滕於帆的手下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九雲山區的他們,不管走到什麼地方都成為引人注目的標的。其實光滕於帆一人就夠吸引眾人了,他颯爽俊挺的馬上英姿,猶如出生後就騎在馬背上一般的利落矯健,為什麼一名海賊卻這麼擅長馬術?

   看得自幼就被訓練駕馬的蘭華有些許的妒忌感,上天記得賜給他這麼多天生的好才能,卻忘了給他一個好個性,這點美中不足之處想必是為了彌補平凡人的他們,面對他時不至於太過自卑。

   爹爹一輩子最渴望能得到的繼承人,就是像滕於帆這樣的男子吧?

   所以她才無法跨越那條橫阻在自己與滕於帆之間的鴻溝。若是自己接受了他的誓言,甘願做他的女人,成為被人保護的對象,那她這輩子辛辛苦苦在爹爹面前,在所有九雲山眾人面前,日夜苦練所鍛煉出來的剛強,豈不毀於一旦,她的血汗到底算什麼?

   陳二曾經對她指稱,說她不懂身為女人的幸福真是可悲,然而女人的幸福是什麼?成為男人的附屬品生存下來,就是一種幸福嗎?她沒有問過娘這輩子幸不幸福,現在她真希望能親口問問娘。

   印象中的娘是安靜的影子,伴隨在爹爹左右,從不插手管九雲山的任何事,受爹爹的疼愛與照顧,若爹爹是座巍峨的山,娘就像是寧靜的川,不曾見她不滿抱怨,卻也不會見她開懷大笑。

   娘,該是幸福吧。可是娘所選擇的幸福,她若選了就能和娘一樣幸福嗎?她能做一條無聲無息的河川,環繞著心愛的男人而流轉嗎?

   突然間,蘭華背後被拍了一下。

   馨兒促馬在側,笑著問她說:「在想什麼?一臉迷惘的樣子,不太像小當家會有的表情。」

   「嗯。」她含糊的點點頭。「只是在想我娘而已。」

   「擔心老當家夫人嗎?」馨兒歎氣說:「要是我能連夫人一起帶著逃出來就好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娘一直臥病在床,根本無力逃亡,並不是你沒嘗試過救她,我都懂。」蘭華反過來安慰她。

   馨兒再度長歎一氣。「你人真好,小當家。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的好運氣。普通人,在你那種狀況下別說是等他人來救,就算想自救也不見得會成功。而你不但成功的脫離險境,還攀上那麼一名瀟灑俊俏的郎君……」

   「才不是什麼攀上呢!」蘭華臉一紅反駁的叱道:「他和我是……是……」

   「好,算我馨兒說錯話就是了。」她含笑的望著她說:「瞧你緊張的,又何必隱瞞我呢?那位爺兒眼中只有你,對我是連甩都不甩,路上那些對他猛拋媚眼的女子也都遭到他厭惡的回絕,與對待小當家時的態度豈止是相差千里,旁人想裝作不懂也難。」

   差別在哪裡?蘭華只覺得他特別愛找她的碴而已。

   「從小,一直是如此的,小當家你總是得到眾人的寵愛,以前的當家疼你為掌上明珠,當家夫人也捧你在手心如傳家寶貝,連我娘都喜歡你這小主子勝過她親生女兒的我,走到哪兒你總是能成為眾人的中心,到底小當家哪來這麼厲害的魅力,能不能教教我呢?」馨兒以玩笑的口吻說道。

   蘭華歪著頭想了想,並不覺得自己有特別受寵,爹娘與奶娘都對她很好沒錯,但他們也對馨兒不錯才對。「有這回事嗎?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那是當然了,一直被人注視的人,又怎麼會知道只能看的人的心情呢。」

   她陰暗的口氣讓蘭華嚇了一跳,可是當她想問馨兒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時,一直騎在前方的於帆卻恰巧回頭對她招手,喚她過去。

   「有什麼事?我正在和馨兒說話呢!」蘭華圈起手,隔著段距離遠遠的回道。

   他依然故我的勾著小指頭,示意她上前。

   「這個蠻不講理的魔頭?」蘭華有些不高興的,蹙眉噴道。

   「你就過去吧。」馨兒在一旁笑著催促說:「或許滕公子有要事要談。」

   「什麼要事,每次還不都是說些氣死人的話。」說歸說,蘭華還是朝馨兒點了個頭說:「我去去就回。」

   凝視著她的背影,馨兒緩慢垂下視線,深怕有人會看見自己那雙因為妒忌而火紅的雙眼。

   是的,你怎麼會懂一直藏在你的影子中,只能竊取些許光明的我的心情呢?你一直是那麼風風光光的活著,而我一直是那麼畏畏縮縮的。

   就連男人,都寧可挑選脾氣硬梆梆的你,也不會看上我的平凡無奇。

   噢,看到你的他,我更加的生氣而憤怒了,你不配擁有那麼俊俏的男人,你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而害得我被他嫌棄猶如一條蟲,我再次嘗到了挫敗的苦果,在你的面前我一直是輸家……可是那不會維持多久了,你這個愚蠢的女人。

   你絲毫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的掉入我為你設計好的死亡陷阱中。

   只有殺了你,我才能取代你成為大家注目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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